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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魔五
奚漾川每天晚上都给路夜白疏通经脉,让他泡药浴,少年终于褪去的病态,看上去精神了许多,连时不时失忆的毛病也好了不少。
一日清晨,奚漾川醒来时发现路夜白已经清醒,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看着外面。
奚漾川瞧少年脸上冷冰冰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又失忆了。不过他已经有经验,挂上自以为最亲和的笑容。
“小白,我知道你觉得奇怪,不过我不是什么坏人……”
路夜白却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你叫什么名字?”
奚漾川眨眨眼睛:“奚游,字漾川,青城山人士。”
“我相信你。”
奚漾川有些受宠若惊:“为什么?”
路夜白丢给他一个荷包,奚漾川连忙接住,这个破旧的荷包是他们初识不久时,他赠予路夜白的。只不过是个凡人物件,没有灵力,路夜白却像个宝贝疙瘩一样护着,从不给他看。现在失忆了倒是就这么随随便便扔给他了。
他把荷包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路夜白无疑,那个狗爬的字体没人能模仿。上书:信奚漾川。
奚漾川捏着那纸条,五味杂陈。
他看向路夜白:“小白啊,你这字该练练了。”
少年一愣,而后脸颊似有薄红,哼了一声从窗户跳了下去。反正也就是一楼,奚漾川完全不担心。
等人走了,他又把那纸条拿出来看,真是丑得可爱。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小屁孩给撩到,虽然这个少年人壳子里装的是个老妖怪。
他决定把这张字条好好珍藏,等哪天魔君大人彻底恢复记忆了,说不定还能拿来嘲笑他一番。堂堂魔君,字居然写得这么丑。
其实也不能怪路夜白,他身为魔君,自然是眼高于顶,不屑于去学习低劣的凡人字体。结果现在流落凡间,就成了目不识丁的大文盲。
奚漾川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了。
边秋月一脸嫌弃:“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恶心。”
奚漾川朝他挤眉弄眼:“自然是想秋月师弟你了~”
边秋月被他恶心得够呛,刚想开口,就见眼前一点火苗蹿高,差点烧了他的头发。
边秋月怒视路夜白:“你做什么呢!”
路夜白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把刚才戳篝火的那根木棍收回去了。
“抱歉,没注意。”语气毫无起伏。
边秋月气得不得了,又没法和一个没灵力的凡人计较,只能作罢。
修整一番后,大家状态都好了不少。留下来的五个弟子,都是边秋月认真挑选过的,实力和心境都处在上等。经历了昨天的兵荒马乱,已经成长了不少,不再似之前那般放松休闲的状态。
古人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那些功法符咒背诵练习千百遍,也不如一次实战得来的经验多。
边秋月依然在前边领头。原本奚漾川在他旁边,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溜到末尾了。他拉着在末尾路夜白,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你把这个吃了。”
路夜白一看,奚漾川塞过来的是一个半透明的珠子,碧绿的颜色玲珑剔透十分好看。
“这是什么东西?”
“别问了,赶快吃。”要是被边秋月发现就不好解释了。
这珠子就是奚漾川冒着手指被废的危险从树妖体内挖出来的妖丹。这玩意儿对人类修士没用,对妖魔精怪却很有用,身为魔族的路夜白也能消化此物。
路夜白皱眉把珠子放进嘴里,没想到那珠子一进入口中,就立刻融化,化为一股暖流。
他觉得丹田一热,连四肢百骸都发软,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双耳轰鸣。他哼了一声就倒在奚漾川身上。
边秋月回头就看见路夜白倒在奚漾川怀里,皱眉道:“怎么回事?”
奚漾川道:“小白他没有灵力有些吃力,我扶着他,不碍事的。”
边秋月哼了一声:“拖油瓶。”
路夜白对外界一无所觉。只感到整个人像是被丢到沸水里煮,又热又难受,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他踩着飞剑御剑而行,从极高的地方摔下来,一个年轻女子唤着他的名字……
他在痛苦的挣扎当中吃力地睁开眼,奚漾川焦急的面容映入眼帘,对方说着什么,可是他听不清。
路夜白紧紧地攥着对方的衣领,就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奚漾川没想到路夜白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心下有些后悔,却也无奈。
现在已经和边秋月遇见了,那么和清一山面对面也等不了多久了。那些修为高深的长老可不像边秋月这么好糊弄,指不定一眼就能发现路夜白的真实身份。他必须在此之前提高路夜白的实力,再不济也要能在清一山手下逃走才行。
如果时间充足,他可以将妖丹化在药浴或者炼成丹药,这样副作用也会小很多。
他摸摸路夜白的脸,此时少年一张脸已经通红,摸着也觉得烫手。他手贴在对方丹田,用灵力压制,不让妖丹的能量在路夜白体内肆无忌惮地游走。
到休息时候,奚漾川额头出了一层薄汗,路夜白已经恢复正常。
他蔫蔫地靠着树干休息,边秋月拿着干粮过来。瞧他样子,皱眉道:“你怎么回事?”
奚漾川随口道:“太阳太大,晒的。”
边秋月觉得奚漾川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没一句真话。他偏头看靠在奚漾川怀里的少年,道:“这倒是个少爷,睡得这么香。”
奚漾川顺嘴就说了句:“哪里比得上边少爷。”
话一出口,他就发现不对了。抬头看,发现边秋月捏着干粮,嘴唇紧抿,定定地瞪着他,接着转身就走。
边秋月最恨有人拿他家世说事,他自负修行以来都靠自己的本事,可总是有人背地里说是他家族为他行了方便,他心里恨,修行就越发严格。当初一个师兄打趣了一句,边秋月都气得一年没和那个师兄说话。
奚漾川连忙起身拉他衣袖。他刚刚才给路夜白输送了灵气,此时虚弱得很,一个不注意竟然摔了一下。
边秋月连忙转过身,朝他走了一步,又停下,气鼓鼓地看着他。
奚漾川连忙腆着脸道:“是我瞎说,是我犯浑,秋月师弟原谅我一次吧。”
边秋月见他虚弱的样子,虽然心里觉得是他装的,但也没法转身就走。他看着闭着眼没有醒来的路夜白,转了个话题。
“这小子跟狼崽似的,逮人就咬,你从哪儿捡回来的?”
奚漾川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弟,小白他的确性格不太好相处,可是他本性不坏,你莫要与他计较。”
边秋月有些火气:“是我与他计较吗?你处处为他考虑,你可知道这家伙不顾你的死活?!前几日在客栈,他不管你还在里面就点火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奚漾川平静道,“是我让他这样做的。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出不来,一把火烧干净是最好的选择。师弟,这一点你应该更清楚。”
清一山除魔手记上写得清清楚楚:不可优柔寡断,不可心慈手软,除魔一事,当斩草除根。若有必要,以身殉道。
边秋月恨恨地瞪他,却也不再说什么。这件事就算暂且揭过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吃干粮。边秋月带来的干粮当然不是寻常米饼草饼能比的,软糯鲜香,像是新鲜出炉的一样。
奚漾川咬了一口,问道:“秋月师弟,老实说吧,你又糟蹋了什么法宝。”
边秋月理都没理他。
奚漾川细细体会了一下,确定道:“一定是水云珠。”真是财大气粗,寻常人拿水云珠调养内息,要不然也是放进温泉眼里聚灵,只有边秋月这个败家子拿来保鲜食物。
奚漾川觉得自己如果是边家家主,能把这个倒霉弟弟吊起来打。
吃完东西,边秋月看着还处在昏睡中的路夜白,拿着剑鞘戳了戳,对方没有动静。
“他一身黑,你怎么不叫他小黑?”
奚漾川把最后一口干粮塞嘴里:“因为他长得白啊。”
边秋月无语了一会儿,说道:“你如果真不想他出什么事,就让他走远一点,他一个凡人,到时候遇到妖魔了,没人顾得上他。”
“有我在呢。”
如果路夜白真的是个柔弱的凡人,奚漾川当然会给他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事实上他们之中,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路夜白了。
边秋月见再怎么说对方也不听,就不提了。只是在心中留下了几分怀疑,奚漾川可以说是个烂好人,却也极少见他这么护着一个人。他想着等解决了镜水镇的事,一定要让师父出面,好好看看这个小鬼的来历,如果能把人赶跑就最好了。
如此行了几日,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镜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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