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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棠这人,又低调, 又浮夸。
譬如:她不喜欢出面, 爱闷声做大事,这种性格体现在上辈子, 就是闷着头学习别人说好难好累哦, 她说一起努力啊, 傻傻呆呆的,然后考试拿个绩点4回来, 惊呆了一众室友。
放到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棠铺子是她开的,那就可以可劲儿折腾啦!
李信是自己人吧——是自己人, 自己人带着先生来棠铺子要给面子吧——要给面子。
这种给面子的方式按照唐小棠的理解就是:拉一道横幅:红纸黑字的——【为迎接李管事的夫子赴宴, 特开新菜,所有菜□□价五十文】
秦夫子年纪不小了,万万没想到考中进士的阵仗还能在怀安小地方重现。
秦真意甫一踏入这条长街,就有不知名的声音远远传来“瞧,那就是我们李管事的夫子——秦夫子!”
“秦夫子好——”“哎秦夫子可真是有能耐的人!”“秦夫子可有婚配——”
秦真意哎,不惑的人了被夸得一张老脸通红。
脸红气粗的, 两边客人还可劲儿地打量,一边讨论说“哎就是这位夫子,听说学问特别好,我们李管事特爱戴他,少东家看好李信, 这对秦夫子也很是爱屋及乌。”
“这可是正经翰林出身吧, 是有大才之人啊!”——这是卖橘子那大婶。
“哎你别说, 你可知道唐府里那三房大少爷吧,刚中了秀才那个,现在也是秦夫子的学生!”——这是来看热闹的卖豆腐大爷。
“那么厉害啊!”
“可不是吗!”
秦真意一脸皮薄的读书人,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了,这比中了进士还光彩,街头小巷的百姓都在喊他的名讳,满脸通红的秦真意又是自豪又是害羞地,一张老脸恨不得躲到俩学子后头。
苏元琛也是惊了,扭头朝李信道:“那么大阵仗?”
李信……李信重重呼出一口气,瞧了瞧门口朝他挤眉弄眼的王管事和二喜大力,面色竭力淡定道:“对啊。”
眼看要到铺子门前了,秦真意刚呼出一口气,哪想到,一抬头“迎接夫子——”
二喜大力齐声一嚷——
秦真意刚踏上台阶,听到两旁的叫唤声,差些羞得昏厥过去,秦夫子直接扭头瞪向李信:“你这小子!虚头晃脑!我不日回来要见你写完三十篇策论!”
李信平日通夜能写一篇文章,一篇文章绝不是策论那高度。真要酝酿一篇策论李信起码得四五日才微微能入秦夫子的眼,秦夫子最多三十日便要回来。
李信换算一番,抬头瞧见门板上红纸黑字几个大字“迎接李管事的夫子”,盯着半晌,深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进了铺子,又是受到已经坐着的客人一阵尊敬称呼。
秦真意受到了刺激,就连屁股挪到那长凳上都还心绪起伏。
这会儿他是信了元琛的话,棠铺子名不虚传,客人实在是多如牛毛,人活着要挣的赞誉全搁这一晚上了,到极致了。
太虚了,太虚了,秦真意吹胡子也憋不住笑,太虚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秦真意观察周围一圈,在外头瞧着门面不大,里面宽敞,浅色木桌上了油,明亮干净。
李婆还往村子里买了些花花草草,摆放在搭架上,吃着饭看看花草赏心悦目。
和别的饭铺一样,价格明码实价地标在木牌子上,一溜串挂在掌柜后头。
秦夫子突然瞧见了那一块块木板上写着的价钱,“怎么连个炒白菜都要一百文,”他皱眉,“今年大旱,店家却开如此高价摆噱头,怎地百姓还趋之若鹜。”
他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是打肿脸充胖子店家请来做戏的客人。
有的掌柜为招揽生意,会舍几个钱专门请人来排队显得生意红火,百姓闲来无事喜欢瞧热闹,这一瞧就被掌柜的给哄到店里头来了。
秦夫子实在好奇,“这铺子又非酒楼,价钱又比寻常饭肆贵了许多,怎地就让人排得心甘情愿似的。”
“长青,你这少东家看来是有几分不凡,可即便不凡价格如此昂贵,也逃不了奸商之嫌!”
苏元琛与李信面面相觑,听着秦真意的训。
这会儿二喜出来了,他先是喜滋滋地朝李信右手边,正座的秦真意喊了声:“秦夫子好!”
李信眼看着自家夫子快脸红得不行了,忙眼神示意二喜差不多得了,谁知二喜还大声道:“知道夫子是蜀地人,主厨还特意做了蜀地的特色菜来款待夫子!”
秦真意一愣,看向李信:“这倒是有新意。”
一旁竖着耳朵的食客们这才知道为什么加新菜,还是因为夫子是蜀地人。
刚才好奇的食客已问了,这新菜是加了野辣子的,东边人不爱食辣,各个都等着旁桌的人点,可没一会儿秦夫子就来了。
二喜手一扬,朝厨房唱名:“上水煮鱼——”
大力的身影就从厨房出来了,他双手套着棉套,捂着一只大锅,才刚冒出个头——又香又辣浓郁十足的香味几乎满溢了整个一层。
食客们皆是浑身一震!
这是何等刺入心扉的香味啊,辣味是冲鼻的,可这时辣味却显得如此浓厚又清香——唐小棠在后厨是这样对黄伯说的:“辣子当然辣得冲鼻,但有了花椒就不一样了。”
花椒是温性的食材,虽然味道辛辣,却能温中散寒,这就使它成为了一种药材。而花椒用在河鱼的料理中,最重要的便是花椒能够去鱼腥,与野辣子用在一道能压着辣子的刺鼻味道,将辣味藏在鱼肉之中。
将鱼肉削片粘上糊了蛋清与姜汁的面粉多次拍打再揉以调味腌制,伴花椒辣子半煮开后得先快速低温炸上须臾,快速捞出,煮沸掐了头的豆芽,随后将两者埋到去了水的锅里,浇上滚烫的花椒辣子炒的热油。
黄伯还半信半疑,没浇油的鱼锅平平无奇,可当他浇上那热油——李婆这个不吃辣的,闻着香味都快流下口水了。
别提老王二喜大力仨没出息的。
几个人呼呼噜噜吃了一大顿,心满意足。
李婆还捧了一碗饭吃,二喜在旁边笑着道:“婆婆胃口倒是没绿枝姑娘好,绿枝姑娘能一口气吃上两大碗。”
李婆心想,怪不得这丫头半个月胖了三圈,也忒能吃了。
食客们纷纷问这辣子怎地这么香,是加了什么稀奇佐料!
秦真意坐不住了。
他是蜀地人,自小吃惯了家乡的野辣子,别人不知道这锅里是啥味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这味道一出来,他的眼眶渐渐变红。
秦真意仕途不顺,留在翰林无用,得苏大人青眼相看便一直留在苏家做西席。启蒙小子是要耗费力气的,再又是无颜面对乡人,他想到那些看重他的夫子,想到那些盼着他能做好官的亲邻,秦真意便心生愧怍。
是以,这还是他时隔十多年第一次回乡。
是第一次,也是他踟蹰许久,才下定决心的,或许他心中还是不那么坚定。
当苏家老爷笑说,今年也会做夫子爱吃的菜,秦真意道:“秦某过年会回乡,也是多年未回去了。”
是茱萸的香味,那么辣,辣得人一瞬近乡情怯。也是他本不爱吃的花椒,麻溜溜的,但窜到鼻子里提神醒脑。
他想到乡人的笑脸,想到第一次中童生、中秀才,多少相识亲邻老师的欣慰笑容,他的眼前越发的花了。
大力托着一锅鱼摆到桌正中央,浓烈的香味带着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就是蜀地那爽气的味道,酣畅淋漓!
秦真意憋住喉头哽咽,举箸叼了一筷豆芽,吹了吹,轻轻放入口中。
又麻又辣,香得肆意。
他又叼了一筷鱼肉,这切得薄薄的鱼肉是多嫩啊,滑溜得都夹不起来重又掉进锅里,秦真意一愣,心中百感却去了半分,他又夹了一回,这次可没溜走了。
放入口中,又嫩又酥,轻咬一口,便能把整个故乡吞入腹中。
他闭眼品尝,实则是将凝聚的泪意憋回心中。
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李信见夫子神色不同以往,就怕夫子说味道不好,小姑娘一番为他好的心意要打水漂,他正要斟酌一番说辞,秦真意睁开眼睛:“味道很好,真材实料!”
秦夫子顿了顿道:“这佐料是我故乡的花椒,没想到能在江南吃到这样一道美味,”
秦夫子看着李信点头:“有心了。”
李信原先是不知的,实诚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二喜哈哈笑道:“我们李管事可说了,先生是蜀地的平日惯吃些甜味重或轻淡的江南菜,这不是天气冷吗,我们大厨就听了少东家的令,要给秦夫子您做顿特别的践行宴。”
“花椒和茱萸都是新鲜买的,这还是头一道菜呢!”二喜作揖,抱了抱拳,“接下来两道就是家常炒菜,可也是我店最受欢迎的两道——”
大力接连端出来两道炒蔬,一道是炒白菜一道番茄炒蛋。
苏元琛方才吃了水煮鱼,被辣得白净脸蛋通红,根本不敢动第二筷。
可当他捡了炒白菜吃,神情立马变了!这少爷动了一筷子,又是一筷子,举止优雅地张口闭嘴,眼睛里都能冒出星星来。
“又香又嫩!”
苏元琛惊奇,“看着是简单不过的做法,就是美味!”
“我算是知道为何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的缘由了,若我早些知道竟这么美味怕也得天天来。”苏元琛夹得频了,竟和自家夫子的筷子给搁到一起,这才羞赧地停下手。
“唐家几位兄长曾邀我去天香楼,炒蔬绝没这儿的美味,可是有秘方?”
李信颔首,“是少东家的,只有他一人知晓。”
“怪不得了。”苏元琛素来不重口腹之欲,比往日多吃了些筷子夹得勤了,到腹中累赘才发现不妥。
且夫子在侧——即便夫子夹得比他还勤吧!
秦真意赞不绝口:“你少东家是不错,在蜀地记忆最深的还是辣菜饼,只要野菜辣子和面糊糊就能吃的人一天热乎乎,可这辣子做的水煮鱼夫子我可没吃过,是你家少东家新想出来的菜色吧?”
李信哪里知道半天时间就多出这些菜来,偏偏二喜又在别处招呼客人。
苏元琛见李信答不出,解围道:“有几分好奇铺子的少东家是哪里的人,能拿蜀地食材做江东美味,长青,你可见过你少东家。”
“见过,”那是个聪明善良的小姑娘,李信含笑道:“是个奇人。”
“小二,这里也来个什么鱼?“
“水煮鱼!”
“哎对了,我能吃辣!”
一会儿功夫旁边桌此起彼伏的声音,二喜忙得团团转。
可大力已在旁边等了许久了,“二喜你可快些,刚出炉的麻婆豆腐!”
二喜忙一个燕回转,伸手从桌台边抹了块抹布就和唱大戏似的,一摆二摆三捂俗称“二摆捂”的摆了抹布捂着端住了一碟子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来喽!我们少东家说了,麻婆豆腐可得配饭吃!”
这麻婆豆腐颜色着实鲜亮,白嫩的豆腐,热辣的肉糜红油香喷喷,令人食指大动。
秦夫子看到这菜色,这下算是彻底服了,他没动筷,而是慨叹一阵:“我年少未得志的时候,家里穷苦,母亲怕我身体吃不消依然买了猪肉,别人买猪肉都是一斤一斤的买,母亲则买些屠夫刚切了剩下的边角料,这便宜。”
“碎肉给热了浇上野辣子,放些豆腐一起吃,辣辣的又暖和又下饭。”
“子欲养而亲不待啊……”明明棠铺子没得供应酒水,秦真意将红艳艳的麻婆豆腐放入嘴中,就好像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
恍惚了一阵,秦真意蓦然发现俩学生一个个垂头不说话的,忙笑说:“你看长青给我践行,我说这些做什么!”
秦真意吃得满意不已,连忙夸奖一旁的二喜:“小二啊,你少东家倒是面面俱到!”
“这当然,连菜谱都是我们少东家的秘方!”
秦夫子惊叹,“可真是妙人。”
听到妙人,苏元琛陡然想起一件趣事,他打趣李信,却朝着夫子笑道:
“说起妙人,我倒是见过唐家一女童,这女童还与长青有些关联。”
秦真意兴致上来:“怎么说?”
李信心头一紧,就听苏元琛说:“那时夫子还未来,长青救我一命刚来唐家私学伴我读书,被几个少爷指使去买天香楼的点心,天香楼点心昂贵长青必然是拿出钱来,夫子你可知后头怎么着?”
“唐家几个学生是被惯的……”秦真意摇摇头,也不欲多加点评,只好奇地问苏元琛“怎么着?”
“一女娃跑出来对长青指手要他多买一份,语气很是不屑。”
“这有何妙?”
苏元琛峰回路转地一笑:“可妙就妙在这女童随手扔出一包银子给长青,接连着几位唐家兄弟也摸出了银子。”
“事儿过了我想了想,怕是女童身份不高,但心存善念不忍长青受欺凌的机灵之举吧。”
秦夫子听完这一段才眉开眼笑:“的确是个聪明的女童。”
李信没想到小孩随手举动竟落入苏元琛青眼,放在手心里的酒杯无意识捏紧,直到苏元琛讲完笑着夸了两句便说起正学的一篇文,才彻底放下心来。
可他也不知在紧张些什么。
一场宴席吃得满嘴流油,出了铺子秦夫子与苏元琛仍啧啧称赞。这家铺子着实让人喜欢,也不怪客人如流,秦真意侃道:“若能开到燕京去,怕也是能独领风骚的!”
李信听了,不由就露出笑意。
“但万万不可做了管事荒废学习!”秦夫子面色一整,“长青,你可得记着,银子和学问都是赚不完的,只你拿了功名别人万万不敢小觑于你,士农工商就是如此,你得了第一项,也可为你的少东家添几道东风。”
李信回了棠铺子,瞧见王管事笑眯眯数钱:“今日又是赚得盆满,这从小小姐开铺子的第一天起哪,银子就是赚不完的!”
王管事已是忙乎了一天,李信笑道:
“辛苦了!”
“辛苦啥,自己人吗!”
“老早说了,等你中了秀才就管这叫秀才铺子!”
黄伯刚理好了厨房,骂道:“瞎说八道,小小姐可同意了!”
“这不就顺口一溜!”
见俩老冤家斗嘴,李信一乐。
回家路上,李信总想到秦夫子讲到少年时期的事儿,穷学生总是千篇一律,先生有独自抚育其成人的母亲,李信也能想到已经两鬓斑白的父亲。
今儿个李寡妇也是在家的,就冲没推开门,鸡汤的香味从门缝里飘出来就知道了。
可屋子里只有一旁歇息的李寡妇,她打了个哈欠,正迎上李信的目光,她畏惧:“你爹往隔壁屋去了。”
正好,李卫家出现在门口,胸膛起伏,面色涨红。
“父亲。”
李卫家抬头一看,放松:“回来了啊。”
“有什么——”
“没有事!”李卫家心中沉闷,摆摆手,可见李信关切神情又忍不住一豆子倒出来:“隔壁的,要把老二扔给你做管事赚大钱!他们就是眼高手低,万一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应!”
李卫家渴望爹娘兄长的关心,但绝不容许他们一家子一而再再而三拿李信做筏子。
可李卫家小看了李卫国的无耻。
他这边一踏出李卫国的屋子,那边见没动静,就猜测李信回来了。
这不,一家上下都来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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