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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在河北保定府破庙遇到那个混血少女叫薛冰馨,虽然长得很美,但性子太冷,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徐晋甚至怀疑她根本不会笑。
但是现在,徐晋发现自己错了,这名混血少女会笑,而且笑起来极好看,她的笑容纯净得如草原上空的白云,以至于他刹那间被惊艳到。
此女是个面冷而心热的女孩,这是徐晋当初给出的评价,而现在,徐晋给出的评价仍是如此,此女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善良的心。
赖县丞瞄了徐晋一眼,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徐大人,这名女子下官倒是认得,乃闻远镖行赵师傅的内子,胡汉混血儿,人长得俊俏,还懂一身武艺,呵呵,就是性子冷,不太爱搭理人。这些天小两口早晚都会来这里施粥。”
“哎,赵师傅!”赖县丞说完便大步行上前打招呼,这货刚才见到徐晋目不转睛地盯着薛冰馨,还以为钦差大人垂涎人妻,于是自作聪明地上前打招呼,给徐晋创造“机会”。
徐晋很是无语,虽然当初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彼此并不算熟,而且时隔一年多了,他本不想打扰人家的,但这时也只能跟着行了过去。
“哎哟,这不是孟县丞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名布衣青年从粥棚中行了出来,尖刀眉,鼻子矮小带勾,赫然正是那个赵全。
孟县丞笑道:“刚好路过打声招呼,来,本官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钦差徐大人。”
赵全目光望向徐晋,拱手道:“草民见过徐大人。”
“放肆,见到钦差为何不跪!”锦衣卫百户金彪双目一瞪,大声喝斥道。
徐晋摆手制止住金百户,微笑道:“赵全兄别来无恙?”
赵全愕了一下,眼前一亮道:“你是……徐兄啊,早就听说新科探花郎叫徐晋,敢情还真是徐兄啊。呵呵,在下是行走江湖的粗人,礼数有不周之处,还望徐兄海涵。”
孟县丞干笑两声道:“原来钦差大人和赵师傅是旧识啊!”
徐晋微笑道:“前年进京赶考见过一面,还承蒙赵兄护送了一路,看来赵兄的镖行生意做得很大啊,都到山东地界了!”
“徐大人这官也越当越大了嘛,现在还成钦差了,出入前呼后拥,好不威风,让人羡慕!”粥棚中走出一名瘦子,说话的语气依旧欠扁。
徐晋皱了皱剑眉,这名叫丘富的瘦子他一直很讨厌。孟县丞面色一沉,喝道:“大胆,丘老二,怎么跟钦差大人说话呢?”
赵全瞪了丘富一眼,赔笑道:“对不住,这小子向来嘴臭,不会说话,徐大人请见谅”说完回头喝道:“瘦猴,滚回去帮忙,跑出来放啥猴屁!”
丘富转身返回粥棚帮忙,神色有些悻悻的,正在掌勺派粥的薛冰馨抬头冷冷地往这边瞥了一眼,然后继续派粥。
徐晋本来就跟赵全没什么交情,此时更不想多留,随便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赵全看着徐晋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之下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转身返回粥棚中,拍着手大声吆喝道:“各位父老乡亲,今天的粥施完了,明天请早啦。”
还在后面排队的灾民闻言失望地捧着碗钵离开了。
一众灾民散去后,粥棚后面便闪出一名衣衫褴褛的家伙,赫然正是之前唆使矿工抢粮的白莲教徒孙才。
孙才盯着远处刚进入了城门的一众锦衣卫,恨声道:“姓徐那狗官奸诈狡猾,廖师弟,还有刚发展进教的几名弟兄都死在他手上了,老子恨不得生撕了他!”
瘦子丘富目露凶光道:“刚才要不是赵师兄拦着,老子一刀就把那酸子给宰了!”
赵全冷斥道:“放屁,你杀了姓徐的,以为咱们就能逃得掉?”
丘富顿时无言以对,最后悻悻地道:“早知当年在破庙就把那酸子给做掉,他奶奶的!”
丘富跟死在锦衣卫手中的白莲教徒廖仲方是表兄弟,所以此时恨极了徐晋。
赵全淡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好不容易才打下的根基,可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毁了。”
“那廖师弟他们的仇咱不报了?”孙才气闷地道。
赵全眼中寒芒暴闪,冷道:“仇自然是要报了,杀我白莲一人,任他上天入地也休想活命,放心吧,我迟早会取了姓徐的人头祭奠廖师弟他们。”
话说赵全等人借着行镖作掩护传教,这两年活跃在河南、山东一带,因为这些地方的流民众多,譬如黄河漕工,以及矿工,这些受压迫的底层百姓相对容易受盅惑,特别是矿工,这些人大多是流民,性情彪悍,且没有户籍,自然是最佳的发展入教对象。
正好这次黄河缺堤,造成范县等地大面积受灾,赵全又岂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所以便以镖行的名义施粥拉笼民心,一方面却又指使潜伏在各大矿场的白莲暗桩带头搞事。
孙才和廖仲方两人便是潜伏在鸡笼山银矿的白莲教暗桩,那天晚上,孙廖二人本来是想挑唆一众矿工抢粮,然后顺势把这些人收拢入教的,谁知却被徐晋先下手为强,将带头闹事的矿工给全宰了,只有孙才侥幸逃脱。
花费了大半年时间,好不容易在鸡笼山银矿中发展了一批教徒,结果一次过全被徐晋团灭了,甚至还折了一名骨干成员,赵全自然十分恼火。要不是因为徐晋身边有大量锦衣卫保护,刚才赵全还真有出手把徐晋干掉的冲动,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赵全有十足把握一招拍碎他的头盖骨。
……
赖县丞给徐晋安排的住处在城北,一座靠近县衙的雅致小院落。徐晋吃完晚饭后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正在厅中和李时珍闲聊些草药的问题,太监黄锦便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这货就住在邻近的院子。
李时珍那小子倒是机灵,给黄锦斟了一杯茶后退出了大厅。徐晋问道:“黄公公,赵指挥押运来的粮食过完秤了?”
黄锦喝了口茶笑道:“过完了,一千二百石半点不少,而且还有多!”
徐晋心中一动,问道:“此话怎讲?”
“嘿,赵指挥真是老实人呐,让手下的士兵自带了口粮,而且还不少,足足五百石呢!”黄锦说完撇了撇嘴。
徐晋目光一闪,似乎捕捉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道:“卫所官兵自带口粮不是应该的吗?”
黄锦嘿笑道:“话虽这样说,但押运粮食又不是上阵杀敌,守着粮车还愁没粮吃,官兵们把粮吃了完全可以算在消耗上,根本没人会追究。这个赵逢春忒的老实,不仅自带口粮,还带了五百石,足够他手下弟兄吃一个多月了。”
徐晋剑眉皱了皱,问道:“黄公公,范县的常平仓检查过了没?”
“放心吧,检查过了,咱家亲自过秤检查的,并无亏空!”黄锦笃定地道。
“哦!”徐晋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隐隐觉得某些地方好像不对劲。
这时黄锦又笑吟吟地道:“嘿,亏得咱们今天没把粮食运入城,这边刚过完秤,萧大人就派人回来催粮了,于是直接装上车运走,倒是省事!”
黄锦这些天跟在萧淮身边老是被骂,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次,如此快速地将粮食运到大堤,萧老头这回没啥好说了吧!
徐晋看着得意溢于言表的黄公公,不由有些好笑,就这货的水平和格局,以后就算有朱厚熜宠信,怕也是难成“大器”了,就这屁大的事也专门跑来向自己得瑟!
徐晋耐着性子陪黄锦闲扯了半个小时,后者这才告辞离开,徐晋随即吩咐二牛把锦衣卫百户金彪叫了进来。
“徐大人有什么吩咐?”金百户进了大厅便恭敬地问。
徐晋从容地道:“派几个弟兄暗中留意常平仓的动静,另外……查查那闻远镖行的底细!”
金百户随即领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