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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北疆一路向西,乃是不夜山川中心地带,是原音流丧生之地。从此地再往后行,过三山五岭两道天堑,就是原缃蝶与言枕词的目的地天柱。
天柱非金非石,乃是一贯天而成的巨木。
巨木上接天,下连地,达天不知有几高,到地不知有几深,人入此木中,如置身无数他方世界,其足下所走的大道,或许不过巨木垂下的一根气须。
天柱周围,又名天方之地。
天方之地乃是天柱方圆千里之地,与北疆仅相隔一道不夜山川,却是和北疆截然不同的一个地方。
青色的马车辘辘驶进天方之地。
昨夜的寒风与沙土全变作了身后之景。绿草如茵,铺满前行道路,如毯的地面上,散落着零星的巨大石块,能够看出曾有人很努力地想将巨石铺满道路,但终究在这柔韧地野草之下俯首称臣。
道路宽广,人流密集,行人穿着各异,容貌各异,于这天之方摩肩接踵,汇聚一堂。
道路的两侧,大小商铺节次鳞比,相互挨挤,它们一个个如同树屋,以木建造,铺饰绿叶,这里的门廊上开几朵奇花异草,那里的屋顶上停几只珍禽异兽。商铺的里头,也是神兵利器,珠宝首饰,应有尽有。还有一间店铺里头并没有看店,只有占据了整个房间的无数柜子,许多人站在里头,拉开柜子,将自己身上值钱的不值钱的丢进去,再从柜子中拿到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的。
这神奇的地方,无人注意并入人群之中的朴素马车。
自那次言枕词被原缃蝶倒在膝上之后,两人一路相处,再无任何不同之处,原缃蝶每每见到言枕词,都自觉保持一臂宽度,倒让言枕词心中再虚,疑心自己内心某些不好宣之于口的想法被女孩儿察觉了。
人群密集,拉车地马越走越慢,原缃蝶睡饱了觉,自车中下来,对言枕词软软叫道:“枕词哥哥。”
又忽然亲密了,是忘记之前的事情了吗?
言枕词心存侥幸:“……嗯?”
原缃蝶忽然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言枕词一下。
柔软的身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欺入怀中,柔顺的发丝扑入掌心,那缕香气忽然就闯进心口,挠了一下。
我特意算过的高矮,正正合适。
原缃蝶心中满意。
下一刻,她笑出声来,轻轻的声音响在言枕词耳旁,呵气如兰:“言哥哥,我感觉你这一路挺想这样抱我一下的,是不是?”
言枕词:“………………”
在他能够有所反应之前,原缃蝶突然松了手,退后一步,指尖轻点,明眸善睐,笑意温软,好似那点漫不经心的魅惑从不曾存在:“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这样抱抱哥哥了,言哥哥给我的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言哥哥不会在意我方才的接触吧?”
言枕词:“???”
说完了这句话,原缃蝶不再理会言枕词,转身轻快朝前方客栈走去,但在行过数步之后,她和一伙人插肩而过,清清楚楚地看见其中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荷包。
原缃蝶轻轻“啊”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细微声响,那只手连同手的主人一起惊慌失措,从偷变抢,直接扯下原缃蝶腰上荷包,并狠狠推了她一把!
一推之下,原缃蝶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倒在别人身上之际,一只手自她后背横过,环绕于她肩膀之上,将她轻轻一带,带入熟悉的怀抱。
两人出乎意料地相撞,原缃蝶伏在言枕词怀中,一时半会还没能站起来。
言枕词揉着原缃蝶的肩膀,只觉一团小小的柔软撞在胸口。分不清是胸中的毒素在翻涌还是胸中的情感在翻涌,言枕词面孔古怪一瞬,旋即立刻推开怀中的人,转身欲追推开原缃蝶逃跑之人!
但一只手在这刹那拉住了言枕词。
“言哥哥!”
言枕词转过头去。
原缃蝶道:“言哥哥,不要追,你不能动武。”她语调轻快,十分乐观,“没什么事情,只是荷包掉了,虽然银子在里面……不过我们可以当点东西。”
说话间,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挽发的白玉簪子,将其取下,虽然流露一点不舍,还是说:“这是我妈妈留下的遗物,不过在北疆我还有几支,如果不行,就把这个当了吧……”她的目光旋即转向身后青篷马车,虽然同样不舍,照旧说,“车中的软垫是雪魂兽的皮毛,是我爹爹给我打的,北疆的小院也还有两三张,我们也可以把那个给当了。”
“如果实在不行,”原缃蝶左右看看,看见堂皇大气的酒楼斜对面的一条幽深小巷,“我们还可以去住那里!”
虽然一席话动人于细节之中,但是……
言枕词越听越觉得有点古怪,这种古怪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已经体会过好多次了。
他仔细看着原缃蝶,只觉眼前柔美的面容在柔声细语之间,突然和原音流狡黠的模样重合一起,就好像原音流站在他面前,摇着扇子,满嘴胡说,一个音节都不能相信。
言枕词晃了一下神,不去管原缃蝶最后指的地方,直接将人拉向既定目的地,拿出一封黑色剑贴,放在客栈掌柜面前:“方才行囊被盗,手头不便,可用此物暂做抵押吗?”
客栈的掌柜体态颇丰,眯着眼睛看了剑贴一眼,顿时如弥勒般笑开:“原来是剑宫的长老,此物绰绰有余,不过——”
言枕词:“不过?”
掌柜有点为难:“近日鄙号客人颇多,将近住满,目下只余一间房间……”他紧接着又说,“不过这间房间是个小套室,有一左一右两个单独的房间,看两位是在一起的,不知这样可否?”
言枕词:“可以,没有关系。”话音落地,才问原缃蝶,“没关系吧?”
原缃蝶一笑:“都听言哥哥的。”
言枕词:“你先上楼休息,我向掌柜打听一下茕草的事情,一会上去。”
原缃蝶乖巧颔首,拿起掌柜递来的牌子,往楼上走去。在上了半截楼梯之时,她又忽然转身,冲言枕词道:“言哥哥——”
言枕词:“怎么?”
原缃蝶嫣然一笑:“我在楼上等你。”
话落,人走,衣摆于角落轻轻一摇,似朵花儿,倏生倏灭。
掌柜一阵感慨:“真是个可人儿。”
言枕词心中平静无波。
自从能将原缃蝶错看为原音流之后,他就如同老僧入定,沉稳自持,还能客观评价:“确实挺可爱的。”
掌柜笑眯眯恭喜言枕词:“道长艳福不浅,可喜可贺。”
言枕词:“???”
轻轻的足音在长长的回廊中次第响起,如一曲声息低微却音调愉悦的音律。旋律悠扬,半阙转眼过,门吱呀一声推开。原缃蝶进入房中,推开窗户。
娇娇扑扇着翅膀从窗口飞入,熟门熟路飞到原缃蝶肩膀上,冲原缃蝶聒噪:“原兄原兄,这里有好多好吃的果子,你快去给鸟买来!”
原缃蝶叹气:“荷包掉了,没得买了。”
娇娇怒道:“鸟讨厌原弟!”
原缃蝶笑了一声。
敞开的窗户之中,各种各样的声音藏入风中,为风裹挟,分作无数丝缕,传入人耳中。
原缃蝶在靠窗的长榻上坐下。
坐在长榻上的人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窗外的长街,她的容貌依旧柔美绝俗,眸光却如同界渊似平静漠然,可嘴角的笑容依稀又有两分原音流的狡猾如狐。
无数矛盾的感觉集中于一个身体,并于这具身体之中环环嵌合。
也许这些复杂多变的性格,本都是她性格中的一小部分。
站在肩膀上的娇娇没有得到原缃蝶地回应,气得用鸟喙去啄原缃蝶的长头发,但它脖子才动,一条红绳突然自原缃蝶袖中飞出,三下两下将鹦鹉捆个结实,轻轻丢在了一旁床上,并极为聪明地自个断了捆鹦鹉的那截绳子,再游回原缃蝶袖中。
但一只手抓住了它。
原缃蝶捏住袖中红绳,一边摩挲一边沉思。
幽陆有五大至宝广为流传,人尽皆知,为镇国玉玺、离禹尘剑、雪海佛心、生灭空镜、祭天古符。
先前我在北疆所做种种使它以为祭天古符已毁,想必能够骗过了它。不过它会选择从祭天古符入手,影响北疆数百年来的战争形势,虽有可能是巧合,但是更有可能是自三百年前大庆王朝一战之后,它已知幽陆至宝对它虚无之体的影响,所以独独选出祭天古符,又可恢复,又可诱我。
“三百年转眼即过啊……”
房间之中,原缃蝶喃喃自语。
三百年前一战,自己遗失了有关它的所有记忆,它也身受重伤,不得已龟缩北疆许多年。如今三百年过,自己回忆起了所有东西,它想必也恢复得差不多,正蠢蠢欲动,欲以一己之力,牵动幽陆变乱。
“但你还未知,幽陆除人尽皆知的五大至宝之外,还有三样同为至宝,却不为人知的东西吧?”
幽陆至宝,除人尽皆知的那五样之外,还有淹没于尘埃之中的另外三样。
一者,九烛阴瓶。
一者,虚实光璧。
一者,织方界线。
余下之事,就是收集齐这些东西……
手中红绳突然向上一蹿,蹭了蹭原缃蝶的脸颊,再将一缕自垂到颊边的发丝绾入耳后。
言枕词正从客栈中出来。
他已向掌柜打听了有关茕草的消息,但掌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打算再去街上看看,听听更多的消息。
但在踏出客栈之时,言枕词突然想起原缃蝶,不觉转头向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便见到了敞开的窗户和倚窗的人。
刹那回眸,笑靥入眼,美人红颊,艳光倾城。
言枕词蓦地一怔,只觉心口忽然一悸,似失了自持之力。
可一念过后,他又想起了原袖清的兵刃艳刀。
他为自己的联想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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