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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砂的破大众也从修车厂拖回家了,星期一她本要开车去学校,一大早发现车库空了。
气的她颤着手指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足足一分钟,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这气得唐砂更加火冒三丈!一手叉腰,无规律地用鞋尖敲着地板,两目聚光,炙热怒火。
继续拨打电话,锲而不舍地。
终于,在第N遍后被接通。
“我说不就是一辆破大众吗?你至于吗?”
“破大众?不至于?呵!”唐砂一声冷笑,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倏然泛白,就差把手机捏碎,“我说唐砾,你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不至于的话,你偷我车干吗?”
“我说姐,就借我拆着玩两天!”唐砾玩世不恭的坐在藤椅上,盯着破旧不堪的大众,晃着二郎腿。
“玩?”唐砂真想一巴掌扇在唐砾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警告,“晚上我回来没看见我车,你就等着玩完吧!”
语毕,狠狠地挂掉电话。
唐砾哪一次偷她车不是为了赌车,哪一次不是为了赌车之后怕唐世民卸了他的腿,才偷她车去搪塞的。
一想到这里,唐砂就觉得胸前有一股无法散发的怒火,正在腾腾燃烧着。
她向来秉承着‘知识改变命运’这种想法。她总认为唐砾的不学无术、不务正业、自甘堕落,全是因为他没有好好念书的结果,因为他母亲对他骄纵的后果。
“唐大,为什么每次比赛前你总要偷你姐姐的车啊?”跟在唐砾身边的小弟阿明费解地问唐砾。
唐砾抽了一口烟,痞痞地瞟了一眼阿明,嗤一声:“你小屁孩问那么多做什么?”
“嘿嘿!”阿明挠头笑,又说,“听说明天七爷参加排位赛!”
“七爷?李亦安?”唐砾狐疑蹙眉,咬着烟问,“他不是向来不参加排位赛吗?”
“所以这次柯大应该被踢出局吧?”
“你认为李柯甘心被踢?”唐砾眯起眼睛,忖度着。
“唐大,您这话什么意思?”
唐砾扔下烟蒂,用脚踩灭,轻启薄唇:“李柯和李亦安虽同为李氏一族,可在赛车场上向来无父子。难道你不知道上一次比赛李柯直接开车撞李亦安了么?”
“什么?撞七爷?”阿明目瞪口呆,李家就这两根独苗,撞着玩?
“你说李柯连他叔公都敢撞,还有谁他不敢撞的?”
说起东坑那帮子,阿明突然想起汪明舟。
“听说汪明舟和东坑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唐砾忽然眯起眼睛,慵懒地瞟了阿明一眼,手里花式地转着打火机,一副痞子样。
阿明说:“似乎和东坑关爷有点关系。”
“似乎?”唐砾挑了眼,“就是不确定了?”
“唐大,虽然不确定,但我们和汪明舟的赌约还要……”
唐砾蓦然瞥了阿明一眼,阿明立刻噤声,差点没当场自刎。
唐砾从来最忌讳的就是和汪明舟的赌约,不是他先惹上汪明舟的,而是汪明舟三番五次的挑衅他,可每一次赌车都是唐砾赢。
并非他车技好,而是汪明舟的车技太烂!送上门的钱,不要白不要!
轻抬帘,唐砾慵懒的瞅着从唐砂家里偷出来的破大众:“等赢了钱,给我姐这破车喷个漆,用最贵的!”
“那是那是!咱姐的车必须喷最贵的!”阿明立刻上前捏肩捶背的阿谀奉承。
唐砾听了,得意挑眉。
许是霉运当头。
一大早车被偷了不说,还打不到车去学校。
跑到公交站等公交,却迎来了狂风暴雨。
唐砂借势躲在公交亭里。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地仿佛要坠下来,压抑着整个世界变得静悄悄。
路上行人跑的跑,躲得躲。
唐砂站在公交停下,盯着路上行人。
有些人拿着包挡雨,有些人护着包狂跑。
这节奏,任凭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悖论。
淡漠地风开始凌厉地穿梭着,将人的惊慌抛在身后。
山雨欲来风满楼。
唐砂抬腕看了眼表,时针已过8,迟到是毋庸置疑了。
迟到不可怕,就怕李柯行踪有变化。
提心吊胆一周过去了,今日星期一,就怕李柯不来上学!
穿着细跟凉鞋在公交站足足等了大半个钟,公交车迟迟不来,估计暴雨时候,塞车难以避免!
突然‘叭——’的一声,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公交站前,很是扎眼。李亦安摁下车窗,喊了一声:“上车!”
唐砂撑着一把小伞弯下腰,看车内的李亦安,踌躇一会儿,还是开门上车。
暴雨将道路淹上脚踝,此刻,唐砂还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
这天气,别说李柯了,连平常出勤率百分百的学生都未必准时到学校。
拉开车门那瞬间,她看见后车座的李柯,恍然一惊。
“李柯?”
李柯只是顺势瞟了唐砂一眼,抿着薄唇未作话,那一撇显然地十分不悦,继而带上耳塞继续看电影。
唐砂赶紧上车,系好安全带后整个人向后探去。
李柯正看一部世界经典——《坦塔尼克号》!
刚巧唐砂凑过来,正是Rose和Jack在车厢内拥吻激情画面,倏然,唐砂脸颊一红,悻悻地翻转头来。
“你车呢?”李亦安问她。
听老胡说,她的车早就提走了。
说到车,唐砂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被我弟开走了。”
“你还有弟弟?”
唐砂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衣角和裤子,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嗯。”
李亦安也看出唐砂不愿多讲她这个弟弟,便没再继续话题。
他还是把车开到了东门,唐砂和李柯纷纷下车。
前者道谢,后者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李柯能来上学,你费了不少功夫吧?”唐砂笑着问。她以为既然李柯是李亦安送来学校的,必定是被擒拿归校!
李亦安漆凌的眼眸淡淡一闪,继而撇清关系:“与我无关。”
今日李柯会来上学,确实与他无关。
不过他会送李柯上学,倒不是巧合。
一早让助理推掉了早会,自行开车去了东坑一趟,恰好遇上李柯出门。
疾风大雨,李亦安特地绕了远路走唐砂门前过,因为他记得她的车破事一堆,今日暴雨连连,估计积水该浸到车底盘了,唐砂的车必然死火。
就那么地顺着自己的心,从她门前经过,心存侥幸。
也许因为一早被唐砾刺激,唐砂突然地激进。
她撑着伞,推开的车门还没关上,雷雨已过,细雨狂飘,偶间会打湿宾利的真皮车座。
清丽的眼眸直视李亦安深幽的邃瞳。
阴暗中,格外的明亮。
她就这样站在车前,和李亦安再次谈起关于李柯的问题,语气凝重:“对于一个已满18岁的人,李柯他的人生本应该由他自己来负责。可自古养不教父之过,你身为李柯的监护人,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引导他找到人生理想。难道这种得过且过的日子是李柯他自己想要的吗?还是……你认为你可以养他一辈子?包括他的妻儿。”
李亦安自始至终沉默地凝视着唐砂,如墨的眼睛深入潭,无人看到尽头。
不可否认,作为一个班主任,她讲出来的这番话很负责任。可是:“你觉得李柯没想法真的只是缺乏引导吗?”
可是,唐砂不够了解李柯。
李亦安深邃的眼眸渐渐暗沉。
“难道不是吗?”唐砂反驳的义无反顾,不假思索。
唐砾就是一个铁铮铮地例子,若不是因为张文清的宠溺和骄惯,唐砾根本不会这般游手好闲。
“若一人自始至终都胸无大志,就算是有伯乐,他也并非千里马。”
不管唐砂承不承认,李亦安这话她终究无法反驳。
撑着伞,任凭雨水敲在地面,打湿她的裤脚。
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逐渐虚浮。
她的家庭极其普通,健在的父亲,难产去世的母亲,对她如同己出的后妈,玩世不恭的弟弟。
唐砂自幼成绩位居前三,典型的尖子资优生。而唐砾却是典型的差生,永远坐在教室末尾,永远考试倒数第一。姐弟两永远在两个极端,仿佛应证着一个真理。
所以唐砂以为,她和唐砾两人不同的路建立在不同的知识层面上。“知识改变命运”瞬间成为了唐砂人生格言。
当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李亦安将视线落在未关上的副驾驶门上,眼波许久未动。
他并不否认唐砂那一席话。却无法赞同。对于教育李柯他们总是莫衷一是,也许她身为一个人名教师,所学所用都被条框固定,无法走出那个格子。
就像是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永远隔着一道墙,背道而驰。
骤雨,来也快,去也快。
下午,便又阳光明媚。
心情如天气,唐砂也一扫早上阴霾,容光焕发地站在讲台,进行最后一堂班会课。
她郑重其事的讲了高考对人一生的影响,和大学生活的美好。
“一个没有上过大学的人,或许他的一生将不会完整。”
这不是唐砂的观点,却是她整整28以来被灌输的思想,已经和她的血液深深相融。
李亦安的话她始终无法反驳,以至于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没上过大学的人,一生真的不会完整吗?会缺失?缺失的又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唐砂心头渐渐散开,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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