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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本朝向来崇尚节俭,是以宫中准备的烟花并不十分多。前后不过两刻钟, 就全部放完了, 这美丽虽然短暂,却给观看的人们带来难以磨灭的欢乐。
宫人们心满意足, 陆续都散了,而对于两个姑娘来说,一旦回去, 就意味着又要好久不见, 倚波舍不得静瑶,磨磨蹭蹭留到最后才走,一边走, 一边意犹未尽的跟她讨论今晚哪朵烟花最好看。
原本说的兴高采烈,可走着走着,倚波忽然停下脚来,呆愣的看着前面不远的地方, 静瑶心中奇怪,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有一玄色锦袍的男子,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俊眉微蹙,眼眸一如既往的寒凉。
认清了那是谁,静瑶霎时间白了脸, 犹豫一下, 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走到近前,僵硬着端了个礼:“奴婢见过陛下……”
宇文泓不露喜怒的嗯了一声,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能来这里看烟花?”
而眼见着静瑶走过去乖乖端礼,先前还存着狐疑的倚波心内顿时了然了,惊骇之下,也只得赶紧过去行礼,“奴婢给陛下请安。”
宇文泓却连瞧都没瞧一下,视线还是稳稳停在静瑶的脸上,在等她的回答。
原本看见他就有种莫名的心虚,此时被他这样一问,静瑶简直惊惧交加,赶紧跪下来解释道:“回陛下,奴婢起先是不舒服,后来身子好些了,想着太后不在福宁宫,便来看望从前的朋友……”话末,她心虚道:“请陛下明鉴。”
这也太倒霉了,她一向规规矩矩在福宁宫里乖乖当差,也就今晚开了个小差,谁能想到居然会被皇帝给发现?
况且这是除夕夜啊,他堂堂一国之君,不是该待在流云殿与宫眷们同乐的吗?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里欲哭无泪,这下好了,她糊弄太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偷偷出来玩却被皇帝给抓了个现形,皇帝若要较起真来,这可是欺君重罪了!
静瑶魂飞了一半,先前看烟花的兴奋也一下烟消云散,浑身凉了个透底,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实在勉强的很,若皇帝要跟她较真可怎么办?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若再一命呜呼,恐怕没有还魂的好运气了吧!
一旁的倚波眼见静瑶如此紧张,顿时明白了过来,想到那日是自己主动邀请的阿淳,心里懊悔不已,赶紧也跪下来替她求情,“请陛下明鉴,妙淳从前与奴婢同住,我二人情同姐妹,自打她去了福宁宫,就再也没见过。今日她惦念奴婢,尽管身子不舒服,也还是来司苑处看望奴婢,奴婢听见此处燃放烟花,一时按耐不住,便求了她一起来看,她原本是要回福宁宫的,是奴婢一直黏缠,请陛下降罪于奴婢,饶了妙淳吧,她是无辜的。”
眼见一个一个俱都如临大敌的跟他磕头,宇文泓不由得一阵头疼。
他方才嫌宫宴沉闷,想出来走走,无意在这里瞧见了这个敢闯他梦境的小宫女,鬼使神差的就停了下来,想到宴前福寿提到她身子不适,他便随意问了一句,没想到竟把她们吓成这样。
其实方才,远远的瞧见她脸上笑意,他就明白了,她跟他一样,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
也是,一堆不相熟的人硬要凑在一起吃团圆饭,有什么意思呢?更何况那些嫔妃还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的在宴间献艺,要上前给他敬酒……
大过年的,他可没想治谁的死罪。但她们这么如临大敌,有点叫他下不来台,无奈之下,他只好瞥了眼身旁的福鼎,福鼎立刻会了意,轻咳一声,道:“时候不早,流云殿的宴席也快结束了,李令人还不快回福宁宫预备着伺候太后?”
静瑶一顿,明白过来这是免罪的意思,既然她没事了,那倚波就更不用说了,两人顿时都松了口气,齐齐道了声遵命,立起身来。
两人齐齐道了声奴婢告退,正打算赶紧离开,却听见皇帝又说了一声,“等等。”
等等?
皇帝要做什么,难道改主意了?静瑶大气不敢出,却忽然听见他问,“伤好了么?”
倚波觉得这话肯定是在问静瑶,便朝她使眼色,而静瑶怔一怔,不由得抬起脸来,“陛下说什么?”
就是这个角度,那桃花眼里的一汪春水静静望着他,犹如那夜的梦境再现,他也不由得怔愣一下,而后才道:“朕是问你手上的伤口,可痊愈了?”
静瑶这才明白了,赶紧低头回道:“回陛下,手上只是一个小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只听见皇帝在头顶上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没了动静,这便可以走了吧?她同倚波又道了一遍奴婢告退,见这次没再拦她,才终于放心的离开了凝翠堂。
至于依然留在原地的皇帝,刚才那个如梦的瞬间,似乎的确有许多话想问她,但被冷风一吹,又清醒了,而且这个场合也不太适合,他立在原地,眼见她越走越远。
出来透气的时候可不短了,福鼎在旁轻声提醒,“陛下,流云殿诸位娘娘们还等着您呢。”
他点了点头,往流云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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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皇帝在玄极殿祭天,礼成后接受文武大臣的新春朝贺,后宫里,除过尚在禁足的贤妃,其余妃嫔也来到福宁宫拜年,福宁宫热闹一早上,到了上午,又迎来进宫朝贺的各王府女眷。
这个流程,静瑶很熟悉,因为她就曾是这些女眷当中的一员。
她无法躲避的见到了郑王妃,越王妃,以及新过门的安康王妃,那原本以为淡了的记忆,在这个时候重新涌了出来。从前惠王妃张恩珠身子不好,惠王府里许多的宴会,都由她来操持,这些人是惠王府的常客,也都是她曾经熟悉的人。
她依然跟在太后身边,听见她们跟太后亲切的话家常,谁家今年的年夜饭又添了什么新的菜式,安康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将会在什么时候降生之类,她脸上竭力保持着平静,心中却涌起恍如隔世的滋味,她曾是她们当中的一员,如今却见面不相识了。
她只有安静的充当着旁听者。
新春伊始,阳光正好,福宁宫正殿里被装点的喜气盈盈,一盆盆的山茶齐齐怒放,花团锦簇,染得满殿馨香。
郑王妃最会说话,张口就夸,“这花开的真好,要说还是太后会养,瞧瞧,连花都比别处的漂亮!”
越王妃附和道:“就是说啊,看起来都是名贵的,咱们这些粗人恐怕连名儿都叫不上来。”
太后呵呵笑道:“托西川路的福,这都是底下进贡上来的山茶,有十八学士,茶梅,赤丹粉霞什么的,总归有人会打理,不用自己费心,哀家也没强到哪儿去,也是个粗人罢了。”
一屋子女眷莺莺燕燕笑的欢畅,安康王妃年纪小,还没什么城府,这时候把花瞧了又瞧,眼睛忽然一亮,道:“哎,我记得惠王府里也有这样的花,不过没太后这里的多,但是惠王妃好像很会养。”
静瑶心里咯噔一声,下垂的睫毛忍不住微颤,紧接着就听越王妃纠正道:“哪是惠王妃啊,她那个身子,整天就知道吃药了,哪有那份闲心!弟妹记错了,会养花的不是她,是惠王府的陆侧妃,年前殁了的那位……”
话末猛然意识到这是在拜年,大过年的提个死人多不吉利,越王妃忙立起来,一脸惶恐的跟太后请罪,“臣妾失言了,请太后恕罪。”
太后倒没说什么,只是闻言在人群里找了找,奇怪道:“哎?怎么没瞧见惠王妃啊?”
郑王妃道:“大约惠王府里头事情多,料理起来麻烦,出门迟了些,太后也知道的,她那个身子,如今府里又没个能帮得了忙的,还得操心府里零零碎碎的事……”
太后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当她身子又出岔子了,人没事就好!”
谁料说曹操曹操就到,太后这边话音刚落,就见陈尚宫进来通报,“太后,惠王妃娘娘到了。”
太后颌首,“快请进来。”
须臾,就见张恩珠进到了殿中。
就算方才她们提及已经死去的自己,静瑶也还可以忍得住,可此时听见张恩珠来,却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她抬起眼眸,看向才进到殿中的女人。
从样貌与穿着来看,此人绝非宦官,此处暖房在御花园不甚显眼的位置,平素少有人来,能随便闯进来,且语气如此直白的,必定是皇室中的男子无疑。
而他周身的那种尊贵气度也佐证了这一点。
安康郡王与武宁郡王较年轻,面前的人年纪应在二十三四,必定不是他们;而越王是个胖子,面前这位身形皙长健硕,也不可能是他;郑王她曾见过,眼前这位也更不是惠王宇文铭,如此一来,年纪相当身份差不多的,就剩下一个人了……
今上。
这人竟会是咸和帝宇文泓?
想到这个可能,她呼吸一滞,这位陌生的帝王给她的唯一印象,都是传言带给她的——孤傲,冷酷,甚至……残忍。
怕是肯定的,但她不能当他的面流露出来,万一不小心失态惹怒了他,不知她会不会像那个来不及回避圣驾的小太监一样,被乱棍打死?
此时他语气正常,只是有种天然的冷漠,而且身边无旁人伴驾,又没主动道明身份,她便努力按下惧怕,垂头福了个礼,强撑着用正常的语气回话道:“此花名叫十八学士,是上年西川路敬献太后的茶花。”
不知下了多大的力量,才叫声音没有颤抖。
而从成果来看,她表现也还不错,那人的注意力还在花上,听见她这样说,似乎来了些兴趣,俊美但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哦了一声,“十八学士?茶花还有这种名字?”
这是在向她发问,还是只不过一句简单的打趣?静瑶拿不定主意,只好又为他解释道,“此花花瓣层次分明,排列有序,大多都为十八轮,所以才得此名。”
宇文泓微微点了点头,见她没有如旁人一样,一见他就抖如筛糠,这才将一直放在花上的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她身量不是很高,在他俯视之下,有种柔弱感,今日阳光不错,从屋顶的明瓦倾泻而下,落在她身上,叫她周身如同披了一层光亮的纱绡,这样独特的视觉,竟叫他一瞬晃神。
不过也是一瞬而已,他没有留意女子样貌的习惯,很快就将视线调到了暖房中的其他花木上,随意目光逡巡一番,见到了一样似曾相识的东西。
他眸中一亮,挪步过去,静瑶愣了楞,犹豫一下后,也跟了过去。
他站在一盆花前,沉声道,“这个……”
静瑶只以为他又不认得了,便答道,“这盆名叫天雨流芳,是莲瓣兰花的一种。”
宇文泓注意力还在花上,闻言嗯了一声,“天雨流芳……好像是这个名……”
他顿了一下,又唤了一声“来人”,顷刻之间,便有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出现在眼前,速度之快,叫静瑶吓了一跳。
来人一身宦官打扮,恭恭敬敬的向他垂首,“陛下。”
静瑶心里咯噔一声,她猜得不错,这果然是今上。
宇文泓指着这盆天雨流芳问,“福鼎,这是不是先前乾明宫的那盆花?”
福鼎顺着主子的手看去,也惊讶了一下,认清楚后马上点头道,“回陛下,正是那盆,奴才原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一直在这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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