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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瑶扫了豌豆一眼, 有那么点奇怪, 本能的警戒起来, 担心他将方才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你是谁?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
豌豆很无奈, 他也不想出来的啊……
豌豆攥了攥手里的药瓶,愣是一时没接上话。
宛瑶愈发的狐疑,走上前来, 盯着豌豆瞧:“你是哪儿当差的?怎么会在这里?你刚才就在这儿?”
豌豆被宛瑶逼到大树跟前,想着大树后头就是皇上, 半点不敢挪窝了, 努力不让自己牙齿打架道:“奴才叫豌豆,从……从御药房来。”
“御药房?”宛瑶上下打量着豌豆, 腰间没挂着腰牌, 也没法子辨别身份,再瞧他拳头鼓鼓的,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是金疮药。”豌豆回了神,回答的利索多了:“奴才刚刚瞧着格格的手好像肿了,便多问了句。”
宛瑶不大相信的伸出手来:“拿来我瞧瞧。”
豌豆手里拿着的,是颙琰方才塞给他的伤药,这个是真真的,不算撒谎,所以豌豆伸手就递给了宛瑶:“是毓庆宫剩下的,格格既是伤了手,就先用上吧。”
宛瑶见豌豆个头小小的,手里拿的也的确是金疮药,便信了几分,毕竟宫里的奴才们,没有那么好命,可以随时备着金疮药。
宛瑶抬起手来,这么一耽搁,她原本带着小窝窝的手,窝窝都不见了,肿的跟紫薯馒头是的……
宛瑶一时也顾不上豌豆了,拿着药瓶撒了些药,用帕子好歹裹了裹,让豌豆帮忙打了个结。
颙琰就在树后面,只是他站的地方背光,不易被发现,扫了眼宫灯下宛瑶的手,啧啧,真是惨不忍睹……
再看拥有这包子手的主子,是个包子脸,这会儿呲牙咧嘴的,跟开了花的馅包子是的。
颙琰看了一眼,就不大想瞧了,实在有碍观瞻。
“行了,今个儿多谢你了,你别怪我刚刚严厉,你跟个小耗子是的突然出现,我才戒备的。”
豌豆尴尬的咧了咧嘴,这话被树后躲着的皇上听去,怕是早就黑了脸了。
宛瑶上下划拉了划拉,从袖笼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的荷包来,捏了捏,有些为难道:“原本准备打赏的银子,都用的差不多了,这里头约莫不够一两了,你别嫌少,等以后我有机会入宫,再赏你。”
宛瑶说着,连带着荷包都给了豌豆,摆手道:“我得赶紧走了。”
宛瑶走后,被宛瑶称作小耗子的颙琰从树后绕出,阴沉着脸道:“你以后就去御药房当差吧。”
方才那人是秀女,选秀那几日,少不得在宫里,到时候若是去御药房寻豌豆寻不到,张扬开来,他今日的行踪,就会败露。
豌豆可怜巴巴的捧着荷包:“皇上……”
颙琰随意的瞧了眼荷包,一两银子,他还不放在眼里,但是这荷包……
银灰色的素锦缎子,苏绣一支寒梅,很简单的样式,只周围滚着的银丝边……
颙琰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腰间的那个,竟是一模一样的针法。
颙琰拿在手里,摩挲着周围的银丝滚边,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世上,肯真心疼爱他的,怕只有他的皇额娘了,只是皇额娘留下的物件,只有他身上的这个荷包,便是边缘磨得有些破损了,他也舍不得让针工局的糟践。
也许……可以让方才那个胖格格给他修缮一下。
思及此,颙琰撇下豌豆,往毓庆宫折返。
可毓庆宫的宴席,此刻已经散了,只有贵妃钮祜禄氏正指使着几个掌事姑姑,收拾着。
“皇上,宁寿宫的千叟宴也散了吗?”贵妃冬晴迎了上来,福身见礼,“皇上吃了不少的酒吧,臣妾吩咐人煮了醒酒汤,一直在红泥小炉上温着。”
颙琰扫视周围,知道见不到人了,脸色阴沉了几分。
贵妃见状,笑容僵了僵,柔声道:“臣妾瞧着莹嫔似是喝了不少的酒,要不,皇上去瞧瞧莹嫔妹妹?”
贵妃心里有数,皇上登基这几日,独宠莹嫔,她若是强留皇上,只会失了贵妃的脸面。
颙琰不动声色的将荷包挂在腰间道:“既是莹嫔醉了,便让她好好歇着吧,去你宫里。”
颙琰说着,大步往承乾宫去,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贵妃冬晴一时愣住,直至被身边的宫女瑞春提醒,才意识到,皇上是要去她宫中留宿。
贵妃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去打听打听,莹嫔怎么惹恼了皇上?”
大宫女瑞春恭声应下,另指了小宫女服侍贵妃回承乾宫。
宫外的宛瑶,并不知道自己早已经与颙琰打了个照面,只那只肿的像是紫薯团子的手,才重新出现了小窝窝,就到了入宫初选的日子。
宛瑶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照旧挑了裹腰身的旗装,跟个面团子是的出现,难得今个儿不是挽着两个小揪揪,只是满头的金银玉石,跟头上顶着个珠宝妆匣一般。
宛瑶才打发了自家马车,就见对面停了辆马车,景馨一身萱草色莲纹旗装,踏着浅米褐色花盆底,走了下来:“宛瑶姐姐。”
景馨轻移莲步,挪了过来,拉住宛瑶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欢喜:“宛瑶姐姐,看到你,我便安心了。”
“宛瑶。”德麟穿着御前侍卫服饰,跟在景馨后头,玉树临风。
自从那日伊尔根觉罗氏在沈佳府邸出现后,宛瑶好阵子没见过德麟,但却知道千叟宴后,福康安被封为郡王,而德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贝勒。
福康安是唯一一个外姓臣子被赋予皇室宗族爵位的人,可谓风头正盛,然而一心要嫁给德麟的宛瑶,并不认为这个时候与德麟亲近是好事。
“德麟哥哥也在?”宛瑶甜甜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德麟听到宛瑶的声音,便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与你说两句话。”
“今日选秀,有什么话……”宛瑶话说到一半,发髻有些重,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德麟便以为宛瑶应了,大步往侧边走去。
宛瑶有点后悔,现在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戴头上了,实在太重了,她方才点头,纯粹是珠翠压的脖子软了。
景馨掩唇轻笑,冲着宛瑶眨了眨眼睛,推了她一下道:“姐姐快去,我帮你看着。”
宛瑶颇为无奈,看景馨这样子,怕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难道德麟的额娘说了些什么?
宛瑶不得已,往马车后头挪了几步,到了德麟跟前,头重的抬不起来:“德麟哥哥有事?”
德麟见宛瑶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以为宛瑶是害羞了,心里原本还有几分惴惴,这会儿倒是坦然了:“我……我阿玛被封为郡王,我如今……是贝勒了。”
宛瑶听着,觉得不是个好的开头,她现在的身份,距离贝勒福晋,稍微远了那么一丢丢,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这般想着,宛瑶下意识的想阻住德麟继续往下说:“恭喜德麟哥哥,只是我现在要去选秀,有话等我回……”
“宛瑶,选秀的事情,你不必担忧,即便你过了初选,殿选也要被撂牌子。你与我的事情,我额娘答应了。”德麟喜上眉梢的说道。
宛瑶诧异的看向德麟,伊尔根觉罗氏竟然答应她嫁给德麟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福康安已经意识到,颙琰登基,他不会再如以前一般权势滔天了?
但是……什么叫做即便过了初选,殿选也要被撂牌子?被青梅竹马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实在太伤自尊了。
“你额娘答应什么了?我现在可还是待选秀女。”宛瑶矜持的说道,绝不承认自己认为,自己连初选都过不了。
德麟以为,宛瑶心里是清楚的,被突然这么一问,有些错愕道:“宛瑶,我额娘已经答应,让你进府做侧福晋了,你年纪也不小了,额娘说,只要我高兴,可以让你先入门。”
“侧福晋?”宛瑶很艰难的才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看德麟,这就是德麟口中的答应了?
德麟根本没发现宛瑶情绪的变化,仍旧自顾自的说着:“你一向懒散惯了,连自己屋子里的事情,都嫌麻烦,懒怠的管,自然也不愿意管府里中馈,等回头我娶了嫡福晋,回来打理中馈,就不用你操心了。”
宛瑶觉得这种针法绣出来好看,所以荷包上,多半是用这种的。
宛瑶寻了个小杌子坐了,挨着红泥小炉小心翼翼的勾了线,按照原本的针眼重新穿了线,破损的地方不是很多,宛瑶耐心而认真的绣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终于收了针:“好了,赶紧偷偷的放回去,别被人发现了,不然你的脑袋怕是要搬家。”
豌豆拿在手里翻看着,几乎一模一样,感动的快要哭了,连番作揖道:“多谢格格,格格是大好人,一定可以中选的。”
“呸呸呸,乌鸦嘴。”宛瑶说完,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一本正经的板起脸来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有自知之明,你若是当真觉得我好,那不如托了相熟的小宫女,给我换碟子点心来,我怕是要等到午后才轮到,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若是有咸香的芝麻饼,是最好的。”
许是因为宛瑶这几个人实在平庸的缘故,小宫女们拜高踩低,送到这里的点心都是凉透了的,当然,她也不能太讲究,凉了便凉了,就着热茶用便是了,但是一水儿的甜口,她吃的有点腻歪了。
“行行行,格格稍后,奴才这就去安排。”豌豆想着,这荷包修补的跟之前一个模样,莫说是一碟子点心了,便是让御膳房预备个满汉全席,也是成的。
宛瑶得了豌豆的应答,喜滋滋的回了原位等着,都是待选秀女,另外四个都怕自己选不上,紧张的很,只以为宛瑶是去了净房,根本没在意。
另一边,豌豆揣着颙琰的荷包,喜滋滋的往毓庆宫去,这回办好了差事,说不定他就能回皇上身边当差了,御药房的那股子药味,实在是让他闻够了。
哪知道豌豆才从宛瑶的殿里出来,就被鄂罗哩盯上了,鄂罗哩这次来的目的也简单,是来讨好未来的宠妃的,那位主事善庆之女,如姗格格,还有景馨格格,是一定会中选的,他身为皇上身边的人,先来关照一下,得个好印象,终归没坏处。
鄂罗哩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豌豆,狐疑的跟着他,在御花园无人处堵了:“你去秀女那边做什么?”
鄂罗哩尖细的嗓音扬的高高的,拂尘指着豌豆,一副豌豆不说实话,就要将他扔湖里喂鱼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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