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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上的玻璃,最早出现在商周时期,但那时还不叫玻璃,而是琉璃、颇黎、琅轩等,直到魏晋时期才出现玻璃的称谓。但在唐朝之前,玻璃还非常粗糙,色彩灰暗,质地疏松,直到唐朝引进了波斯风格,玻璃器皿才开始绚丽多彩起来,而且造型优美,极具观赏性,被称为水玉,或者药玉。
明朝时期,玻璃的制造技术有了很大进步,然而玻璃遇热即碎的问题仍然没得到解决,所以玻璃器皿只能用作观赏之用,而且价格昂贵,一般作皇家御用,民间只有富贵之家才用得起。
尽管明朝的烧玻璃技术已经十分成熟了,但是所制出的玻璃都是有色的,纯透明的玻璃根本烧制不出来。没有纯透明的玻璃,制造玻璃镜子自然就无从谈起了!
前段时间,朱厚熜特意派了个宫里的太监追上被遣送回广州的佛郎机贡使皮雷斯,索要制造玻璃镜子的方法,不过最终无功而返。正如徐晋所料,皮雷斯根本不知道制造玻璃镜子的方法。
而事实上,玻璃镜子目前在欧洲也是近十来年才出现的新生事物,由意大利的玻璃工匠意外发明的,该技术被当地的贵族严密保护,就连制造玻璃镜子的工匠都被转移到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玻璃工匠终其一生不得离开小岛,外人根本无法窥窃到制玻璃镜子的技术。
所以,徐晋要制造玻璃镜得靠自己慢慢研究摸索了,可惜他不是理工男,要不然以现代发达的制玻璃技术,那还不是轻松手到擒来。
这段时间,徐晋已经让大宝在外城买下一处宅子作为研制玻璃的作坊,如今万事俱备,就差有经验的烧玻璃工匠了。而今天,大宝便约了一位老玻璃工匠上门谈事。
徐晋和张璁吃院午饭回到明时坊的宅子,大宝已经带着那名老工匠在前院客厅等候多时了。
在明朝,工匠出身的一般都是匠户,就跟军户一样都是世袭的,也就是说,老子是工匠,那么至少得有一个儿子是工匠,代代相继。
无论是什么工匠,在明朝的社会地位都不高,所以这名叫康伯的老玻璃工匠虽然枯坐等候了近个时辰,却不敢有丝毫不满,见到徐晋后小心翼翼地上前见礼。
“康伯不必多礼,坐吧!”徐晋微笑着招呼老工匠坐下,又问:“大宝,安排午饭了没?”
大宝表示已经安排吃过了,徐晋点了点头,见到那康伯小半屁股坐在椅子上,明显有点紧张,于是和颜悦色地问道:“康伯今天贵庚,烧玻璃多少年了?”
说到自己的老本行,老工匠明显放松了,答道:“老汉今年五十五了,五岁开始学烧玻璃,现在年纪大了,所以家里的后生顶了岗。”
徐晋道:“五岁开始学,那岂不是有五十多年经验了,康伯烧玻璃的技术肯定很高了。”
老工匠咧嘴笑了笑,略带傲然地道:“只要想得出来的形状,老汉都能吹制出来。”
目前明朝流行的是吹制玻璃,就好像街上吹糖公仔的小贩,将玻璃液吹制出各种优美的形状,冷却后就成了各种精美的玻璃器皿。
徐晋竖起大拇指,笑道:“康伯,不过我要做的东西不用吹!”说完取出那面玻璃镜子递去,续道:“这种东西有把握做出来吗?”
康伯接过镜子一看,面色顿时变了,问道:“大人,恕老汉眼拙,这是玻璃做的镜子?”
徐晋点头道:“这是西洋人做的玻璃镜子!”
“难怪,啧啧,洋蕃竟然也能做出这样的好东西,怪哉!”康伯啧啧地感叹,不过从语气中却能听出他对洋人的轻蔑。
徐晋问道:“康伯觉得咱能做出来吗?”
康伯没有回答,而是把镜子翻过来,仔细观察了一遍后面的涂层,这才面有难色地道:“这样晶莹透澈的玻璃,老汉还没见过……不过,既然洋蕃都能做出来的东西,咱们大明又咋会做不出来。老汉愿试尝试,不过需要一些时日。”
徐晋的本意就是找个经验丰富的工匠研制透明玻璃,这种前期的“科研”投入是必须的,所以微笑道:“自然没问题,工钱每月四两银子,康伯可还满意?”
康伯眼眉急跳一下,连忙道:“满意满意,老汉明天就可以出工。”
在大明朝,一般工人的月收入在一两到二两之间,四两级别的差不多是“金领”水平了,康伯之前在官窑烧玻璃的工钱才二两五钱,现在退休了能拿四两银子工钱,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徐晋吩咐道:“大宝,你明天带到康伯到作坊试工!”
“那个……大人,老汉年纪大了,还需要一个帮手干粗活!”康伯搓着手讪讪地道:“老汉家里的老五烧玻璃是把好手。”
徐晋爽快地道:“那便叫上他,工钱二两银子!”
康老头喜出望外,连连作揖道谢,差点没跪下来叩头。
将康伯打发走后,大宝忍不住道:“老爷给的待遇是不是太高了,而且又没限工期,若是他们几个月也没把东西搞出来,那咱们岂不是很亏!”
徐晋笑道:“若想马儿跑得快,又岂能不吃草。这玻璃镜子若能搞出来,别说几个月就算一两年也值得。”
“一两年?”大宝不禁砸了砸舌,以他的思维自然无法理解徐晋这种败家的做生意方式。
徐晋拍了一下大宝的肩头,笑道:“技术是无价的,眼光放长远点,不要只盯着眼前那点得失。”
相比于后世那些大公司,每年砸几十上百亿研发专利技术,徐晋每月这几两银子的投入实在算不得啥,只要能把玻璃镜子造出来,就算把地窖中那八千两银子丢进去,徐晋也不会心痛。
安排完镜子的事,徐晋便回到后宅搂着娘子睡午觉,结果近来补药喝多了的徐老爷骚兴大发,大白天的荒唐了一回,这才酣畅淋漓地睡去,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才醒来。
“好你个徐晋,朕就猜到你偷奸溜懒了,这个月俸禄你别想要啦!”
徐晋刚起床洗涮完,在厅中喝着消暑解渴的酸梅汤,便见穿着一身便服的小皇帝朱厚熜气咻咻地走了进来,伴读太监黄锦和跟班陆炳小心翼翼地陪在身后。
“微臣参见皇上……”
“参见个屁,咦,你喝的什么玩意?”
“酸梅汤!”
“小婉姐姐,给朕也来一碗酸梅汤,要大碗的,这鬼天气热死个人了!”朱厚熜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扇风,衣领都被汗水打湿了。
谢小婉吩咐侍侯在一旁的初春去拿酸梅汤,自己则用团扇给朱厚熜扇风,一边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这么热皇上还要跑出宫来遭罪。”
朱厚熜悻悻地道:“朕也不想啊,这皇宫实在是待不下了,看到内阁那帮老家伙就心烦!”
徐晋瞟了满脸愤懑的朱厚熜一眼,很明显,这小子今天又被廷臣“围殴”了,受了气跑来自己面前诉苦,这已经是本月第二次了,可怜的娃!
朱厚熜见到徐晋一勺一勺地淡定唱糖水,顿时更加不爽了,怒道:“什么眼神,朕被那帮老家伙围攻,你这家伙倒好,擅离职守,跑回家里逍遥快活。不行,朕要罚你半年俸禄,这就叫有难同当!”
“慢来慢来,天气热容易上火,先喝碗糖水降降火气,臣今天约了个烧玻璃的工匠谈事才翘班的。这可是忠心耿耿为皇上办差啊!”
朱厚熜闻言这才心理平衡了些,冷哼道:“这还差不多,以后镜子的利润朕要六成。”
徐晋淡定地道:“十画都还没有一撇呢,淡利润为之过早。”
这时初夏终于端来了一碗酸梅汤,朱厚熜道谢了一声便叽里咕噜地喝起来,一口气便喝光了,舒服地长吁口气,无耐地道:“徐晋,你点子多,赶紧帮忙想个法子让那帮文官消停消停吧,朕都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