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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的丫鬟在前面走,靖安侯府各个院落夹道相通,房屋建筑结构相同,不熟悉的人真容易迷路,傅书言跟卫昭小时候捉迷藏,经常跑到这里来,每条甬道她都熟悉,前面带路的丫鬟好像对这一带极熟悉,走了一条最近的路,前面是西苑,丫鬟慢下脚步,指了指前面房间门首上挂着一块松风堂的匾额,“前面就是了。”
傅书言突然觉得不对,这个丫鬟的身份很可疑,她如果是许玉芳的丫头,怎么可能对卫侯府这样熟悉,许玉芳每次出门身边不是这个丫头,这个丫鬟身份可疑。
傅书言突然问;“你们家姑娘生辰快到了。”前面走的丫鬟脚步顿了一下,含糊地嗯了声,脚步加快往前走。
“我去年送你家姑娘的那把古琴,你家姑娘时常弹奏吗?”
那丫鬟含含糊糊地,“我家姑娘经常弹琴。”
傅书言心底冷笑,许玉芳生辰是初春,且许玉芳最不喜弹琴,她也没送她什么古琴。
傅书言像闲聊似地问;“我记得每次跟你家姑娘身边的不是你?”
“傅姑娘问的是彩凤姐,彩凤姐今日有事没来,平常奴婢不常跟着姑娘出门,我们姑娘性子急,除了奴婢,屋里常使唤的就两三个大丫鬟,都是跟着我们姑娘自小淘气过来的……..”这丫鬟这次回答顺溜多了,许玉芳的贴身大丫鬟彩凤,傅书言认识。
那丫鬟站住脚步,“姑娘到了。”
那个丫鬟领着傅书言进了松风堂,屋里的一切,傅书言都极眼熟,三间正房,她曾经跟卫昭捉迷藏,藏在屋里,卫家人丁稀薄,西苑一带房舍都空着,卫家亲眷上京城探亲,魏夫人都安排住宿西苑,平常没人,屋门不锁。
那丫鬟领着傅书言进屋里,佯作喊了声;“姑娘,傅姑娘来了。”没有人回答,那丫鬟假装作里外屋寻了一遍,出来对傅书言道;“姑娘知道,我们姑娘急性子,这会子等姑娘不来,着急,定是去周围闲逛,待奴婢去找姑娘,傅姑娘先歇歇脚。”
傅书言神色如常,“你去吧!我着实走累了,去里屋躺会,待你姑娘来了叫我。”
“奴婢去迎我们姑娘,我们姑娘说话就快到了。”那丫鬟边说边往外走,急于脱身。
卫府通往西苑的另一条甬道上,急匆匆大步走来一人,这人身材魁梧,大步流星朝西苑走去,从脚步便可看出他心里的焦急,卫廷昶刚把妹妹卫昭送上花轿,吩咐下人关上府门,自家招待亲朋,一个丫鬟匆匆跑来,跑得气喘吁吁,“世子爷,不好了,傅家七姑娘晕倒了。”这丫鬟还按照傅书言未嫁人时的称呼。
卫廷昶惊问;“怎么晕倒的?”
那丫鬟焦急地道:“傅七姑娘在里面大厨房帮忙,觉得身体不适,大家都说傅姑娘是因为今日人多且累,本来大家闺秀娇贵身体虚,奴婢们扶着傅姑娘去西苑,哪里安静,无人吵闹,谁知道刚扶着傅姑娘到西苑,傅姑娘昏倒了,傅姑娘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奴婢吓得连喊带叫,傅姑娘也没醒,世子爷快去看看。”
卫廷昶听完,想都没想,大步朝西苑走去,卫廷昶担心傅书言,丫鬟的话,没深想,其实他若不是心急,便能发现破绽,这丫鬟对傅书言的称呼挺奇怪,再者傅书言晕倒,为何不告诉魏夫人,傅家的人都还没走,该叫傅家的人过去照料,卫廷昶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言妹妹你不能有事。
卫廷昶大步在前面走,那丫鬟一路小跑跟在身后,到西苑松风堂前,丫鬟故意追不上,落在他身后,待看见卫廷昶进了屋里,丫鬟隐身树木后,少顷,脚步匆匆离开。
而后,卫候府的管家听见有人密报,是府里混进野男人,在西苑松风堂里跟府里的丫鬟偷情,商量着趁乱偷盗府里的财物,卫侯府的管家今日最忙,侯府嫁女,来的亲朋故旧,都是有些身份,带着下人仆从,因此,天黑人多乱,管家带着几波下人巡夜,生怕有人趁机捣乱,或者混进来外人,贵重财物丢失,单纯的偷情,管家没闲空管这劳什子事,听府里的丫鬟勾结外男,偷盗财物,顿时紧张,带着人立刻奔西苑松风堂。
管家带着家人,提着灯笼,来到西苑松风堂,走到门口,听里面没有动静,管家不知里面强人是否会武功,身上有否带刀,留个心眼,示意府里的下人别出声,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好像没什么动静,带着人破门而入,直奔里间,灯笼一照,看床帐前脚踏上并排摆着两双鞋子,一双男鞋脚大,一双绣鞋,脚小,管家上前扯开床帐,两个小厮提起灯笼朝床上一照。
众人顿时傻眼了,原来床上躺着一对男女,看见这男人,管家目瞪口呆,这时,男人悠悠醒转,看见几个灯笼照着他,用手遮脸,骂了句,“狗奴才,把手里的灯拿开。”
管家对提灯的两个小厮呵斥,“没看见世子爷睡觉,照什么照?还不快滚一边去。”
这时,卫廷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言妹妹受伤去了哪里?感觉不对,转脸朝身旁一看,唬了一跳,立时坐起来,身旁被子里脸朝墙躺着一个女子,□□着双肩,这时,女子突然转过身,看见床前的众人,惊叫一声,坐起,拉过被子把身体盖住。
卫廷昶仔细辨认,这个女子眼熟,一下想起来,问;“你不是言妹妹的丫鬟吗?怎么到了这里?”
丫鬟不答,嘤咛哭泣。
卫侯府嫁女大喜之日,出了这宗事,等高璟听信赶来西苑松风堂,卫廷昶和豆蔻已经穿好衣裳,豆蔻低声哭泣。
本来靖安侯世子上个丫鬟,不算什么,一时兴起,上了傅家的丫鬟,虽然这丫鬟陪嫁到荣亲王府,以卫廷昶跟高璟的情分,慢说一个丫鬟,十个八个的卫廷昶若喜欢高璟也舍得送他,不过此事太蹊跷,卫廷昶妹妹出嫁大喜之日,跟傅书言的丫鬟偷欢?
高璟看着二人,卫廷昶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分辨,想说出实情,此刻,脑子清醒了,话真说不出口,傅书言晕倒他不去告诉她夫君高璟,巴巴的自己亲自看视,怎么能解释得清,怨恨自己太糊涂了,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一听言妹妹昏倒,他整个心都系在言妹妹身上,落入圈套。
高璟看丫鬟豆蔻只是啜泣,看看这两人表情奇怪,卫廷昶要了这丫鬟的身子,收了便是,为何一脸惭愧,这丫鬟委委屈屈,好像内里大有隐情。
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荣王府世子妃来了。”
众人让开一条路,傅书言走了进来,高璟凝神望着她,卫廷昶看见她,更加羞愧,把头低下。
众人都看着傅书言,傅书言没有大惊小怪,镇静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散了吧!”
管家一挥手,带着人出去,傅书言看向卫廷昶,“廷昶哥中了圈套,此事不能怨廷昶哥,廷昶哥跟我的丫鬟都是清白的,豆蔻忠心,是替主子挡了一劫。”
这里正说着,魏夫人派人来问,出什么事了,卫廷昶和高璟,傅书言等人去见魏夫人。
卫廷昶垂头丧气,当着母亲,不得不说实话,把自己去西苑松风堂前后经过叙述,卫廷昶抱愧,“儿子刚一迈进松风堂屋里,头一阵眩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傅书言道;“我刚才进屋时,闻到有迷魂香的气味。”时候长了,迷魂香的气味已散了,傅书言嗅觉灵敏,对香料敏感,还是闻到残留一丝丝气味。
魏夫人听见非常震惊,“有人竟敢在我侯府里动手脚,陷害世子,何人这么大胆?”
魏夫人看向豆蔻,道;“你是言儿的丫鬟,我从来没见过,你说说事情经过,是怎么到哪里去的?”
豆蔻看向主子,傅书言道:“母亲委我去大厨房照看,一个自称是许玉芳的丫鬟找我,说她家姑娘在西苑松风堂等我有要紧事,我就带着豆蔻去了,走着我发现这个丫鬟可疑,她对卫府特别熟悉,带我抄近道去西苑,我怀疑她是卫府的丫鬟,不是许府的丫鬟,我故意问了许姑娘的生辰,她答错了,我问她许姑娘的喜好,她似乎也不清楚,我断定这里面有鬼,到了西苑松风堂,那个丫鬟借故出去了,让我在此等她家姑娘,后来…….”
傅书言看了眼豆蔻,“我跟丫鬟豆蔻换了衣裳,豆蔻扮作我,躺在床上,我怕露出马脚,吹熄灯,屋里黑,豆蔻看身形像我,我躲在附近就是想看看,奸人施何诡计,后来廷昶哥来,进屋,我看见两个人影,趴在窗子上,大概是用迷魂香把屋里人迷倒,后来两个黑影进屋里,我怕歹人害廷昶哥,捅破窗纸往里看,如果歹人害廷昶哥,我便冲进去,就见两个人把廷昶哥的衣裳剥了,抬到床上,后来那两个人悄悄出来,之后,管家带人来了。”
屋里人听闻事情经过,极度震惊,如果傅书言不警觉,上了当,那傅书言和卫廷昶两人跳到黄河洗不清,男主人睡了丫鬟,不算什么,傅书言现在荣亲王府的世子妃,奸.夫淫.妇,通.奸之罪,重者双双沉塘。
高璟面目阴霾,剑眉紧蹙,浑身透着一股寒气,手不自觉按住剑柄,魏夫人惊吓得半天缓过劲,浑身哆嗦,她通共就这么一个亲儿子,若被奸人所害,她指望那个。
高璟冷冽的声音响起,“言儿,你能指认出那两个歹人和那个带路的丫鬟吗?”
“能。”那两个歹人出门时,屋前月光明亮,傅书言躲在暗处,把两人的相貌看得清楚,牢牢记住,那个丫鬟的长相,她特意记住。
魏夫人浑身发冷,说话时嘴直哆嗦,“我命人叫齐侯府的人,言儿指认。”
靖安侯府喜宴散了,魏夫人命人关了府门,把阖府所有的人都叫到花厅,傅书言看卫廷瑾竟不在里面,卫廷瑾故意避开,躲掉嫌疑。
靖安侯卫廉不明真相,刚送走同僚,问魏夫人,“夫人,天晚了,有事明日在说吧!”
魏夫人一脸肃穆,“侯爷,府里出了大事,今晚务必要查清楚。”
魏夫人就把事情前后经过告诉卫廉,卫廉大惊,“竟有这等事,这可要查问清楚,这事若真发生了,廷昶和言儿岂不是被毁了。”
魏夫人只命府里的丫鬟一排排上前,由傅书言指认,傅书言在第三批里指着一个丫鬟道;“就是她。”
魏夫人一声断喝,“把这个贱人绑了。”那个丫鬟大呼冤枉,“奴婢没犯错,夫人,奴婢冤枉啊!”
魏夫人又命侯府男仆和护院,上前让傅书言指认,最后所有的人都看过,傅书言摇摇头,“不在这里面。”
傅书言早猜到,那两个人一定是跟着卫廷瑾的,那两个看似会些功夫,以她的功夫,怕抵不过,当时她才没敢惊动歹人,又怕歹人有接应。
魏夫人审问丫鬟,那个丫鬟开始抵死不说,魏夫人发狠,动用家法,把那个丫鬟打了个半死,那丫鬟方吐口,说大姑娘成亲前几日,二公子屋里的贴身丫鬟叫兰馨来找自己,给了自己好处,让自己领人过去,叫自己说一套话,她没想到是去害人,要是知道害人自己绝对不会做的,这个丫鬟交出了丫鬟兰馨给的银子。
卫廉那厢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命人抓儿子卫廷瑾过来,卫廷瑾得知卫廉叫他,情知不好,回侯府,进花厅里,一眼看见傅书言站在那里。
卫廷瑾心往下沉,上前几步,行礼,“儿子拜见父母亲。”
魏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你的丫鬟兰馨怎么没带来?”
卫廷瑾知道事情败露,心里有些惊慌,转念,自己害大哥和傅书言,没什么证据,坦然地道:“兰馨丫头手脚不干净,儿子前两日着人给卖了。”
杀人灭口了,谁心里都明镜似的。
卫廉走下座位,来到庶子面前,突然一脚踹上去,卫廷瑾踉跄几步,朝后退去,仗着一身武功,才没被卫廉踢出内伤,卫廉怒喝,“你简直就是畜生,竟敢害你大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卫廉不能不下狠手,这次庶子惹下大祸,陷害自己大哥不说,陷害皇家世子妃,这罪名,卫廉担待不起,庶子这是成心害卫家,不能卫家一家子都跟着受牵连。
卫廉上前踢打,拔出宝剑当堂要砍了卫廷瑾,卫廷瑾被父亲打骂,眼中难掩愤恨,自小他跟大哥就不一样待遇,父亲对他几乎不怎么亲近,宠妹妹卫昭,重视卫廷昶这个嫡子。
魏夫人过来拦住,“侯爷,他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侯爷不能自行处置。”卫廷瑾依仗在皇帝跟前露面,才敢有恃无恐。
最后,卫廉在魏夫人的劝说下,留下庶子性命,除去族籍,卫家一族的族长是卫廉,卫廉一句话,把庶子卫廷瑾逐出家族,以后卫家就没有卫廷瑾这个人。
处置完了,卫廉再三给高璟赔礼,“孽障该死,我明日上奏皇帝,将孽障削夺官职,贬为庶民,乞求世子爷留孽障一条狗命,是我管教不周,请世子爷宽恕。”
高璟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卫廷瑾,跟卫廷昶的关系,卫廷瑾又死咬住不认账,兰馨丫鬟估计让卫廷瑾已处置了,没有人证,不得不隐忍,卫廷瑾被卫家除籍,担了个恶名,以后仕途到头了。
高璟冷脸道:“事情到此为止。”言下之意,卫府的人交代不要传出去,毕竟关系到王妃的名声,怕以讹传讹,对王妃的名声影响不好。
回王府的路上,傅书言跟高璟坐在车里,高璟一直没说话,表情严肃,傅书言一直想,那个丫鬟说许玉芳找她,卫廷瑾一个男人,不可能知道女子深闺里的事,她跟许玉芳是闺中密友,且许玉芳的屋里大丫鬟的名字,卫廷瑾怎么可能知道,许玉凤闺阁里的事,不是卫廷瑾能打听的,这中间很蹊跷,她必须弄清楚,除了卫廷瑾,还有谁是同谋,隐藏在背后害她,卫廷瑾除掉了,这个人不能留。
天色已晚,车里点着一盏宫灯,车外街道分外寂静,只听见马蹄声和车轱辘碾压地上的声音,车里特别安静,高璟突然道:“廷昶对你还没有忘情。”
傅书言嫁给他,多少摸到点他的脾气,偏头,扯了下的衣袖,“我今晚要中计,你当场会杀了我吗?”她当时注意到高璟按剑的手。
“我不杀你,做死你!”高璟挑唇轻笑,邪魅性感,旁边一盏宫灯发出朦胧的淡黄光,照着他好看的眉眼如墨画般。
傅书言怒瞪他一眼,一扭身子,脸转向另一侧,不理他。
马车进了王府,高璟先下车,随即把傅书言抱下车,天晚了,荣亲王夫妻早睡下了,王府里管家带着人,挨个院落熄了廊檐下的灯。
夜晚起风了,天空暗黑,好像要降雪,高璟把她揽在怀里,经过风口时,用身体为她挡住寒风,甬道尽头是一道门,过了门就是傅书言跟高璟的院落。
傅书言停住脚步,高璟问;“怎么了?”
傅书言从高璟怀里钻出来,“我去敏妹妹屋里,昭妹妹上轿前嘱咐我跟敏妹妹说几句话。”
“天道晚了,明日说。”高璟道。
“不行,顶要紧的话。”
傅书言说完,朝容华公主高敏住的院落方向走,回头,“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高璟站在原地,看着春喜提着灯笼,灯笼光在寒风中摇曳,傅书言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亮光渐渐变成一个亮点,最后融入无尽的黑暗中。
傅书言敢断定,高敏一定没睡,一定在翘首以盼,等待事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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