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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御秋回来了,行制匆忙。
“御秋,将军怎么样了?”邬铃见她回来了,忙问。
御秋叹了口气:“不太好。”一边说着,手里却并没有停下来,和苞儿一起把衣服往包袱里装。
“什么意思?”邬铃见御秋一脸严肃,问道,“不太好是什么意思?我听翠盈说,只是风寒。”
御秋见佑冬问自己,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旁的人,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将军身系国之兵权,边关安危,所以府里的大夫只有这么说,其实……一天的光景,将军高热不退,而且身上多处开始淤青发紫。”御秋的脸上已经因为焦急苦痛变得憔悴不堪,说罢拿起包裹就往外走。
“淤青……发紫。”邬铃在嘴里念叨着,抬头见御秋已经走了,“哎……哎,你去哪儿?”
“二姐,这几天我都不回来住,知湖这一病不轻,我,我得去守着他。”御秋脸色本来有点白,现在有点红。
“哦……那是应该。”邬铃在想着什么,随口答道。
御秋点头,匆匆忙忙向外就走。
“哎!哎,不对……你,你还没过门呢!”邬铃其实不是想拦着御秋,这是创造相处时间很好的机会,邬铃自然高兴,只是大概是职业习惯,实在让她百爪挠心,好奇岳知湖究竟是怎么了?而且听着御秋说,现在群医束手无策中。
“二姐。”御秋脸更红了,“现在,现在管不得这个了。”
“是!二姐支持你!咱们家女孩儿从来都是真性情的,不学她们扭捏的样子,现在岳将军病中,你自然该守在旁边。”邬铃小眼儿精亮,一脸诚恳道。
本来怕她二姐以没有正式拜堂为理由拦着她,所以想匆忙收拾完东西就走,没想到佑冬竟然支持她,御秋不由得一喜:“正是这样,虽说没有过门,可我……的婚帖已经在,在他手上了。”
“对对对。”邬铃道,“不过……你看这样好不好,二姐陪你去,给你打气加油!现在门外好多人吧?我不进房去,我就在门外守着,这样既可以让你能照顾将军,又不失咱们苏家端庄之礼,你觉得好不好?”
邬铃的提议马上得到了御秋的支持,又不禁担心:“可是你的伤……”
“没事儿,你看我都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大夫都去将军那儿了,也没人管我啊,我去那儿,要是伤不好,大夫就在身边儿,多方便。”邬铃道。
“嗯。”御秋终究还小,今日一天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又第一次离着自己的丈夫——岳知湖这么近,亲眼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和逐渐增多的淤青,虽然勉力支撑,不敢露出害怕紧张的马脚,但还是一天心都在突突跳,这会儿听说姐姐要去,自然觉得有依靠了,满口答应。
姐妹两个带着苞儿和翠盈一路奔着戎夏曾经居住的地方——雨荔湾来了。
及走到了这个寄居在岳府东南角的别院,邬铃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叫雨荔湾。整个别院被一泓清水缠绕而过,周遭荔枝树已满是绿芽,层层挂挂舒展开来。
最妙的是,此时……竟濛濛下起雨来,迷蒙之中,叶子仿佛在夜雨中生长般生机盎然。
心中的辞尘珠微动,邬铃知道,那是戎夏。
“这里真美。”邬铃抚了抚胸口,轻声道,“若我是你,不知道会不会舍得拱手让人……”
“二姐,你说什么?”御秋不知道邬铃是在和戎夏的辞尘珠说话,看着佑冬喃喃自语,问道。
“额……我说,那儿有道拱门。”邬铃道。
“嗯,这门进去就是别院了,二姐快随我来。”
邬铃低头跟着往里走,其实她紧张,因为她怕热闹,更怕的还在后面,一进院门邬铃顶头看见的就是岳白鹰铁青的脸。
“二将军,知湖现在怎么样了?老夫人呢?”御秋道。
岳白鹰稍点了下头:“还是如此,并没有醒过来,婶娘还在里面。”
想是太担心了,御秋没有回头看佑冬,自己匆匆忙忙就进去了。
邬铃,对着岳白鹰,咽了下口水。
所有的人都向着正房的方向,没有人回头,岳白鹰拉着佑冬躲到了门外。
脚踝还疼,鼻子也疼,现在被抓得肩膀也疼:“二将军,请你自重。”
“苏二小姐,也请你自重!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前面来吗?怎么这么鲁莽不知进退?”岳白鹰放开她,负手而立,眼光死死锁在她脸上,看得邬铃立马放弃硬碰硬的打算。
“我……我怕我三妹一个人应付不来。”邬铃道。
“是吗?我看嫂夫人端庄自持,应对有度,倒是你,来这里帮不上什么忙。”
“谁说的?”邬铃不服,立马斗志满满,心道:谁说本姑娘帮不上忙?我可是正牌法医专业硕士文凭,博士在读,实践经验丰富,就你见过血不糊烂吗?
岳白鹰颇为不以为然。
邬铃被激得有点儿烦躁,对于这个家伙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邬铃觉得愤怒:“我偏不走,不止不走,我还要进去看看呢。”邬铃说着便向里走。
“你!”岳白鹰伸手拉住他,邬铃感觉他手似铁箍一般重,但并没有抓得她很疼,声音却很低,“你可知道,大哥中的乃是金国拜海针的剧毒,根本无药可解。众医无策,亦不敢说破,你要是敢冒失进去,会死得很惨!”岳白鹰的话说得很小声,但是神情已是恶狠狠的了。
“拜海针……”邬铃心中大惊,“不是被你击落了吗?”
“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跑出来挡,我怎么会在一击之下分了神,让拜海针划伤了大哥?”岳白鹰满脸恼怒,咬着牙道。
邬铃傻了,因为自己?!这拜海针究竟是什么东西?划伤皮肤便可要人性命?
思绪纷乱已极,邬铃瞬间决定她必须要进去看看。
“那我更要进去看看了!岳知湖曾经是我的姐夫,现在是我的妹婿,就是我的家人,不才!佑冬会一点学自岭西的粗浅医术,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既然宫里来的御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看看又何尝不可?”瞪着岳白鹰,邬铃虽然心里打鼓,语气却强硬起来。
“这话说得好!”
邬铃听到这个声音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什么叫气如洪钟,邬铃算是明白了,回身看见一行十几个人走出雨荔湾,众人之前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太太,这气场……这年纪,除了岳家的老夫人,怕是没谁了。
眼光划过岳白鹰时,邬铃却带着一丝丝得意。
岳白鹰盯着邬铃,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不准当众说出大哥中毒之事,这不仅是岳府的秘密,也是大宋的秘密,若是说了出来,不然我救不了你。”岳白鹰说着慢慢转过侧着的身子,对老夫人颔首:“婶娘。”
邬铃心神有点散,真的这么严重?!
“白鹰啊,苏姑娘说得对,戎夏和御秋都是咱们岳家的媳妇儿,苏二姑娘自然也不是外人,既然白鹿的病一时没个定论,咱们也不能讳疾忌医的,方是咱们开明人家的规矩。”老夫人花白的头发,方正脸面,一脸的英气慈爱,让谁看了都会生出尊重亲近来。
邬铃忙一伏身:“老夫人,佑冬有礼。”
“来吧,孩子。”老夫人招手,邬铃凑过去,老夫人慈爱地携她向里走,众人亦向里。
身后的岳白鹰目光冷然。
诊断,不困难,邬铃松了一口气,但是……并不像岳白鹰说的,至少从外表看,并看不出什么中毒的迹象。
岳知湖身上的淤紫是非常典型的肝脏出血的症状,料想以他如此精健的身体,肯定不是什么肝硬化之类引起的损伤出血,病情发展得迅速,应该是……外伤所致!是在打斗之间造成的。
可是……邬铃回身看了看门外的大夫们,这样的症状,也就只能糊弄一下御秋,门外的大夫里肯定有人断得出来,竟是没人说嘛?为什么?可看他们现在一脸的懵样儿,也不像是装的。
岳白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床榻边上,同在身边的还有心疼得一直盯着岳知湖的岳老夫人和慌乱却强自镇定的御秋。
岳知湖身上的瘀斑在加重……人已经在昏迷之中了。
“佑冬姑娘,在你看来,鹿儿如何?”老夫人见邬铃表情复杂,问道。
怎么办?直说,还是不说……邬铃不明了现在的状况,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心中的辞尘珠挣扎了一下,邬铃想这大概是作为辞尘珠这个圆了咕噜的东西能做出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了吧?
“老夫人,佑冬……”邬铃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岳白鹰,又忙回过头来。
岳白鹰的脸零下30多度。
“二姐,到底你看出了什么?”御秋抓住她,急道。
“老夫人信得过佑冬吗?”邬铃不知道自己是为了戎夏,御秋,还是和岳白鹰诬赖自己害了岳知湖而赌气,梗了梗脖子道。
岳老夫人没有回答,手中的鹿头仗“嘡”地杵了一下地,向着门外站立的大夫们道:“管御医,王大夫,你们可还有什么良策?”
一个长衫老者从人群里走出来,道:“老夫人,岳将军多年征战,伤痕无数,加之风寒阴邪所致病症加剧……恕下官无能。”
下一个说话的是王穆,但是他基本相当于没说话,只是跟在管太医身后,鞠了一躬,说了句:“请老夫人责罚。”
岳老夫人的脸色发白,显然她并不是很相信邬铃,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苏姑娘,你要怎么办?”
邬铃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端得是低头的低头,发愁的发愁。
“老夫人,佑冬医术浅陋,其实靠得还是岭西巫医的方法,只是这些方法是否奏效,佑冬不知道,若是老夫人愿意屏退众人,让佑冬一试,佑冬自当竭尽全力。”邬铃趁着岳老夫人和大夫们说话,作了一个决定,这一群人,就算开明如老夫人,也不会在这个朝代接受什么外科手术的,就算是接受也就是揦个瘊子,去个鸡眼之类的,开膛破腹无异于杀人。所以,相比之下,让他们敬畏巫术可能来得容易一些。
岳老夫人在做着思想斗争。
“婶母,这么多的御医,府医尚且不可治,苏姑娘只是一个小女子,怕是没有什么良策,咱们乃是将府,最忌神鬼之说。”岳白鹰依旧没什么表情,话说得却掷地有声。
岳老夫人看着邬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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