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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嚣张的家伙, 还是闭起嘴来比较可爱。手机看小说M。bgq8。cc 才是最佳选择!”她总算知道书翁为什么不让这货说话了。
琼琅再度封印住了夜叉的声音, 随后走到书翁面前低语了几句交代了些什么, 然后端坐在侧面一个靠墙的椅子上旁观起来。
幼儿园初开学,书翁第一次上任讲课, 她这个做校长的怎么也得听课检查一番才行。
为了容纳体型各异的妖怪, 每间屋子都被建造的大而宽广,桌椅都是按照上辈子对学校的记忆那样建造的。然而还是有原型格外庞大的妖怪非常不适应,便各自缩小了身躯,乖乖地待在椅子或桌子上。
山兔蹬着小短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变成与它一样大小的蛙先生趴在桌子上,顿时眼睛一亮, 伸出手去摆弄它。
这个时代本还没有椅子,但琼琅总觉得在蒲团上坐久了会坐出难看的萝卜腿,就让椅子这种物件横空提早出世了。
夜叉刚刚那气焰嚣张的模样显然已经引来了室内妖怪们的不满与敌视, 如果不是考虑到琼琅就在旁边,他们早就按照老规矩上去将对方海扁一顿了。
他身体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口, 便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略显混乱的课堂中,书翁清了清嗓子, 终于开口说起了正事。
“琼琅大人所建造幼儿园是为了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想必大家已经清楚了, 我便也不再赘言。”
妖怪们嗯嗯啊啊地回应着, 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当然知道了,琼琅大人说我们罗刹海的妖怪,是最与众不同的!”
琼琅说过会命令书翁教他们认字,以后他们就是文化妖了,是这片海域不一样的烟火,像隔壁荒川泽域里的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土包子根本没法和他们比。
“没错,你们这些妖怪,有被琼琅大人救下来的,也有主动追随在大人身边的。但不管你们是怎么来到罗刹海的,既然选择成为这里的妖怪,就要遵守这里的秩序。”
开学第一天,按照惯例都是要做一些思想教育的。
“琼琅大人同我早已制定好了校规校训,今天第一堂课,你们就要把这些规矩都牢牢记住。”
书翁掏出琼琅之前交给他的竹简,一字一句地认真念了起来。
“不得擅自顶撞几位先生,不得在学园内打架斗殴,不得拉帮结派聚众闹事,违规者发放驻守边境七天。”
“不许随地大小便,不许乱丢垃圾,不许随意抢夺他人食物,不许强占他人住所,违规者发放牢狱扫茅厕七天。”
妖怪们大多带着天生的野性,礼数为何并不懂,管理起来也是很费精力的。
罗刹海中的妖怪虽然仍有这类毛病,但比起其他领地的妖怪那物竞天择的残酷环境,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了,所以琼琅倒也没什么不满。
她只是像调.教这些妖怪,起码方便整治统领一些,但并不代表她想把妖怪像人类那样去拘束驯化,妖怪与人类终究是不同的。
“不准欺负罗刹海内的同伴,不准随意挑衅隔壁海域的其他妖怪,当同伴与外界妖怪发生冲突时,能和解就不动手,不能和解也不要轻易动手……”
夜叉静坐在椅子上,心头暗自鄙夷琼琅,也就是没有实力的妖怪才会制定这么怂的规矩。
说到这里,书翁顿了一顿,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才继续说道:“先摸清楚对方的实力和底细,如果背景不强硬,该下狠手不要心软。”
“如果对方来头不小,不要轻易与对方起冲突以免使自己受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必要时刻该怂就怂,待回到罗刹海征结同伴以后再讨伐敌人。”
这还勉强差不多,怂归怂,却也是一种圆滑的生存的方式。
“切记,能以多欺少绝不单打独斗,能智取就不使用蛮力,能暗着来绝不明着干,耍赖皮不怕无耻,使诡计……使计谋不嫌多端。在智商上碾压对方,在气势上打倒对方。”
或许是察觉到了琼琅写的不太合适,书翁反应极快地改了口。
等等……后面这句话好像……
夜叉眼神忍不住变得古怪了起来,这不是琼琅阴他所用的招数吗?
“实在敌不过,危急时刻可以搬出琼琅大人的名号以作震慑,总而言之,罗刹海的妖怪,可以怂可以勇,但亏绝对不能吃!”
“大人放心,我们罗刹海的妖怪,可以不要脸没有皮,亏绝对不能吃!”
一屋子的妖怪高声附和着,同琼琅一起生活了长达二三十年的它们早就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
唯有夜叉和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茫然,二人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不远处的琼琅一眼。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心思深沉,妖怪也是如此,夜叉如是想到。
琼琅大人的姿态一如往昔那样娴静优雅,美的像是降临凡尘的神女,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荒沉默不语。
察觉到荒的眼神,琼琅丝毫不为所动。
要知道,今日所述的校规校训只是一个开始,就算给荒树立的形象有些崩塌也无所谓,日后还会有更易颠覆三观的教学课,早晚都是要接受的。
无耻无赖,猥.琐狡诈又如何,在生存面前,还需要考虑那么多吗?
这是琼琅在这个世界摸滚打爬七十多年所总结出来的真谛之一。
什么都可以做,但亏不能吃,她所付出的任何东西,温柔善良也好,责任守护也罢,并不都是不求回报的。
她一直在主动给予,也只是因为另有所求,唯有某件事物……是不一样的。
这一部分告一段落,书翁继续絮絮叨叨地念起来。
“不得……”
“不许……”
“不准……”
“否则发放……”
这一长串话念下来,哪怕书翁的声音再清雅动听,夜叉也忍不住被念的一个头两个大。
长久的岁月中,习惯了孤独与寂静,这样热闹的氛围是他所极不习惯的,还不如被关在牢狱之中自在。
简直……受不了了!他现在只想一叉子把那白衫妖怪的嘴给堵上!
“其次,一切校规皆为琼琅大人所制定,你们必须遵守,不容任何反驳与质疑。”
“最后,如有成见,请将倒数第二条默念十遍。”
直到正午,巨大的钟声响起,开学的第一天才算正式结束。
钟声响起,厚重而悠远地传向水陆两界,一群又一群的妖怪立刻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奔向集市中撒欢。
荒围绕着水陆两界的边缘之处踱步,遥看着热闹的集市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眼神悠远。
原来,妖怪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吗?
比他所生活过得人类世界更自由自在,却又并不像人类口中所讲述的那样残酷黑暗。
想到自己今后就要在罗刹海中生活下去,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令人接受呢,至少,有琼琅在这里。
似乎是因为在绝望中被赐予一块浮木,他对琼琅总有一种莫名的依赖与信任。
脑海中又响起入学前的昨晚,琼琅看望他时的一席谈话。
*****
“嗯……需要注意的就是这么多了,明天入学,荒不用担心,慢慢适应罗刹海的规矩就好了。”
琼琅是因为他初来乍到,才特意找到他,向他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这份细心与温柔令荒心中有一份触动,慢慢放下了对琼琅的疏离和戒备,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琼琅大人为什么会救下我,对我这么温柔?”
“嗯……可能是习惯了吧。”琼琅眉毛微挑,摸了摸下巴,“这里有很多妖怪都是被我捡来的,他们还很弱小的时候和你一样可怜兮兮呢。”
“那……琼琅大人这样做,不会嫌弃弱者为累赘吗?”真的会有这么善良的妖怪存在吗?有些令人不可思议呢。
“弱者啊……我曾经也是弱者走过来的呢。”琼琅微叹了口气,神情莫名地拍了拍他的头,“如果没有别人的善意,我也许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其实,我以前也是人类。”琼琅忽然小声地说道,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海啸真的太可怕了,所以看到那样的荒,无法不出手相救呢。”
这个声音太过动人而温柔了,总会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沦而卸下防备。
心跳因这亲密的动作而漏掉一拍,荒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霞,他下意识地想垂下头,却记起了琼琅对他所说过的话,因而只是轻轻别开头将视线看向了一旁。
“琼琅大人……谢谢。”
琼琅姬果然是一个温柔而强大的妖怪,之前是他想错了……
心生触动的少年此刻并没有发现,对方唇角微扬,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狡猾的光芒。
*****
荒一边沉思一边在罗刹海境中漫步,试图多了解这片海域一些,很快便被远处传来的骚动与叫嚷声拉回了意识。
看着那一群妖怪脸色不善地团团将一只紫发妖怪围住,荒眉头轻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了前去。
夜叉一脸麻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这半日的,只知道自己神情恍惚地被释放出了幼儿园,脑子里还嗡嗡地回荡着书翁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琼琅那女人没再把他关紧牢狱里,而是放任他可以在罗刹海内自由走动,还让书翁分配了一间贝壳所制的小屋给他居住。
但他一身的妖力仍旧被禁锢着,也无法穿梭罗刹海结界逃离此地。
夜叉漫无目的地在水陆交接的集市中闲逛,板着脸观察着琼琅所统治的罗刹海,没两步就被三五个长相各异的妖怪团团围住。
“就是他!听说就是这家伙今日当众对琼琅大人不敬!”
“前辈,今日多谢你了。”
拱手与荒川道别,琼琅带着荒离开了荒川河岸,匆匆地回到了领地的行宫之中。
所寻多年之人除了从荒川口中得知些许消息以外,再无其他线索,琼琅心中一动,立刻找到了书翁。
书翁是一个特殊而奇怪的妖怪。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云游四方,尤其喜欢去人迹罕至的地方,然后用手中的笔记写下各自不为人知的美景和异闻,也喜欢探听别人的故事,是除却惠比寿以外,整个罗刹海中最博闻强识的妖怪。
书翁当年在游历至罗刹海时遇险,被琼琅在海妖口中救了下来。鉴于对方SR的评级,琼琅有心留下他,便令书翁陪伴在自己身边三十年作为报答,书翁欣然应下。
虽然因为契约的存在,书翁不能够再随心所欲地云游四方,但在罗刹海的日子也并不令他感到无趣无聊。
除了每天一副新模样的海域之貌令他着迷以外,书翁还存着一份私心,想要探索记录下琼琅这只神秘妖怪的往事,尽管他一直未能如愿以偿。
琼琅并不愿意主动向其他人诉说她的过去,就像他一样,从不开口说自己的故事。
琼琅觉着,书翁这样见多识广的妖怪,说不定能从他那里知道更多的线索。
“大人知道那个村庄中第三座神社中供奉的是谁了?”书翁有些讶异地问道。
琼琅曾经不是没有向他询问过,只是在那之前书翁从未游历过此地,自然也不知晓村庄的过往。
“嗯。”琼琅点点头,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漾开几分别样的情绪,“是今日下午从荒川之主哪里得知的。”
虽然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足有八分吻合。
荒川之主啊,果然活了许久的妖怪,知道的见闻要比自己多得多。
心里小小地感慨了一番,书翁好奇地问道:“那人是谁?”
“他叫做‘一目连’,听说曾是神明的子孙。”琼琅将荒川所述的故事简略地讲了一遍,随后问道,“书翁,你可知此人如今身在何方?”
书翁正一边翻书,一边皱眉捏着笔在自己的万象之书上撰写补充着什么。
琼琅对此见怪不怪,在她看来,书翁就是一个日记狂魔,因而也没有去打断他。
良久后,书翁才从万象之书中抬起头来。
“风神一目连,我很久以前曾在人类和一些妖怪的口中听过一点关于他的事迹。这个神明如今在何方我并不知晓,不过那个被废弃的神社我倒是曾游历过,里面还有被供奉的小像。”
书翁将一目连的小雕像描述了一番。
白发,双角,金龙伴身,再加上荒川所说的独目。
琼琅将这几个特征都牢牢记了下来,却仍长长地叹了口气。
虽然大约知晓了对方的外貌如何,可书翁也不知道一目连的踪迹,听说他总是行踪不定,或许哪里的人类需要帮助,他便出现在哪里吧。
书翁有些讶异,他很少看到琼琅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地露出此等愁绪,这与她擅藏心事的性格不符。
看来那个人,对她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书翁没有贸然开口去问,心中却涌起了深深的求知欲。
谢过书翁,琼琅独自一人在夜色下的浅滩边漫步,抱着双臂不知在沉思什么,夜风吹起她柔顺微卷的长发,显得背影凌乱而冷寂。
一个高瘦清俊的男人寂静无声地站在她身侧,伸手按在琼琅的左肩上。
琼琅回过头,下意识地呼唤道:“荒?”
“琼琅,你在想那个风神吗?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人,你们曾经认识吗?”
琼琅眉头一动,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
按在她肩头的大手突然微微收紧,荒低着头,夜色之下头发的阴影将他的脸色遮掩的模糊不清。
停顿了片刻之后,荒终于抬起头来与她对视,那向来平静的眼眸中此刻带着一丝略显受伤和脆弱的神色。
“我以为这些年来的陪伴,足以让你对我敞开心扉,可是你从来都不愿意和我提起你的过去。”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吗?让你至今无法完全信任我。”
沉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低落与无法掩藏住的关怀,“琼琅,我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不希望你烦恼惆怅。”
对于这个当年将他救回罗刹海并一手带大的女人,荒爱慕有之,依赖亦有之,可琼琅始终将他看作弟弟。
这份感情最终在时光的长河中融汇为化不开的亲情。
这个在他生命中占据重要分量的人,一颦一笑同样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
琼琅轻轻一怔,心底陡然生出一分愧疚来。是她太过敏感警惕了,从而忽略了身边之人的感受。
“抱歉……”
话还未完全说出口,荒轻抬手打断了她,神色认真地说道:“琼琅,我们之间,永远都不要说‘抱歉’这个词。”
“如果这件事真的让你这么困扰的话,不妨说给我听。你想找到那个人对不对,我帮你一起找。”
“不止是这件事,我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能为你做依靠。”
他在她的羽翼之下被温柔呵护着成长,他同样想要以真心相待对方。
荒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朴实的话语也像是在作承诺一般,令琼琅心中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充斥满。
如果连荒都不可以相信,那还有谁能信任呢?
至此,琼琅的脸色才真正有所动容,她抬手覆在对方的大手上,冷清的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好,这你是说过的,可不能食言啊。”
荒的双眼顿时绽开一抹绚烂的色彩,露出一个深深的微笑来。
琼琅捏住他的大手,两人并肩在海滩边漫步起来,浪花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偶尔有水鸟海鸥在鸣叫。
这份再熟悉不过的情景,令琼琅想起曾经荒还是半大的少年的时光,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在海滩边漫步,讲一些上辈子耳熟能详的童话给他听。
海的女儿、野天鹅、丑小鸭……还很天真的荒总是听的津津有味,问一些傻傻的问题。
这样的岁月平淡而温馨,却在缠绵的羁绊中种下深刻的感情,只是琼琅未曾刻意去感受过。
“已经有好多年没给你讲过故事了。”
荒长大了,琼琅很少再这样亲昵地去主动牵他的手。
这个动作令荒嘴边染上无法褪却的笑意,语气都变得轻快了几分,“你什么时候讲我都一样爱听。”
琼琅忍不住笑了两声,“现在当然不能再讲那些幼稚的童话故事给你听了。”
“其实我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也总是喜欢牵着我的手,给我讲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两对父母皆是如此。
琼琅此刻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迷人的声音令人沉醉,“他们口中的故事基本上都和妖怪有关,大人们总是企图用这些传说来教育我们远离那些未知的危险。”
“和妖怪相比,人类总是显得那么脆弱,即便是没有妖怪,大海也能轻而易举地吞噬他们的生命。”
上辈子,她溺水而亡,这辈子,也差点死在海啸之中。
琼琅说得很慢很慢,荒却听的非常认真,哪怕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都没有提起一目连的事情。她的话语,更多的像是在回忆还是作为人类的时光。
恍惚间,荒才发现琼琅实际上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她活了近百年,平时对罗刹海的一些事务都会记不清或是偶尔遗忘,但对七十多年前的事情,却都记得一清二楚。
平时虽然总是笑容淡淡,看起来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太上心在意,实际上却是个念旧而重感情的人。
“我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了十二年,其实对海边潮涨潮落和暴风雨都习以为常了,大人们也习惯了在那样恶劣的天气下出去捕鱼。”
“有一回海上起了暴风雨,我的父亲和村民们在海中颠簸了一整夜才归来,那一次他们带回来了一种不一样的猎物……一条人鱼。”
听到这里,入神的荒忍不住呼吸微微一窒。
直觉告诉他,这与琼琅成为妖怪的秘密有关。
就在琼琅回望他的时候,那带着面具的妖怪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被烧的惨不忍睹的御神木。
月光下,他露在面具外的淡金色头发晕开柔和的光芒,清辉夺目。
御神木上那两颗将熟未熟的果子也被烧的焦黑,大天狗伸出两根白而细长的手指在果子上面摸了一把,眼神若有所思。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子中掠过淡淡一丝失望。
源博雅显然也看到了对方,正要惊喜地大声呼唤他,眼神却往周围一瞥,生生地憋了回去。
周围的村民好像没有发现大天狗的存在似得,琼琅也发现能够看见对方的只有他们几个身负妖力或是灵力的人,但那个妖怪好像并无一丝恶意,便也没有轻举妄动。
火焰被熄灭以后,琼琅衣袖微抖,天空的雨也停了下来,留下一群被淋成落汤鸡的村民。
“多谢阴阳师大人!多谢阴阳师大人的救命之恩!”人类开始陆陆续续地伏跪下来,感激声此起彼伏。
而还有村民略带不安地问道:“阴阳师大人,刚刚是不是妖树在作怪,那个妖怪它现在被烧死了吗?”
听到这里,琼琅沉下脸色,冷声说道:“刚刚我已经查看过了,这棵御神木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那把火诡异非常。”
话音一落,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难道刚刚御神木里传出来的声音真的是山神吗?”
“唉……我早就觉得那棵树根本就没有问题,可村长偏偏一意孤行,这下连山神也得罪了。”
“是啊,山神一定生气了,不然刚刚为什么不肯出手救我们呢?要不是有阴阳师大人在,村子今天晚上就被毁掉了!”
“那个法师一定有古怪,村长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个外人呢?”
村长闻言,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解释起来。
然而村长自己心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刚听到山神的声音时,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烧毁御神木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说出了那番话。
普通人类并不能看见风中的一目连,他脸色缓了缓,郑重地向琼琅行了一礼。
“刚刚多谢你出手相助替我解围。”
“叮”,一目连的好感度提高了15点,当前好感度15点。
这是一个文质彬彬,极有涵养的妖怪,即便堕为妖怪,也未曾削减他丝毫风华。
琼琅摆手摇头,示意他无须多礼,随后一目连直起身,将目光放到琼琅身后的面具男人身上,下意识地轻声道:“大天狗?”
听到一目连唤起自己的名字,那金发男人带着面具微微点头,随后朝着源博雅丢去一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了黑夜中。
源博雅会意,知道大天狗示意他私下交会,便撇开身后一众村民,直奔着琼琅等人走来。
“没想到一目连你也在这里。”青年抱拳行了一礼,沉声道:“几位帮了守月村的忙,也帮了我和我朋友的忙,不知可否私下一叙?”
琼琅原本想邀一目连独处,却发现这个青年与一目连似乎相识,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惊讶。
村子里只有御神木周围的房屋受到了些许损坏,虚惊一场之后便各自散去了,而琼琅也带着荒随着这个叫源博雅的青年回到了宿屋中。
临走前,琼琅目光扫了一眼焦黑的御神木,隐约感知到御神木的生命力在慢慢枯竭,结界也有削弱的迹象,但她没有开口提醒什么。
有时候,就是要让人类吃一吃苦头,才懂得什么叫做教训和痛。
*****
宿屋里,琼琅与源博雅等人端坐在蒲团之上,窗外月挂星空。
“这群村民真是莫名其妙,今天幸亏有你们在,不然御神木就真的被毁掉了。”
源博雅的话中带着几分懊恼和庆幸,向琼琅等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后问道:“刚刚在人群中拦下斧头的那个人是你吧?”
“是我。”琼琅答着,有礼地露出一丝微笑。
源博雅微微一怔,忍不住双眼一亮夸赞道:“你的声音,还真是好听呢!”
“呃……抱歉。”注意到自己跑题了,源博雅尴尬地轻咳一声,继续正色道:“两位都是妖怪吧?可否告知在下你们的姓名呢?”
说不出原因,源博雅心底对二人的好感一直“蹭蹭”地不停上涨着。
“我叫做琼琅,这是我的弟弟,荒。”
琼琅的视线带着几分好奇地打量着源博雅,这个一身武士服打扮的人类,在看到妖怪时不仅没有拔刀相向,甚至还与妖怪相识,也是个异类了。
“琼琅?倒是人如其名。”一目连放下茶杯接话道,眸色中带有一丝惊艳,暗自低喃着品味这两个字。
源博雅倒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只是感觉有些女性化呢……呃咳咳,抱歉,你别在意。”
琼琅忍不住勾唇轻笑一声,这个叫源博雅的人类还挺可爱的。
“叮”,大天狗对你的好感度提高了20点,当前好感度20。
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音令琼琅唇角笑容轻滞,眼角余光悄然瞥向一旁。
夜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妖气吹过,打开着的窗前不知何时静立着一只妖怪,金发面具,狩衣双羽,正是刚刚见过的那个人。
琼琅琼琅,玉石鸣佩之响。
透过面具,大天狗静静地打量着那个坐在蒲团上的俊俏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似有一丝失神。
“大天狗!”看到自己的至交好友,源博雅连忙一脸欣喜地呼唤他。
大天狗回过神,目光不可察觉地扫了一眼琼琅平滑白皙的脖颈处,停顿了片刻。
“这位是我的好友,他是那智山一带的妖怪首领。”
一听到首领这个词,琼琅下意识地调出系统的能力检测仪,对着那个面具妖怪一通狂扫。随后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掩盖住了心底的遗憾。
又是一只和一目连一样SSR级别的妖怪,只可惜碍于领主的身份,攻略了也无法收服。
源博雅继续不停歇地絮絮叨叨,“我刚刚说琼琅你这次帮了我朋友的大忙,你们不知道,那棵御神木是很多年前大天狗种下的,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不等琼琅有所反应,源博雅似是想起了什么,紧张地看向大天狗,“对了,那两颗果子……”
“已经烧毁了。”大天狗的声音清冷非常,平淡的话语中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源博雅所说的那棵树很重要的感觉。
源博雅脸色猛然一变,“那怎么办,你种下树等待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够帮……”
“此事无需再提,已经不重要了。”大天狗打断了源博雅的话,语气平淡的琼琅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面无表情。
“烧毁了就烧毁了吧,我来查看御神木不过是为了它的结界,和果子没有关系。”
已经不重要了。
源博雅一怔,显然没料到大天狗会这么回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臭小子!长没长眼睛!”夜叉不耐烦地斥了一句,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站着的,原来就是天天都能在屋里见到的同桌。
“我当然是长了,只是有些人长了眼睛和没长一样。”荒淡淡地回了一句,并不打算与夜叉多做交流。
“你变得牙尖嘴利了,看来琼琅那女人把你教的不错嘛,像模像样。”夜叉带着醉意,语气不善,“还真是臭味相投。”
听到他语气中对琼琅的厌恶与鄙夷,荒的眼神微冷了两分,看向夜叉道:“注意你的言辞。”
夜叉抬起下巴,醉醺醺地说道,“琼琅那女人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都被收买的死心塌地。”
“我可不相信那阴险狡诈的女人会有什么善心,你来到罗刹海才半个月吧?真是比那些妖怪还忠心耿耿呢。”
“不许对琼琅大人不敬。”对于夜叉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荒心头忍不住涌上一份怒气。
夜叉蔑笑了两声,“那女人心思可深沉的很,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啊,一个个被她耍的团团转,真是可怜。”
“自你出狱以来,琼琅大人从未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最好收回这些不合适的话。”
荒的声音中带上几丝寒意,对于夜叉的不敬和污蔑,他心头开始涌上一分怒气。
“怎么,很不服气?”夜叉心头有两分得意,酒气熏熏地靠过去,小声说道,“既然你这么维护她,不如来和本大爷打一架怎么样?”
“你要是赢了,本大爷以后就不再说那些话。”
他原是本性好战嗜杀的妖怪,被压抑了这么久,骨子里的血液已经难耐地沸腾不已了,只想找个机会狠狠地发泄一番。
这是要和他约战了?想起琼琅所定制的规矩,荒有几分犹豫,没有立刻答应。
“怎么,难道你不敢吗?”夜叉鄙夷地看着荒,不咸不淡地刺激他道,“你跟在那女人身边的这些日子难道什么都没学到吗?”
“也是,那女人除了会教你一些阴险无耻的卑鄙手段以外,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本事吧。”
夜叉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饶是荒在如何努力镇定,少年心性终是被对方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给激起了怒火。
“约战便战,如果我赢了,就不许再侮辱琼琅大人。”
“说到做到。”醉意散去,夜叉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那就明日隅中时在后山靠海那片空地见,让我瞧瞧琼琅都教了你些什么。”
“好,不过你的妖力被封锁住了,我是不会乘人之危的,我会和你公平约战。”
言下之意就是,双方不使用妖力,仅用蛮力肉搏。
看着这个矮了自己一大截的清瘦少年,夜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耿直的愚蠢,看来琼琅那女人教你的无耻没学到,狂妄自大倒是学了个十足。”
荒已经懒得再和他争辩,冷着脸兀自撇下夜叉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琼琅要他明日正午时到行宫中去,隅中时分与夜叉打斗完,时间刚好来得及。至于到时候如果身上挂了彩,用妖力简单的掩盖住便可以了,旁人察觉不出什么来的。
直至荒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下,夜叉才耸了耸肩,踏着醉醺醺的步子离开了。
两只妖怪都没有发现,海岸浅谈边,有一块毫不起眼的贝壳张开裂口来,从中蹦出一个浅蓝色的短发小女孩来,眼神古怪。
*****
翌日,朝阳破晓,暖光遣散了海上的浓雾,海面金波粼粼,美不胜收。
琼琅惦记着指导荒的教学事情,一大早就爬起来整理教案,然后耐心地在案桌前等待荒的到来。
接近隅中时分,等待了小半个时辰的琼琅微微皱了皱眉。
荒是个听话而刻苦的少年,虽然每次都让他正午时分来,但荒每次都会提早很多,这让琼琅心下非常满意。
按照往常的惯例,荒此时应当已经到达了屋里才对。
“琼琅大人不必担心,那孩子睡过头了也不一定。”书翁一边整理着架子上的书卷一边说,然后将一摞竹简递给了珍珠,“拿去放到那边的架子上。”
“是。”珍珠乖巧地应了一声,闻言悄悄瞥了琼琅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那就在等会儿好了,睡懒觉嘛,对于罗刹海的妖怪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又不是所有妖怪都像她一样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只是荒不算迟到的迟到还是让琼琅略微有些失望,看起来荒的耐性和坚持似乎还不够。
众人不知道,他们以为在睡懒觉的少年,此刻正在后山的无人浅海滩处与夜叉打的不可开交。
“小子,有两分本事嘛。”夜叉脸上挂了些彩,而他对面的荒比他更加狼狈,“也不算得一无是处呢。”
他的眼神微微带上了一丝认真,这个少年虽然坚持不使用妖力与他战斗,但拳脚间仍会忍不住有一丝丝力量泄露出来,看得出他对于妖力的掌控还不稳定。
但正是那泄出的力量令夜叉端正起了心态,他能够感受得到,荒的潜在实力非常强大。
荒一言不发,拭去嘴角边的血迹,再次向夜叉攻去。
“本大爷总算是知道了,琼琅那女人为什么如此重视你……”
那女人怎么看都不是个会吃亏的善茬,夜叉就知道她定然另有所求。
两人再次纠缠不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叉有些不耐烦了,“你赢不了本大爷的。”
“但是,我也不一定会输!”
谁胜谁负,还未有分晓。
脸上的疼痛令荒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麻木,但他的动作却没有退让分毫,这一战,他绝对不能输。
他不想再在夜叉嘴里听到一句侮辱琼琅的话语!
酣战间,烈日当空悬照。
“啪!”竹简被放在案上的声音吓了珍珠和书翁一跳,整理了书架半日的书翁才注意到,马上就是正午时分了,而荒却还未出现在门前。
为了尽力去指导荒,书翁和琼琅等人特意一早将书架整理了一遍,煞费苦心地挑拣出合适的书简来。
显然荒的迟到,令琼琅心下有一丝不快和怒气了。
这一次,那个孩子是真的迟到了,而琼琅一向是个守时的人,自然也不喜欢爽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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