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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得知这衣物里混入的是朱砂, 红莺半刻不停,跑了一趟浣衣局将没洗的衣服拦下后,忙回来禀报给娘娘。
宫中这么多妃子, 谁的月事是什么时候, 来了几天,内庭最为清楚, 沈嫣让薄青跑了一趟, 很快那边就送来了册子,翻开看, 尤良媛的月事是在每月十七八, 这几日恰好是她的小日子。
来月事的时候足不出户, 小心些并不会沾染到衣物上, 怡香苑那儿却特意用朱砂混做血迹染在衣服上送去浣衣局清洗,像是在告诉别人她来月事了,这未免显得刻意。
“怡香苑去太医院领鼠药的宫女是怎么说的?”
“夜半时老鼠爬上床吓到了尤良媛。”
沈嫣将杯子搁到了桌子上:“怡香苑的位置是偏北了些, 过于湿热对身体也不好, 你去看看。”
红莺心领神会:“奴婢这就去。”
此时近正午, 木槿才刚从小厨房那儿拎来食盒, 还没进门,远远的看到那边走来的人,愣了愣后快步进屋禀报:“娘娘,皇上来了。”
沈嫣有些意外, 起身朝门口走去, 皇上已经走上台阶进来了。
“还没用膳吧。”沈嫣见他朝服都没换下来, 想必是才从殿里出来,叫木槿备一身衣裳,陪他进去换下,伸手替他拢了下衣领,微笑着道,“玳儿煮了葱油面,你要不要也吃一些?”
纪凛原来还有些绷着的神情,听到她说葱油面时笑了:“怎么想起吃这个。”
“今早醒来忽然想起城北市鹤桥那儿的巷子面摊,就让玳儿揉了面。”走出内屋,木槿已经布好了桌,一股葱油香气随之飘过来,沈嫣的整个心情都亮了,扭头邀请,“来尝尝,看玳儿的手艺是不是比那老师傅好。”
饶是再多的烦心事,看到她之后总是能消散开去,纪凛跟着她走到了桌旁,两碗拌好的葱油面放在那儿,还摆着数碟添加的小料,搭配一碗小馄饨汤,上面漂浮着未完全化开的猪油,和那葱花撞在一块儿,晃晃悠悠的腾起雾气,香味四散开来,引人垂涎。
沈嫣还喜欢在面里拌些佐料,切丝的萝卜和瓜,再撒些碎仁,玳儿特调的葱油混上这些,入口后面的劲道与之融合,便是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令人满足。
纪凛抬起头,她的脸上就写着满足二字。
连带着他手中的这碗面滋味都不一般了起来。
纪凛低头尝了口,耳畔传来了她的声音:“怎么样?”
“火候还差一些。”
“是吧。”沈嫣点点头,同意他的话,就差了这么点。
虽说和市鹤桥的老师傅做的不一样,但玳儿的手艺是毋庸置疑的,沈嫣还比往常多吃了些,收拾过后,手里端着木槿泡的清茶,小口喝着助消化。
坐在对面的纪凛,手里拿着适才沈嫣看过的书,翻看着。
沈嫣看了他一会儿,纪凛抬眸,她笑着放下杯盏:“皇上难得清闲。”这一年里他极少在正中午过来,即便是来了也是有事,像现在这样用膳过后清闲坐着,还是头一回。
“南平许大人一案,刑部郭大人已经出发,王郎中随同。”
“皇上选了王家三公子。”沈嫣轻笑,皇上这是故意的,谁不知道王国公与自己的小儿子不合,偏生王家太夫人对这个嫡亲的小孙子疼在心尖,皇上挑了他前去,王国公想反对又没理由,想说又说不得,怕是要悔。
纪凛说的正经,没有半分徇私在里面:“王郎中在拢州出任几年,对那一带熟悉,南平距拢州也不远。”
沈嫣抿嘴,也就是因为如此,王国公才反对不起来,跳脚担忧的是他,如今挑了他自家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至于王郎中听不听自己父亲的,那是别人家的家事,皇上哪里管得着呢:“有郭大人在,这次的事一定能妥善解决。”
说到这儿,沈嫣提起了今天去延寿宫请安:“母后的意思,左右不过是个太监,永嘉长公主求了情,母后那儿做主给了面子,将人罚了后赶出去宫去。”
“看来这太监很得她的心。”捅出这样的篓子她还要保他平安,赶出宫去之后只要有人拂照,这日子也不会难过。
“听闻在公主府时就在身边侍奉了,那时出嫁也没多久,应该是宫外挑的,没从内务府里过。”既然是宫外带进来的,出宫之后更好查也说不定,“短短几年中就深得长公主喜欢,又能让长公主保他,想必是有些手段。”
“出宫多有不便,我派两个人过来。”
沈嫣想拒绝,但一想到之前她没说他也让李福带人过来了,他若是心里想,肯定还会再派人去查,她也拦不住。
这么一来倒不如将人手给她,免得他耗费精力在这些事上。
想罢,沈嫣应了下来:“好,红莺她们几个姑娘,出宫的确不便。”
两个人说着,已有半个时辰过去,沈嫣有些困了,纪凛放下书:“朕在这儿休息会。”
木槿收拾过床帏,一个靠在坐塌上,沈嫣躺在床上,拉下半边帷帐后,合了窗,屋里安静了下来。
窗外,午后的风徐徐,秋日的阳光慵懒洒落在屋檐上,往下蔓延,走廊上一半温暖,大宝趴在第一格台阶上,舒畅的尾巴有一晃没一晃的,它看着不远处花坛,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许久。
花坛中被草叶掩盖的地方忽然有极轻的响动,趴在台阶上的影儿一瞬不见了,出现在花坛中,两只前爪飞快的扒拉有响动的地方,一只泛灰的小东西从它爪子底下蹦出来,大宝快速一按,将其按在了泥里,过了一会儿放开,又按上,放开...再按住,玩的不亦乐乎。
大宝身后的树上窜起了一只鸟雀,像是被它给惊动了,大宝仰起头,快速从墙沿攀了上去想去追,最后站在墙头上只能望着那飞远的鸟儿喵喵叫。
木槿从厢房内出来,冲站在墙头的大宝唤了声,大宝跳下墙到她面前蹲坐下,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小鱼干,尾巴一晃一晃,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而此时的皇宫北面,怡香苑中,午后的气氛却没这么好。
尤良媛看着红莺,由人搀扶着,站直也不是,弱也不是,另一只轻捂着嘴巴,长长的袖子直垂到了腹间,将上身遮掩。
“听闻这儿老鼠闹的很,皇后娘娘特命奴婢过来看看。”红莺心里越发觉得奇怪,从她进这院子开始,周遭的环境并没有说的那么差,怡香苑几年前才修缮过,一直住着人,哪里来这么多的老鼠。
尤良媛有些紧张:“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没什么大碍,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红莺笑着请道:“尤良媛差人带奴婢看看吧,娘娘说了,若是怡香苑不适合住,也不能让良媛您一直呆着,得换一处地方才好。”
“不用这么麻烦,怡香苑这儿一切都好。”尤良媛推脱着,在红莺的注视下,那袖子该放又不能放,只能佯装咳两声。
“那怎么行,您都咳成这样了,若是无人带路,奴婢自己看也行。”
尤良媛脸上的神情一僵,身旁扶着她的宫女芙香开口道:“红莺嬷嬷,我领你去看。”
红莺点点头:“那再好不过了。”
芙香带着红莺走了出去,站在那儿的尤良媛身子一歪,软软的倒坐在了地上,脸上闪过一抹慌张,喃喃道:“怎么办,万一皇后娘娘知道,该怎么办。”
“娘娘快起来,地上凉。”宫女扶她起来,尤良媛却站不住,只得扶到了一旁坐下,缓着声安抚,“红莺嬷嬷只是来怡香苑看看,不会有事的。”
“不行。”尤良媛拉住她的手,逐渐冷静了下来,“不能再拖了,你马上出宫一趟,把药配来。”
从瞭望塔往下看,长长的市鹤桥灯火通明,从街头到街尾,犹如是泛着星光的长河。
远处还有人放灯,应该是许愿之用,飘上空后,闪着微弱的光,顺风越飞越高,朝北方向旋上了天。
风吹到了瞭望塔这儿,沈嫣拉了下披风,扭头看皇上,他望着的是皇宫的方向,敛着神色,眸底深沉。
安静了会儿后,纪凛开口:“尤家的事你怎么看?”
沈嫣朝扶栏那儿走了一步,伸出手搭在上面:“皇上饶了尤良媛性命,贬为贱籍打入冷宫,这尤家多少也受了牵连。”
至于如何牵连,罪责多大,其实就是皇上一句话而已。
纪凛却问她:“你觉得该怎么判?”
判的太重,那之前的隐瞒就毫无意义了,人们总会想到尤良媛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以至于尤家都被牵连到这地步,倘若不动,那也不妥,沈嫣想了会儿:“贬官外任,永不回阜阳城。”
纪凛只嗯了声,并未说好与否。
沈嫣想起了那天尤良媛小产后她去怡香苑,也仅仅是几日的功夫,躺在床上的人消瘦到她差点认不出来,煞白的脸色,嘴唇都没有血丝,一直是呆呆看着床帏,眼神涣散,失了生的欲望。
若非是呼吸间还有起伏的胸膛,沈嫣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直到旁边照顾的宫嬷嬷几番提醒皇后娘娘来了,许久过去尤良媛才有反应,她扭过头看沈嫣,聚了神的一双眼眸,眼眶周围都是青的。
看样子是要哭,几日滴水未进,却是连眼泪都落不下来,嘴角颤抖着,抖出皇后娘娘几个字,大约是想伸手罢,却没力气,手上的骨节露的夸张。
沈嫣从未同情过她,与假太监私通,珠胎暗结,这些都不是别人逼迫的,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可同样是女子,眼前这幅模样,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样子,沈嫣不忍看。
她不无辜,尤家那刚出生的孩子无辜。
后来她蠕着嘴一直想说话,迫切的眼神,沈嫣也猜到了她是想为尤家求情。
她活不长了。
瞭望塔上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就按你说的办。”
“皇上为何不赐死尤良媛?”
“后宫的人太多了。”
将这件事的目的说的如此直白,沈嫣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当时在延寿宫中她就猜想过这个可能。
几个月前开始皇上就没再临幸新的人,他应该是早就动了要将那些未记牌的妃子送出宫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回宫里的事闹这么大,太后娘娘都不好说什么,也就顺理成章的将这些人给送了出去。
只是,后宫的人真不算多,比起先帝在时那后宫景观,如今的真不算什么,再者,皇上还未有子嗣,便是太后不催,朝堂中那些大臣催促起来,明年小选,还是会有人入宫。
想到这儿,沈嫣不由看向他:“皇上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纪凛却直接越过了这话题,纠正起她的叫法来:“在宫外不必这么称呼。”
沈嫣一愣,不叫皇上叫什么。
看着她的反应,纪凛沉声道:“以前你不是喜欢叫我阿凛。”
这下沈嫣是真的呆住了,没注意到纪凛说完这句话后那快速掩着的不自在,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微红了脸,羞囧道:“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那是好几年前了,她刚被册封为太子妃,二哥哥时常会出宫找她,那时带着纪凛,她便跟着二哥哥一块儿凑趣,总喜欢叫他阿凛。
二哥哥年长了她五岁,纪凛大她两岁,她十二岁时他也不过是个少年,平日里出来他都是寡言少语,连表情都很少,可每每这么叫他时,他总会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沈嫣觉得他不该这么沉闷,便总“阿凛”“阿凛”的叫他,想让他多笑一笑。
大约叫了有半年之久,有一回让大哥听见了,好生说了她一顿,之后沈嫣再没那样称呼过他,见了面都尊称六皇子。
沈嫣也知道这么叫不对,太子与六皇子是兄弟,这般称呼无碍,她这么叫却是冒犯了,即便是六皇子不介意,她也不能这么称呼。
时间过去久了,沈嫣便忘了这件事,如今听他提起,不免想起当时的情形,便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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