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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半，工资发到顾小鱼手上。
顾小鱼拿到钱，以最快的速度退了游戏，冲进了浴室。生怕迟了一秒，大家的注意力又从巨额工资转移到她和喻白身上。
被起哄了大半个小时，喻白始终一言不发，不明白他怎么想。但顾小鱼脸上却明明白白是高烧不退，仿佛得了一种尴尬致死的病。
不，她根本就是得了一种尴尬致死的病。
水温适中。哗哗的水流拍打在她年轻细腻的肌肤上，微微的压迫感非但没能把心里的烦闷赶跑，反而拉扯着一丝莫名的情愫，反复想起那人的名字，到底把心里弄得一团糟。
顾小鱼拿热水一个劲地拍脸，脑子里却挥之不去从捡到喻白的那天起发生在两人之间的幕幕朝朝。
从他挺身而出起，到他缠绵悱恻的一声“媳妇儿乖”，从他逼小和尚叫“粑粑”，到系统提示“喻白成为您的亲传弟子”……回忆终于定格在羊习习那一句“嫂子是你亲媳妇儿”上，他脚下金光四溢。
水声戛然。镜中人满脸绯色。顾小鱼拿手背蹭了蹭，她脸上烫呼呼的，再摸摸胸口，心里还有些发虚。
——做贼心虚的“虚”。
本想着拿了工资，跟喻白小黑屋呆一会，把身上几件装备精炼上六级再睡。可被玄晶的事一搅和，这会儿顾小鱼连游戏都不敢开，洗完澡立马跑到床上去躺着了。
所谓的“喻白的怨念”“玄晶的怨念”其实只是个巧合。顾小鱼知道是巧合。可即便这只是个巧合，却还是轻易地让人心猿意马，悸动难安。
还能因为什么？那一枪结结实实地开在她心上，把她那颗藏污纳垢的少女心彻彻底底地拆洗了一次。自此之后，她根本就是个心里住了小鬼的人。
若非心里有鬼，还有什么理由能阐释她冲动之后不跟喻白解释清楚她并非是个想找情缘的人，反而将错就错，跟他情缘下去呢？
若非心里有鬼，如她这种招惹尽九大门派各种体型都不红脸的人，偏偏一与喻白亲昵，就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偏偏一被起哄与喻白的事，脸红不说，竟然羞赧到得落荒而逃的地步？
顾小鱼从未否认过她心里有鬼，她就是喜欢喻白。
可那些好感原本可以深藏心间，不被挑拨，换一生相安无事。谁晓得会因为一颗天煞的沉沙玄晶闹成这样？
顾小鱼深呼吸若干次，心头的悸动依然无法平息。
该死的郭伟伟！
***
只是一张面膜的时间，顾小鱼接到了唐小炮的越洋电话。喵哥动作挺快，这会儿功夫已经把出玄晶的事告诉了她。
一提到玄晶，唐小炮整个人就跟打了兴奋剂似得，电话放在三尺之外，她嗓门依然振聋发聩：“小鱼宝宝，你一定要把你情缘绑住啊！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死情缘，我等他给我摸玄晶啊！炮哥哥我也从来没见过玄晶，我要见玄晶！”
顾小鱼：“……”
“怎么不说话，小鱼，顾小鱼？”
“小炮你别闹了，我都尴尬死了。”被里飞康和喵哥胡说八道了一大通，她心里的小鬼蠢蠢欲动，以后该怎么跟喻白相处，现在顾小鱼一头雾水。
“唉哟，宝宝哎，有什么好尴尬的，不就是开玩笑扯结婚证嘛。以前开玩笑都开到孩子打酱油了，也没见你尴尬啊，”唐小炮不以为然。说到顾小鱼的花间逸闻，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在唐小炮看来，这颗玄晶也不过是万花丛中的一抹异色，乍看惊艳，其实不值一提。
道理顾小鱼明白，可是心头悸动难安，却也不是她能控制的。顾小鱼依然苦恼：“可是真的很尴尬，他们闹得太厉害了。”
“你心里没鬼，怕什么？”唐小炮在那头笑话她，笑着笑着，又突然愣住，恍然大悟，“等等！不是吧，宝宝你这情况，是不是心里有鬼呀？”
“……”顾小鱼无言以对，脸上蓦的泛了红。
她不吭声，唐小炮就当她是默认了，哼她一句：“哦，原来是有鬼啊。你别扭扭捏捏的好不好，喜欢就处呗。把人给老子拴住咯，回来给老子摸玄晶。”
“——玄晶玄晶玄晶，你就是想玄晶，根本不关心我！”顾小鱼嗔怒。
唐小炮哈哈直笑：“没看出来呀，我宝宝还傲娇上了。你这不已经进入谈恋爱的状态了么？小鱼，你要是真喜欢就跟他接触接触嘛，反正都在蓉城，你不放心就直接拉出来看看呗，长得帅就留着，不帅就踹了。”
“……”
顾小鱼不理她，唐小炮立马沉下性子，认真问道：“说真的，是不是喜欢他？”
“……恩，有点喜欢。”顾小鱼老实承认。唐小炮是闺蜜，她没必要在闺蜜面前逞强。
“我听喵哥说，他也挺喜欢你的呀，你两考虑考虑奔现呗。”
顾小鱼：“……”
她实在是没法理解唐小炮这个脑回路：就算她对喻白有一些喜欢，喻白那边什么想法却无人知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她怎么就说到奔现上去了？
顾小鱼实在没办法跟一个网恋成功的急性子女人沟通下去，敷衍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被唐小炮一胡闹，闹得她睡意全无。
十二点半准备入睡，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通，直到凌晨三点顾小鱼也没能睡着。翻身起床，喝了杯牛奶，发现还没关电脑，她又坐回了电脑跟前。
散团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YY频道里的看客们早作鸟兽状四下散去。顾小鱼还挂在频道里，在她的橙马甲下还有一个刺目的黄马甲，不是喻白是谁？
顾小鱼犹豫了一会，心绪大抵平静，在公屏上敲字，问他怎么还没睡。
消息刚发出，就听频道里喻白开口，解释道：“我在值班，媳妇儿”。
乍一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顾小鱼脸上蓦的又有些发热。于是话题戛然。沉默和尴尬持续了片刻，反复思着他嗓音里的些许沙哑，不像是疲惫所致，她又鬼使神差地问起：“你抽烟了？”
“恩。”
“抽烟对身体不好。”顾小鱼说。
他微微一怔，承诺道：“恩，不抽了。”
那头随即传来东西入桶的声音，一重一轻，显然是他把烟和打火机给丢了。
她的话没什么特别含义，一句烂大街的口号罢了，有关心，可不至于强烈到要管他的地步。归根结底，顾小鱼没有管他的资格。她只是情缘，并非他女朋友。
喻白这一丢让顾小鱼当下慌了神：“你丢了，要是待会想抽了怎么办？”
漫漫长夜，没点提神的东西实在难熬。
喻白笑了，嗓音低哑却意外地好听：“待会不抽，不烦心没人想抽这东西。有害健康不是？”
顾小鱼脸上一热，“那你刚才……”
“恩，你别不理我，我就不烦了。”
他答得坦然。顾小鱼心里却是“咯噔”一下，随即砰砰乱跳起来，一脸绯色。
“我、我没不理你，我刚才有事。”她脱口而出。撒谎的滋味不好受，心头的小鹿尚未停息，又忽然跟打鼓似得，猛地烦乱起来。顾小鱼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我刚才……刚才是去帮忙了。”
喻白似笑非笑地“恩”了一声。
谎已经撒了，顾小鱼只好硬着头皮胡诌下去：“我在酒吧当驻唱歌手，里面认识的朋友想让我帮他求婚，他算我半个剑三师傅，我就答应他了……最近都忙这事儿呢，才刚把歌选好，过两天就要真枪实弹地唱现场了。”
顾小鱼小声喃着：“……我才不是在躲你。”
她说话做事一向讲究问心无愧，坦荡得很。声若细蚊哪里符合她的性格了？
喻白闷笑了一声，却没有揭穿，倒是顺着话题问下去：“你的师傅？”
“恩……也不算师傅，只不过他带我玩这个游戏，虽然不在一个区，但是平常交流颇多，相当于师傅罢了。”
见他不深究，顾小鱼舒了口气。说到李赫和周媛媛的故事，她心里有祝福也有羡慕，顺口跟喻白八卦了一下两人的故事。因为事情就在身边发生，她讲得眉飞色舞，含笑的语气很快回复。
从两人都是海洋酒吧的老熟客，一开始谁也没见过谁，每次过来都各玩各的说起；讲到二人都玩剑三，也前前后后对她提过找情缘，她以为游戏里天南海北，没想到他们居然遇到的是对方；提到有一次她在上面唱歌，看到下面一桌气氛不太对劲，那时候知道他们在面基；接到他们情缘了半年时间，感情一直很好，面基也才三个多月……
顾小鱼一愣：“不对呀？面基也才三个月多一点，怎么这么快就要求婚了？”
喻白静静听她说完，听到最后不禁抿唇，低声应了一句：“对的，处了半年时间可以谈婚论嫁了。”
“哪有半年，他们奔现才三个月不到。”
“有，”喻白肯定道，“不喜欢是不能情缘的，媳妇儿。”
“那不一定，不是有人说了吗，情缘就是找了个固定队友。”
那头拖长了鼻音稍作停顿，似乎是思虑了片刻，应她：“但我不这么认为。”
“恩，我也不这么认为。”顾小鱼点头称道。
她自觉话没表达错，可听完这话，喻白居然又笑了。不是在嘲笑她，他抿唇时常在不经意间带起一点点鼻息，听来满是宠溺，一如轻羽过境，拂得人心里痒酥酥的。
顾小鱼绷紧了神经，脸上滚烫。也是一瞬，她猛然会晤喻白话中深意，心口几分怦然。
不喜欢是不能情缘的。
所以喻白的意思是……他喜欢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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