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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显和张士进行对话的时候, 夏莲生正决定留下来。
原因很简单, 晚饭的时候李大山吃撑了, 他把原因归结为夏莲生做的饭菜太好吃, 他说这是自打娘胎出来以后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鉴于这个原因, 他说什么也不让夏莲生就此离开,他说了无数种理由,终于在最后打动了夏莲生。
人都得过日子, 过日子就需要银子, 没有银子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你留下给我做饭,我付你工钱!
这是李大山最后对夏莲生说的一句话。
夏莲生很清楚现在自己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她需要时间来好好的研习《大行录》,当然, 她也需要银子,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她觉得很可行,于是,她留下了。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近两个月过去了, 老李铁匠铺的生意一直很好,夏莲生和李大山就这样各自忙着各自的活计,除了每天定时的三餐,其余的时间倒也没什么交集。
时下已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忙着张罗过年的事宜,这时候老李铁匠铺也才算真的清闲下来。
夏莲生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自她来到老李铁匠铺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可她始终没有见过老李,李大山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老李,她想着,过年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总应该露一下脸吧。
说老李是传说中的人物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她听到了太多关于老李的传闻,但凡她去过的地方,别人都会跟她讲一讲当年老李的事迹,这些天听下来她竟然没有听到重样的,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物是个传奇。
除夕夜是团圆的日子,夏莲生很自然的把老李铁匠铺当成了自己的家,尽管这段时间她和李大山没太多的交流,可她依旧感觉到了温暖,她想到了远在深山的陈话道,虽然从未叫过一声师父却给了自己那么重要的东西;她还想到了山谷间那所已经付之一炬的木屋,来到这个世界她感受到了太多的温暖,她知道她并不孤独。
同时她也想到了那个令她恐惧的巷道,以及那个皮肤呈现病态白的男人。好在在那之后她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关于自己怎么受的伤,李大山从未过问,夏莲生也从未说过,可是不说不代表不想,事实上她几乎每天都会想起那个巷道里发生的事情,慢慢的她不再恐惧,这几天她开始能够体会到巷道中那个男人所运用的劲道,体会自然不是了解,准确的说体会距离了解还相去甚远,可对她来说,能够体会到已经很是难得,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相当程度上的进步,没有比较所以无从参考。
今天是夏莲生比较忙的日子,她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让自己和李大山好好过个年。
毫不例外,李大山又吃撑了,吃过晚饭,两人难得的聚在一起聊了起来,奇怪的是两人的话题居然是老李,李大山第一次在夏莲生面前提起自己的父亲,他对于自己的父亲知之甚少,比起夏莲生在市井听到的要枯燥无味得多,可夏莲生还是认真的听着,因为她发现在李大山眼里,老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市井里乐于助人的老李,而是一个几乎不通人情铁面冷血的父亲。
对于三岁便被送到山里去的李大山,“父亲”这两个字绝对可以作为威严的代名词,印像中父亲从未对他笑过,“从未”对他而言,也就是几次的见面机会,十五年来,他见过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这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老李总是扮演着严父的形象。自己这次从山里回来,本来是想回来和父亲团聚,可谁知父亲得知自己要回来竟留下一张出远门的字条,都不见他一面就这样走了,距离上次见面,他已经有三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对夏莲生讲出来,他只是沉默了好长时间,仔细想了想这些年自己和父亲的交集,而后将所有情绪化作一声叹息。
今天的夜黑得特别早,申时刚过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夏莲生和李大山的交谈经常因为李大山的莫名沉默断断续续,话题很自然的从老李过渡到民俗,可尽管如此,李大山还是没什么话多说,用他的话说,他自幼上山,对民俗也不甚了解,倒是夏莲生,把她从小听到的故事讲了个遍,李大山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插上几句话。
“莲花大师明日在寺里授业解惑!”说到大年夜去寺庙忻福,李大山开口说道。
夏莲生当然知道莲花大师,虽然她到这里的时间不长,但她也知道一山一寺一道观,当世三大圣贤之地,距离上次莲花大师亲自讲经到今天刚好十四年。
……
洛阳城南有一座很高很陡的山--趵突山,无数年前趵突山还不叫这个名字,之所以叫趵突山皆因为山上有座趵突寺,后来,趵突寺因某位上师得道而成名,所以山就以寺名为名,更名趵突山。而趵突寺也因那位得道上师的出生地而得名,据说,那位上师出生在济南趵突泉边,所以为了纪念那位上师,便以他的出生地为寺名,所以得趵突寺之名。
夏莲生和李大山赶到的时候趵突寺已经人满为患,虽然是大年初一,但莲花大师亲自讲经对很多人来说是无上的福份,因此很多外地香客更是携带全家早早的赶到洛阳,就为能沾沾大师的佛性,而有资格住在寺里的除了三大圣贤之地的弟子之外便是天皇贵胄,有资格近身聆听佛法教诲的则只能是与佛有缘的人,至于是否有缘,据说进了山门就可以知道。
趵突寺的山门设立在山脚下,不知多少年前,前人在趵突山山腰上硬生生的开辟出一大片空地,趵突寺便建在这片巨大的空地上,远远望去,只觉山寺一体,浑若天成。
寺庙分前后院,前院供香客进香,后院则是厢房,前院和后院之间有一大片可容纳近千人的空地,平日里寺中僧人做早晚课便在此间,此次莲花大师授业解惑也就在这片空地上。
自山门至前院有一万三千三百一十三个台阶,从山脚向上仰望,台阶笔直的向上延伸,仿若引领灵魂的通道,通道之后是无限的光明。
此刻夏莲生和李大山正被堵在山门口,进不得退亦困难。夏莲生看着台阶上黑压压的人群,竟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冲动。
适时,晨钟响起,低沉却十分具有穿透力的钟声从寺院深处向着四面八方弥散开来,一时间充斥着整个山谷。
晨起三声钟,莲花大师的讲座就在三声晨钟之后。
莲花大师的梵音似天籁般穿过重重阻碍到达山门,向更远的区域波及开去。
初闻梵音,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不知是谁带头坐了下来,于是人们纷纷席地而坐,这景象就如风吹麦浪般自上而下扩散开来,然后向着更远的地方波及。
夏莲生和李大山也不例外。瞬间,山中只余风声。辰时的山风在这个时节是异常寒冷的,可不知为什么在这山中却丝毫感觉不到。
莲花大师的讲座一直在持续,夏莲生看着身边无比虔诚的百姓,心里一阵唏嘘,这样的影响力,不管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不容小觑的,难怪历代皇帝都无比重视信仰这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夏莲生忽然一惊,眼睁未她自嘲的摇摇头,这样都能睡着,看来自己的确没什么慧根。她睁开眼,山门还是那个山门,只是数以万计的百姓不知怎么都消失不见,身旁的李大山也不知去了哪里,偌大一个山门,只剩她一人。
拾级而上,她用心感受着山中的微风,说来也怪,洛阳城里的风冷得连骨头都快冻住了,而这山上的风却比三四月的春风吹着更让人舒服。
闲来没事,她数着台阶一级一级的往上走,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转眼已是正午,夏莲生回头看看已经爬了大半的台阶,抬脚继续向上爬,腿和脚早已酸到麻木,既已麻木那就继续麻木下去吧,她的道理很简单:既然来了,那就得上去看看,一定得上去看看。
脚下踩过最后一级台阶,夏莲生终于站在趵突寺的正门前。
这个久负盛名的寺庙并不如它的名声那样高大雄伟,整个寺院本身虽已经过多次修葺,但仍显得有些破旧,尤其是寺院的木门,上面的油漆早已斑驳,唯一不同的是那块悬挂于木门上方的匾额,虽然有些年代,但丝毫不失庄严。
踏进寺院,迎面走来一位老僧,老僧双手合十,冲夏莲生笑道:“女娃,请随我来!”
夏莲生不明所以,但老僧慈眉善目,她心未动,脚却不自觉的就跟着走了。
没走多远来到一处院落,院子里种着些时令蔬菜,走过院子便是一处禅房,走进去,房间里只有两个蒲垫,蒲垫正对面的墙上是一个大大的禅字,老僧带头坐了下来,他示意夏莲生坐在旁边的垫子上,然后双手合十入定参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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