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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7 觉醒
亚神星的自转比较慢，龙湛抵达流云系时，已经是他接到傅晃失去消息后的半天，但亚神星仍然没有迎来天亮。
两国的战略会上，龙湛虽然提出愿意前往流云系与傅晃协作，但就如傅晃所想，即使他愿意，大沅国的皇帝也不愿意。
大沅国的皇位虽然是血缘世袭制，但继位人是经过国民在所有王子中选举的，就算龙湛不受宠，仍然有即位的权利，只要得到国民的支持。
所以，出征流云系即使危险，但只要能够平安凯旋，便是功绩上光辉的一页，在选举时就可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无论他父亲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在会议结束后龙湛就被软禁了，他是摞倒一屋子的守卫逃出来的。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出发，先接到傅晃他们可能全军覆没的消息。
龙湛最后谁也没带，一个人偷了全军速度最快的战机，以最短的时间赶到了邵佐林告诉他战舰坠毁的坐标。
星光闪烁的夜空之下，城市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龙湛在半空中，看到的除了被毁的城市和战舰残骸，只有满地的虫兽。
——傅晃。
他心里再次默念了一遍已经念了一路的名字，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降落，就急忙跳下战机，打开精神搜索。
结合过的哨兵和向导之间有着某种不能科学解释的联系，即使只是普通的身体结合，他们的精神力也会产生相互渗透，就像两个随时向彼此发射信号的终端，只要还活着，在一定范围内就能相互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龙湛集中精神搜索半天，完全没有搜到傅晃的气息，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地上的残垣，将搜索的铺得更远。
在他快要失望时猛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精神力，他很熟悉，确定是傅晃，只是微弱得几乎能够忽略，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最能逞强嘛！可要挺住了等我！
龙湛心里说了一句，朝他感应到的那丝微弱精神力找去。
昏黑的天光下，废墟里影影绰绰，龙湛没有傅晃异于常人的视力，不能在黑暗里也一眼看清四周的一切，他一路小心地摸索，深恐错过了一点线索。
最后，在一栋被撞毁的废楼下，他发现了一具虫兽的尸体，尸体上残留着傅晃的气息。
龙湛检查了一下，确定这只虫兽一定是傅晃干掉的，也就是说傅晃在坠机之后一定还活着，但肯定受了很严重的伤，不然精神力不是这么微弱。
“傅晃！”龙湛不自觉喊出了声，继续寻着精神力的感应往前寻找，终于在一片废墟之上看到了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影，那丝精神力的归处就在那人的身下。
出于向导敏锐的直觉，龙湛确定躺着的人影已经死了。
瞬间，他心里猝然一惊。
——不会的！
龙湛慌乱地冲上去，将那人抱起来，看到脸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即又把尸体扔回去。
傅晃的体型，头发，甚至倒下的姿势都不可能是这样的，他分明一眼就能认出来，可刚刚他还是慌了神。
被那个人影响判断也不是一两次了，反正沾上与傅晃有关，他就不像自己了，他也没办法。
龙湛自嘲地一笑，笑过之后，又开始拧起眉头。
这不是傅晃，那傅晃在哪儿？这人身上为什么会有傅晃的精神力？
龙湛把尸体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搜到，又把尸体搬开，发现那股精神力其实来自地下，他寻着找去，在石缝里找出一只指环。
这指环他太熟悉了，傅晃从来没有离过手，无论是沐浴还是睡觉，他身上什么都没穿，都还戴着这个指环，他还怪过傅晃连他们的结婚戒指都不肯戴，却非要天天带着武器和他睡觉。
傅晃当时的回答是‘他是军人，武器只有在他死的时候才会离手’。
龙湛双目怒瞠，摩挲着指环的内壁，那里刻着一个‘L’，是他因为傅晃不肯戴结婚戒指硬刻上的，傅晃因此整整一个月没有跟他说话，最后他迫不得己，在床上用尽了方法才逼傅晃叫了他一声。
“你不是说要成为最强的哨兵？不是不要我了吗？才离开几天？你就这么照顾自己的？”
龙湛的语气温柔，将指环套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可他身后凭空出现了一只优雅的大角鹿。
不过大角鹿此刻的表情一点也不优雅，张着大嘴，暴戾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嚎。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要用这么彻底的方式？傅晃，我们到底是谁狠心？”龙湛温柔的语气里添了一股绝望，他说完手里兀然多了一把枪。
龙湛的手|枪比起傅晃的无极枪要小许多，只比手|枪大上一号，枪在他手里转了一圈，他大步地迎向虫兽聚集的方向走去，强大的精神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成了可以看见的实体，像是燃烧的白色火焰。
忽然，一只虫兽发现龙湛，张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口器朝他冲过来，触手似的长足如蛇般挥舞着游向他。
龙湛一动不动地站在虫兽面前，他身后的大角鹿在虫兽的触手到达他面前前，一头朝虫兽撞上去。
虫兽被撞倒出去，他将枪口对准虫兽轻轻一扣，如同闪电般的子弹射出去，准确地打进虫兽张开的口器里，在虫兽体内爆炸。
虫兽被炸得弹起来，最后落在地上时浑身都闪着蓝白的电光。
而龙湛转身，面无表情地主动地朝着下一只虫兽走过去。
这一晚，虫兽的营地仿佛遭到了恶魔的袭击，没有人看见发生了什么，但是天亮之后，一座城的虫兽只剩下一堆的尸体，唯一的生还者是一个浑身是虫兽血的男人。
他从虫兽的尸体中走出来，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倒下前最后低喃了一声，“傅晃，等我。”
傅晃陡然瞪大双眼，他发现除了一片血红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所有的一切都是眨眼间消失。
这是什么地方？其他人呢？虫兽呢？
“这是你的精神世界。”
傅晃听到声音立即转身，发现他身后站的是他自己，不过是小时候的他，十多岁的样子，却深沉得像个老头。
他立即醒悟过来，连续打了三剂‘深渊’，经历过两次深渊他都意外地清醒过来，再次使用精神力，他的精神区终于到达极限，现在是深渊失效了。
接下来，就是精神核爆裂。
傅晃倏然不自觉地跪下去，双手抱着头，他用尽全力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小傅晃风轻云淡地回答：“我就是你，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傅晃的脑袋已经低到了地上，他抬起一只眼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想我在这里，我是你最想回去的过去，你根本不愿觉醒成哨兵，所以，你潜意识里最怀念的就是觉醒前的时间。”
傅晃在痛苦中认真地审视了一遍他的内心，扪心自问，“真的是这样？”
从出生起，傅晃就没见过父母，被姨母养大。虽然他是孤儿，但姨母对他很好，他16岁觉醒成哨兵之前，确实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间。当他觉醒成哨兵后，他就被带进了军营，直到和龙湛结婚才离开。
参军是他从小的梦想，他爷爷，父母全是军队出生，即使最后都牺牲在战场，他仍立志要像他们一样，成为被人铭记的战士。
然而，傅晃的起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进入军营的那一刻，被当成了新时代的象征。
可是十几年过去，他没有给星系带来新时代，仍然是唯一的哨兵，即使他有着高出常人的精神力，却因为没有向导，得不到最大限度的发挥。每天还要面对不断的检查，药品，心防他一不小心就精神暴动。
渐渐他从希望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曾经他也想过，如果他没有觉醒成哨兵，和其他人一样去考军校，一步步地去完成他的目标，是不是会更好？
“可笑！”傅晃突然直起身来，身体的痛苦仿佛消失了，他对着小一号的自己开口，“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所有一切，无论好坏，发生了就必须面对，自己做过的选择就必须自己负责，如果是弱者逃避的借口！我从来没想过回到过去的任何时候！”
傅晃刚说完，小傅晃消失了，四周仍是一片血红，但他身下变成了一张柔弱的大床，而他变成了不着寸缕地躺在床里，身上压着龙湛。
“你以为你不是弱者吗？刚刚不是你在求我吗？求我干你！你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向导就活不下去的哨兵！除了乖乖地躺着求我干你，你还能怎么样？”龙湛冷着一张脸，带着瘆人的蔑笑。
“龙湛！”傅晃咬着牙叫了一声，但下一秒龙湛俯下身，双手握住他的脖子，那个男人总是喜欢在进入的时候掐他的脖子。
他不由得轻吟一声，想把身上的人推开，身体却丝毫也动不了，他所有的动作都被身上的男人控制，甚至连感官也朝着男人想要的方向去感受。
“你为什么这么卑鄙！”傅晃好不容易从喘息间挤出一句质问。
龙湛却是一笑，重重地往前一挺，“我卑鄙？你明明很享受！不要再逞强了，你连自己都拯救不了，还妄想能够拯救别人？放弃吧，承认自己无能有那么难吗？傅晃？”
龙湛说完俯下身去，堵上了傅晃的嘴。
——我不是！凭什么你们都认为我要靠向你张开双腿才能活下去！
“龙——湛！”傅晃在龙湛的唇舌缠上来时，毫不犹豫地咬下去，然后趁龙湛吃痛时，反身将龙湛压在身下，手里多出来一把激光匕首。
傅晃将匕首抵住龙湛的太阳穴，说道：“想要成为强者，就必须要抛弃一切，无论是温暖的童年，还是无用的欲望！我都可以抛弃！我需要的是强大，我不是没有了向导就无用的哨兵！”
傅晃望着龙湛，用上他所有的坚定，“我会成为最强大的哨兵，向你证明！你可以不需要哨兵，我也可以不需要向导！我不需要你，龙湛！”
激光匕首在龙湛的脑侧一抖，傅晃仿佛在龙湛眼里看到了他们在一起的三年，原来那些他一直都想摆脱的，他也会不舍。
无论他的理智怎么认为，哨兵和向导之间的联系都是无法拆分的，就像是楔一样，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彼此契合吸引，相互弥补。
所以，傅晃将话说得再狠绝，他都不可能真正地将龙湛这个人从他的记忆里清除出去。他只能把龙湛赶进潜意识里最深的那道门，然后将门关上，加上层层的重锁。
“龙湛，再见了！”
傅晃终于将匕首抬起来，往龙湛的眉心刺下去。
龙湛的身体在他身下慢慢消失，最后的影像蓦然对他微微一笑，化成了一缕精神力，顺着傅晃的指尖渗进他的身体里。
傅晃又惊讶了一次，为什么他的精神世界里会残留着龙湛的精神力？还总是在他要精神崩溃的时候叫醒他？
不过这一次，傅晃将龙湛的那股精神力强行挡在了精神壁垒外，他身下的床随之消失，周围的血红色也变成了黑暗。
傅晃明显地感觉到了精神区的变，所有的暴动逐渐平静成一潭冰冷的死水，再也感觉不到一点波动。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之前暴起的血管已经恢复正常，面前兀地出现一只展着巨大翅膀的怪兽，像龙，可是又不像龙，浑身漆黑，双眼发红，若不身它身上量子光的轮廓，几乎要看不见它。
傅晃放下手，还叫是它，“龙。”
龙展开翅膀，仰头咆哮了一声，咆哮结束后把脖子低下来，傅晃搂住它的脖子，借力一跃，跳到了龙的背上。
黑暗哨兵并不只是传说，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愿舍弃一切，将自己堕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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