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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遇刺 沉舟侧畔千帆过
厅里俱是有些年纪的老夫人, 六娘和小王侧妃进屋后一路行礼。
六皇孙、七皇孙是第一次在京里各家露面, 厅里有心人自然是睁大眼睛盯着。
“去给大姑婆婆请安祝寿。”六娘笑着道.
博哥儿说话早, 六娘平日只要有空总是耐心陪小家伙说话,又给下人下了死命令,只要小家伙说话必须听他说完并且准确清晰地回应,是以才两岁多只要想清楚了说话已经非常流利了。
博哥儿竖起一根胖乎乎的食指, 想了一息, 两手抱起来,弯腰道:“祝大姑婆婆长寿。”
“哎哟, 小乖乖,这就会祝寿了。”大长公主笑了起来,又逗道:“博哥儿再说一句来听听,大姑婆婆高兴了赏你一匣子玩意儿成不成?”
博哥儿站起来, 上前几步, 趴在长公主膝头。
六娘阻拦都不及, 忙曲膝道:“长公主恕罪, 这孩子是个胆大的, 不懂规矩。”
长公主摇了摇手, 示意下头嬷嬷不必动作。
博哥儿踮起脚, 奶声奶气地小声道:“大姑奶奶好。”
长公主“哈哈”笑了起来,一把将博哥儿抱在自己怀里,“小家伙,可真会说话!快把给六皇孙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下头大丫头很快进去拿了一辆盛在精美的楠木匣子里镶嵌了宝石的小马车出来,除了华丽的装饰,最重要的是不用马拉或者人推,只要按一下开关,居然就能在地上跑起来。
博哥儿立即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厅里众人也是疑虑满满。
“是工部新研发出来的,从西洋那边传来的。”长公主笑道。
胡氏行过礼便坐在长公主右手边,六娘再三与长公主赔罪,好容易把博哥儿抱了回来,在胡氏后方做了。
小王侧妃又领着七皇孙给长公主行礼。七皇孙还不大会说话,由小王侧妃抱着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倒是没耽误,长公主也把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了下去、
胡氏除了揉着手里的帕子,居然没有其它动作。
六娘微微蹙了蹙眉头,对于胡氏的不发作却惊疑不定。
等人都到了,长公主便打发了年轻人都去园子里耍。
胡氏端着脸,六娘借口小孩子坐不住,与胡氏行了个礼就出来了。
小王侧妃见状,跟着告退。
六娘亲自抱着博哥儿跟小王侧妃使了个眼色,让她警醒些。
大太太自来会做人,如今六娘育有太子长子,像这样的场合都带上翠姨娘,让她们亲生母女两个能叙叙话。
六娘站在花树下陪博哥儿捡拾地上漂亮的小石子。
萧大太太领着人靠了过来,围着六娘奉承几位交好的太太让了开来。
“给六皇孙请安。”
六娘搂着博哥儿让了让。
“母亲有礼了,快请起。”
花桃伸手把大太太扶了起来。
“府里可还好,父亲身子骨如何?今儿大嫂怎么没来?”
“托娘娘福,府里一切都安好,老爷每日忙着公务,如今最重养身,身子骨硬朗着。”说着,大太太笑了起来,“好叫娘娘也欢喜欢喜,茹娘又有喜了。”
六娘也笑了起来,多问了两句大嫂的身体。
如今,萧家,大少爷也出仕了,谋了京郊的一个富庶县下面的八品小书吏;二少爷去年成了亲,他交际手腕好,日日都有诗会宴席,却接连两次会考失败,大老爷发了怒,如今距离下次会考还有一年多就将人禁足在家温书。
“四弟呢?”六娘问。
“彬哥儿今日不当值,去曹统帅家了,他呀,也是个闲不住的。”大太太笑道。
六娘点点头,“劳母亲派人传个话,叫四弟抽空过来送我们一回。”
六娘说得平平淡淡,仿佛不过扫了扫身上的落得几粒尘土,大太太却隐约觉出了几丝紧张感,面上不动声色,叫了毛妈妈回去给八娘和九娘取两套替换的衣服。
如今,宴会多了,大太太孙子都有的人,面上越发做得好看,次次都带着八娘、九娘出门交际,比六娘小时候一年不见得能出门两三回要幸福得多,只过来给六娘行了个礼问好就扎到小伙伴中了。
时不时有太太又过来问安,问一问六皇孙,六娘笑了一日,脸都笑僵了。
好容易得了空,待与自己姐妹叙叙话,胡氏使了人来传唤,却是提前告辞。
六娘只得匆匆与长公主告罪,随着胡氏离开。
打头一辆宽敞的马车上,随侍的几个婆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胡氏满脸戾气,手上的帕子被捏得紧紧的。
六娘一直心神不宁,拘着博哥儿坐在自己身边。
彬哥儿穿着短打衫混在人群里,一路跟着马车往前走。
在岔路口处,彬哥儿一顿,几根肉眼看不见的银毫从路边酒楼里飞出来,直射到马身上。
车夫惊叫了一声,原本温顺地拉着车的马长嘶一声,忽然狂奔起来。
六娘头“咚”的一声撞在车壁上,博哥儿本来抱着个新得的玩具车,猛地一冲,翻到了座位下面。电光火石之间,六娘只记得把小人儿捞起来,紧紧得护在怀里。
胡氏一惯不许下头人办宴会,出门也很少带着侍妾,这回是长公主帖子下到了皇孙头才让六娘和小王侧妃一并同行。
一行五两马车,前头三辆依次是胡氏、六娘带着博哥儿、小王侧妃带着七皇孙,后头两辆是随行的下人。
银毫接二连三地从两边射出来,五辆马车同时发了疯,路边行人躲闪不及,不少无辜伤在马蹄下。
彬哥儿来不及多想,纵身跳上车辕,想控制住发疯的马。
斜后方一辆载着下人的马车猛地撞了上来,六娘闷哼一声,从门帘见看到彬哥儿的身影,喊道:“先把博哥儿抱出去。”
便是制住了一辆马车,后头还有发疯的马,彬哥儿当机立断,一脚把马车门踹开,拎着博哥儿和六娘飞身下车。
“姐姐,你没事吧?”
六娘手背上鲜血淋漓,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马车上划破了。
街上到处是哀嚎。
彬哥儿当即拢住六娘和博哥儿要往旁边店舍里避。
“你去把七皇孙救出来,再去救太子妃娘娘,料想没人赶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刺,快去!”六娘抱着博哥儿站在街旁一个混沌摊子后头道。
彬哥儿犹豫了一刻,六娘用力把人推了出去。
彬哥儿三下两下追到马车上,很快把满头满脸血的小王侧妃和七皇孙拎了出来放在路边,脚不停地直接奔到了胡氏车上,这时候京城守卫和兵马司接了消息已经赶了过来,乱箭把几匹发疯地马射翻在地。
胡氏自幼习武,只发髻有些散乱,被彬哥儿救出来时满脸阴兀。
彬哥儿把胡氏放下,道了一声得罪,就又去找六娘。
太子妃一行人在路上遇袭,还伤了无辜百姓数百名、毁坏两边小摊房屋若干,京城守卫长不敢擅自做主,立即就上达天听。
六娘凑到彬哥儿耳边低声道:“四弟,要是是太子妃发难,你就从尊卑回话,若是圣上和太子爷责骂,你只管认下来,其它都照实说。”
彬哥儿还没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皇城禁卫军就过来请人。
女眷都先送到皇后住得长秋殿里,请了太医过来诊治。
六娘一直搂着抓着她不放的博哥儿,等进了偏殿才觉得下腹隐隐作痛,心脏猛地一缩,捂着肚子□□起来。
很快就有嬷嬷引了太医过来。
“太子侧妃娘娘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先吃几剂安胎药待夜里再看情况。”老太医谨慎地道
博哥儿受了惊吓,服了安神药也不肯离开六娘,六娘单手搂着博哥儿,母子俩躺在一块儿。
六娘睁着眼睛,半点儿睡意也无,没料到胡氏会如此不择手段……
圣上看着暗卫呈上来的东西,一挥胳膊,把案上的奏折都扫了下去,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贴身伺候的老太监立即上前给圣上顺气。
“朕还能动呢,他们就当朕傻了不成!好好的会有胡人潜伏到皇城脚下,专挑太子后院下手!”
老太监只敢一味劝圣上消消气。
偏接下来,朝上有不少臣子拿了此事做文章,借了天命天福莫须有的说法,影射太子恐私德有亏云云。
又有京城遭次劫难的百姓日日抬着棺材拖着伤者在城门下哭嚎。
圣上气急之下卧床不起。
太子临危受命监国。
六娘一直在长秋殿卧床养胎,太子过了半个月才得空过来看一眼。
“臣妾福气足,就是经了这一遭,博哥儿好好的,肚子这个也不过受了点儿惊吓,如今圣上病危,又有数名无辜被累及,臣妾自请入大觉寺为圣上为爷为小皇孙祈福!”六娘含泪道。
博哥儿若有所觉地丢下玩具,扑到六娘身边。
守着的大丫头慌忙拦了一下,小心把人抱了靠过去。
太子沉吟了片刻,道:“还不到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