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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的人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瞿贺在痛苦中整个人在被啃食又恢复的循环中转了好几圈,他感觉都有好几百年过去了, 但现实中却只过去了短短的十分钟。
瞿志强他们住的是以前大财主在乡下的一个小住的地方, 大财主被枪毙了, 作为民兵营长的瞿志强就安排着把瞿志强一家住进来了,房子被他们整改过, 越来越乱,越来越丑,但这砖瓦大院也是整个大队都羡慕不已的地方。
公社的赤脚大夫离他们家住得很近, 大夫本来是外村的, 来他们村没地方住,瞿志强就把自家一起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贡献出去了。不过他可不是有那么高的觉悟,只是单纯的做秀,外加那茅草屋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可近可近, 那大夫,瞿志强就是打算把他当成公款养着的私人医生。
瞿贺他妈出院子,大嗓门一喊, 那大夫也是被他们压榨惯了的, 瞿贺一家有点不舒服就要把人叫过来看上一看,要求多不说,还挑七嫌八的,出来没给过药材钱,更没句好话,完全就是把自个儿当成了土皇帝。大夫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活计,提起专门给瞿贺家准备木箱子,把腿就跑。
老大夫被瞿贺他妈拽着进了屋,气喘吁吁地放下药箱,也不敢缓一缓,立马就伸手要给瞿贺号脉。
老大夫刚碰到瞿贺,瞿贺就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你干啥?你个瘪.犊子是要害死我们瞿家的独苗苗啊!”瞿贺他奶奶见瞿贺痛苦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立刻就歇斯底里地叫起来了。瞿贺他奶把他老头子叫来了,三人一起压着瞿贺的身子,老大夫这才顺利地给瞿贺号上了脉、
老大夫一过来看到瞿贺的样子就知道不好,他战战兢兢地给抓住了瞿贺的手,号了好久的脉,在瞿贺他妈和他奶奶的怒瞪下颤颤巍巍地说:“瞿、瞿贺应该是有点上火了......”
他一说完,果然就看到三人快喷出火来的目光。他又哆哆嗦嗦地摸遍了瞿贺的全身,检查了半天还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瞿贺的身子骨可比他儿子壮得多得多!
被压榨的用愤怒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么冷的天,老大夫的脑门都渗出汗来了。
“咚——”老大夫两眼一翻,干脆利落地晕了。
瞿家人咬牙切齿,但能有啥办法?人都晕了还能再拖起来打一顿不成?
相同的情况在很多家都发生了,瞿贺的那群小跟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没人能就得了他们。
梁家在傍晚的时候得到了一点消息,说是瞿贺不知道咋咋回事晕了,被送到镇上医院里去了。梁奶奶高兴得恨不能在地上蹦跶几下,这该死的小东西终于要受到老天爷的报应了!
瞿贺和他的小跟班无缘无故晕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又为公社的人添了一个谈资,因为瞿贺一家最近和梁家牵扯颇深,既然说瞿贺的八卦就无可避免地有说到了梁家,但没有什么新篇章,也就是说说之前的事情了。毕竟昨天来梁家的二流子只有两三个,梁家人也没和瞿贺正面接触的机会,大伙都没觉得这件事情是人为制造的。顶多有几个谣言说是瞿贺被梁季文吓到的,再感叹一下,梁家人的时运不济。
瞿贺那边出了事情,瞿贺一家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这边就能清净许多,梁季文天天带着他们锻炼身体,他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运动运动,然后在梁妈妈开口之前就自觉地做回位子。这么几天下来,梁家人的身子骨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刚锻炼起的腰酸背痛消失了,感觉整个人的轻松了不少,脸三个老人走起路来都觉得有力气多了。
这时间自然的,梁季文为了让大家打好基础,梁季文用起他这么多年来囤下的灵水也是不含糊的。十天才一滴,减去给家里人开小灶的分量,三十天他才能攒下一滴,这么些天,每天三滴绝不少,那就是每天用三个月的存量啊!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湛爷爷和湛九江的身体还行,但梁家人是来十多年的粗粮野菜,中间还有那么些年的饥荒年,各种微量元素都会缺一些,营养不良都说是轻的。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非荒年的时候凑合凑合吃还能吃个饱,到了荒年那是真没啥吃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梁爷爷也是由衷地感谢新.中.国。至少现在,他们不用被日.本.人杀.妻.夺.子灭.全.家,更不用时时担心老命不保,土地也归他们了,不用担心越种地钱越少,头顶上少了很多剥削他们的人。
“梁季文,你说我们的信寄到了没啊?”湛九江被按得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
梁季文手顿了一秒,然后把湛九江抱得紧了紧,撩开他额头上的头发,亲了亲,然后凑在他耳边,道:“别着急,这才过了几天啊?”这些天为了不故意渲染出忧愁的范围,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不提任何与信件相关的事情。大家都着急,但嘴上却不说。连梁季宇也懂事得从来不问。
“就算这个方法不行,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呢。”梁季文安慰他。
“.......”湛九江好久都没说话,如果不是呼吸声,梁季文都要以为他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湛九江才说,“我和爷爷其实是被人赶出来的。”
他轻声说:“他们都说爷爷是大地主,是走资派,但是我知道爷爷不是。”
梁季文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湛九江,静静听他说。
“爷爷把三堂爷爷的产业全捐出去了,但他们说那只是为了脱罪。爷爷说我七堂爷爷是英雄,我大伯和爸爸也是英雄,但他们都说他们是为了钱权,压根就不是英雄。”
他把头埋在梁季文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多人冲进我家,拿着斧子,见到东西就砸,看到东西就砸,摸到东西就往怀里塞。我和爷爷被他们绑着出去,把我和爷爷拉到我们家的藏宝室,但他们打不开门,就打我和爷爷。”
梁季文感觉自己胸前都湿了,他听着湛九江努力克制着哭腔的声音,诉控道:“爷爷给他们开了藏宝室,东西被抢光了以后又来逼问其他藏东西的地方。”
梁季文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就安静地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感受到湛九江身上散出来的热气,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酸痛,恨不能当时就过去把那些人全给揍趴下。
湛九江吸了吸鼻子,在他的身上蹭了几下,说:“不过我爷爷可厉害了,他想办法把我俩弄了出去,带我来这里的时候还把好多人都骗了。”
他从梁季文的怀里拔出脑袋,鼻子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他扯出一个笑,用炫耀的口吻说:“我也可厉害了,从来都没哭过。”
梁季文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爱怜地亲了亲他有些湿润的额头。
“我都是大孩子啦!”湛九江嘟囔道,但是他还是很开心地把整个人重新塞进梁季文的怀里。
湛九江哭了一场,本来就疲惫的身体很快就挡不住睡意,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梁季文抱着他,点了他的睡穴让他睡得更安稳,而他则是一夜无眠,就这么睁着眼睛啥也没干就到了第二天。
湛九江是个坚强早熟的孩子,他能一声不吭地忍受着家破,他在沉默中从天堂到了凡间,他本来可以衣食无忧地度过一辈子,但最后还是为肚子忧心。他本来可能有一个平凡的家庭,但最后还是要为了保命离开了生养的家乡。
可能梁家的最后也和湛家一样,家破人亡,也可能更严重。湛九江在害怕,他害怕的不是再经历一次抄家活动,而是害怕在混乱后,温暖的港湾再次被毁。毕竟只是一个才刚满十岁的孩子。湛爷爷能在无数的磨难后将所有沉重压在生活的平淡之下,但湛九江还未能达到那种程度。
第二天早上,湛九江还是习惯地要赖床,梁季恒梁季宇都起来了,他就把自己用被子裹成蚕宝宝,嘟嘟囔囔地请求梁季文再让他睡一分钟。梁季文也没挺懂他含糊在嘴里的话到底是什么,一手拉着被子,然后一扯,一抖,湛九江就只能像一只没了壳的小蜗牛,穿着厚厚的棉衣缩成一团。
梁季文无奈地扛起小蜗牛,决定下次再也不信他只睡一分钟了——他不过就是去拎梁季恒,湛九江就把自己裹成蚕宝宝。
梁季文这边抗好了湛九江,那边梁季恒有半个身子倚在炕边了。
“......”梁季文一不做二不休,手抗两个大宝贝,脖子上还挂着个小宝贝,一脸平静地把人扔到院子里吹冷风。
“!!!”三娃表示——你好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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