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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巨星二
陈映平最近相当烦躁,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明玉的选角,监制甚至告诉他投资商有意塞人过来演,他气得当场和对方吵了一架。
陈映平是个很有想法的导演,也是个很有野心的导演。一开始没有资金和背景,他就剑走偏锋,拍了部喜剧电影一举成名。小有名气后,邀请他执导的公司倒是不少,但全是生活喜剧类的。陈映平可没打算在这一条路上走到黑,挑了部没人看好的青春片,吸金无数。于是投资商和电影公司蠢蠢欲动,陈映平也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拍摄一部大制作。
《困兽》的本子他在手里已经压了五年了,初见时就拍案叫绝,铁了心要拍出来,甚至在看完剧本后,就立刻在心中计划好了男主角的人选。
五年之后他梦想成真,当真邀请到了心目中的男主角当世的传奇影帝万殊言参演。
电影公司的董事们听到这个消息时,乐得嘴都要合不上了,放话说资金想要多少要多少。转眼才多久,这些人就变得和铁公鸡一样,这里嫌贵那里嫌贵,一毛都不愿意多出,还想压缩投资。
陈映平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有了万殊言这个摇钱树,就算万殊言躺在那里睡两个小时的觉,也有大批粉丝愿意买票。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增加额外的投入呢。
可是他在乎的才不是票房!他想要的是星光奖的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陈映平有些愤恨地想着。
“陈导?陈导?”
陈映平回过神,才发觉公司前台小姐在叫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什么事?”
前台笑笑:“陈导,有人想试您新片的角色。”
除去男女主,《困兽》当初是进行公开海选的,有个角色人选还没定下来也有不少人知道。陈映平没觉得奇怪,问道:“哪个公司的?”
“不是,他一个人来的。”
陈映平左右看了看,“人呢?”
前台指了指大厅外,“他在外面,我让他在里面等,他不肯。”
现在是六月,天已经热起来了,陈映平刚刚走出大厅,没了冷气,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瞧见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坐在台阶的阴凉处,穿着白色的棉T和牛仔裤,背上已经有一圈汗渍。
察觉有人过来,青年转过头。陈映平就蓦地坠入一片清凌凌的幽潭,一身燥热顿时消失不见。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晏几道《采桑子》中的那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奚漾川见到陈映平后,立马站起身来,道:“陈导。”
这个传闻脾气有些古怪的导演看上去却挺好说话的,还问道:“你怎么在外面等着,不进去?”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都是汗臭味,就不进去了。再说冷气吹多了,就不想走了。”
陈映平问道:“你很缺钱?”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点头:“嗯。”
“有地方住吗?”
“刚刚从租的地方搬出来,现在住在宾馆。”
陈映平笑了,“哪家宾馆,走,把你行李拿上,上我家住去。”
得到这个角色比想象中轻松,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奚漾川知晓《困兽》的剧情,清楚明玉这个角色的设定,那么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以符合角色的形象出现,导演的选择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奚漾川现在的确是缺钱,再说还能和导演增加一下感情,非常果断地就决定了搬去和陈映平一起住。
陈映平的妻子穆晓琴是他的青梅竹马,性格十分温婉,职业是花艺师。对于奚漾川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一丁点不高兴,反而展现出了高度的热情,拉着他一起摆弄那些花草。反正现在也没事,奚漾川就跟着穆晓琴学学插花,修剪修剪花草。
陈映平更是直接把他扔到一边了,丢给他一个剧本,也没提什么要求,他当看小说一样把剧本看完了。
不得不说,《困兽》是一个标准的学院派剧本。符合主流价值观,主线剧情清晰明了,不存在似是而非的问题,也不会直接把大道理糊人一脸。完完全全就是星光奖评委的最爱,就差在上面用最大号字体加粗表明了。
奚漾川想,这陈映平的目的性也太明显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国内又有哪个导演不想得到这个最高电影奖的青睐呢?只要陈映平不糊涂到把剧本大刀阔斧改到面目全非的地步,《困兽》最差也能得到个最佳剧本奖。陈映平当然没那么糊涂,按照奚漾川得到的信息,原有轨迹中,这部电影甚至会拿到明年的大满贯,成为最大赢家。
这天穆晓琴还在给奚漾川讲一些插花的小技巧,陈映平就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拉着他就要走。
“小陈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陈映平一愣,“我没说吗?”
“没啊。”
陈映平拍了下大腿,“最近都忙疯了。”转而又安慰他,“没事儿,就是熟悉熟悉。”
奚漾川这才知道要去做什么,在正式开拍之前,一般都会有个剧本试读会。因为和陈映平一同,所以他是几个演员中到的最早的。
陈映平对他多有照拂,此时向他简单介绍了其他几位演员的性格:“这几个演员你应该也熟悉,性格基本和外界形象没有太大出入,你做好自己本分就行了,不用太紧张。”
他点点头。
陈映平瞧着他模样,心中有些好笑。这小孩总是一脸冷淡的模样,初见时给人一种傲慢的错觉,实则乖巧又懂事。在得知奚漾川是第一次进行电影拍摄后,细心教导了他许多知识。
不过陈映平也有些纳闷。
“你说你之前试镜过其他影视剧?”
奚漾川老老实实点头,回想了一下,“六部电视剧,三部电影。”
陈映平有些不可思议:“都被刷下来了?”不说别的,就这张脸摆在那儿,当个花瓶也值啊。不过他转念一想,奚漾川这个花瓶存在感太高,做不到锦上添花,太过抢镜,完全就是个不合格的花瓶。
两人说了会儿话,其他工作人员和演员也相继而来。
在娱乐圈十分低调的实力派男演员蒋轩,流量女王、四小花旦之一的当红女演员宋昕儿,还有就是最后姗姗而来的传奇影帝万殊言。
万殊言一进来就向众人道歉:“很抱歉,我迟到了。”语气很诚恳,没有找理由推脱。
以万殊言的地位,就算不道歉也不会有人不满,态度却还如此诚恳,让众人好感倍增。心道男神不愧是男神,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随随便便的,就凭这一点,那些被宠坏了的年轻男星哪个能比。
奚漾川却注意到,在众人对万殊言的到来表现出欣喜时,只有一个人表情瞬间僵硬。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被他收入了眼中。那个人就是电影的女主角——宋昕儿。
陈映平挥了挥手,“这有什么,我知道你是急匆匆从机场赶过来的,估计时差还没倒过来吧。”语气中充满了熟稔。
众人这才发现,万殊言虽然英俊不改,神色却有一些疲惫。
人都到齐了,就是自我介绍的时候。
“大家好,我叫奚漾川,在电影中饰演明玉,希望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奚漾川的自我介绍十分干净利落。
不少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人,都露出惊叹的神色。
就是最近和他朝夕相处的陈映平也不免在心中发出一声感慨。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青年似乎一天比一天招人,偏偏本人还没有什么自觉。冷淡漠然的表情,倒教那双桃花眼更显得氤氲昭昭。
其他人观察奚漾川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众人。他在蒋轩眼中看到了惊艳,宋昕儿眼中看到了讶异和厌恶,而在万殊言眼中……什么也看不见。那一双被无数人夸赞过,宛若天河璀璨星辰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像是一口沉默的古井,什么也映不出。
可是万殊言给人的感觉从来就不是冷酷,常人看见是他脸上浅浅的笑意,和浮动在琥珀色眼瞳上的温和。
这样的极端和矛盾,却完美地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奚漾川感受着心脏抽痛的感觉,像是千万根蛛丝裹缠绞紧,下一秒就会熟透爆开。
他磨牙,在心中狂刷弹幕:“系统!!!”
这种确定任务目标的方法的确是独一无二标新立异,可是他的心脏快跳烂了啊!!!
奚漾川上辈子就是死于心脏病,对于心脏的异动要比常人敏感得多。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慢吞吞地冒泡:“宿主的生理反应和系统无关。”
信它就怪了!
好在这样的抽痛感没有持续太久,奚漾川依然能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
在几个主角试读了部分剧本后,轮到了奚漾川。
他所饰演的明玉台词并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和万殊言的对手戏。
陈映平选了一段两个人在出租屋里的谈心戏。
万殊言饰演男主角秦寒山,将刚刚出狱无依无靠的明玉带在身边。为了自己的计划,他一直对明玉相当不错,赢得了这个年轻人的信任。秦寒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过在青年纯真信赖的目光中,也会有动摇的时刻。
秦寒山:{你为什么相信我?}
明玉:{因为对我而言,您就是光啊。}
奚漾川的声音脱离了少年的稚嫩,又没有成年男性的低沉,清凌凌的,有点冷。不过当对话的对象是秦寒山时,那份冷漠就消散了,冬雪化为蜿蜒的山泉,只剩下清甜。他望向万殊言的眼神满是孺慕,如同幼兽呜咽的依赖,这份单纯不含杂质的感情,足以让任何人动容。
他有锋利的尖爪和凶狠的獠牙,却甘愿匍匐在你脚下,毫无防备地露出柔软的肚皮。
连人渣如秦寒山,在故事的最后,也臣服在这个眼神当中。
万殊言这样想着,面不改色地继续接下来的台词。
秦寒山:{可是我的世界,没有光啊。}
只有浓稠的、腥臭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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