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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营在楚斯他们那个年代还隶属军部, 所以那时候他们要学的内容包括军部可能接触到的各种加密方式,不论是常用的还是不常用的,基本上一样都不会落下。
后来训练营转划到安全大厦名下,所学的就相对有限了一些, 但是军部最常用的和次一级常用的他们依然得会。
实际任务中接触得多了,对这些都快练就出第六感了。
眼前屏幕上的,看起来比任何一种都别扭,别说唐他们了,楚斯也敢肯定这绝对不在训练营乃至军部的接触范围内。
“像蜘蛛密码的变异。”唐摸着后脑勺, 一脸严肃地判断完,又撇着嘴加了一句,“好吧, 我胡猜的。”
不过这些乱码似的组合却并没有在屏幕上停留多久, 几乎刚走到结尾就被瞬间刷了新。
跳闪了大约十来下后,那些乱码组合全部变成了正常的可阅读的字词:
信号源捕捉成功
信号源属性:双层
一层信号源:86206-018
二层信号源:50001
处理方式:清除or锁定
一看属性是双层信号源,楚斯就明白了过来。所谓的双层属性, 就是一个信号源又披了一层假皮出去招摇撞骗。一层信号源是本体, 二层就是那张皮。
“我刚才看了眼信号源的轨迹,挺潇洒的,每次出发前都要绕到这老巴尼堡来喷个漆,把自己伪装成50001, 一触就走, 完全不做停留。”萨厄·杨大致解释了一句, “把这里当成了转换处。”
“86206-018,”楚斯抱着胳膊看了会儿,嘀咕,“有些眼熟。”
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能让楚斯眼熟的信号源可不多,他成天不是跟军部以及政府打交道,就是跟太空监狱或者各式他星分裂势力打交道。
一层信号源是里面的任何一个,这乐子都会有点大。
楚斯朝萨厄·杨看了一眼,见他还没动,便干脆地伸手越过他敲了几个键。
整个系统卡顿了一瞬,最正中的屏幕便跳出了一行提示:“正在载入第36版星球城市地图。”
萨厄垂下眼皮,目光从楚斯手上一掠而过,“长官手伸得很长啊。”
楚斯懒得理他,他也没多说什么,干脆放开两手懒懒地撑在了操作台边缘,随便楚斯越界过来在他眼皮子底下操控系统。
一版复杂的城市微缩俯瞰地图被加载了出来,楚斯敲了几个键后,手指直接按住了其中一个没有撒手,又冲萨厄·杨抬了抬下巴,“劳驾抬一抬你的手指头,摸一下启动区。”
“摸一下算立功么?”萨厄偏头过来问道。
楚斯:“不摸你就让开。”
霸占着操作台最关键的位置却不动手,非要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他图个什么。
“那我还是选择立功吧。”萨厄·杨随口答了一句,手指已经摸上了启动区。
屏幕再度跳出了一个提示:正在搜寻一层信号源86206-018
“这系统哑巴了?提示怎么都不开口。”勒庞嘟囔了一句。
唐在一旁小声回道;“你忘了?这系统刚才还被……嗯那谁搞疯了了一把,满墙电子音乱成串了,这会儿正处在紊乱调节的自动静音中呢。”
以往这样的搜寻顶多是需要耗费几秒,但是这次,也不知是巴尼堡真的被封禁了太久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整整一分钟过去后,屏幕才终于一层层细化地图,在某个街区圈出了一角。
旁边有一个小提示框,标注着搜索到的痕迹时间:5633年。
“干得漂亮,找到了信号源最早期留下的痕迹。5633年,距今大约……”萨厄·杨说着,还正经动了动左手手指数了一番,“得有个百八十年吧,加油,说不定还能把对方捉个正着呢。”
楚斯:“……”
他盯着那个街区,面无表情地冲身边的萨厄丢了一句:“你闭嘴。”
萨厄·杨笑了一声。
5633,这个信号源在这个街区留下痕迹的年份,距离星球爆炸那年还真的有八十年了,甚至比楚斯的年纪还要大上20年。萨厄·杨这话说得可谓损得不行,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找到一点痕迹,就不怕最终揪不出那个人。
楚斯操控着系统把那块圈出的街区不断放大,直到看清了那块区域右上角的一块标注小字——
西西城A区梧桐大街7号
楚斯的眉心瞬间便是一跳:“孤儿院?”
如果是别的地址,楚斯还得再去搜索一番,但是这个地方他却绝对不会忘记。
西西城城立孤儿院,楚斯从出生后呆了8年的地方。
8年,放在两百多的寿命中,其实是再短不过的一瞬了。但对于曾经在那里生活过的人来说,大概会是人生里最为漫长难熬的时光。
楚斯少年时代阴郁排外急躁寡言等等一系列负面问题,全部都是在那座孤儿院里生出的芽。
那座孤儿院挂着“城立”的名,就和西西城的监管政府一样成分复杂,利益关系线交错不清。光是西西城内关于它的传言就一抓一大把,有说它其实是私人财团支持建造的,打着孤儿院的幌子,实际在干着别的灰色勾当。还有说是政府和西西城黑暗面相互妥协勾连的产物,还有说这里头掺和了军部。
总之,复杂且并不算光明的背景导致了孤儿院里头的环境也一样,复杂且并不光明。
那里就像是地狱之眼西西城的缩小版,充斥着混乱和冲突,哪怕里面的大多数人都还是孩子。
任何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在描述它时都会堆叠上一切黑暗的形容,不会用上哪怕一个褒义词,甚至连中性词也没有,
在楚斯记忆里,也许是环境过于压抑的缘故,那里的孩子大多都有严重的头痛病,派驻的医生说,那并非是生理性的,而是心理极端情绪堆积太多所导致的,伴随着的还有焦虑、失眠、狂躁等等……
他曾经住的那个房间里,有个比他大一岁的孩子,骨瘦如柴,头痛病一旦发作起来,就会蜷起身体,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床头的金属护栏。
他从有记忆起,便每天听着那样的“砰砰”声,听了整整两年半,直到对方死了。
“死”这个字眼对那里的人来说太常见了,因为每天都有孩子死去,因为打架,因为被罚,因为生病……
也有些人尝试着要离开,却因为年龄小或是别的什么缘故,不论跑到哪里,总能被带回来。那座孤儿院就像生了无数双眼睛,对每一个孩子的动向,都了如指掌。
楚斯第一次见到养父蒋期,就是在孤儿院小白楼的西面。
那座楼的设计有些特别,和其他光滑的墙面不同,小白楼西面墙壁的中线上,箍着一道细长的金属柱。如果偷偷翻上小白楼的天台,然后顺着金属柱滑到六楼,就能借着那里一根一脚宽的横板,小心转移到隔壁的建筑物平台上。
在七八岁的孩子眼里,这样已经是很复杂高端的逃跑方式了。
楚斯是在那年隆冬的一个深夜翻上天台的,冬天看护们入睡的时间早,睡得也沉,有空子可以钻,算是个非常合巧的时机了。
然而他从楼上滑下来,上了那根细长的横板时才发现,横板上冻了一层薄薄的冰。
尽管他每一步都小心极了,但最终还是从横板上滑落下来,多亏他反应及时,两手死死地勾住了横板,才勉强把自己给吊住。
那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难熬又绝望。
手指勾在冰冷的金属横板上,冷得刺骨又滑得惊心。
他就那么在六层的高度上,在两栋建筑之间,勾了很久。回头是泥沼,松手是死亡。
蒋期就是在那时候来到那个巷子的,那时候的他刚过中年,身上穿着的还是军部的衬衣长裤,只是外面罩了一层深色的大衣。那巷子里的感应灯之前刚被一伙聚众闹事的人给毁了,只剩院墙顶端一排微黄的小灯,给蒋期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和的边。
楚斯当时已经有一只手滑脱了,带下的冰渣刚巧掉在了蒋期身上,这才让他注意到上面居然还悬着一个孩子。
蒋期当时似乎是吃了一惊,也可能反应没那么大,楚斯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蒋期仰着头,拍了一下手,然后冲他摊开小臂,道:“你这小鬼是怎么到那种地方的?先下来,放心,我接着,摔不死。”
楚斯在孤儿院的八年从没说过一句话,自然也不会开口回答蒋期。他甚至本着对所有陌生人的排斥心理,不那么想松手。但是湿滑的横板由不得他。
就在他咬着牙还想努力再犹豫一会儿的时候,蒋期又补了一句话:“哦对了,下来的时候别蹬腿,免得踩我脸上。”
这话刚说完,楚斯手上就一滑,蹬着腿从六层的高度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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