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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个:商标下的疤痕
12号14号16号18号我们山下有个小镇叫淼镇,也有人叫这里庙镇。庙镇附近的寺庙有三座,除了我们天明寺,还有一座叫宝光寺,宝光寺是近几年才建的,建在风景区里面,规模也比我们寺大很多,香火也旺,庙里的法师也是佛学院毕业,他们寺的禅房比我们寺大很多也华丽很多。师父说宝光寺的师父佛法很好,不过我觉得他的佛法未必比我师父好。禅房的大小和华丽程度可能和修为是无关的,就好像个头很大的山果未必会甜,掉在树边的小果子,其实已经熟透了,这和只上过三年学的戒嗔也可以写故事以及和上过大学的施主们交流一样,也是一个道理。
淼镇是我们去得最多的地方,镇上有位姓蔡的施主,他经营着镇上最大的水果摊,把各样式的水果摆成一排放在摊位前,我们经常去他那里买水果。蔡施主人很好,他每次对我说:“戒嗔小师父,我给你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可是有几次师弟买的价格比我还低。
有一些施主说蔡施主喜欢扣秤,不过他从来不扣我们的秤,或者是因为我们没有还价吧。
蔡施主的水果有两种,一种贴着商标,另一种没有,我们通常只会买那些没有贴商标的水果。因为有几次我们买了贴着商标的水果后,揭下商标,发现贴商标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疤痕,那些漂亮商标的作用只是掩盖疤痕而已。
有时候我们能一眼看到美丽,却难以看到美丽背后掩藏的东西。
寺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规律,所以不买带商标的水果成为一个惯例。有天宝光寺的一位法师来我们寺,那位法师人很随和,还给我们带了一些水果作为礼物。
这些水果应该全是法师在蔡施主店里采购来的,因为我们看到了水果上那些熟悉的商标。
宝光寺的法师离开后,师兄弟们都笑话他没经验,这次吃亏了,然而揭下商标后,我们才发现这次水果几乎都是完好的。
智缘师父说,惯例和例外相伴而行,然而我们真正忧伤的是,当例外来临的时候,我们心里依然可以见到那个商标下并不存在的疤痕。
今天买水果的时候,特意没有挑选,也许商标下的疤痕对戒嗔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第5个:奇花与仙人掌
12号14号16号18号 智缘师父喜欢养花,他在佛堂前摆放了一个花架子,把自己种的花草放在上面,来来往往香客听故事之余,也喜欢在这里赏花。
花草的品种很多,有普通的月季、兰花、仙人掌,也有些奇异的花草,戒嗔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听故事的香客大多知道智缘师父这个爱好,所以经常有施主上山的时候顺便带上几盆花送给智缘师父。
喜欢养花并不代表就养得好,智缘师父种植花草的水平也只是一般,时常把些娇贵的花草弄枯萎了。只是因为经常有人送,所以佛堂前花架子上的花也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
淼镇里有个姓岳的老施主,他是从城市退休后搬到镇上来住的,据说以前也从事着花木有关的工作。他和智缘师父有着相同的爱好,只是他种花的水平比智缘师父要高出很多,甚至转化成经济效益,专门种些比较好卖的花在镇上销售。
有天岳老施主来寺里听故事,给智缘师父带来了一件礼物,是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种着一枝不起眼的小植物。
戒嗔并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但是我看智缘师父高兴的样子,应该是盆很稀罕的花吧。
岳老施主告诉戒嗔,这种花是从远方购买的,据说开花的时候非常艳丽,但是这种花非常难养活。他还特意拿出一本书,指着中间的几页告诉智缘师父,说是种植这种花的方法。
智缘师父很高兴地收下了书,岳老施主走了后,智缘师父坐在小椅子上,仔细地翻看那本书,把小花放在最容易接受阳光的地方,按着书上所说的种植方法仔细的去调配泥土、养料和水。
他还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一些浇水施肥时间,让戒嗔到时候记得提醒他。
那盆花养了一个多月,没有等到开花就枯萎了,智缘师父有些失望,只得把花扔掉了。
有天搬动花架,忽然发现花架最低端,歪放着一盆仙人掌,那是半个月前忽然不见的花,一直以为是哪位施主喜欢带走了,谁知道是掉在夹缝里了。给仙人掌浇上些水,过了几天,它又翠绿如常了。
精心培养的花儿,不过一个月就枯萎了,而放任半个多月没有打理的仙人掌依然存活了下来。我问智缘师父,为什么仙人掌没有枯萎。智缘师父回答我说,因为仙人掌生长在沙漠里,已经习惯了没有水的日子。
原来困境并不一定完全是坏处,就像生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反而因此有了更顽强的生命力。
生活在困境中的我们也许应该时刻告诉自己,我会因为你而变得更强大。
第6个:屋外的戒嗔释戒嗔 河南文艺出版社
12号14号16号18号 天明寺的后院有间杂物间,杂物间没有锁,平时用插销插住房门,房间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是放置着一些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很少有人进去,所以杂物房的房门一般是关着的。
戒嗔住的地方也在后院,每天从住处去佛堂的时候,都会经过这个杂物间。有天早晨路过的时候,发现杂物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望望屋内,没有异样,只是房屋中间仿佛多了一张桌子,戒嗔顺手把房门关上。
第二天一早,戒嗔去佛堂的路上,发现杂物间的门又被人打开了,顺手关上,可是一连几天,被戒嗔关上的房门总会被人打开。
戒嗔有些怀疑是不是调皮的小师弟在和戒嗔开玩笑,但是仔细想想却也不可能,因为两个小师弟起床时间都比戒嗔晚,戒嗔起床以后,都要叫上很久,他们也不肯起床,两人总在早课开始的最后一刻才会跑进佛堂。
戒嗔那天早晨特意起得很早,等在走道边,想看个究竟,到底是谁在捣乱,反反复复地把杂物间的门打开。
我看见智惠师父从住处走来,向戒嗔笑笑,智惠师父问戒嗔,今天早晨怎么起得那么早?
戒嗔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回答智惠师父,只是傻笑,智惠师父已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有些问题,问的人并非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听的人在意如何回答而已。
我看见智惠师父经过杂物间,随手把插销拔出,把门推开,他没有进杂物间,径自往佛堂的方向去了。
原来这些天打开杂物间的人是智惠师父。
戒嗔走进杂物间,有股怪怪的味道传到鼻子里,判断怪味的来源,原来是从杂物间中间放置的桌子上的新漆中传出来的,智惠师父这几天打开房门是为了散除这股怪味。
我们有多少次站在屋外判断是非的经历?我们曾把多少个猜疑和不解放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戒嗔每天关上房门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却从没有想过执迷不悟的人可能是自己。
第7个:彩色玻璃
12号14号16号18号 茅山下开了一家小型玻璃加工厂,是附近少有的工业。小工厂并不是大型的生产玻璃企业,只是负责加工一些玻璃的工艺品,常常看到整箱整箱精美的玻璃工艺品从工厂运送出去。
有了工厂,自然就有废弃物,每天从工厂里都会运出不少碎玻璃。那些玻璃并不是拿出去扔掉,他们还需要把碎玻璃回收了再加工,暂时不用的碎玻璃堆放在离工厂不远的一个露天广场上,等待玻璃积累得多了,便再次运回工厂里再加工,工厂的工作人员也怕有人进来中间,被玻璃误伤,特意用高高的铁丝网把露天广场拦着。
运玻璃的车一堆堆地把玻璃运出来,倾倒在广场中,总有一些玻璃透过铁丝网滚到了外面。
有次我和智缘师父从堆放玻璃的露天广场附近路过,阳光照耀在凌乱的玻璃上,流光四溢,忍不住多停了一会,站在铁丝网外怔怔地欣赏着那堆废弃的物品,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并不是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东西才是美丽的,有些简单凌乱的事物一样可以把美丽体现在不经意小处。
智缘师父蹲下身子,伸手从流落在铁丝网外的玻璃里拣出几块,他把那几块彩色玻璃放在我的手中,戒嗔轻轻地捏着各种碎玻璃,抬起头看着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闭上一只眼睛,举起手,把彩色的玻璃遮在另一只眼睛上。
淡蓝色的天空,如果遮着红玻璃看过去,就是瑰丽的;如果遮着蓝玻璃看过去,天就是舒畅的;如果遮着黑玻璃看过去,天就是阴郁的。
天空的颜色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变化的只是你手持玻璃的颜色,你想看什么样的天空,就需要隔着什么颜色的玻璃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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