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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渐起,雨声沥沥,傍晚的时候雨水依旧没有停下,反而渐渐大了起来。
楚月从宫里出来便直接回了贺府,这皇帝既然召她进宫训斥,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张佶那里必是出不了事情了,自张佶进了锦衣卫,朝中对此事的反对声便没有停过,虽锦衣卫负责刑侦,有资格审讯张佶,但张佶之事又不是铁证如山的案子,所以还有一个三司会审放在那里不是么?
锦衣卫是地狱,但也不是没有迈出去的法子,转为三司会审从诏狱中提出去了,便是一条生路,这一点谁都知道。
小厮进来将室内的灯火点起,照亮了翎白担忧的面容。
“小楚,疼吗?”翎白看着楚月额头上已上了药膏的伤痕,想抬手触碰又不敢。
楚月摇了摇头,“不疼。”
今儿她回府翻墙的时候叫翎白瞧见了她的伤口,那时候伤口尚未清理,凝结的血迹狰狞地挂在额头上,着实吓了翎白一跳。
面上的伤痕总是格外引人注目,哪怕只有短短地一条,却是灼灼地刺眼。
翎白的眉心皱起,道:“那皇帝竟然打你,你便别再替他做事了。”
楚月闻言不禁一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点伤又有什么呢?再说谁就说我绝对是在替皇帝做事了。”
这一回,便是她真心实意地没在替皇帝做事,才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翎白得眉头拧得更紧,“我们该以牙还牙的才对不是么?小楚,你这是在愚忠。”
愚忠?
楚月的眉梢微挑,托着腮笑道:“我家小翎最近好像变聪明了。”
虽然翎白不是完全的心智不全,但进京以来的这些日子楚月觉着翎白好像聪明了不少,特别是在这段时间不常见面的情况下,虽然不是那种心里有弯弯绕的聪明,但是这言语上,楚月觉着翎白似乎学了不少新词儿。
“小楚……”翎白看着楚月,眉头皱成了“川”字,却又有些呆滞,显然是觉着楚月是在打趣。
“我在夸你呐!”楚月伸手拍在翎白的肩膀上,却觉着比以前更加精瘦坚硬了不少,好似肌肉之下隐含着随时满溢能爆发的力量,“不错嘛,最近都在练功?”
想想自己练剑都有些日子没摸过的手,楚月的心底泛起一种羞愧。
“嗯。”翎白点了点头,澄澈的眸光垂下,掩盖了眸底抑制不住滑过的异光。
一阵冷风拂面,耳边尚还听见外面下人的问安声,门上的帘子已被挑起,贺琛一身官服浸染了雨水,大步跨进房门。
“你回来了。”楚月抬头一笑。
贺琛上前,一把抓住楚月的手腕拉到身前,道:“你给我辞官,马上辞官,离开朝廷!”
“阿琛,你怎么了?”楚月看着贺琛满面的冰霜,扯起唇角,试图挣扎开被他牢牢抓住的手腕。
“怎么了,我怎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贺琛冷冷道,“阿月这一会你必须辞官离开朝堂!”
楚月笑了,安抚道:“怎么了,皇上不过是一时气愤而已,又不会真马上砍了我,既是臣子,这些也是正常的。”
为官的,能见到皇帝的,那些个从来没叫皇帝训斥过,比起那些廷杖的,遇到暴躁的皇帝叫砸一下已是算轻的,这些楚月在答应替宋景暄保住张佶的时候便早已做好准备。
“而已?正常?”贺琛气笑了,“你知不知道,皇帝若是真想,随便就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倒时候砍了你谁都不能说一句话!”
“就这一回,不是已经没事儿了,为了这个辞官,岂非太丢人。”刚被皇帝砸了就辞官,谁都知道是为什么,倒时候皇帝顶个残暴的名声,估计她楚月也别想好过。
贺琛的双手紧紧抓在楚月的肩膀上,道:“阿月这回你必须听我的辞官,上奏的折子我已帮你备好,你若肯抄便抄一遍,不肯抄也无妨,我明日就替你递上去!”
“阿琛!”楚月一惊,“我说不辞官,便是不辞官,我又没犯错,凭什么就这么辞官,我楚月行走江湖风浪见多了,这么便叫我怵了,不可能!”
“楚月!”贺琛的幽眸中死死压着风浪,“这里不是你的江湖,你知不知道皇帝只要想就有无数种办法杀了你,刘节已经死了,你已经没有必要再跟朝廷有牵扯,马上辞官!”
“我不要!”楚月的瞪着眼睛,自是一步不让。
贺琛抓在她肩头的手蓦地收紧,然后微松,闭了闭眼眸,道:“你不辞官,是不是为了帮宋景暄?”
楚月别过头,“你不是也为了帮宋景灏,少了我你行事起来更方便。”
贺琛冷笑了一声,“宋景暄的母族势力尾大不掉,自己又功高震主,早已遭皇帝厌弃,你若是想帮他,我劝你趁早收手。”
“对,我就是想帮他,”楚月直接承认,“我不想叫你养在后宅无所事事,所以我不会辞官,既然我在官场,那我便会宋景暄的一方。”
“阿琛,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有能力插手皇位的皇子里头,宋景暄文德武功兼备,乃皇位的不二人选,宋景灏比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庸才,连宁王宋景彦都及不上。”
贺琛的眸底飞快划过一道暗光几不可见,道:“太子乃一国正统。”
楚月凉凉笑了一声,甩开贺琛抓在她肩膀上的手于他站在平等的形式上,“正统?当初先太子暴毙的时候,你便帮的宋景灏,他的正统也是你帮他坐上去的,为着北程江山国祚绵延国泰民安,你难道就看着宋景灏这个庸才继承皇位么?”
贺琛看着楚月,字字有理:“北程皇室向来先主张立嫡再立长,既然嫡系还有皇子自然要立嫡子才名正言顺。”
立嫡立长,名正言顺?
楚月的眸光一怔,像是不认识贺琛一般,她真的不能相信如此迂腐的话是从他这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贺琛,我不会辞官的,你就算替我递了折子我也不会辞官的……”楚月一面说着,一面缓缓朝门口退去,“宋景灏还是宋景暄,我们各凭本事。”
说完,转身挑了帘子便往外而去。
“小楚!”翎白忙追了上去。
“阿……”贺琛动了一下,却止住了脚步,幽深的眸中阴郁之气倏然翻腾。
屋外的雨丝密集,楚月方出门便叫淋了一脸,忿忿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水继续朝前走去。
天色已经全黑了,廊下的灯火明亮,却透不过雨夜的黑暗。
“小楚。”翎白追上来,走到楚月身旁手上拿了把伞撑开,“你要去哪里?”
“回院子……”楚月冲口就想说回原来的楚家小院,想了想还是改口道:“去王掌柜的茶楼。”
短时间……反正她现在是不想看到贺琛的。
翎白应了一声,然后看着一脸冷然的楚月,低声道:“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你却是应该辞官。”
“你!”楚月的脚步倏地一停,转头看向翎白,“小翎,你也想吵架?”
翎白随楚月停下脚步,将雨伞偏向楚月那边将她遮严实,道:“你以前就常说伴君如伴虎,皇帝这么危险,你应该离开他的,那个宣王爷不过是救了我们一回,你帮他的也不少了,你以前从来不为人卖命的。”
“那难道贺琛就对了!”楚月怒声反问,又突然想到翎白对朝中之事又不了解,何必朝他发火,深吸了口气悻悻熄火。
翎白看着楚月,不远处廊下的灯火映在他的侧脸上,淡淡道:“小楚,你以前总对我说别人家的事情咱不管的。”
“你!”楚月的喉头一梗,索性如以前一般刷上了无赖,反质问道:“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贺琛的人,如今怎么尽帮着他说话!”
闻言,翎白澄澈的眸底倏然一黯,垂下眸光,一语不发。
口头上的上风占了,楚月心中暗叹一口,拉着翎白往外走,“好了,走了!”
春雨终停,连着几日不见的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淡淡暖暖地照射下来。
“小楚,你今日不去衙门吗?”
天光大亮的时候,翎白瞧着在雅室悠闲喝茶的楚月,不禁问道。
按平常,卯时天微微亮的时候,她就该去锦衣卫应卯了。
“去。”楚月喝了口茶悠悠道。
“什么时候去?官服惊澜已经替你取来了。”翎白问道。
楚月的眼皮抬了一下,听着翎白的话语间似乎有些紧张的味道,竟是想着她早些去衙门的意思,“下午再去,怎么着你希望我早些去衙门?”
“是。”却不想,翎白顿了一下竟真的应了。
楚月端茶的手一顿,“为何……”
翎白道:“我只是觉得,昨日是小楚你错了。”
什么!楚月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小翎!”
翎白的面色不变,又补充了一句,“但他也不对。”
楚月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然后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越来越实诚了。”
翎白闻言,面色微微变了变,垂眸不语。
楚月端了茶盏又喝了一口放下,起身道:“我在藕坊定了位置,要不要一起去?”
如今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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