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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是叙利亚最混乱的一年。战火,残骸,绝望···蔓延在这个曾经繁华富饶的国度。
首都大马士革,在死亡气息的笼罩下,这里却依旧歌舞升平。午夜,脏巷的酒吧里,阎墨正坐在吧台边,指尖轻点着酒杯边缘。
她的造型,在这间斥杂着粘稠汗味的酒吧里,显得异常的格格不入。一头粉色的短发,银色的耳坠衬着她颀长的脖颈。黑色夹克衫,修身牛仔裤。全然不像是来酒吧放松的。
酒保又给她加了一杯酒,语气轻佻地问:“听说阎小姐会占卜?”
阎墨勾起唇角,狡黠地说:“要不,我替你占卜抵这杯酒钱?”话语间,露着万种风情。
酒保便真的点头。阎墨从口袋里牵出一根红线,纤瘦的手指握上酒保的手腕,眼波含媚,替他系上。
酒保的心跳倏忽间加快,满眼都溢着阎墨蛊人的笑。
她靠着椅背,指尖点上红线,阖眼,嘴里念着几串听不懂的文字。末了,阎墨睁开眼:“3月2日。”
酒保这才回过神:“什么?”
阎墨笑意更甚:“你再见我的日子。”
酒保就当一句暧昧的话,一笑了之。扬手,又替阎墨加了一杯威士忌。
阎墨抿了一口酒,眸色却沉了下去。
虽然她是犯了错被打发到人间收割灵魂的地狱籍公务员,但这样的生活,她照理应该满意。
无法预测自己未来的人类、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国度、可以自由掌握的时间和金钱。就是,总少了些乐趣。
很快,阎墨眼中的乐趣就来了。
酒吧的门被推开,两个白大褂的医生走进。她斜睨了眼,这两个人看上去都是20有余的年轻男人。
其中一位,高瘦俊逸,阔大的白袍他都能穿的英挺熨帖。只是看人的眼神,有一种拒人千里的疏冷。
“季泽,这里坐。”跟在他后面的男人兴奋的喊道。显然,是因为看到了亚洲面相的女人。
他乡遇同胞,确实值得高兴。而且这个同胞,模样着实让人欣喜。
那个叫季泽的医生,依旧面无表情。摆了摆手,在离阎墨七八张椅子的角落坐下,抬手要了一杯啤酒。
阎墨附身和酒保说了两句。那酒保也知趣,在送上啤酒的同时,用带着乡音的英文说:“这杯酒钱,那位小姐付了。”
季泽抬头,看了阎墨一眼。她倚着酒吧柜台,慵懒地朝着他挥手。季泽又垂下头,将两百里拉递给酒保。
阎墨看了,便也不再做什么。这种人类,虽然皮囊姣好,身上散发的阳气也确实诱人。只不过,太没意思。还未尝到口,就让人感到索然无味。
阎墨将这两百里拉给了酒保,提包起了身。
和季泽一起来的小医生刚从厕所走出,见季泽一个独坐在吧台一侧,阎墨又转身要走。也猜到了几分,嘴里也开始埋怨:“泽哥,你是不是体内无法分泌多巴胺。”
季泽靠着座椅,语调淡淡的:“你是不是脑子里都装着精囊腺分泌物。”
“你!”小医生一时语塞,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夺过季泽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大口。酒刚咽下肚子,小医生的背后蓦地伸出一只手,枯瘦修长,沾满血迹。
而后,他的背上抵上了一把手槍。
“跟我来。”细若游丝的男声响起。抬眼,持槍的男人和季泽四目相对。
*
脏巷的角落里,持槍男人靠着掉了皮的老墙。手捂着腹部,黑色的背心渗着汩汩向外冒的鲜血。
他用槍口指着背包的小医生:“三颗子.弹,腹部。”
小医生的面色已然铁青,唇角也因为极度的恐惧不住的发颤。季泽与男人对视了一眼,缓缓开口:“放他回去,我来。”
小医生挡着:“泽···泽哥,包里没有麻药···只有····”他的包里只有简单的手术用具,几罐抗生素。他顿了顿,咽了一口吐沫对着持槍男人:“哥···要不送你去医院?”
男人抬高帽檐,一张亚洲脸。看上去不过20出头,相貌倒是俊朗有型,一口标准的北京腔:“他妈的,老子去医院还用你们干什么?”
啪啪啪,巷口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男人先是一惊,而后捏紧了手中的槍。
“啊呀季泽,怎么找你半天。”粉红短发的女人款款的走来,缠上了季泽的胳膊:“啧,这演什么戏呢?”
季泽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落在了阎墨的身上。这样的情景,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发生了什么。这女人看上去精明的很,怎么会这时候出现。
“先生,你要威胁也威胁我呀,我可是季泽的正牌女友。”阎墨语气带着几分娇嗔。
“手术我做。”季泽也不否认,抽出手转身提起小医生手里的包。男人槍朝左晃了晃。
阎墨冲小医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小医生担心地望了一眼季泽:“泽哥···我··”
“你先回去,医院人手不够。”季泽语气依旧平静。
小医生抿着唇,点了点头。
他前脚一走,后脚,那把槍就架在了阎墨的额头上,正对太阳穴的位置。
阎墨倒是不以为然,只是偏着头静默地望着男人。季泽的动作很快,熟练地从包里拿出手术器材,冷冷地道一句:“没有麻药。”
男人也硬气,悍悍地说:“没事。”说着,手松开。血渍已经染透了黑色的背心。
季泽撕开半截背心,修长的手指触上他的伤口。伤口很深,开槍的人想必是下定决心要了他的命。
没有X光,单凭肉眼很难确定弹头的位置。况且,季泽抬眼,男人的那把槍还冷冰冰地对着阎墨。
他犹豫了一会,迟迟下不去刀。亡命之徒往往不在意人的生死,他一刀下去若是错了,阎墨的命定然是没了。
他越是迟疑,男人的生命体征就愈发的虚弱。咯噔一声,男人的槍上了膛:“他妈的,你是要老子的命?!”
阎墨见季泽还是未动,额尖已有了细密的冷汗。这样的手术季泽一天不知道要做多少次,只是多了份威胁,难度就加了百倍。
她的手,轻轻覆上了季泽的手背:“我相信你,季医生。”
季泽看了眼她,心里不知为何踏实了许多。他下了第一刀,弹头不在。男人低头看了一眼。
砰地一声。
子弹出膛,擦过阎墨的耳骨。黑红色的血霎时从她的耳根飞射出,洒在她的脖颈。
阎墨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惧色,反是抬起手,朝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季泽顿了一顿,下一秒又起刀,终于找到了弹头,三个连成一线,再深一点,这男人绝对没命。
他的缝合伤口的动作很快,男人也始终咬牙一口未叫。末了,他给男人打了针抗生素:“行了,放了她。”
那男人啐了一口,槍背拍了拍阎墨的脸:“你的女人,很有趣。”说完,便瘸着腿,往巷口深处走去。
“谢谢你。”季泽收了东西。
“哎呀,我可是救了你的小伙伴的”阎墨眨眨眼:“就三个字把我打发了?”
季泽动作滞住,目光落在阎墨的耳骨:“你的耳朵,没事?”
“有事,可有事了。”阎墨觉得季泽的神情着实好笑,一时间又来了兴致:“季医生,你得帮我看看。”
季泽扫了眼,扯了块纱布,附身替阎墨包扎。那男人下手还算知轻重,只是擦伤。
阎墨靠着墙,小爪子伸到季泽的白袍里。几秒钟后,那只爪子就被季泽给甩了出来。
“季医生,你就这么谢你的救命恩人的?”
“小姐,你要是实在饥渴,我可以借你点钱,左转有家店。”季泽面无表情地回。
“哇塞,季医生好了解呀。常客?”阎墨是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季泽捏了捏阎墨的耳骨:“疼么?”
阎墨虽是鬼神,但到底是血肉之躯。受了伤又怎么会不疼:“疼死了。”
“嗯,疼就对了。”季泽冷冷地回。
“····”阎墨算是明白,这位季医生就是个没有多巴胺,内分泌失调的主:“哎呀算了算了。”阎墨摆摆手:“原来季医生的谢谢你,值我这条命呀。”她故意摆出一副伤透心的神情。
“你要我怎么谢你。”季泽终于松了口。今天,阎墨确实帮了他的忙,若是小医生在这,这场手术,不可能成功。
“就,转角有家汽车旅馆呀。”阎墨憋着笑:“要不,今天晚上你就用肉体谢恩好不好。”她的手指在季泽挺括的胸膛上转着圈。
“小姐,自重。”季泽淡淡地说。
“自重?”阎墨噗嗤一声:“季医生,人家背后都是刺精忠报国,你背后是不是被妈妈绣了四个字—良家妇男。”阎墨数着手指头。
“·····”季泽一脸嫌弃。
阎墨看了眼手表,指针已经指向12。她也失了兴致,拍了拍季泽的肩:“我们以后,也不会见面了吧?”
待季泽偏过头看她,她踮起脚,蓦地,柔软的唇落在了季泽的唇角。她抬手时,纤细的手腕露出,上面,挂着一个金色的镯子。
季泽的目光锁在了镯子上。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季医生,被我吻过的人,运气永远不会差呦。”
阎墨也未看季泽的神情,而是转身离开。走到巷口,她抹了抹唇角,吸了口气。
这季医生的阳气,居然尝起来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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