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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玉阶生白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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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宫殿拔地而起, 飞檐累兽, 宏伟端庄。本魔尊四下望了望,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落寞感, 除了啾啾的鸟叫声, 这四周竟然是一个鬼影都没有。

    说好的千军万马, 说好的魔族浩浩, 说好的万里红妆娶本魔尊为后,人呢?

    本魔尊茫然无措的四处望望, 继而定下心神, 这些人总该不是改国迁都,把魔宫修到别的地方去了吧?这万里八方的, 总归该是有一两个人影的。

    就这么随意用心术听了一听,本魔尊便听到那不远处山头上人声鼎沸。

    看样子有门道。

    本魔尊脚底生风, 本着凑热闹的心思,连忙挪了过去。

    那山头上绿林葱葱郁郁, 一众小妖都聚着,里三层,外三层,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里面一个扛着斧头的魔族还在叽里呱啦的喊:“找到了, 全都有赏!”“找不到, 全都陪葬!”

    本魔尊一缕青烟落了地, 转瞬显出个形来。诸多小妖也没管我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精怪, 旁边一个蝎子精紫溜溜的脸上长着三只眼, 三只眼一起转向我, 漠然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杵着拐杖,还没等我开口,只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哪里蹦出来个瘸子?”

    这句话让本魔尊很尴尬。

    本魔尊挪了脚,给蝎子精大爷让道。这四周树木葱葱郁郁,灌木草丛长得快有人高。我这稍微落了个外圈的位置,只好站在一片草垛里,伸长了脖子去看那林子里的热闹。

    可偏一挪脚,脚上就踩了个什么软软的东西。

    额,总不该是?

    本魔尊尴尬的低头,所幸踩着的是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观察,倒像是一条尾巴。

    沿着尾巴看去,一条红了眼的狐狸正在冲本魔尊龇牙咧嘴,她红着一双媚态天成的狐狸眼,见本尊误打误撞的踩上了她的狐狸尾巴,其他八条尾巴一起狂舞,扭过身子便要来咬本尊的脚。

    本尊连忙抬脚:“啊对不住了,大兄弟,我这可不是故意的。”

    本尊一放过她的狐狸尾巴,那红眼狐狸便往旁边轻盈的一跳,一脸痛不欲生的舔着自己那根刚被我踩在脚下的尾巴,一脸哀哀的表情。

    舔了没两下,红眼狐狸又抬起头,恨恨的盯着本尊,本魔尊心想这狐狸估计也是众小妖里的一员,只低下头朝她友好的问道:“你们这都是在找什么东西?兴师动众,难道是樊篱掉了什么宝物在这里?”

    本魔尊看了眼那山头各自忙碌搜寻着地下的众妖,看他们大有将整个山头翻过来寻找的意思,心下一阵纳闷。

    红眼狐狸显然一愣。

    她九根毛绒绒的大尾巴一阵摇来晃去,只眨巴了下自己的红眼睛,示意我蹲下听她说话。

    本魔尊蹲下,红眼狐狸凑过来,舔了舔本尊的手心,用细腻的绒毛蹭着本尊的手背,使劲浑身解数的向本尊展示她的狐狸毛有多软,粉红色小舌头有多可爱。

    ???

    什么意思?

    红眼小狐狸眼里蓄着泪,舔一下,泪就吧嗒一滴,从她那细腻的白色皮毛上滑落下来,淌到本尊的手上。

    既是本尊在驽钝,也猜得出这狐狸是有求于我。看来这还是只未成人形的九尾狐妖,连话都不会说。本尊不动声色的将她捡起来,只抱在怀里,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做苦力了?”

    看这架势,这些小妖肯定都是被捉来给魔族当苦力的,本尊理当不管这事,可偏就踩着了这只小狐狸的尾巴,既然犯下错,自然也该还她一个情来弥补。

    红眼狐狸拼命点头。

    她九根尾巴收的紧紧的,缠作一团,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本尊的怀里,一个劲的瑟缩着。

    本尊在她身上撸了一把毛,细腻爽滑,手感棒极了。可再一摸,这狐狸瘦得可怜,胸腹处的肋骨高低不平,她哀哀的窝在我怀里,又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本尊的手。

    本尊有些后悔入魔了,看来这地方伙食不怎么好啊。

    本尊一手抱着红眼狐狸,一手拔起冲天戟,只往外走去。旁边刚刚脸色紫溜溜的蝎子精正巧抬起头来,看到本尊怀里抱着的红眼狐狸,脸色一僵,说不出来是喜是惊,一脸怪异,直勾勾的看着它。

    红眼狐狸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白团,害怕的窝在本尊怀里。我又将冲天戟背在背上,腾出手里又撸了一把毛,对旁边那个表情活像是噎住了似得蝎子精点点头,语气肯定道:“毛色不错,是只好狐狸。”

    红眼狐狸缩的更小了。

    那个蝎子精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抬起手指朝本尊兴奋至极的大喊道:“娘娘,娘娘在她那儿!”

    四周的人呼啦一声全站起来,一脸欢呼雀跃的朝本尊涌来,大有见血蚂蟥的势头。红眼狐狸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本尊低头道:“他们在叫你?”

    红眼狐狸果断摇摇头,顺带还甩了甩其中一条白绒绒长尾巴。

    前面数人拦住我,只欢天喜地的看着本尊手里的狐狸,前面那个发号施令的魔族也朝本尊狂奔而来,欢喜的如同见了亲生爹娘,一面喊:“诶呀那个瘸子给我站住!还不快把娘娘送过来!”

    本尊拂开面前一个碍事的精怪,只继续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见四下人太多,本尊抬了手,脚底生风往空中飞去。那个首领一般的魔族继续喊道:“瘸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魔尊的命令!这是哪族的瘸子!”

    升的渐渐高了,地下的喧嚣也渐渐褪去。红眼狐狸从我怀里探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得意的朝下面吐了吐粉红色的小舌头,一脸嚣张。

    飞至一处,上空却像是被下了禁锢一般,再飞不动。本尊眯起眼,伸出手,缓慢的摸了摸这块无形的墙。

    该是有法力滔天的魔族在这里下了禁锢,将这整座山头都用法术隔绝了,外面的人可以进去,但里面的人却是出不去。

    能拦住本魔尊的禁锢,想那也只有一个,必是魔神了。

    红眼狐狸看我不飞了,收起了嚣张的气焰,疑惑的转过头来,在本尊怀里扭来扭去,也伸了脑袋去顶那无形的禁锢。

    等到她脑袋上的绒毛都被那无形的透明禁锢挤在了一块,她像是不死心似得,从我怀里一跃而起,跳到我的肩膀上,抬起白绒毛覆盖的肉嘟嘟粉色前爪,去触了触那禁锢。

    等到确认无疑,知道出不去的九尾狐狸顿时伤心欲绝的垂下了头,和本尊一起大眼瞪小眼。

    地下十丈处,星星点点的妖怪已经御空飞了上来,为首的魔族还在苦口婆心:“娘娘你就回宫吧!魔神大人要是知道你又逃了,怕是会把小的们全部丢进魇池里!”

    本尊大概也听出个明白来,敢情这狐狸是他们魔神的宠妾,怪不得这一众小妖跟没命了似得在这山头上翻翻翻找找找。

    不过这魔神口味也太重了吧,一条没成形的狐狸,他这兴趣爱好真是广泛。

    看来这魔界伙食真不是怎么好,连个后妃都能饿成这弱柳扶风之姿,本魔尊还真的要考虑下是否要入主魔宫了。

    本尊和红眼狐狸对视一秒,红眼狐狸红着眼眶,她舔了舔了本尊的脸,一脸抱歉的看着我,然后前脚抬起,猛然的朝那无形的禁锢撞过去。

    用这样的小小头颅去撞固若金汤的禁锢,无疑是以卵击石。被她舔过的脸上有着温柔细腻的触感,本尊心神微动,一把抓住红眼狐狸的尾巴,拽住了她前弹的身体。

    红眼狐狸吃痛下蜷缩回来,眼里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她看着我,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的紧。

    本尊本欲与魔神和平共处,安分守己,执掌魔族半壁江山。

    若是破了魔神的禁锢,做出惹恼魔神的事情,日后的安定可实在难说。可如今眼看着这只红眼小狐狸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本尊终于还是长叹一声,缓缓下定了决心。

    做魔不过就是图个快活。

    本尊单手拔出背后上古龙骨所化的冲天戟,这睡了一觉,手脚生疏了许多。龙吟声从天际划过,本尊单手持着那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冲天戟,轻轻朝前一划。

    一道金光划过,千军万马铁戈交响之声,禁锢应声而碎。红眼狐狸站在我的肩膀上,两只白色的大尾巴一左一右替她自己捂住了耳朵,她又抬起两只粉色肉垫的毛茸茸前爪,替我捂住了耳朵,剩下的几条尾巴一个劲的乱颤,不知道是惊吓,还是高兴的。

    不过一条尾巴挡住了我的视线,确实有点煞风景。

    狐狸大妹子,请你把这四处乱窜的尾巴收一收好嘛?都挥到我的脸上来啦!

    四周的妖怪们想必是惊呆了,他们犹如中了定身咒一般,除了个个都是指着我的手在风中颤抖以外,嘴皮子嗫嚅了半天,硬是没掀出一句话来。

    集市上甚热闹,来来往往,天南地北。

    我落地的地方正不巧,也偏紧于一片修真的地盘。青尢山钟灵毓秀,灵气旺盛,坐落在地盘上的九岭派的开山师祖鸿雁,本尊以往也见过,还稍稍提点过他两次,想想过了四万年,也不知道他如今是修的仙阶,位列仙班,亦或是依旧轮回百世。

    这一望,本尊便悠悠的想起些往事。九岭派所坐落的山峰隐逸在云雾中,高不可攀。本尊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山头,心下感慨万千。

    不仅如此,本尊还时常看到有穿着蓝白衣裳的道门修士从旁经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嘴里还讨论着什么事情。旁的人一脸恭敬,全都不由自主的给那些道士们让道,身边还跟着许多衣着华丽的人,看样子身份不低。

    就着旧情,本尊尖着耳朵听了听,大抵是妖物,成形,吸人精气什么的话。本尊边踱步,边寻思着,这地盘按道理来说,是归在青尢九尾狐族的麾下的。莫不是她们族里哪头狐狸不知深浅,想了什么不正经的修仙法子,来了这人间尝新鲜?

    这些涉世未深的小狐狸,修得了个精怪的形,急于求成背道而驰,不知道这样害人谋命会有损阴德,日后成仙艰难,反倒容易沦为魔物。

    本尊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玉簪挽着黑发,便进了一家客栈。那店小二正撑着脑袋在柜台上有一点没一点的打瞌睡,脑袋起落的像是蜻蜓点水。本尊往前一走,随手变出一枚金子,放在他的面前:“一间房。”

    本尊在凡间的时候,都是妖艳贱货带我四下游玩,我虽然知道住店是得用银两,但具体是要多少,我却是不清楚的。、

    那店小二被这声音一惊,猛然吓跑了瞌睡,下意识的把笑脸摆出来:“客官.........”

    他一看面前这一锭金子,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他先是哆嗦着手去拿那金子,再者抬眼看着我,脸上有一种惶恐的表情:“客官真是折煞小的了!这么大一锭金子!小店是小本生意,掌柜的又不在,这让小的怎么找的开?”

    这下轮到本尊诧异了。本尊故作镇定,只说道:“不用找,多的当是赏钱。好酒好菜,热水供着便行。”

    店小二这下真是被吓着了,他傻笑了笑,吞了口唾沫,只颤着手将那一锭金子收进怀里,说道:“一定的一定的!客官往楼上雅间请,不瞒客官说,咱们福字楼的酒家,饭菜那都是最好的!客官你稍稍等会儿,小的立刻叫后院里的大厨给客官送上饭菜!”

    这客栈一楼便是饭馆,十几张桌子凳子整整齐齐的摆着,上面擦得也干净。本尊左右看了半响,这偌大一个店里,除了店小二,竟然还真没有别的人。

    眼看着也到人间的午时了,这过路来往的人这么多,本尊倒纳了闷,这些人莫不是不吃饭么?

    若是这里的人都有回家吃饭的习惯,那这个客栈岂不是早就开垮了?

    店小二傻呵呵的笑着,将本尊送上二楼。本尊回头看他,只问道:“奇了怪哉,你们这店里,素来都是这么冷清么?”

    店小二还在傻笑,但嘴上还是干净利落的回答道:“客官您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您不知道,这一两个人月前,古青城就频频的死人,死的都是些精壮年的男子,个个都是死相凄惨,开肠破肚,听说全都是被妖怪活活的剜出了心。这段时间啊,古青城里面妖怪吃心的案子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几个大家族出了钱,派人上九岭神山求了许久,供了万两香火钱。这不,昨天晚上,九岭神山派的道长们,就下来除妖咧!”

    本尊笑道:“莫不是全城的人都去看他们除妖去了?”

    店小二抽抽眉尖,只说道:“道长们说妖物感官异于常人,不让我们这些俗人跟着,怕打草惊蛇。只是他们也说了,今日会在水泽岸处决那只妖狐。”

    本尊心头跳了一跳,只稍微有些在意道:“妖狐?”

    店小二一脸向往和郁闷,满脸都写着遗憾,朝我说道:“客官你若是要去看,兴许还来得及。掌柜的他们早早都去了,就剩下我和后厨老张在这里看店。”

    本尊哦了一声,只说道:“是什么样的妖狐?”

    店小二郁闷道:“那个我也不清楚。道长他们设了一夜的法,今早才逮到那只狐狸。听说那狐狸野性难训,凶恶异常,还咬伤了一个小道长的手。”

    本尊心中暗自思忖,九尾狐一族吸人精气只有那么一个法子,若古青城作祟的妖物真是一只九尾狐,死去的精壮男子也必然只是形容枯槁,皮包骨头,怎么可能挖心剖肚?

    想来这几个道士必然是抓错人了。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就来除妖,实在是可笑。

    本尊转了身,朝他道:“你很想去看那些道士除妖?”

    店小二刚得了一锭金子,美滋滋的说道:“想倒是想,但掌柜说了我要看店,那就得看好店了。”

    本尊心道你嘴上这么说,刚刚还不是在打瞌睡。

    他引我又下了楼,只道:“客官要是去看,现在还是来得及。就往城西走,不过小半柱香的时辰就到了。房我替客官收拾好,饭菜热水也都是备着的。小的等着客官。”

    本尊点头,下了楼。

    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但多数布衣的百姓却都是往着城西去了。

    本尊左右看了看,溜到个没人的地方,单手捏了个决,化作了一缕青烟,落到了城西的巷子里。

    巷子前面有人跑过,想来都是去看热闹的。本尊慢条斯理的往人群多的地方走去,前面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些再平常不过的百姓,粗布麻衣,一个个表情生动,既有好奇,又有害怕。

    本尊悄悄的挑了个稍微站的高点的位置,站在旁边一条船上卸下的货物上,想了想,还挑了个分外舒服的看热闹姿势,优哉游哉的坐下了。

    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中心里,燃着一堆架起来的柴火。那柴火架子堆叠的极高,几乎高出围观的人群半个头。一个银质的囚笼就被放在那木材架子最上面,里面盘着一只白毛的九尾狐狸,闭着眼,四只爪子鲜血淋漓。她似乎累极了,只一动不动的躺在笼子里,条条银质的锁链将她的四肢禁锢住。

    若非那狐狸雪白的皮毛还有些许微弱的起伏,怕是连本尊都以为这只是一只拿来滥竽充数的死狐狸。

    她雪白的绒毛上染了鲜血,优美的后脊梁尾骨处分了九条美丽而纤细的白色尾巴。

    倒的确与普通狐狸不同,这世上除了青尢的九尾狐,没有哪一族的白狐能长出九条尾巴来。

    旁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一个妇人捂着帕子哭断了肠,嘴里喊着什么我可怜的壮儿,旁边的人将她扶起,都在小声劝慰。旁边一个少女则是怒火滔天,不停的哭喊着烧死这只妖物,为她的二哥偿命。

    几个穿着蓝白色相间道袍的道士里,有一个似乎是为首的领头者。他年纪稍长,朝前走了一步,朝那个哭的断肠的妇人一拱手,只说道:“夫人,小姐,节哀。”

    那个妇人的哭声更大了,需要好几个人来扶着她的肩膀,才能让她不摔落在地。少女的喊声更大了,声声泣血,字字都在喊还他的二哥回来。

    旁的围观群众们都群情激昂,说起这狐狸的滔天罪行。一个说狐狸害人不浅,一个说狐狸杀了她的丈夫,一个又说狐狸偷了他家的鸡,总之,罪行滔天,罪不可赦。

    那道士一拱手,揭了旁边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徒弟袖袍,露出手臂上包扎着白布的伤口,上面渗了一抹鲜红的血色。为首道士年纪较大,他只闷声道:“这只狐狸有万年道行,所幸未能成形,此番才没有吃她多少亏。若是她修得人形,再来危害人间,这古青城定是要生灵涂炭!”

    这场上的千百来号人连忙感恩戴德,一叠声的喊着道长辛苦。道士淡淡的应了,他单手持着火把,只走到那木材架前,朝那银色囚笼里的狐狸稍稍叹了口气:“九尾狐一族,本是灵兽,修行之路得天独厚。奈何你这畜生,生了邪门歪道的心思,竟打了为祸人间的心思。如今这番除去你,也是顺应天理,因果报应。”

    那银质囚笼里的狐狸稍微睁开一丝眼缝,红彤彤的眼睛里一片慵懒。她稍微伸出一点舌头,舔了舔自己爪子处鲜血淋漓的伤口,挑衅的看着那年纪稍大的领头道士。

    本尊愣住了。

    本尊认狐狸,从来都是看眼睛。刚刚那狐狸闭着眼,倒一时半会没看出来,这被抓住的狐狸竟然是昨晚我放生的赤炎。如今认出来了,倒有些阴差阳错的感叹。

    看来是老天逼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赤炎慵懒的看着他,那道士皱了皱眉头,只道:“还未修的人形,媚术便如此了得!若是以后化作了人形,还不知道要怎么祸害一方!孽畜,早早认命吧!”

    赤炎挑衅的看着他,嘴里低低的嘶吼了一声,又沉又哑。那道士面露愠色,抬起手中的火把,眨眼便要往那柴火架上丢去。

    周围一片伸长了脑袋准备看妖怪到底是怎么个死法的看客。

    “且慢!”

    这一语既出,四座自然是惊的回了头。

    本尊从旁边的货物上起身,慢慢走近场中。不知怎的,旁的人都自动的给我让出一条道来,还伴随着各种窃窃私语。

    可惜本尊不是很喜欢被人用某些诡异的眼神看着的感觉。前面几个道士一脸凝重,目光带剑,一脸警惕。尤其是笼子里的赤炎,她似乎很不可置信,弹起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浑身过了电一般,连耷拉下去的耳朵尖都立了起来,眼睛里像是亮了光,殷殷的看着我。

    本尊看着她用血肉模糊的爪子去拨那些锁链,目光似乎燃着火,一副急不可耐要来到我旁边的形容。

    本尊走近那为首的道士旁边,朝他稍微点点头:“在下有一事不明,愿道长为我指点迷津。”

    旁边的道士嘴里估计正在酝酿一句你是何人,听到我这么一说,竟然鬼斧神差的把那句话咽了下去,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去。

    好歹是修道中人,若是连曾经天庭第一战神的一丝气魄都察觉不出来,那他这个道算是白修了。

    那个为首的中年道士虽然不知道我是何身份,但是也知道我来头不小。他恭敬的朝我回了个大礼,毕恭毕敬道:“阁下这么问,便是折煞一某了。不知道道友是有何要问?”

    旁边赤炎还在拼命的挣脱锁链,跟刚刚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完全是两幅面孔。

    本尊眼角余光瞥见赤炎泪光盈盈,张了嘴就要去咬那锁链,心里一动,朝中年道士道:“钥匙呢?”

    姓一的为首道士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只朝本尊恭敬道:“这只妖狐为非作歹,若是阁下放了她,日后怕是祸事难平........”

    本尊看他一眼,只重复道:“钥匙。”

    一道士也并非冥顽不灵之辈,他看了旁边的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弟子一眼,那个弟子则是小心翼翼的从怀里逃出一把银质的钥匙,去到旁边,开了囚笼。

    周围的百姓们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显然不知道这几个素来被人供奉的道长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个寻常不已的素衣女子毕恭毕敬,还放了这只为非作歹为害一方的妖狐。

    无知者无畏,凡人也有做凡人的好处,这不就是了么?

    赤炎从囚笼里一跃而下,轻盈的身子三两下就弹了过来,跃进我的怀里,伸出舌头胡乱的舔我的手,九条尾巴一个劲的胡乱甩,看样子欣喜若狂。

    这也该欣喜若狂,若不是本尊一时起了好奇和伸张正义的心来凑这个热闹,她今日怕就做了这道士手下的一缕幽魂。

    我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头顶,狐狸红彤彤的眼里水光盈盈,只抬着血肉模糊的小爪子,在我的手心里写到:“你为什么每次都恰好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本尊低头朝她笑了笑,心道:“兴许是孽缘吧?”

    她舔了舔我的脖子,使劲的乱蹭我,又掂起小爪子,在我手心里酥酥麻麻的写到:“你这样,我会爱上你的。”

    本尊手一抖,差点就把怀里这狐狸给摔了。

    道长,我觉得,你还是把这狐狸给收了吧。

    白珏看着我,慢慢道:“我的愿望与什么人偶无关。那只是我的一个执念罢了。”

    本战神哦了一声,白珏见我没有追问下去,继续朝我解释着缙云的事情。

    以前白珏是个很好懂的人,可如今,我却是看她不透。

    在天宫装神弄鬼,若是被天帝知晓了,自然是要贬下凡间受三世轮回之苦。纵然天帝也曾因白珏美色而动心,但白珏当年得道升仙接受天帝觐见的时候,就已经表了自己一心修道,不染姻缘的决心。

    当年我看白珏一袭白衣缓步走上凝霄殿,满堂倾慕之色,天后的眼神可真是裹着刀子的棉糖,落在白珏身上的时候是冷厉无比的刀,落在天帝面前的时候是柔情蜜意的糖。

    能让坐拥天界母仪天下的天后都嫉妒的一个女人,一笑倾天宫,这世上也只有白珏能做到了。

    可惜白珏对天帝不感兴趣,三番两次拒了天帝赏赐,惹得天帝十分不快。若是白珏犯了错,天帝对于这么一个注定得不到的美人,自然也是狠得下心把她打落凡间。

    不过与白珏相处了好几万年,我倒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执念。

    她以往总是一心修道,如今平步青云,得道飞升,按理来说,就该功德圆满快活自在的做她的神仙。可无缘无故掺和进三公主的事情里来,还打着执念的旗号,这不由得让我好奇。

    白珏说,三公主曾爱过一个死去的美人。

    那个美人,是天帝的一个宠妾。说宠妾,也不大准确。那是几万年前的旧事,天帝尚且从上一任老天帝那里接过天庭的帝位,根基未稳,神仙们都有些忙活,忽略了凡间的事情。

    风雨雷电四神也是在天帝登基的大典上作风雨雷电来昭显天威。凡间失了雨水,失了晨阳,失了春风,失了夏雷,一旱三年,又逢上一代魔君去往人间建造宫殿,内忧外患之下,百姓苦不堪言。

    于是,凡人们为了祈求上苍的怜悯,在穷天台进献了一个人间的绝色美人。那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拥有超凡脱俗的容貌和为民献身的勇气。她在穷天台这个离九重天最近的祭祀台上,告别自己的亲生父母,义无反顾的拔剑自刎。

    此举自然惊动了在水镜中窥探人间常态的司命。司命被少女献身的勇气所震惊折服,不惜违背天条,使用仙法,在千钧一刻之际夺下少女手中的刀剑,将她带回了天庭。

    没有任何意外,事情就这样顺利的发展了下去。天庭当时已经稳固下来,司命带着少女跪在凝霄殿认罪,天帝从通天镜中看到了人间的惨状,深感愧疚。他免去了司命的罪责,听从了凡间少女的请求,降下风雨雷电,让人间百年风调雨顺。

    那个少女是个红衣的美人,穿着大红的衣裳,有着风姿卓绝的一张脸,活泼而勇敢的性子。

    天帝很喜欢她。

    天帝娶了她,用八头神兽狻猊拉载着那个凡人女子,踏过万里红霞,入主天宫。他在天宫修建了一处朝雾宫,把这个美人安置在朝雾宫中,待她万般好。

    那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女,像一朵在朝阳下初开的玫瑰,上面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朝露。

    可后来她死了,连带着腹中怀胎三月的孩子,都变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死因是一杯茶。

    茶是上好的碧水青天,茶叶细长,在冲入银霄泉水所煮的沸水后,茶水先是呈现淡青色,继而变成五彩缤纷的奇异之色。这是下界蛇族紫林山才会有的一种茶。万年以来,蛇族看管着紫林山,她们将此茶供奉于天界的凝霄殿,还有她们送入天界为宠妃的少君。

    白珏慢慢的说着,我却挑了挑眉,只说道:“怎会?这些事情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白珏静静的看着我,坚定的说道:“这是三公主亲口告诉我的,她的母亲杀了那个从人间而来的宠妃,就用她们蛇族独有的碧水青天。”

    我摇了摇头,又失笑道:“你莫要再胡编乱造些理由了。三公主可是个女子,那个美人也是个女子,你要说她们两个女子之间有情,岂不是贻笑大方?再说,你我不过活了三四万岁,那三公主的母亲被抓去幽冥无尽岛的时候,你我才不过出生,三公主也年幼,怎么会知道情爱?”

    白珏的眼神十分认真,她静静的盯着我,一言不发。我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一个不可能的事实,只有些诧异道:“这三公主不会真和那个宠妃生了磨镜之情吧?这三公主的母亲可是害死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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