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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本阵和辎重车马,穿过重重险峻的太行群山和崎岖山间峡道,出现在平地之上的时候,就得到了上党台地北部最后一座抵抗的城池,泌州首府泌阳城(今山西唐河)也宣告落城的消息。
自此河东内线的上党四州既下,河东之地的侧腹就毫无险阻可言,而河东前往关内的通路也对我们敞开了门户,而随时可以将其截断掉。
相对于号称“八百里秦川沃土”“帝王基业”的关内道,或又是中州第一胜要的河南都畿道,或又是中原富有其半的河北道,史称“表里山河”“千里纵横”的河东道(今山西省大部和河北省西北部),其实大多数的境域都是群山叠嶂的险峻所在;
因此,河东下辖的太原府和蒲、晋、绛、慈、隰、汾、沁、辽、岚、石、忻、代、云、朔、蔚、泽、潞,共十八处府州的绝大多数城邑和人口,被沿着蜿蜒的山脉褶皱和裂谷河流的走势,而高低落差的分割开来之后,又集中在了东部上党台地,以及西北向的太原府到西南向的河中府,在内的几大片盆地之间。
结果,一旦被突破了东面的太行、太岳、王屋的群山险要之后,这些分布在大小山间平原和盆地、河谷之间,诸多的大小城邑和领下之民,就是被顺着地理之势逐一鼓荡而下的基本结果了。
因此,仅仅在潞州首府长治停驻和修整了两天;当我的本阵再度发兵西北翻过河东腹地的太岳山脉,而进入三晋枢纽——汾州所在的晋中平原之后,北面正在负责攻略太原府的战役,也已经进入到了落幕的尾声了。
在河东路打击军军使兼第六军统制折可适,统合各路人马先攻后退的围点打援兼诱敌战术下;最终于被断断续续围困的太原城下,大破驰援回归而劳师疲敝的河东军数万;
其中临阵杀获各万余人,残余所部在前伪北汉国主张德坤的率领之下,已经竞相沿着汾水中游退往南方的临汾盆地了;
然后,丧失了斗志和抵抗意志的太原城自此无血而下。毕竟,还有什么能够比当着守军面前,亲眼见证援军和主力被击垮进和歼灭,更能够打击士气和摧毁抵抗意志的结果呢。
而这个时候来自西军不明数量的后援,才刚刚经由关内道北延州进入河东之地,与分头南下打前哨和抢先追击敌势的数路平卢、河北籍先兵,开始遭遇和接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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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汾水下游,
北凉王世子徐天狼,字风年,也在火速挥师北上的日夜兼程当中,大队龙骑军行进起来的烟尘,遮天蔽日的汇聚成一条首尾望不到边的长龙。
作为西北藩镇和将门世家当中举足轻重的一流门第,他的祖上曾为贺兰山左的瓜州赵氏的附庸和部将,后来得以在凉州以北自立门户而成为一方豪雄和将门世系,由此也与昔日的恩主和上家赵氏,维持了某种世世代代复杂难辨的渊源和纽带;
虽然他自小以纨绔形象著称于世,实则胸藏沟壑,腹有良谋。因此,在后来西北地方势力的倾轧与斗争当中,他既是为了自保也是韬光养晦,早年长期离家在外游历于中原,甚至一度隐姓埋名而待在洛都的市井当中,以结交各色三教九流为乐,很是体会了一番别样的生活风味与意趣,也结识下了好几位令人刻骨铭心的红颜知己和肝胆相照的友人。
直到后来洛都发生大变,而他也不得不逃出这片已经沦为人间地域和修罗场的死地;一路向西逃亡过了潼关而最后回到了家里,接过病重不起老父所交付的家族重任,并以联姻方式取得了逐渐疏离的故主赵氏援助,重新将北凉徐氏一族的声威重振起来,
然而,他此刻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情;因为,在他亲帅兵马前来之前,那位便宜姐夫兼做连襟,所亲自传下的话语却仿若还是还历历在耳的。
按照对方的言中之意,其实这种局面未尝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和西宁朝廷,所直接或是间接推动和促成,乃至颇为所乐见其成的结果。
就像是历史上那位借势西进而创下一代基业的承光天子,甚多令人津津乐道的某种故事重演了一般的;
如今在西军的旗号之下虽然番号和军序众多,但也有亲疏远近的三六九等之别;而那些并非核心与立场倾向性有问题的杂流、外围力量,乃至被迫胁从西宁朝廷或是后来才降服的地方力量;将扮演的是为王前驱的垫脚石和先行铺路的角色。
在各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眼前利益和短期厉害所趋之下,不得不将部众、子弟大量滞留在南方不得归还,而将空虚之极的西北腹地和世代相传的基业,就此留给赵氏所主导的西宁朝廷及其亲近的实力派。而那些先期以备敌为名抽调退还北地的亲近势力与人马,则是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环和后手。
这样就算他们有所反悔和醒悟,想要及时抽身归还的话,在已经占据的地盘和财货对将士的吸引,还有当面南军和淮军的交错纠缠之下,也是骑虎难下之势已成了;就算是有人想要不顾一切抽身而退或是改弦更张,以督阵和严惩临阵脱逃为名已经占据好后方通路和胜要之地的亲信所部,将会成为他们不得不吞咽下去的哭过和梦魇。
然后一亦时机成熟,就可以效法唐高祖拒外敌而受内禅的故事,完成西唐退出短暂历史舞台的例行更替,便是一个掩有西北半壁天下为根本的新朝格局,
而徐氏北凉王这一脉,将成为为新朝定鼎之后休戚与共、世袭罔替的第一流外戚和世家门第,以开国六王之首的身份坐镇河东而经略两河。
因此,在尽力援救河东道的同时,也要注意保全实力和收拾地方人心。为将来长期驻守和经营下去早作打算才是。
然而,接下来令他大失所望的是,虽然传出多处与敌交锋的战果和讯息,但最后所获却都是平卢军或是河北兵、乃至河南梁军的旗号,而正儿八经淮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说实话,他对于号称“满万不可敌”“野战善守第一”的淮军,也是闻名遐迩已久而颇有些期待玉较量之情。
然后有一个消息让他心中积累的不满和愤恨,顿然一下子被堆聚到了极点。
因为,就在他们这些援军抵达之前,河东军就已然从太原城下争相败退回来了;然后更加糟糕的是,就在他的先锋抵达临汾城之后,才发现当地的河东郡已经是群龙无首,而形同一盘散沙了。
因为早在他们得到援军要来的消息之前,身为河东之主的顺义王张德坤,就带着一只亲卫在外出巡视地形过程中,就此不知所踪而再也没有回来了。然后余下的部伍军心打乱而不知所措,待到西军到来之时已经是纷纷抢了府库和军资各自散走,继续留在地方上可谓是十不存二三,而且惶惶不可终日了。
直到数日之后,才有人在西面山区中得到了比较明确的消息。这位前北汉国主兼河东之主的一代枭雄人物,最后还是选择了顾全自己安危,而抛下大多数的军队和民众,仅仅带着少儿精锐的亲信,带着大批最值钱的细软,就此沿着河东西部的石州(今山西临汾)境内吕梁山脉之间的峡道,就此逃亡到关内的绥州方向去了。
而且直到数年之后,再次有人听到疑似是他的消息之时,却已经是在安西都护府的境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