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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低了，对于一个初中学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价数字, 但陶贵还是不太满意，曾经巅峰时期的她, 不算额外的影视改编和游戏出版, 光凭订阅，保底来说她可以达到数千元每千字, 甩如今的六十千字好几十条街。
说没有心理落差绝对是假的，陶贵甚至还有种在贱卖自己作品的错觉，虽然她知道这是新人必经的过程, 但她还是迫切地想再快一些, 再努力多挣上一些钱。
放学的时间过早, 王梅索性去水泥厂找她爸了，周雨周雪也去了镇外她们的姥姥家玩耍，这下就只有陶贵一个人回旮沓村。
身上有了钱, 陶贵自然也不会傻到去靠自己的两条腿走完这一小时的路，她在学校旁边的摊车上买了一碗串串香喷喷地吃了起来，打算吃完后待会付钱找辆车送自己回去。
上次的四百八十多元稿费花了这小半个月, 如今竟还剩下三百五十块的整钱，并许多零零碎碎的硬币和小额纸币。
陶贵对钱其实挺不敏感的，花钱图方便素来都是用的大额纸币, 情愿让商家找零, 而找下来的零钱理也不理直接塞进自己的丑怪兽脑袋钱包中, 下次花用的还是整钱，因此小钱包里积攒得沉甸甸的，估摸着约有二三十来块的零碎，用来买串串最是合适不过。
许是这偏僻的北方小镇经济还没受到全国范围内的冲击，物价还停留在新世纪初期，尤其是这串串，真的很便宜，都是农村自家地里的产出，素菜五毛两串，荤菜五毛一串，花上个两三块钱足够吃到吐了。
陶贵捧着塑料杯边吃，边沿着马路边走，准备到人少的路口拦辆车回去，之前连花一块钱买两只水笔芯都心疼得半死，如今勉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然而杯中的菜还没捞完，这时只听得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闷雷，方才明亮的天色便陡然暗了下来，哗啦啦啦开始下起了雨，雨势甚至还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没带伞的陶贵只能夺路躲进旁边人烟冷清的破房子屋檐下避雨，这周围都是凋零坍烂的危房，乱糟糟脏污污的，从远处看，抱着书包站在墙根底下的陶贵显得娇弱极了。
“陶贵……”来时的马路边上忽然传来男人熟悉低沉的呼唤。
陶贵转过脸抬眼望去，只见雨幕中举着一把大黑伞的秦衍川正迈着稳重的步伐大步向她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对方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瞧见他脚下溅出的水花在黑色的裤脚上留下点点湿印……
他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赶来。
又是熟悉的静谧客厅，缩着腿脚蜷在柔软沙发上的陶贵就着落地灯的光辉翻查着寄来的挂号信封袋，而换了一条家居裤的秦衍川则坐在旁边用小刀削着新买来的芋头，各做各事的两人之间互动很少，但气氛相当恬静美好。
信封袋里装着的是两本一模一样的样刊，陶贵投的两篇稿文被萤火同期期刊中不同的栏目同时录取了，也因此在花花绿绿的封面目录上，“陶贵妃”这个笔名被用华丽的色彩标注了两次，显目又夺睛。
与样刊一同寄来的还有一封鼓鼓囊囊的信，信一打开，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叠红色的百元大钞并其他绿橘蓝紫颜色的零钞，还有一封墨笔字迹的手写信及一份铅字打印的合同草稿。
陶贵将信和钱放在一边，倒是好奇地直起身打开了合同查看起来。
坐在身旁的秦衍川察觉到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见陶贵低着头看得仔细认真，又满足地回过头继续剥着芋子皮，眸中饱含笑意。
原来这是一份官方正式约稿函，鉴于陶贵已多次投稿且稿件质量优秀，萤火杂志社因此特意邀请陶贵成为它们的签约作者，一切待遇从优提供，另开放【新秀作者】、【明星作者】等特殊专栏以给她最大程度的曝光好快速提升知名度，而责任编辑栏写的恰恰就是小编辑的名字。
陶贵心头一动，又展开小编辑手写的书信默看起来……
此信通篇都是小编辑自己组织语言亲手写的，用词恳切诚挚洋洋洒洒，但忽略掉其中大量迷妹般的鼓励吹捧，其中心要点在陶贵看来只有两个，一个是希望陶贵继续往小编辑名下的专栏投稿，另一个就是期盼陶贵可以签下杂志社发来的合同成为小编辑手下的签约作者，到时无论是投短篇还是长篇连载，甚至是出书，对方都表示愿意大力供给手头资源予以支持。
就连这次的稿费也是按的签约作者最低分成80元/千字来的，总共一千四百多元，这是小编辑职权范围内为她争取到的最大稿酬，足见诚意。
眼下这份书信来得正是时候，也是陶贵如今正在思考的，毕竟靠短篇谋得买断性的千字稿酬终究不是长远之计，灵感总有虚弱枯竭的时候，实体出书方面，陶贵更想要的，其实是靠版税、书价、印数、销量等版税制的方式获得长久分红。
然而，有一个问题摆在了陶贵面前，她目前还是未成年，无法独立完成签约……
“唉……”陶贵不免失落地倒回了沙发，使劲扑腾了几下小短腿，表现得极其懊恼。
秦衍川见状捡起桌上的布擦了擦手，不动声色地依偎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陶贵本是不准备说的，但内心实在太过郁闷，她躺在沙发上挣扎了一会，又忍不住打挺起身子对着始终看着她的秦衍川絮絮叨叨起合同签约的事来，“……你也是知道的，我跟我爸妈他们的关系不怎么好，也绝对不可能将签约的事告诉他们，但我现在还是未成年，没有监护人的凭证许可，根本完不成签约……”
“好不容易来的合同……”陶贵低低地埋下头，语气十分沮丧，“唔，气死了……”
“乖，不气不气。”秦衍川忙伸手摸了摸陶贵柔软的头顶安慰道，眼神却是在听见“父母”这两个字时阴沉下了许多。
鉴于陶家人最后在医院里的表现，显然他们与陶贵之间的隔阂比自己看到的要深很多，秦衍川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重男轻女，才会在女儿危急关头冷漠无情如斯，之前还帮忙了事妄想调剂关系的自己简直愚蠢可笑，他的贵贵一定委屈死了。
想到这里，秦衍川望着陶贵的神情越发柔软，努力帮她想着其他办法：“你以前不是在网上写文的吗，不如再回去重新起步？”
“我也想啊，但那也要签约才行……”陶贵闻言抬起头对着秦衍川摇了摇脑袋，清澈的瞳孔里布满了苦恼，“反正在我成年前，签约是不用想了。”
写网文自然是陶贵重生后最开始的设想，但因为知道年龄达不到签约条件，她才另寻杂志社投稿这种不限龄的方式。
陶贵丧气地向后仰倒，像是放弃了。
见陶贵如此失望，秦衍川垂下眼抿了抿唇角：“贵贵，你要实在想签约，可以用我的身份……”
“啊？”陶贵复又爬了起来，细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可行性。
秦衍川的办法倒是不错，借他的身份证开一个马甲，直接就可以解决陶贵目前的烦恼。然而多年混社会的经历，陶贵早已变得谨慎小心，尤其是在金钱方面，若是套用了秦衍川的身份证，那她写的东西，版权可就全在别人的名下，到时万一有了矛盾……
脑海中敏感神经被瞬间拨动的陶贵踌躇不已，末了还是避开脸拒绝道：“算了吧，那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贵贵。”秦衍川扶住陶贵的肩膀，努力让她与他对视，“去公证一下版权所属问题就好，这件事我去做，你只要安心写文。”
看着秦衍川洞悉一切却无条件偏帮的眼神，陶贵的脸颊不禁有些泛红。
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去拒绝对方塞过来的好意，况且这本就是她无比需要的。
“那……麻烦你了。”陶贵抬起头看向秦衍川，眼里满是不好意思。
心中却是想着，等以后一定好好回报他。
“贵贵，同我客气什么。”见陶贵松口答应，秦衍川显然比陶贵还要开心，他其实无比渴望着陶贵能与他有更多的牵扯瓜葛。
昏黄的灯光下，陶贵柔软的头发显得越发细黄，秦衍川伸手摸了摸，忍不住想着要给她好好补一补。
曾经的陶贵有着一头保养良好的乌黑卷发，细细滑滑千勾百搭，尤其是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密软沁凉的长发就那样洒满了肩头，酥香入骨……
“咳，我去煮芋子了。”秦衍川轻咳了一声，陡然拿起桌上盛满了白净芋头的盆碗起身去了厨房，背影看上去似是落荒而逃。
不明所以的陶贵倒是没有深究，她又转回脸，心情甚好地数起了信封里的稿酬。
由于是礼拜六，周雨等人还在小楼房里睡着懒觉，而周姥姥一早就下地干活去了，因此偌大的院子里就陶贵一人洗漱忙活着。
八点刚出头的时候，王梅在外头敲起了大门：“阿贵，你醒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陶贵赶紧放下粥碗，一边抹着嘴上的粥迹，一边从小马扎上起身去开门。
她昨日同陈林所说的要带去的人就是王梅，王梅这段时日待她相当不错，陶贵投桃报李，便总想着哪里回馈上一二。
门外穿戴整齐的王梅一见到陶贵便露出了笑意，她的身后正停着一辆粉色的女士自行车，模样崭新，像是刚买来不久：“你都弄好了没？咱们走吧，我骑车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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