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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在屋里环视一圈,瞧见窗户便眼睛一亮,朝小酒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抱怨道:“有什么法子?我能有什么法子?你方才若是机灵点儿,别叫五叔抓住,早点跑去叫人就好了。这会儿又叫我想什么法子?”一面大声说着话,一面去轻轻推窗。
小酒亦配合他大声叹气:“哎,我怎么知道会这样,五叔把我胳膊都扭青了……你看!”
张玄把窗支起来,斥道:“有什么好看的,你这是活该!”说完便朝小酒示意他先出去。
小酒怒道:“你怎么这么说话?”一矮身子,从窗口钻出去,探头进来做了个鬼脸,“我都不想理你!”
张玄哼了一声:“像是我愿意理你似的!”说着也从窗口钻出去。
陈五在门外听见两人进屋就吵起来,心说到底是小鬼沉不住气,之后再没听到他们有什么动静,知道他们在怄气,也没觉出异常,等王九拿来了锁具,将门锁好,便道:“你在这儿看着两个小鬼,我去前面找二哥。”
王九应了,陈五便快步离开。
这小院后面背靠山寨高墙,那是由许多两丈多高的原木削尖了头,深深钉入地下而建成的高墙,寨墙内侧为了加固防止倒塌,每隔十几米都有斜柱支撑,虽可踏着斜柱攀援翻墙出去,外墙却是笔直削光的,没有任何可以攀爬踏脚之处。
翻出山寨容易,再要进来可就难了,早前那棵女贞树又被张大风砍了,张玄心念张大风的安危,哪里肯走这条出去了就回不来的路。
至于小院其余方向的围墙就要矮得多,轻松就能攀越。她与小酒从屋后绕出,小心翼翼地走在王九的视线死角,但再往前走几步就会离开死角,若是王九往两边瞧,又或是他向这边走过来,就会看见他们。
她正想着怎么引开王九注意,让他往另一个方向去看,阿关那屋推开条缝,阿关从门后探出头来,一眼瞧见她与小酒便呆愣住了。
张玄急忙朝她打手势,要她别往自己这儿看。
王九亦留意到阿关,朝她那儿看去,总算阿关明白过来张玄的意思,便如张开壳的蛤蜊受到惊吓一般往后一缩,把门关上了。
阿关上山没几天,一直是畏畏缩缩的,平时他们说话大声些她都要发抖,王九倒也见怪不怪了。
谁知道又隔了一小会儿,阿关竟推门出来了,手里端了一只粗瓷碗,朝着王九走过来,战战兢兢却又极力想挤出一丝笑容来。
王九纳闷地瞧着她。阿关走到他面前,心慌之下还把碗里的水洒出来一些,脸上顿时浮起羞窘之色,亦不敢看王九,只小声道:“九叔,太阳大,喝口水吧。”
王九却把她这幅神情做了另一番解读,看成了含羞带涩,山上全是糙汉子,阿关虽然相貌平庸,毕竟是个女子,这下主动示好,王九虽不至于对她产生什么情意,心中还是颇为受用的。他一路上山没喝过水,正渴着呢,便接过粗瓷碗,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
张玄心中大赞阿关配合,趁着他们俩说话喝水时,与小酒一同轻手轻脚地跑到院墙边,手往墙沿上一搭,纵身翻上墙头,顺着另一边轻轻溜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地。
那边厢王九仰头喝水,阿关心一直怦怦直跳,偷眼瞧着张玄与小酒翻墙而出,才长出了口气。
王九喝完水,将碗还给阿关,本以为她会借机与自己说几句话,却没想到她将碗接过去后,一句没说转身就走。
留下王九愣在原地。
她还真的只是送碗水来啊?
·
大风寨西北侧有两间泥砖砌起来的牢房,用来关押肉票,或是寨子里犯了规矩要关禁闭之人。这几天牢房都是空的,想来爹爹多半被古二关在那里了。
将她与小酒关起来只是古二私下的决定,她倒是不怕路上遇到别人,只要别碰到古二陈五就行,因此走得极快,可没走出多远便听见寨子前面传来打鼓声,三长三短,那是每逢有重要之事才会敲响,召集众人的信号。
张玄脚下微微一滞,但只是一瞬犹豫,还是加快脚步继续往西北侧而行,古二召集众人,多半是宣布招安事宜,她倒是很想听听他会怎么说,可如今也是找到爹与四叔六叔最好的时机。
牢房建在西侧大院北部,从大院出来要经过牲畜栏圈,与几间放置杂物的屋子,尽头才是牢房所在。他们从杂物间后部绕过去,远远瞧见牢房门口外赫然守着的就是陈五。
前院正在召集众人,陈五却守在牢房外不走,几乎可以确定爹爹就被关在在里面。
张玄在杂物间附近看了看,略作思忖,在小酒耳边低语几句,小酒便离开了,隔一小会儿他回来,朝张玄点点头。
张玄盯着陈五替小酒把风,待他将一切布置好并藏好之后,便朝陈五走近数步,大喊道:“好啊五叔,你和二叔害我爹爹,骗大伙儿招安,我要去大伙儿面前揭露这件事!”喊完这句,转身便跑。
陈五盘腿坐在门口,正无聊地抛接着一颗小石子,忽听张玄的声音,大吃一惊,噌的站了起来,见她不过离自己十数步远,丢下手中石子,便朝她追过来。
张玄不住回头,满脸仓皇的样子。
没跑出多远,两人之间距离就越来越近,眼看就能抓住她,陈五的脸上露出猎物即将擒住的得意笑容,疾探手臂来抓她肩头。
张玄矮身躲过他这一抓,向前急跃。她刚迈步过去的地面上,突然弹起一条长索,瞬间绷得笔直,陈五眼睛盯着张玄后背,跑得又快又急,来不及做出反应,当下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
张玄回头一瞧,咧嘴一笑,反身一跃,双膝重重磕在陈五背上,陈五趴在地上,刚把脸抬起,又被她整个身体的重量砸中,虽是十二岁的少年人,从半空落下的重量还是不小,陈五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后背胸口传来剧痛,心知只怕是肋骨折断了。
山中捕猎常用坚韧的长索下套,将长索横在狭窄通道中央,一头固定在畜栏底部,一头由躲在杂物间墙后的小酒缠在手上。
这一段都是泥路,有少量碎石,长索上覆盖尘土,远远看去就像是随意丢在地上的一根旧绳子,陈五一心要抓住张玄,匆匆间哪里会留意地上旧物。
小酒一等张玄跑过去,便立即用尽全力拽紧长索,用脚死死抵住地面,成功将陈五绊倒。
张玄压住陈五,小酒亦放开手中的长索,帮着她一起将陈五的双手反扭身后,他双手上都缠着布带防止被骤然扯紧的长索勒伤,一方面也是防止长索从手中滑脱,绊不住陈五,此时便将布带解下,将陈五双腕与双脚都绑紧。
绑好之后,两名少年一起用力,将陈五翻过身来。陈五骨折处一阵剧痛,疼得他大吼出声。但寨子里众人都聚到前面去了,没人能听见他的叫声。
小酒找着了钥匙,两人丢下陈五直奔牢房门口,小酒急切地开锁,张玄拍门叫道:“爹!爹!是不是你在里面?”
她没听见张大风的回答,却听见了崔六叔的声音:“是,大哥四哥都在,阿玄,外面只有你一个吗?”
听见崔六的语气里充满焦虑,张玄心里突然就别别一跳,为何不是爹回应她?难道……她急得声音都颤了:“还有小酒,就我们两个,我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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