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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今日注定不得安宁,司徒铭坐在外间,看着太医进进出出,一盆盆的血水不断地往外送,心也不住地往下沉。
“娘娘……”抱琴含着眼泪,看着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元春,语音都有些不成调。她不明白,不过是去参加个宴会,如何就成了这个样子。
“启禀皇上,微臣无能,未能~未能保住娘娘腹中的胎儿。”王太医从内间出来,跪在司徒铭面前,小心翼翼地请罪。皇上对贤德妃腹中胎儿的重视那是有目共睹,现在贤德妃滑了胎,皇上盛怒之下,恐怕会让自己陪葬。
屋子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今日本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之日,结果贤德妃出了事,还牵扯到了宫外的北静王妃。
听闻太医说胎儿没保住,大部分人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暗喜,只面上不露声色。元春本就是由宫女封妃,一步登天很是遭人恨,偏偏有了身孕后,还有些得意忘形。皇城之中,想要对她出手的人并不少,只是她位分较高,除了偶尔给太后请安,甚少出凤藻宫,一直没人得手。
北静王妃跪在下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心底泛出冰冷的寒意。她虽然自己没有过身孕,但看刚刚的情形,也知道元春腹中的胎儿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看到吴贵妃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现在,皇上处在盛怒之中,她的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仅仅是她,恐怕北静王府也会受牵连。
太后听闻此消息,眼前一晃,身边的桂嬷嬷忙扶住了她。静默了半晌,太后方看向吴贵妃,道:“哀家听闻,是你率先发现贤德妃摔倒地上的?”
吴贵妃忙慌慌张张地跪下,道,“臣妾,臣妾见到北静王妃,想到娘家嫂子,才请翠竹请了王妃去后院叙叙话。谁知,谁知臣妾刚到,就~就看到四人倒在了一起。”
太后神色微变,看向皇上,道:“皇帝,你看当如何?”
司徒铭拧着眉,北静王妃跟元春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没有动手的动机,倒是吴贵妃与元春向来不睦。只是两人是姑侄,为了避嫌,就算是动手,也不应该用自己人才是,难道是两人被人算计了?
“母后稍安勿躁,此事朕必然将彻查。”
事关北静王妃,那就不仅仅是后宫争宠的问题了,关乎朝事,太后见皇上不愿多说,忙借口身子不舒服,带着其余人等出了凤藻宫。
皇上要严查此事,吴贵妃并不意外。从表面上来看,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对永宁宫不利,只是她入宫多年,知道当今甚是多疑,越是这样明显,皇上越会认为她是遭人算计了,她也越好脱身。这件事查到最后,就算不会不了了之,也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启禀皇上,北静太妃求见。”
因着贤德妃突发事故,晚宴自然是取消了。赵氏听闻此事与王妃有关,甚是焦急。家丑不可外扬,不管府中溶儿与王妃是个什么情形,在外面,北静王妃始终代表着北王府。
司徒铭扫了一眼跪着的北静王妃,揉了揉额头,对着高无庸道:“请太妃进来。”
北静王妃听闻太妃求见,下意识往门口看去,见太妃赵氏面色沉静,微微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她苦笑着低下头。她究竟还在盼望着什么呢?吴家放弃了她,姑姑甚至要置她与死地,王爷也早已厌了她,太妃现在来,怕也是为了撇清关系的吧。
赵氏对着皇上行礼后,跪在了王妃旁边。在皇上降旨定罪之前,她只能与吴氏同进退。虽然在到凤藻宫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放弃吴氏打算。
老王爷的前车之鉴还在,如果皇上误以为北王府牵扯进后宫争端,那水溶危矣。亲疏有别,她虽然喜欢吴婉的端庄大气,但她不过是自己的媳妇,她绝不可能为着她,让自己的儿子身陷险境。
司徒铭命人赐了坐,不再开口。今日之事,巧合太多,在内务府出结果之前,他不相信任何人。
一时之间,除了内间隐隐的低泣声,再无其他声音。
很快,翠竹、挽冬与其他小丫头的供词均呈了上来,皆一口咬定是北静王妃突然扑向了贤德妃,自己出手不及,才导致四人摔在了一起。
司徒铭握紧双手,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供词,分明是串通好的。只是不等他发怒,又有人来报说翠竹与挽冬咬舌自尽了。
司徒铭看向吴贵妃,翠竹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她也有动手的动机,难道说此事真是吴贵妃做的?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北静王妃是吴贵妃的亲侄女,她这样做,不仅会得罪北静王府,也没有半点好处。
赵氏听闻,忙跪下道:“皇上,王妃与贤德妃娘娘无冤无仇,如何会出手伤人,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北静王府清白。”
吴贵妃也跪下求情,道:“太妃说的是,皇上,臣妾这侄女向来心善,与贤德妃娘娘并无任何交情,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还请皇上彻查此事。”
吴婉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太妃要的是北静王府的清白,姑姑要的是她动手的动机。
皇城之中,想要对付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多动机。况且,她也并非是毫无动机可言。贤德妃的表妹将要嫁入王府,王爷甚是重视,贤德妃又因怀孕很是受宠,她不过是善妒,所以对贤德妃出手罢了。
司徒铭摆了摆手,对着北静太妃道:“太妃请起,此事朕自会严查,给北静王府一个交代。”
说完,又对着高无庸吩咐道:“将北静王妃送去宗人府,严加看管。”
吴贵妃听闻要送北静王妃去宗人府,心中暗喜,面上不露声色。
吴婉淡淡地笑了笑,宗人府是什么地方她很清楚,事已至此,她也别无所愿了。只愿皇上看在北静王府忠心耿耿的份上,不牵连他人。
“启禀皇上,臣妇有负皇恩,还请皇上责罚。贤德妃的表妹即将进府,臣妾见王爷很是重视,被嫉妒之心冲昏了头脑,伤了龙子。臣妾自知犯了死罪,还请皇上成全。”
不等皇上回答,又对着北静太妃磕了头,道:“儿媳不孝,辜负了母妃的教诲,还请母妃原谅。”
说完竟一头往殿内的柱子上撞去,幸亏有奴才反应及时,将人拦了下来。
司徒铭看着这一场闹剧,深吸一口气,对着高无庸摆了摆手,殿内的奴才极有颜色地将人带了下去。
北静王妃的突然求死,让赵氏愣在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司徒铭扫了一眼吴贵妃,不容置疑地道:“吴贵妃禁足永宁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皇上~”吴贵妃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辩解,见司徒铭冷着一张脸,压下了快要出口的话,道“臣妾遵旨。”
水溶将太妃送到春晖堂安顿好后,拎着酒壶坐在了书房的屋顶上。太妃已经将凤藻宫的情形告诉他了,这件事,应该是冲着北静王府来的。成亲多年,王妃的为人他是知道的,不曾料到她竟然将所有的过错抗在自己身上,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善妒。
早朝之上,司徒铭看着水溶,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对着高无庸使了个眼色,高无庸受意,上前一步,出声询问众朝臣是否有事,无事退朝。
新年之初,朝中并无大事,加上贤德妃滑胎的消息已经传出,朝臣并非是那不懂眼色之人,并无异议,早朝顺利结束。
“王妃已经认罪,溶卿可有什么说的?”司徒铭将吴婉的供词递给水溶,靠在椅背上,观察着水溶的反应。
贤德妃的事情,北静王府究竟参与没有,又参与了多少,他现在并不能下定论。水溶虽然看似与皇子之间并无交情,但吴氏与老大是表兄妹,他不得不防。涉事的主要奴才已经自尽,王妃又一口咬定是她善妒,事情至此,竟是断了线索。昨日审问了一整夜,也是毫无进展。
“听闻爱卿对侧妃的事情很是上心,可是真的?”
水溶接过来,匆匆看完,跪在了地上,道:“启禀皇上,王妃心性纯良,臣并不相信她会故意推倒贤德妃,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彻查。”顿了顿,又道:“侧妃之事,王妃所言不虚。臣曾无意间见过林姑娘一面,钦慕已久……”
司徒铭见水溶满是震惊,又听闻他说钦慕于那林姑娘,点了点头。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人出于嫉妒,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北静王府后院安宁,水溶不懂这些,也是情有可原。
“吴氏善妒,不仁不慈,又心狠手来,难以再胜任北静王妃的身份,朕会重新赐你一个王妃的。”
水溶听皇上的意思是要休了吴婉,对着皇上磕了头,道:“启禀皇上,臣不想休妻。臣治家不严,让王妃冒犯了贤德妃娘娘,臣愿意接受惩罚,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吴婉已经与吴家闹崩,现在又卷入了宫廷争斗之中,若再被休弃回家,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爱卿不要说了,朕意已决。看在北静王府的份上,朕会免了她的死罪。”司徒铭摆了摆手,他是对元春腹中的孩子很是重视,但也不可能为了那未曾谋面的胚胎而大动干戈。
“传朕旨意,北静王妃嫉妒成性,不忠不义,将其从玉蝶除名,送往郊外散花寺出家,为朝廷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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