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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民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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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 她已经想到如何向外面求救了。

    阮熹心情激动, 她压了压要溢出来的兴奋, 一头扎进房间所有的储物柜, 势要找出笔来。

    可老天仿佛像她作对似的,在事情就要有转机的时候,再给她设路障。

    遗憾的是, 就算所有角落都仔仔细细一遍遍找寻了之后, 阮熹也没找到笔来。

    她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脑子乱哄哄的,自己这番动作,如果再拖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钟煜就突然回来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阮熹展开自己嫩白的手,若有所思。

    ***

    排气口很小, 不过成人的巴掌大,阮熹把纸币揉成球状,第N次的往那小口扔去, 都因为准头不对被墙壁弹回来,落在地上。

    阮熹吸了一口气,弯腰捡起来, 眯起眼, 对准排气口, 再次用力投掷出去。

    看着那球状纸币顺利飞出去, 阮熹松了一口气, 昨晚开始绷着的神经才开始松懈下来,她呆呆的看着那高处能看见天空的口子。

    尽人事,听天命吧。

    如果,这次的小动作成功了,那么自己不久之后应该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钟煜晚上给阮熹洗澡,擦拭她指尖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狭长口子。

    那双看人总是温润的眼睛第一次出现探究的神色,他拿着毛巾那伤口处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继续手上的动作,却多次重重的擦过伤口。

    热水碰到伤口,有点痛,但阮熹没有作做声。

    钟煜仿佛要逼她似的,捏着那只手,骤然放到浴缸里,她的伤口虽然小,但是刺得深,被钟煜这样粗暴的对待,又是捏又是擦的,很快,没有愈合的口子又裂开,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来,飘飘荡荡的在浴缸里,慢慢的往上浮。

    阮熹心虚得厉害,但是她敛着神色,盯着那缕散开的红,理直气壮的指责钟煜,“你干什么!手指很痛!”

    钟煜像是仿佛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似的,后知后觉的拎起她的手,温柔的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刚刚没注意到。”

    他突然对上她的眼睛,目光如炬,“怎么弄伤的?”

    语气带了质问,阮熹缩了缩肩膀,委屈道,“换衣服弄到的,上面有钩针,我不小心划到,很痛!”她把伤口伸到钟煜眼前,控诉他不温柔的举动。

    的确,钟煜回来的时候,阮熹已经换了一身衣裙,不是早上他亲手换的那套,当时只是觉得诧异,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是这样,阮熹充满控诉的小眼神,令得钟煜的心软了软,抓起那只小手,想了想,从医药箱拿出创口贴,帮她贴上。

    “对不起。”他再一次说。

    钟煜满脸懊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维持不住温柔的外衣,露出心里的阴暗面来。

    阮熹不同寻常的举动让钟煜有点慌,他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可又看看一脸乖巧的阮熹,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大约只有拥有过的人才会患得患失,他得了自己人生中最钟爱的娃娃,才会时常担忧阮熹会离他而去吧,钟煜只能把心里那无处安放的恐慌归咎于这点。

    阮熹摇摇头,抬眼对他笑,一副对钟煜信任至极、无论钟煜对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样子。

    钟煜深吸了一口气,那张温润的脸重新挂起笑意。

    ***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过去了整整五天,阮熹都没有等来救援。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面色焦躁起来,可是在钟煜面前又不能让他发现异样,这样一来,阮熹更是煎熬。

    时间过得越久,失望就越大。

    如果没有人路过下面,发现她扔的东西,那她……

    阮熹不敢想,只能往好的方向猜测,也许只是还没有人发现吧,如果下面是一个草坪或是灌木丛,她扔的纸币,恐怕嵌在角落里了,她使劲的说服自己,把种种的猜想都过了一遍。

    她心事重重,还得压下去那些时刻窜出来的想法。

    常常觉得做法这样不好,这样会害了钟煜,他那么美好,如果被人发现了,钟煜肯定会被抓走。

    这样的想法时时在脑海里盘旋,让阮熹花了大量的力气暗示自己,才压下那样的念头。

    矛盾交织的后果是,最后她崩溃了,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喊大叫。

    她自怨自艾,神情落落寡欢,只有在钟煜来看她的时候,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

    那日仿佛是一个有风的日子,阮熹刚刚被钟煜抱回收藏室,让她躺在床上安睡,不过半刻钟,那扇仿佛吃人声音一样的门发出猛烈的撞击。

    一声声,一下下。

    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

    阮熹揉着额头,觉得自己耳朵仿佛出现了错觉,仔细一听,却又真真实实的是从门里发出的。

    咚咚咚——

    每一下的撞击仿佛敲在她心头上,她的心也跟着一跳。

    阮熹有些怔愣,而后,那张稚气的娃娃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蹦出来,真是她想那样吗?

    阮熹再也躺不住,跳下床,跑到门后,仔细听了一会对她来说仿佛天籁的撞击声,仿佛在应和她似的,外头更大力的撞击着门。

    “有人在外面吗?”她大声的喊叫,神情激动。

    她的话没等来回应,门反而停止了撞击,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了。

    突然又变安静的环境让阮熹的笑容慢慢褪下,她僵僵的往后退,步履踉跄,神色凄惶。

    原来真的可能是错觉。

    钟煜藏品室的门是特制的,用指纹解锁,这也是阮熹无法打开的原因之一。

    “咔咔咔——”又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那扇门高频率的细微震动。

    这回阮熹终于确定了,她不是错觉,而是真的有人来救她了!那巨大的声响是曾经存在过的,那咔擦咔擦的声音也是真的。

    在她不抱希望的第九天,她等来了救赎。

    门被电锯划拉开一个半人高的口子后,阮熹对上探头进来的警察,面面相觑,两个的神情都是不可置信。

    而后,那个方脸蹙眉的警察爽朗一笑,高声喊道,“姑娘,你得救了。”

    阮熹再也忍不住,眼泪刷拉刷拉的流下去,再也没有停歇。

    派来的女警察抱着她安抚,不断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可自己仿佛被阮熹嚎啕大哭感染了似的,尽管做着安慰的动作,眼眶却红红的。

    泪眼朦胧中,阮熹看见钟煜被两个健壮的警察压着路过,他在看见阮熹的时候,挣扎了一下,停住脚步看她。

    他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仿佛只是空茫一片,他只是站着,朝她笑,一派温柔,眷恋不已。

    阮熹心里一紧,又惊又慌,她仿佛听到自己对女警察说,“你们放了他好不好,他没对我做什么,他很好。”

    她得来的却是四周讶异的眼神,他们眼里都透露了一个信息:这姑娘智障吧。

    总之,阮熹的请求换来了女警察严厉的批评,也不管她哭得多可怜了,说教一通。

    钟煜被带走的时候,阮熹看见他嘴唇动了动。

    她看清楚了,他说:娃娃,你是属于我的。

    一股不舍与恐慌同时交织在一起,让阮熹的心仿佛泡在水里,酸胀得难受。

    公寓门外传来激动的哭叫声,片刻后,阮熹的父母跑到她跟前停下,看到消失了将近两个月的女儿,他们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呆呆的望着阮熹,目光闪动。

    她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像冲破阀门的洪水,所有情感都宣泄出来,脸上痛苦,辛酸,庆幸,喜悦交织着,促使她大力抱住阮熹——自己失而复得却没有放弃过找寻的女儿。

    于是,她再也没机会理会被抓走的钟煜。

    做完笔录后,阮熹的父母要带女儿,临走前,一个瘦高的女警却拦住了他们,把两人带到稍远的地方,背着阮熹,低声嘱咐了一句:回去之后,记得带你女儿去看看心理医生。

    ***

    事情仿佛尘埃落定,钟煜被抓了,非法拘禁和猥亵妇女两罪并重,他就算有心斡旋,也要在局子里蹲几年了。等他出来,那是几年后的事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讲物是人非。

    阮熹休息了一个月,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才重新回到学校。

    她那天背的书包已经找回来了,里面钟煜送的木雕还在,考完试后,她摩挲那木雕,心思飞往了其他地方。

    那天她等来迟来的救援,据警察说,纸币被一个小孩子捡起来,买了雪糕吃,收钱的人展开看上面的求救血字,觉得是孩子的恶作剧,又担心一个生命被忽视,心神不宁之下,拨了报警电话。警察那边按着线索,找到捡到钱的小孩,在孩子的指引下,锁定了大概的楼栋,之所以会那么迟,一是因为怕打草惊蛇,而是大家都不知道在哪一层,哪一间,他们蹲了几天,发现最大嫌疑的是钟煜,勘查之后,果然发现钟煜不简单,于是,有了后来的阮熹获救。

    “喂!”在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声音。

    阮熹抓着木雕的手骤然收紧,咬牙切齿,“系统!我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系统两次都坑她,每次到一个新世界都匆匆的布置所谓的任务攻略。

    “嚷嚷什么,吵死了。”

    阮熹沉了沉气,把那股怒火压下去,得,你是系统你牛逼,他大爷的!

    见阮熹的态度软下来,系统找回了一丝良知,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看着挺正常的呀,结果一回头还没剖开就发现心是黑的。

    眼看着系统心虚,阮熹为决定自己争取权利,“下个世界我不要攻略了。”要是再遇到蛇精病,简直不用活了,直接抹脖子。

    “好好,随便你。不过你不后悔。”

    阮熹觉得系统那句话里有陷阱,果不其然,到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她脸都气黑了。

    ***

    这次脱离钟煜那个世界的时候,阮熹还保有意识,同样不规则形状的暖黄碎片融进她身体那一刻,她仿佛觉得灵魂沉重了几分,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轻飘飘没有着落的感觉被人加了重量,落到实地,完整起来。

    因为灵体好似强壮不少,她仿佛在一边炫白的光晕中,有一个奇怪形状的物体动了动,向她靠近,可大约是发现她直勾勾的眼神,把那个会动的物体推远了,直到消失在视线里,阮熹眨了眨眼,天旋地转,再有意识时,另一个世界的旅程已经开始。

    **********

    “哎哟,桓爷,是您来了,您里面请,今天我们上场的歌姬,是从南边收罗来的美人,一个赛一个的温柔漂亮,不仅人美歌甜,那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百乐门的伙计毕恭毕敬的把一声青黑长马褂瘦高男人领进门,朝里头前排走去。

    男子容貌掩藏宽边的毡帽下,在门口那昏黄的灯光下,只看见一张微微勾起的薄唇和线条流畅的下颔。

    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恭垂着腰的伙计就能想象出那隐藏暗处的容颜是怎样的丰姿奇秀,俊美无双。

    桓汉远睇了眼那谄媚的伙计,那伙计弯了弯腰,语气恭敬,“桓爷,是给您安排去常到的包间,还是先听姑娘们唱唱歌?”

    桓汉远轻笑一声,摘下帽子递给伙计,扬声道,“带路,既然是顶好歌姬,又得你这般吹嘘,仿佛天上有,地上无的,这般厉害,我自然要见识见识。”

    “好勒,您跟上,我呀,这就您过去。”伙计在侧旁开路,侧身躲过一个上茶的同伙,“小心小心!别撞上了贵人!”

    “桓爷,您小心脚下。”

    穿过热闹的人群,伙计把桓汉远带到舞台的前排,安排了一个绝佳的好位置。

    ***

    “啊——”

    “唔——”

    ……

    阮熹在地上翻滚着,躲避那无处不在的鞭子,她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被鞭子抽打到的地方皮开肉绽,可只是错觉而已,那鞭子力道打得虽狠,可动手的人很有分寸,能个把人皮下打得血肉稀巴烂,那光洁的肌肤上愣是看不出一丝伤痕。

    这里对付不听话的女人,最多办法了。

    一个三四十岁身穿土布蓝花衫,挽着尖尖小的髻粗壮妇人双颊横肉抖动,发狠似的往地上那哭喊的年轻女人身上抽去,那力道一旦也不含糊,上头交代给的教训,一分一毫都没有打折扣。

    那重重的鞭子入肉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可上首的人闲适的朝八仙桌上磕了磕烟杆,眼前的惨状如若无物。

    仿佛是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阮熹只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疼痛的,她连哭喊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只大张着嘴,发出微微痛吟。

    见打得差不多了,上首的女人才慵懒的抬了抬眼,视线朝着地上那狼狈的女子看去。

    不得不说,这一批的美人,样貌都是顶顶的好,即使那汗水淋漓,脂粉斑驳,口脂晕开,下唇被咬出几个可怜的牙印,那也是美的,大约像是雨打过的娇花,有种被人凌虐过后凄惨的美。

    “行了,停下吧。别打坏了,打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到时候钟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一个烫着时髦卷发,雪青掐腰旗袍的女人放下手中的烟杆,淡笑着说道。

    那粗壮的妇人闻言,应了一声是,旋即停止了鞭打,躬身站到一边。刚刚劲头,让那壮硕的妇人额上发汗,顺着两颊鼓胀的软肉流下来,可见,那一顿打,她的下手有多重,一旦私心也没有。

    阮熹得以松了一口气,她瘫软在地上,浑身无法动弹,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沁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她勉力的张了张眼,朝上手的女人虚虚的望去。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阮熹咬着下唇,避免那痛吟泻出口。

    “李老板好歹也是我们百乐门的常客,你这样的态度,还让不让我们开门做生意。”女人涂得朱红的唇上下开合,语气缓缓,漫不经心,嘴里却是指责的话。

    “做我们这行的,那个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李老板就是让你喝几杯黄汤而已,你头一仰,灌下去,赔笑几句,不就得了,再难受,回头吐出来。没必要得罪他不是,上头和他有生意来往,在你这痛快的一推,搅黄的不仅是百乐门的信誉,还给钟爷造成了损失,你——担待得起吗!”

    说到最后,那声音已经隐隐压迫,她俯身,居高临下地盯着阮熹,嗤笑道,“要不是那这容貌,你以为还能站在这里。李老板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犯不着对你动手动脚,怎么着了你,不过是让你来大家乐呵乐呵,图个气氛。”

    “你呢,却不管不顾的一把推了他,这下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下不了台来,他能不发作吗!你这一顿打,也有他的意思在里面。”

    阮熹慢慢爬起来,半撑着身体,动了动唇,识时务的认错,“对不起,青姐,我,我不是有意的。”

    唤作青姐的人吸了一口烟,耷着眼皮,挥挥手,“行了,说什么都迟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李老板已经恼怒了,你现在收拾收拾,过去给他赔罪,这次可千万别给我搞砸了,不然,你知道这里的规矩。”

    最后那句,隐隐暗藏威胁。

    阮熹敛了敛眉,应道,“是,青姐。”

    青姐看也不看阮熹,兀自吐着烟雾,吩咐她身旁的小丫头,“你给她梳洗梳洗,带到李老板那屋子里。请个罪,认个错,这事也就揭过了。”

    “记住了,这次,你可千万别闹小性子了。”

    “我知道的,青姐。”

    阮熹因为刚刚那一遭的鞭打,身体软绵绵的,没个气力,脚软得不像话,她勉力支撑,摇摇晃晃地扶着桌椅站起来,身体脱力又一下子摔下去,这下伤上加伤,皮肉都仿佛着了火一般,燎得疼痛。

    阮熹皱着眉头,轻嘶了一声。

    那伺候的丫头蹲下身,掐着她软绵的手臂,一手穿过腋下,勒住腰肢,把她扶了起来。

    那力道碰到被鞭打过的皮肉,也是煎熬的,但是阮熹想早早离去青姐这地,低低的说了谢谢,那丫头却仿佛明白她迫切的心情,搀着她拨开珠帘,回到她的房间里。

    这一次,也是阮熹的失策,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在火车上了,有几个婆子和健硕的男人看管着和她一起的几个女孩,她不明情况,不敢声张,暗暗的摸清形势,直到到了上海的地界,下了火车,被直接带到百乐门,才明白,她们这急色容貌出色的女孩是从那江南搜罗来,专门送来到当百乐门舞女歌姬,她这时候有心想走,可那看收的人冷脸拿出她画了押的字据,那时候阮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海纸醉金迷,到处都是机遇,都是贵人,几个女孩就被骗来,说是工作,实则不过是来到这边成为玩物,给达官贵人们亵玩。

    她既是吃惊,又是害怕,可什么都迟了,逃也逃不掉,系统也不出现了,自从她铁齿铜牙立下flag,说不攻略,系统连声都不出了,往常还偶尔出来气她,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它不来提醒就罢了,反而仿佛对她彻底的放飞不管。

    这让阮熹有些不安,还是第一次,在没有系统的帮助,这样的后果是可怕的,她不仅没有力量,连这一世原本的记忆也没有。但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也不能怂是不。

    是以,后来吃了亏。

    这百乐门的规矩她不是不懂,被送来的那几天,尽学规矩去了,但是她三世都没被人这样轻视过,动手动脚,像玩物一样,在人前随意轻薄,阮熹就是气性再好,也怒了。

    况且事情哪里有青姐说的那样简单,李老板不只是要她喝酒,除了这个,李老板还在她喝酒的时候,一只手悄悄的摸进裙底,要揉要捏,行猥亵之事,要不是她反应快,把酒往他身上一泼,就让那色鬼得逞了。

    快意是一时的,后续的麻烦无限大。她这样做使得李老板当场发作,嚷嚷着叫人来,管教一通,青姐急急出来赔罪,才安抚了李老板,可阮熹被带走之前,耳朵清清楚楚的听到那李老板特意关照了一番,说是要青姐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青姐这边应下,才有了这一遭的挨打。

    她是明白了,这个世界山河飘摇,朝不保夕,没有人护着,人命堪比草芥,一个舞女歌姬,人家动一动够阮熹喝一壶的。

    怪不得系统叫她别后悔,现在阮熹就后悔了。

    可是,后悔也迟了,现在除了靠自己,没有办法。

    阮熹休息了会,待身体没那么难受了,才梳洗了一番,去到包间里给李老板谢了罪。

    这一谢,就被灌了满肚子的酒,往下喝的酒满得仿佛顶着喉咙,只要张口就吐出来一般。

    阮熹出来时,步履踉跄,摇摇晃晃随时要跌倒,酒水上到脸上来,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脸在脂粉下也遮不住蔓延的红晕。

    包厢在舞厅后面,隔着一个大大的花园,阮熹脚踩一排鹅卵石,高跟鞋走得歪歪扭扭,仿佛下一刻就要扭到,她撑着沉重的脑袋,穿过一从茶花,要往自己屋子走。

    她走得并不稳,摇晃间,肚子里的酒应和着,一阵翻江倒胃,酸水涌上喉头,阮熹张了张嘴,在快要吐出来时,快步小跑过去,扶着一棵树,低头就吐。

    可惜,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今晚还没吃晚饭,就上台唱歌,台下的李老板见她是新人,又长得娇美,还没下台,就被指名点姓的叫过来陪酒。

    这事之后又遭了一顿打,后头请罪时喝下满肚子的酒,空荡荡的既是难受,又是恶心。

    阮熹吐着吐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她索性蹲下来,轻轻的啜泣。

    百乐门是上海的不夜城,既是是夜晚,也灯火通明到天亮,这一片花园虽然大,但处处都是路灯,也不漆黑,后背有脚步声传来,阮熹偏了偏脸,只希望自己的狼狈不被人看去。

    可仿佛那人发现了他,一步一步往这边过来,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地面上,那长长的人影便越来越近,最后遮盖住了阮熹的后背。

    她盯着那人影,攥着着树枝就要站起来离开,可大约是蹲久了,腿上一片酸麻,膝盖一弯,就要往前扑去。

    这一带的茶树今日洒了水,泥土湿润,这一扑下去,铁定滚满身泥,阮熹头沉得要命的,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来得及侧了侧身体的方向,避免被划伤脸,就闭着眼睛,整个人歪倒下去。

    “扑朔”一声,茶树被她砸得叶子簌簌下落,她整个人也埋在里头。

    桓汉远远远瞧着前头有个人蹲着,因着刚刚在屋子里跟人接头,怕泄露了出去,出于警惕的心思,他思索了片刻,决定看看那鬼鬼祟祟的蹲在那的是谁。

    谁料到没等来他靠近,那蹲成一团的人眼看着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就往直接往树丛里倒,倒下去之后也没有动静了。

    桓汉远瞪了片刻后,还不见那里有人爬起,只觉得惊奇,便快步上来,把跌在树叶里没有动弹的人给捞出来。

    他的手捞在软绵绵的腰上,女人的小腰仿佛没骨似的,直直地往后仰,弯成的那弧度,仿佛就要断掉似的,看着就令人心惊,桓汉远只好空出一只手,托着姑娘的肩膀,防止她后仰着。

    女人粉腻的香气扑鼻而来,清谈而微甜,混合着微微的酒气,仿佛催情的药物,勾得人脸红心跳,头脑发热。

    桓汉远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她脸上的妆容已经花了,胭脂斑驳的晕开,烫得精致的卷发上插着叶子枯枝,即使如此狼狈也不能遮掩那艳绝的容貌,此时她正闭着眼,睫羽轻颤,粉色的小嘴里发出哼哼。

    酒精渐渐寝室了阮熹的大脑,她搞不清楚自己还是不是还躺在在了树丛里,此时她浑身没劲,而自己的躺着角度也有些奇怪,似乎是脸朝上,仰躺的姿势。

    糟糕了,要是有人路过,也不敢保证会不会被踩到。

    她睁开迷糊糊的眼,先是看到墨蓝的天空,随后茫然的转头,一张俊逸的笑脸便出现在视线里,而自己,仿佛就在眼前的人怀里。

    那人嘴角弯起,玩笑般说道,“那花坛里有金子么?”

    “什么金子?”她反应有些迟钝,眨了眨眼。

    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把她放正了,才继续道,“没有金子值哪得你不管不顾地一头摘下去找。”他以眼神示意阮熹刚刚栽倒的地方,调笑的意味明显。

    阮熹鼓了鼓腮帮子,刚刚想反驳那男子,胃部却一阵胀气,酸水上涌,又来了!她慌手慌脚的推开给她支撑的男子,快速的转过身,弯下腰去。

    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差点睡在花坛里。桓汉远若有所思。

    阮熹低着头,一张白色的方巾递到她面前,她抬起软绵绵的手,接过擦了擦嘴,才转过头道,“谢谢。”

    她的声音仿佛是哼哼,又娇又软,不知怎地,桓汉远那平静的心仿佛起了波澜。

    花坛后面出现一个矮胖的身影,他隔着一树一树的茶花朝桓汉远打了个手势。

    桓汉远轻轻摇了摇头,那人才放心下来,悄悄离去,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女孩的手臂自两肋生出,垂在身体两侧,细白而浑圆,仿佛上好的玉石,发出润泽的光,在路光下,格外扎眼。

    那牛奶的白,柔软而微凉,那温度,即使他的手放开,仿佛也能感受到。桓汉远向来不会与这里的女人有牵扯,这次不知怎地,出口提醒道,“我要走了,这里凉,你也别久待。”他有些意外自己说出这样类似关切的话,出口之后,却微微舒了口气。

    阮熹摇了摇头,闷着声音回应道,“我一会回去。”

    她也没回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慢慢地又哭起来。

    这是太他么惨了!

    这地方她根本就待不下去了。

    &&&

    “哈哈哈,那还真是少见,桓汉远这个不进女色的和尚,真的悄悄抱了我们这里姑娘,我可不信!”男人爽朗的笑声从帘子后面传来,语气满是质疑。

    青姐端了茶点,一手拨开帘子,一面笑道,“钟爷,这回可由不得你不信,我啊,刚刚在楼上可亲眼看见了,还有假。这桓爷抱着我们新来的姑娘,痴痴缠缠的不放手呢。”

    唤作钟爷的男人捻起一块茶点,放进嘴里,嚼了嚼,方抬头,目光如炬,睨了青姐一眼,“可当真?”

    青姐拧着腰肢,坐到他边上,撅了撅唇,嗔怪道,“真,比真金还真,您还不信人家。”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含笑道,“那姑娘是从南边来的,呐,上个月来的那几个,容色顶顶的好,桓爷看上也不奇怪。”

    钟爷敲着桌子,点头应和道,“是不奇怪。”不奇怪才有鬼,比那几个好看的这上海又不是没有,犯得着突然转了性子?

    “这百乐门的生意我已经交你手上,你也机灵点,四处都给打点妥当了。既然桓汉远这次看上我们的姑娘,不妨送过去,也算是我这个老朋友的一份心意。”既然奇怪,不如把人放过去,也好看看桓汉远的态度。

    青姐娇声应道:“知道了,钟爷,我呐,明天把这事给办,收拾好那姑娘,妥妥当当

    地给送过去,保证合他心意。”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笑起来。

    &&&

    宿醉的后果是第二日,头涨得难受,阮熹才洗漱完毕,就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她打开门,一个细长眉眼的丫头就开口就道,“玉兰小姐,青姐请您过去。”

    玉兰是她的花名,来到百乐门后,青姐给起的,看她肤色雪白,欺霜赛雪,便起了玉兰的名字。

    阮熹扶着门问道:“青姐说了叫我过去有什么事吗?”

    那丫头摇摇头:“不清楚,您过去就知道了。”

    “好的,我稍后就来。”

    那丫鬟退下,阮熹关上门。

    她思索着,白日这里向来不营业,青姐这回叫她过去是为什么呢?

    胡乱的猜测使得昏沉的脑子更加难受,阮熹敲了敲额头,索性不去想。

    她来到青姐地的时候,在门口处又见着了昨天鞭打她的妇人,那粗壮的女人面色冷漠,见了她也只是点点头,也不问好,阮熹却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肉隐隐作痛,她快步的跨过门槛,朝里间走去。

    青姐坐在八仙桌上,见她来了,睇过来,“来了,刚起?”

    阮熹应了是。

    “阿凤,去端个碗来,给玉兰一碗粥,”她转过头来,“你也没吃,不介意一起用个早膳。”

    阮熹轻轻摇头。

    阿凤是昨天搀扶她起来的丫鬟,听到青姐的吩咐,转身去厨房端了碗粥来。

    阮熹因为昨夜吃了一肚子的酒,肚子正空着,那碗撒了葱花的肉粥别端上来时,她也不扭捏。

    “今日来是跟你说个事。”青姐吃完后,那了一方巾子擦了擦嘴,漫不经心地说道。

    阮熹提了耳朵听,等待她的下文。

    “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中午到桓公馆去。不要迟了,车在后院门边等着。”

    来了,阮熹心里一阵咯噔,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青姐。

    “什么意思?”其实她已经料到,可就是不敢相信。

    “哪里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有人看上你了,”她转过脸来,似笑非笑,“你不就是想离开么,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了。”

    “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都一样。”青姐睨了睨她,反驳道。

    “是不是李老板?”

    “哪能啊,李老板不过是小人物,值得费心,是另一人,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他结交往来的,不是洋人街那洋鬼子,就是上海能作上主的几位。”

    “你这次,走运了。”青姐拿着丝帕掩唇,轻轻笑出声。

    可阮熹真的一点也不想走运,她是想离开,可不是作为玩物送人那种离开。

    她这回,是真的绝望了。

    她张了张嘴,不甘心,却又非要知道谁,追问道,“那他是?”

    “桓爷,桓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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