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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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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路车靠站,黎圆圆快步上前, 准备抢个座位,反正不能让尉迟遇这家伙给占了。因为走得太急,脚下不稳, 上车的时候,黎圆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尉迟遇眼疾手快,自后面扶了她一把。

    手托在她后腰处,隔着薄薄一层衣料, 黎圆圆感觉到了他手的温度, 登时跟触了电似的, 出于本能猛地肘击了尉迟遇一下, “你……离我远点。”

    尉迟遇本能收回手,“你站稳喽。这么大人了, 走路都不知道看路的。”

    又被怼了, 黎圆圆“嘁”一声,冲上车, 径直往后面去,准备坐靠窗的那个位置,结果一个同校男生先一步走过去坐了。

    黎圆圆再回头往前找,一个座位都没有了, 她只好抓住一手抓住吊环, 一手扶着扶手, 保持身体平衡。

    “黎圆圆。”尉迟遇从座位上站起来,指指身边的座位,“你过来坐。”

    黎圆圆很想硬气的拒绝,然而,站着总不如坐着舒服,何况车厢里人挤人,车子一颠,就容易跟人撞上,很令人烦躁。

    她走到尉迟遇身边,说:“你不想坐是吗?那我就勉为其难坐一下。”

    尉迟遇:“……”

    **

    黎圆圆回到家,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现之前新加的好友“棉花的糖”给她发来一条信息。

    [你是黎圆圆没错吧?]

    [你哪位?]

    [你大爷。]

    黎圆圆懵圈儿,这是哪儿来的神经病?

    [我大爷早死了,你冒充死人,多不吉利。]

    [我不跟你说废话。你得罪人了,知道吧?]

    黎圆圆努着嘴,盘腿坐在床上,觉得这个棉花糖幼稚的像个小逗比。

    黎圆圆:[请问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个月我得罪的人少说有八百个。]

    棉花的糖:[明天出来见个面,你道个歉,写个保证书,以后放老实点,懂不?]

    哟,这是哪个道上的啊,很嚣张嘛。想吓死谁呀。

    很好。黎圆圆换个姿势坐在床边,准备去洗澡,一面手指飞舞。

    [不如明天你去见我大爷。]

    发送,丢下手机,从衣柜里取出睡裙,走出卧室。

    妈妈在客厅沙发上看翻译方面的专业资料,一面头也不抬,道:“宝儿,你尉迟阿姨请咱们十一小长假一起去云台山玩儿,你有时间吗?”

    黎圆圆不回答,径直朝洗手间走去。

    “黎圆圆,你再装聋作哑,未来半年都别想我给你辣条钱。”

    黎圆圆停住脚步,顿了顿,退行至妈妈面前,转头,看着妈妈,“黎圆圆并没有聋,可能宝儿聋了。”

    妈妈从资料上抬起头,瞪着她:“你是我宝贝女儿,我叫你宝儿,有问题?”

    “可我都十五岁了,你老宝儿宝儿的,让同学听见笑话我。”

    “八十五你也是我宝贝女儿。”妈妈摆了一下手,阻止她延伸话题,又问一句:“你就说你有没有时间。”

    “我不想去。”黎圆圆丢下三个字去洗澡。总共三天假期,作业加上各种学习计划,每天能睡个自然醒都是奢侈。何况,尉迟遇不希望她去,她干嘛要自讨没趣。

    妈妈呼啦呼啦翻资料,“行,那我明天转述你尉迟阿姨。”

    **

    黎圆圆一大早醒来,家里空荡荡的,爸爸妈妈果真抛下她一个人,去旅游了。

    早上天刚亮,他们就出门了,叫黎圆圆自己弄早餐吃。

    黎圆圆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现成的吃的一点也没有,几枚鸡蛋,一小把碧绿韭菜,还有几个西红柿,对于食肉动物黎圆圆来说,这几样食物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又翻出一块雪花牛肉,考虑着要不要按照网上教程,给自己煎个牛排,犹豫三秒钟后,放弃。

    如果需要干活才能吃到食物,她宁愿选择饿着。

    给妈妈发了个被虐待的哭唧唧表情后,黎圆圆从柜橱里翻出方便面和一小包澳洲羊奶粉,正准备烧水,门铃响了。

    黎圆圆丢下水壶去开门。

    尉迟遇站在门外,手里拎着饭盒和一个白色的购物袋,黎圆圆瞬间就猜出那里面八成是吃的,眼睛一亮,嘴角溢出笑意。

    “尉迟大班长,你怎么来了呢。快快请进。”

    尉迟遇摆着架势走进去,左右看看,说:“看样子你睡到现在才起床,辛苦了,特来慰问你。”

    尉迟遇把饭盒摆在餐桌上,“红烧肉。”

    热腾腾,香喷喷,泛着油光,令人垂涎。

    黎圆圆吞了一下口水:“哪来的红烧肉?阿姨不是去旅游了吗?”

    尉迟遇去厨房取碗筷,“饭店买的。还债。凑合吃,不许挑剔。”

    黎圆圆打开购物袋探头往里看,一个纸盒子,不知装了什么,沉甸甸的。以为是什么宝贝,打开一层丝络包装,原来只是两个水蜜桃。

    “桃子而已,搞得怎么隆重。讲真,我并不特别喜欢吃桃子。”

    黎圆圆重新把注意力转向红烧肉,尉迟遇拿了碗,把肉拨出来,摆在她面前。她提筷夹起一块肉,嗷呜咬一大口,唇齿留香,心满意足。

    尉迟遇把那两只水蜜桃取出来,放在一个瓷盘里,“你个不识货的。这我妈的朋友从千里之外的山中果园寄来的,一个就有将近一斤重,而且特别甜润。一共就只有六个。你再想吃也没有了。”

    黎圆圆只顾着吃红烧肉,仍旧没放在心上。

    “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班主任让我今天去他办公室帮忙阅卷,我问一下他具体时间。”

    黎圆圆起身拿了手机给他,继续吃肉。

    没一会儿,她听见尉迟遇问:“这是哪个神经病给你发这种东西?”

    黎圆圆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这话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二胖和豆豆?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尉迟遇:“……”

    一点都不好笑。

    黎圆圆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尬聊。她清一下嗓子,端正姿态,把话题硬扯回来。

    “七八年没联系了。你想念他们了吗?”

    尉迟遇说:“对,七八年没联系了。曾经我们和他们也很要好,然而,散了也就散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圆圆收起双腿盘在沙发上,她盯着尉迟遇,觉得此刻的他格外不对劲,在酝酿谋划一桩阴谋诡计似的。

    尉迟遇又沉默了,一脸遇到难题的样子,他搁在身前的两手交叉握紧,“今天乔思去文化宫参加活动,回来的路上被几个小流氓骚扰,她父母又吵架闹离婚,问她愿意跟谁……她很难过,她希望今天我能够陪着她……我觉得我挺对不起她的。”

    黎圆圆没有说话,她不笨,她听懂了尉迟遇的意思——尽管他们曾经很要好,但该散的时候还是要散的。

    她尴尬的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把盘着腿放下,两手无意识在沙发扶手上摩挲。

    如果此刻尉迟遇能够认真的看一眼黎圆圆,那他一定可以看到积聚在黎圆圆眼底的深深的寂寥,这么多年来,她追随尉迟遇仿佛飞蛾追随光源,不管不顾,死不悔改。

    说起来,林乔思并非尉迟遇的第一个女朋友,他们也不过才交往半年,半年前,尉迟遇的女朋友是个高三的学姐,学姐和他暧昧了两三个月,忽然说要专心备考,便不联系了,看起来更像是以短暂的恋爱来缓解高考前的压力。在学姐之前,尉迟遇至少被两个女孩追求过,在初中,偷偷摸摸骑着单车到湖边约会。

    黎圆圆在他身后,看着他今天帮这个女孩打水,明天和那个女孩去阅览室看书,他来者不拒,享受恋爱,也不吝啬付出。他对林乔思的好,也并没有什么特别,那就是他谈恋爱时的样子,身为男友该做的,绝不含糊。

    之前,尉迟遇从来没有觉得她的存在,是一种妨碍。他和那些女孩谈恋爱,和她称兄道弟,有烦心事就肆无忌惮跟她吐槽,有时也会骂骂咧咧,这些年黎圆圆习惯了,觉得这就是生活的常态,至于后来会怎样,她没有认真想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谁也说不准命运会把他们带到哪里,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和什么人谈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甚至随大流和一个条件相当的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猝不及防,与此有关的画面在她脑中闪现,她的心仿佛被某种钝器击中,闷闷的疼。

    这大概就是命,这一辈子遇到尉迟遇是她活该,活该遭人记恨,活该一无所得。

    她遇见他不算迟,甚至是太早了,而他四处流转,独独不肯在她面前停留。

    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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