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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霖霖。”
是啊, 是很久不见了,霍俨。
初心握着伞柄, 微微抬头, 看到的是自己浅粉色的绣花小阳伞, 边缘有一圈淡淡的蕾丝。
垂下眼睑,视线里是一双考究的黑色皮鞋。
从前,他最不爱穿皮鞋。
她随手把手机塞包里,走上台阶。离大厅近了,一股凉意袭来, 她收了伞, 低头整整齐齐的叠好装好。
霍俨也耐心等她,望着她的目光里藏着一丝痛楚。
将叠好的伞装进包里, 初心侧过身, 面对他。
这是分开三年多以来, 她第一次见到他。而他终于不再是大学时期那个总爱穿着一身白T恤,牵着她的手, 笑容张扬而宠溺的霍俨。
“真巧。”她很平淡的开口。
他穿了浅蓝色的衬衫,系着条深蓝色的领带, 一板一眼很严谨,是过去他最看不惯的装扮。
初心眨了眨眼,目光停留在霍俨脸上。他比三年前瘦了, 轮廓线条棱角分明, 他戴了副眼镜, 镜片下的眸子里是她已经看不透的情绪。
霍俨愣了一下:“嗯,这些年你还好吗?”
视线从他左手的中指扫过,没有戒指,或许是没戴,她笑了起来,“挺好的。”
你还好吗?
是该回答好还是不好?
这是她讨厌的问题。
初心仰起头看他,一如过去,只是眼里少了些许温柔与依赖,“我同事说你回国要注册公司?”
“嗯。”他点头,双手插在裤袋里,扭头看大厅大屏幕里跳闪的红字。
也藏起了说不清的懊悔。
“我现在在带实习生,等你完成注册,她会负责你公司的税务登记。”初心提了一句。
放弃工作不会是她的选择,因私耽误工作更不是她的作风。
原以为与霍俨重逢,她会哭、会激动、会想起过往,但偏偏都没有。
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坦然。
霍俨又看着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初心看了眼大厅里的电子钟,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先上去。”
他依然没吭声。
她忽然觉得没意思,何必呢!
转身想要进大厅,手臂却突然被拽住。
“霖霖,对不起。”霍俨靠近她,张了张口,最后只憋出这一句。
初心脸色一变,抬手去掰他的手,很轻易就掰开了,“要叙旧就下次吧,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
但没有下次了。
他后退,又是最初礼貌而克制的笑,“你上去吧,我不打扰你。”
就跟三年前一样。
初心“嗯”一声,走进大厅,脚步一刻不停。
电梯到达楼层,她没有回办公室,脚步一转,去了茶水间。午休时间的茶水间空无一人,她走进去阖上门,把包放在桌子上,走到小冰箱。
小冰箱里有招商科的同事买的一整箱八喜,还有被放在角落的麦旋风,是今天童宇骁带过来的。
初心取出来,走到窗边。
楼层不高,一眼望下去,恰好能看到经济小区的大门,而她并没有看到猝不及防就遇上的男人。
初心笑,很无奈,更多的是感伤。
她对霍俨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三年多前的那场大雨,他们分手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没想到再相遇,她对他其实并没有在梦里的咬牙切齿和爱恨交织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么多年的执念到底是来自于对他的念念不忘,还是因为他的家庭带给她的迎头痛击,又或者是当年她铩羽而归时硬撑着的骄傲。
打开麦旋风的盖子,一股冷气扑向掌心,原本化得软软的冰激凌变得很硬。初心拿勺子挖了一大口,全部塞进嘴里。
很凉,很冰,已经变得不怎么好吃。
可是,却很甜。
*
童宇骁从食堂回到办公室,桌上还有很多文件等着他签字,然而,他心头控制不住的浮起一阵坐立难安的烦躁,从未有过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他进入公司的OA系统,试图通过机械的审批流程让自己静下来。
终结几个流程,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他头也没抬,依然盯着电脑屏幕。
门被人推开,随即而来的脚步声,很轻,很熟悉。
童宇骁看过去,露出微笑,“怎么这个点来了?”
“闲不住,有个案子想找童氏合作。”
来的是他舅舅的女儿舒芸,上次就是初心错把他当成舒芸孩子的爸。
他低头,想把最后几个流程一起审批完。
“去产检情况稳定,我还是想回公司上班。”舒芸声音里含笑,许是刚升级做母亲,身上早已没了从前女强人的强势。
童宇骁点头,听她说,目光没离开电脑。
舒芸很不客气的直接给自己倒水,往沙发上坐,“减少工作强度,我觉得我可以,而且……”
话突然停住,被茶几上的“稿子”吸引。
童宇骁没听到下文,抬眸看,心里“咯噔”一下。
他立即起身。
刚才故意给初心看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收进去。
从办公桌冲出去,一不小心蹭到桌角的文件,散落一地,舒芸却早已一目十行看完。他站在茶几边上,冲太急,几步路就让他呼吸加重。
果然,下一秒,办公室里响起舒芸的笑声。
童宇骁叹气,耳根竟开始泛红。
“这是什么?哪家记者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你乖乖回答这么些问题?”她调侃,翻到下一页,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摆设?”
把资料放一边,舒芸看过去,意外看到他尴尬的脸色,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狼狈,藏也藏不住。
她更惊讶。
童宇骁没说话,半晌,他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也拿起桌上的“稿子”,“我应该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很苦恼的语气,令人难以置信的出现在他身上。
舒芸坐正,一本正经问:“应该?”
“一个挺麻烦的姑娘。”答非所问,说着,童宇骁兀自笑起来,“但她可能不喜欢我。”
*
一下午没能集中精神工作,初心下班后加了半小时班。结束的时候,赵祈琦和顾然都已经走了,她关好办公室门,一个人下楼去停车场。
今年夏天持续的大高温,走几步路就要冒汗,她撑伞走到停车场,刚拿出车钥匙,被站在她车边的男人惊住。
她停下来,童宇骁同时转头。
四目相对,他原本清冷的眉目间浮起淡淡的笑意。
“初心。”童宇骁走近,站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伞柄。
高瘦的身影恰好挡住了刺目的阳光。
初心愣了愣,想夺回自己的伞。他却微微用力,从她手里彻底接过伞柄,高高的举在她的头顶,为她遮阳。
“童总,你这是?”她不解。
童宇骁眸子里笑意渐深:“初心,我今天做了三件蠢事。”
初心莫名,关她什么事?
迟疑的看向他,她想问清楚,他抢先打断她未脱口的话,“第一件,我故意少拿了财务部的两份资料来找你。”
目的是想看看她昨晚回家还有没有哭鼻子,想跟她一起吃午饭,结果,她没答应,只好去了食堂。
初心抿唇,以为是自己幻听。
怎么可能?!
“第二件,没有采访的稿子,都是我今早打印好的,在出门去找你之前刻意摆在茶几。”
话音刚落,初心蹙眉,不着痕迹的往后挪,童宇骁却紧跟着,也往前走一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头,痒痒的,热热的,她整张脸都似乎麻了。
他说:“第三件,没有电话,是我发微信让朋友打我手机,当着你的面故意说了一些话。”想让她知道童家绝不会有所谓门户之见,不会有她曾经经历过的挫折。
初心彻底怔住,傻傻的看着他。然后,她发现他脸上并没有玩笑的神情。
也对,童宇骁这样的怎么可能会开这种的玩笑?
那就是……
心底是翻江倒海般汹涌,她想拒绝,但想不出一句更好的措辞。
“初心,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单身,从没谈过恋爱,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我不知道怎么讨一个女孩子的欢心。”童宇骁目光专注,笑容越来越温柔,“有些话有些事我想让你知道,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终于想明白了一直以来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牵挂到底是什么,他想让她知道他单身,从没谈过恋爱,身家清白。
他想让她知道他认定了一个人就一辈子只会看着她。
他想让她知道他的家庭绝不会是他们的阻力。
他想让她知道,他喜欢她。
于是,他只好选择最笨拙的方式,在这段感情开始之前,免她后顾之忧。
有风吹过,闷沉沉的,初心的心也仿佛被揪住,闷闷的,却突突的跳着,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
童宇骁语速很慢:“我妹妹有男朋友了,我表妹有了孩子,我朋友们差不多都已经结婚,朋友圈里从上个月起就在传我要当爸爸。”
他停顿,声音越发低沉。
“初心,做我孩子的妈,你感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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