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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余氏嗔了她一眼:“你故意装不知道是不是。”
正好大宝跳上到了她腿上,沈嫣伸手摸着, 从容得很:“知道什么?”
余氏便直接道:“昨日二叔公来家里了, 找了你祖父。”
沈嫣发现大宝有些恹, 便揉了揉它下巴:“二叔公一家住在阜阳, 常来找祖父也很正常。”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性子,余氏也是没脾气了:“你二叔公来沈家为的就是你让沈淑赔一千两银子给齐贵人这件事。”
大宝抬了个爪子在沈嫣手心里, 沈嫣笑了,抬头看余氏:“就为了这事找祖父,二叔公家也不是赔不起这些银两, 他们当初把沈淑送进宫来,也该做好这准备。”
余氏瞪她:“你二叔公在意的可不是这一千两银子。”
沈嫣收了笑意,语气淡了下来:“那他为了什么, 难道还要我帮沈淑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皇上多去她那儿不成。”
即便是没听到,沈嫣也猜想得到二叔公会和祖父说什么。
无非是她沈嫣贵为皇后, 却不为沈家族里多争取些,最好是把他那几个孙子都安排到好差事。
再者就是沈淑入宫,她身为沈侯府的嫡长女,还肩负了整个家族的荣衰,让沈淑受宠总比让别人受宠好,同为沈家人,沈淑受宠之后就是对她的助力。
“你二叔公说, 你一直以来对沈淑不闻不问, 现在还罚了她禁足, 这一来见到皇上的机会就更少了。”余氏说的时候,口气和女儿差不多,她对二叔公一家本就看不上,要不是老太爷吩咐,她也不愿和女儿提起这事。
沈嫣凉凉道:“我现在不教训她,之后让别人来教训,岂不是更丢沈家的脸,得罪了人还不自知,自己孙女是什么德行二叔公他不清楚么,还想着让她受宠。”
“她的事往后你不用管,她要折腾就折腾去。”说罢余氏也不太赞同,“说到底还是你祖父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才让了他一些,但这么多年下来,也还的够多了。”
祖父和二叔公的父辈是亲兄弟,太老爷是嫡长子,二叔公的父亲是庶出,早年在淮阳老家,分家的早,但住的都挺近,分家之后他们堂兄弟之间关系依旧很不错,有一回相约来阜阳办事,路上出了事,二叔公为了救祖父断了一条腿,还伤了右手。
这件事直接断了二叔公走仕途这条路,只能学做生意,原本两家就有差距,经此一事后,这差距就更大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二叔公还变成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来,祖父对二叔公一家多有照顾,还提携了他两个儿子,将那一大家子的人都接到了阜阳安顿下来。
按理说这日子过的很不错了,就是祖父的亲兄弟,三叔公那儿也不过如此,但二叔公到底是意难平,觉得要不是当年的事,他如今肯定是另一番光景。
长辈们的事沈嫣不便评说什么,单沈淑这件事,沈嫣是懒得管的,要不是那天安嫔派人过来,沈嫣决计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那闲工夫,她还能多睡会:“这些事祖父应该心中有数。”
老太爷身体还坚朗,人也没糊涂,大是大非上分的很清楚,余氏今天过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这事:“你二叔为你二哥重新定了一门亲事,日子就定在明年三月。”
沈嫣一愣,重新定,那何家小姐怎么办。
“亲事是谁出面退的?”
“何家派了过来,将之前定亲时的东西和婚书都送回来了。”
以何小姐和二哥的情谊,怎么会主动退亲,沈嫣了然:“二婶去过何家是不是。”
余氏点点头:“五月里你二婶去了一趟何家,之后没多久何家就派人将婚书送回来了,原本下月初八就是成亲的日子。”
“定的谁家?”
“范家二小姐。”
沈嫣嗯了声,语气更淡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派人给二哥送贺礼。”
说完了这些前奏,余氏朝她旁边一坐,沈嫣垂眸,心中默默数着,要来了。
果不其然,余氏拉住她的手后开始说道:“别的事都不说,当务之急你得赶紧为皇上生下嫡长子,这样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你在这宫中都能站稳脚。”
沈嫣叹了声,缩了下手,没挣开:“娘,这得看缘分。”
“什么看缘分,要是让华阳宫那儿抢了先,这些心思可就都白费了。”余氏恨不得拎起耳朵给她说道,“你是皇后,这第一个孩子怎么都得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沈嫣无奈:“娘,我记住了。”
“这回我给你带了几张方子。”
沈嫣没作声,神情有些不情愿。
余氏瞪她:“那是从罗大夫那儿给你开来的,你得喝完,要是再像上次那样偷偷倒掉,可饶不了你。”
余氏平日里为人和善好说话,一旦强势起来,连侯爷都要让着她,沈嫣自然不例外,只能挽住她胳膊说好话:“您放心,我不会偷偷倒掉的。”
余氏缓和了神情,摸了摸她的脸,说的真切:“娘没别的指望,就希望你们几个安安稳稳的,宫中不比外面,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你贵为皇后,看着的你的人更多,所以这事儿啊,刻不容缓,你也别使小性子,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你总归是皇后娘娘,要不然,娘心里记挂着,日日都睡不安稳。”
这打一下揉一下的路数沈嫣太熟悉了,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说歹说将她给劝安心了,送走之后,沈嫣坐在那儿长长舒了一口气。
木槿将茶换上,请示道:“娘娘,大夫人送来的方子,可是要抓?”
“抓吧,要不然她就会每天都入宫来,监督我喝了药再走。”
沈嫣说着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可怜,木槿听着却笑了:“抓完药后,奴婢就将药煎了,娘娘您看如何?”
沈嫣嗯了声,抬起头看向门外,神情恍惚了会儿,半响道:“红莺,你去一趟何家看看何家大小姐。”
红莺领命:“娘娘可有话要奴婢传的?”
“就看看她,不必多说什么。”沈嫣想了会儿,“她若身子骨利爽,抽空来宫里看看我,我很想她。”
“是。”
红莺出去后,木槿让玳儿拿着药方去太医院那儿抓药,进屋时见娘娘靠在锦枕上眯着眼,走到她身后,替她轻轻按了会儿太阳穴:“娘娘是在担心何家大小姐?”
“何大学士府落败,再也没了昔日的荣华,余留下何家老夫人和瑞珠,这一干女眷,唯一有希望的男儿也才三岁。”一年前三皇子和四皇子谋反,何大学士遭受牵连,要说他冤其实不然,官场上的事尤其是牵扯到皇位之争,就算最初非本意,沾上了又岂能轻易洗得清。
事后他以死铭志,以极为惨烈的方式一头撞死在宫门口,儿子和儿媳妇在家自尽。
三个人用这种方式,保下了何家余下的人,免于这些女眷和唯一的儿子被驱逐出阜阳,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
木槿唏嘘不已:“可怜何家大小姐,与二少爷的亲事是从小定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何家这般,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你说的没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嫣睁开眼,看着屋梁上刻着的画,“祖父和何大学士认识多年,何家出事之后他都不能出面为何大学士求情,二婶心中有顾虑也属正常,瑞珠帮不了二哥,甚至因为何大学士的事,今后还可能连累二哥。”
沈嫣不能说二婶错,却看不上她去何家逼迫瑞珠她们主动来退亲这个行为,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可以,觉得瑞珠现在配不上二哥也罢,可这好处都要占尽,还不肯主动退亲,非要将这好名声也拿回来,装成个好人,昔日那点对瑞珠的满意和疼惜,怕是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二少爷的婚事已经另定。”木槿顿了顿,没有再往下说,心里想的是,二少爷和何大小姐那情分,不知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我希望她愿意入宫来见我一面。”沈家现在的立场已经摆的足够明确,她不能给祖父和父亲他们添麻烦,也不能让皇上为难,但只要瑞珠愿意来见她,她就有办法。
木槿轻柔的替她按着穴位:“等红莺回来给您传讯,眼下娘娘您也别多想,劳心伤神。”
沈嫣闭上眼,这一睡,到了下午。
......
原本想着母亲一两月才入宫一趟,离开后,说的那些事儿算是过去了,可到了下午去延寿宫请安,沈嫣又碰上太后娘娘关切。
太后说话的方式委婉很多,拉着她的手,柔柔关切:“近日身体可有不适,还是让太医来瞧瞧的好。”
到了四更天时,皇上起来后她才醒。
木槿和红莺她们进屋侍奉,沈嫣坐在床沿,正好皇上走过来,她起身,习惯性的伸手替他拢了拢衣领。
平日里沈嫣都是穿好内衬的衣衫后才来侍奉,这会人还有些惺忪,也没注意睡衫松垮,抬起手时长长的袖子滑落到了手臂上,腋下空阔,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随着她手摆的动作,亵衣下的白皙若隐若现。
木槿她们在旁也不敢提醒,沈嫣抚平了肩头的褶起后,低头看了眼他的衣袖,转头道:“红莺,将那副墨色云纹的取来。”
红莺很快将沈嫣所说的腕袖取来,换上之后沈嫣才有些满意:“这一副原本是想衬那件墨色的衣服,不过我看这样配着也好看,改日我叫人再给你修一副。”
纪凛声音略沉:“你的眼光一直都好。”
沈嫣轻笑着为他穿上外套,送他出门后回到内屋,重新靠回床榻时才察觉自己还没换衣服,愣了半响,她可真的是睡迷糊了。
静坐了片刻后,木槿端了漱口的茶水过来:“娘娘再睡会儿吧。”
“不早了。”沈嫣打起精神更换了衣裳,半个时辰之后,白贵妃她们就过来请安了。
病了几日的方容华也来了,坐在陆婕妤身旁,瞧着脸色依旧是不大好。
打从上回侍寝之后,三天前方容华又侍寝了一回,抱病两日后过来请安,瞧现在这模样都是病怏怏的,那两天前肯定更是憔悴。
侍个寝,皇上这是让她整夜没睡不成,回回都这样,其余几位妃子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中都各自有心思。
沈嫣有些心疼她,入宫时哪个妃子不是健健康康的,十分的有精神,这一晃大半年过去,方容华看起来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精神也没有以前好了,于是在请安之后,沈嫣将她留了下来。
差红莺将备好的人参取来,沈嫣看她小心谨慎的模样,笑着安抚:“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多歇息几日也没关系,若有什么事,本宫会派人去清秋阁。”
方容华抬起头,眼底闪着感激:“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妾身,妾身已经没有大碍了。”
“好了也得注意些,这人参你拿回去,让她们送去御膳房给你煲些汤药补补气,皇上时常过去清秋阁,你也辛苦。”
方容华捏着衣服的手一紧,眼神闪了闪:“不辛苦,妾身谢皇后娘娘赏赐。”
说了会儿后,在外候着的薄青走了进来,和木槿轻声说了几句,沈嫣抬起头,木槿请示:“娘娘,何家大小姐求见。”
方容华忙起身告辞,沈嫣想再问她几句,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走这么快。”沈嫣见此,就让薄青将何家大小姐请了进来,进内屋换了身衣裳,前去赏风小阁招待。
沈嫣到的时候何瑞珠已经在了,见到沈嫣后,她下跪行礼:“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瑞珠。”沈嫣上前扶她,“你我不必如此。”
“礼数不可废。”何瑞珠起身,等沈嫣坐下后她才跟着坐下。
昔日的何大学士府嫡长小姐,不说样貌,光是她的才识就受许多青年才俊追捧,若不是她从小与二哥有婚约,何大学士府的门槛早就被媒婆给踏破了。
而如今,瘦削不少的脸上,沈嫣看到的都是这一年多变故下来后的沉稳,想到她经历的那些事,沈嫣很是心疼:“不论发生了什么,你我还是像过去一样的,你肯入宫来见我一面,我真的很高兴。”
何瑞珠望着她,半响,眼神柔和了几分,视线在这小阁中环绕了一圈,轻笑:“你还是老样子,便是入了宫,依旧讲究。”
沈嫣出生时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沈家老太爷在先帝面前极能说的上话,父亲是侯爷,母亲来自淮阳余氏,百年世家,而那淮阳沈家也是不容小觑,嫡出一袭往上追溯,和淮阳余氏一样久负盛名。
简单来说,有钱,有权。
所以沈嫣从小的生活就很奢侈,沈大夫人养女儿也从不手软,好的,极好的,琴棋书画不说,几个孩子,包括沈嫣在内,都是很懂享受的人,十几年的熏陶之下,沈嫣自己养成了一些习惯,何瑞珠说的讲究,就是这赏风小阁内的一些置物,上到架子桌椅,下到拳头大的摆件,就是勾勒在房梁边沿上的都做的一丝不苟,而这些东西,哪样都不便宜。
“看来你在宫里过的很肆意。”
之前何家事情颇多,何瑞珠也没机会来见她,不过从进永和宫开始到赏风小阁后,她能想得到菀青在宫里的生活,怕是比在沈家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这是皇宫不是沈家,就算花的全是自己的银子也得掂量些,可看她还是这幅样子,可见过的十分清闲肆意。
沈嫣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如今宫中没什么事,贵妃又揽了一些过去,我这永和宫反倒是清净。”
何瑞珠笑的无奈:“你还真的是老样子。”明明什么都会,偏都懒得做。
“那你呢,瑞珠,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沈嫣深看着她,她们相识多年,也不必再在这样的事情上绕圈子。
“我今日过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何瑞珠神情敛了几分,双手捧握住杯子,缓缓道,“我想带着家里人,离开阜阳。”
沈嫣一怔:“离开阜阳去哪里?”
“回顺州老家。”何瑞珠冲她笑了笑,“卖掉这边的府邸,在顺州那儿有祖宅,修缮一下就能住人,如今家里人少,也用不着太大的地方,顺州那儿也适合祖母养身体。”
沈嫣沉吟了会儿:“学士府确实太大,就算不离开阜阳,你们也得换地方住,是该卖掉,不过老夫人身体不好,还是出发前半月托人先将祖宅收拾好妥当些,到了那儿再动工的话,你们都得累着。”
“嗯,已经找了人托口讯回顺州了。”
“什么时候出发?”
“下月初八。”
“二哥知道吗?”
何瑞珠笑意微凝,很快又舒展开来,捧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借故看向随风飘动的纱幔,轻轻道:“告诉他做什么,他都快成亲了,还是不要联络的好,免得范家小姐知道,心里会不舒服。”
“也好。”沈嫣了解她的脾气,所以在她开口说要回顺州时就没阻拦,“阜阳城里这件事还不知道会说多少年,袁弟现在还小,你带他回顺州去,在那儿他也能安心读书,不过这家中都是女眷,在顺州安身立命还需要有人操持,你想过回去之后要做什么吗?”
何瑞珠晃着杯子,说了三个字:“做生意。”
沈嫣笑了:“那好啊,顺州那儿水运便利,很适合做买卖,我先凑个股,你可不能拒绝!”
何瑞珠看着她,随即跟着笑了:“你就不怕我亏了。”
沈嫣轻轻扣着桌子,对她的话十分不赞同:“欸,分红利的时候你可不能拿这理由搪塞我,赚了钱我都要分的。”
何瑞珠放下杯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由衷道:“菀青,谢谢你。”
她没有追问她和沈致铭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做此决定要回顺州,她只为她考虑,和过去一样相信她支持她。
沈嫣覆住她的手,瘦到能清晰触摸骨节,沈嫣眼底微颤,嬉笑道:“呐,说好了,我凑五百两的股,你回顺州之后可要按时给我写信报盈亏,我这大股东怎么也得要有知情权是不是。”
“你放心,我每个月都写信给你。”何瑞珠知道她的意思,笑着保证。
沈嫣忍了泪,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样子,微嘟了下嘴:“这还差不多。”
她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这一别,或许十年八年都再也见不着面,也可能更久。
......
送走何瑞珠后,沈嫣站在花坛小径旁,望着靠墙长着的几株丹桂,吩咐木槿:“你让周羽托人打听一下,何家的府邸在何处售卖,让他托人直接买下来。”
“是,奴婢这就派人出宫去大当铺找周先生。”
“还有,等买下府邸后,何家离开阜阳,让他找几个人暗中护送她们到顺州。”
“娘娘,您是担心瑞珠小姐身上钱银不够?”
“自然是不够,抄家之后,何家就剩下这么一座府邸,余下那些银两,早在之前用来给何大学士打点,在外还欠了些,而那学士府,肯定也卖不高。”何老夫人过去养尊处优,如今身子垮下了,也不是一般的药可以养好,她给的那五百两,回到顺州之后怕是不会剩下很多。
“娘娘何不向瑞珠姑娘直接买下府邸。”
沈嫣转头看她:“那和施舍有什么分别。”
木槿垂头:“是奴婢考虑不周。”
沈嫣没作声,转过身去重新看那丹桂树,风吹过,香气阵阵沁人心脾。
过了好一会儿,沈嫣叹了一口气:“木槿。”
“奴婢在。”
沈嫣望着被风吹落的几朵丹桂,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全是不舍:“再不收可都掉光了。”
入夜之后。
纪凛到永和宫时,发现屋檐下的空地上架着好几个竹架,上面放了数个筛子,均晾满了丹桂,满院子都是香气。
进屋后沈嫣正在吩咐玳儿看好那些丹桂,后半夜拿到廊里,可不能沾了秋露。
转身发现皇上来了,忙行礼,起身后发现李福公公不在,也没别的人侍奉跟随:“皇上您一个人过来的?”
话音刚落,李福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过来了,手里还小心翼翼捧着两个坛子,进屋后交给了木槿她们,恭敬的禀报:“皇上,都准备妥当了。”
沈嫣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他,纪凛脸上些许笑意:“今天十五。”
沈嫣恍然,继而看向木槿她们手里的小坛子,李福公公在旁解释:“娘娘,这是去年酿下的青梅酒。”
纪凛接了句:“小阁上正好赏月。”
赏风小阁的二楼很空旷,只修了一半的屋顶,另一半是个看台,夏日的晚上,沈嫣很喜欢在这里乘凉。
如今看台上摆了两张塌椅,中间的小桌上放了玉瓷酒壶,两个人靠坐在那儿,远望就是明月。
九月中的天,入夜后已经有些冷,看台两侧还立了阻风的小屏,酿过一年的青梅酒清甜可口,加上这夜色,颇是享受。
原来在沈嫣身旁的大宝,因为舔了一口她指上的青梅酒后,再要喂时逃开了,引了一阵笑后,窜上了小阁的屋顶,从永和宫这儿开始了一夜的巡游。
皇宫再大,也拦不住大宝沿着墙到处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它找了一处屋瓦,蹲下身子正要休憩,忽然风声中带来了什么,大宝猛的竖起耳朵,朝斜西的方向看去,弓着身子伸了个懒腰,朝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沈嫣眉宇微挑,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永嘉长公主冲进来那两剑要捅的这么急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就将自己给摘出去了,可以告诉他们,她不知道王甫其实并非阉人。
即便是她永嘉长公主的人做出了霍乱后宫的事,人也是她带进来,可她不知情啊,她心里恼,气急了,失望透顶,所以是一句多余的解释都不想听,就直接把人就地处决了,并非是想隐瞒什么。
永嘉长公主抬起头,对上了皇后娘娘的眼神,平静的神色下,一双眼眸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犹如是在观人唱戏,看穿了她却不说。
到底心中藏着虚,今儿这场合原本就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后头究竟查到什么份上永嘉长公主也没把握,于是这视线,对上不过几秒便挪开了。
藏在袖口底下的手还有些抖,她更卯不准皇上在想什么,她和这个弟弟一点都不亲,小的时候他受人欺负她没帮过他,稍大一些他性子孤冷不好接近,她和他也没有多少话,他会有什么样的决定,她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院子之内,皇上最大,他不开口,沈嫣便也乐的清闲,由他来做这个主。
气氛异常的怪。
那边红莺已经将昏迷过去的尤良媛带了下去,王甫的尸首还躺在那儿,双眸瞪着一个方向,死不瞑目,周遭的侍卫无人作声。
没有多少遮蔽的院子内,风吹起来时尤其的冷,冷到恨不得将宽阔的袖子都绑扎起来,人心慌乱时,更觉得刺骨。
许久后,一声猫叫打破了这一平宁。
墙头之上出现了一团白,橙黄的双眸尤其显眼,它站在那儿看着院子内的众人,轻抖了下身子,沿着墙,朝后院那方向走去。
四肢矫健,长尾舒在身后,伴随着走路的动作轻晃,好不惬意。
这一幕落到众人眼底,永嘉长公主的眸色狠狠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朝大宝去的方向看去,视线还朝那儿多挪了些,位置恰好是后院那儿。
尽管那视线收回来的极快,还是被一直注意她的沈嫣察觉了,未等她反应,身旁的皇上动了。
他朝大宝的方向走去。
除了躺在那儿已无声息的王甫之外,在场没有人比永嘉长公主更清楚这后院里有什么,但她却不能说,也不能开口阻拦,便是一点神色都不能表露在脸上,她要和所有人一样不知情。
同样的,她也不能离开。
她跟在皇上身后朝后院那儿走去,经过被杂草蔓延的小径时,及膝的草不断要勾搭丝制的裙摆,就像是有什么在用力拉扯阻止她继续往前走似的,无形的力量更像是心理在作祟,明明别人都轻易过去了。
永嘉长公主一咬牙,快步跟了上去,这厢大宝已经走到了后院的墙头上,若是王甫还活着,他会知道这个位置,就是当初他将人丢下枯井后发现大宝的地方,而大宝那视线,对的就是空空后院中,难以让人忽略的那口用板石盖着的枯井。
后院里的风平地盘旋,肉眼能辨的只有被刮起来后又落下去的枯叶,起起伏伏,站到院子里靠墙边上的几个侍卫已经察觉到了些不对劲,三面筑墙,仅有两个门可以出入的后院内,风吹过后总带着股奇怪的气味。
这气味不是久未住人的霉腐,也不是闲置已久,后院中杂草丛生的泥草味,像是什么死在角落里,一直落在阴暗处,时间久了腐烂了,那样的气味。
气味很淡,风息下来时好像又没了。
闲置的院子里有这样的气味也不算奇怪,没人住着,蛇鼠成窝,有一两只死老鼠,腐烂后有气味散发出来,也是正常。
李福看了皇上一眼,冲几个侍卫示意,几个人在这院子里搜了起来。
永嘉长公主时不时看向墙头上的猫,大宝一副慵懒劲,却不知为何,叫人生畏,她终于是能明白王甫为何会对这只畜生如此忌惮,它一动,皇上和皇后都能被它引过来,这个地方,迟早会被人发现。
沈嫣看着那口枯井,陷入了深思。
这个院子在宫中的位置十分隐蔽,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过来,尤良媛说过,王甫时常约她在此处见面,那这地方,就是王甫平日里幽会的场所。
一个胆大包天,连皇上的妃子都敢染指的人,之后要对大宝下这种死手,大宝怕是撞见了十分了不得事了。
养了两年的宠,沈嫣知道大宝的脾气,它在那墙头这么久都不下来,她和皇上都在,这后院里一定是有它感兴趣的东西,这空荡荡的后院,除了这枯井,可没别的了。
沈嫣想着,那边侍卫已经搜到了枯井这儿,越往枯井靠近,气味就越浓,风吹一下更浓。
李福回来禀报,几个侍卫在枯井旁站定,等皇上下令。
永嘉长公主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微张了下嘴,却发现干咽难忍。
纪凛凝沉着脸点了点头,李福得令,朝侍卫那儿开口:“抬!”
一个“抬”字,像是一记敲钟声,永嘉长公主朝那枯井看去,克制着又难以避开,神情异常微妙。
石板抬起来时,风止了,沈嫣站着的位置还未闻到,但开那几个侍卫的神情就足矣证明,一只手拉住了她,将她往后院门口牵,沈嫣扭头,纪凛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就站在后院门口这儿,她的脸靠着他胸膛的位置,正好遮住。
那边侍卫屏住呼吸,拿着火把往下探,沉稳回禀:“皇上,井底有一具尸体。”
“捞。”
沈嫣转头想看,视线才转过去,看到的却是他遮挡在眼前的手。
“别看。”
话才说完,沈嫣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下,往下,眼前清晰了,几个侍卫拉着绳索,将尸首从井底套了上来,这距离,沈嫣看到的是裹在尸首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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