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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书言跟檀香鬼鬼祟祟,趴在三姑娘傅书岚后窗下偷听,檀香毛手毛脚的,一不小心碰了个放在窗台上的花盆,花盆晃悠要倒,傅书言吓得赶紧扶住,傅书言怕听壁脚让里面的人发现,尤其是人家说的私密的话,让外人听了去,传到大太太耳朵里,落下嫌疑,傅书言摆手示意檀香,两人蹑手蹑脚猫腰从窗户底下过去。
傅书言走后,里面又有一个人说话声,“二姐姐和三姐姐今年及笄,二姐姐的婚事如果定下来,今年完婚,明年太太才能腾出功夫张罗三姐姐的婚事,三姐姐明年十六岁了,二姐姐挑人家挑了一二年,还没尘埃落定,到三姐姐这,如果挑一二年,十七八岁,到时随便寻一个给三姐姐,哪里有好的。”
朱姨娘发愁,道;“不然,我求求你父亲,你父亲出面找个人家,比太太找的怎么也强些。”
自己亲生父亲当然比嫡母上心,傅书岚把一块绣布扯来扯去,懊恼地道;“姑娘们的亲事都是太太出头办,父亲一个男人怎么好到处张罗儿女亲事,若碰巧遇上合适的,是造化,哪里有那等好事,有好事也轮不到我头上。”
朱姨娘思忖,也是这个理,一个男人家到处打听寻媒人,自己求老爷,
老爷未必肯,老爷外面的事从不出头,又不在朝为官,不结交达官显贵,儿女的亲事自是两眼一抹黑,女婿人选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
朱姨娘母亲对太太不满,又想不出对策。
孔凤娴问;“听说二姐姐这回说的忠顺伯常家的嫡长子,听说先皇当年赐字忠顺,为常家先祖忠厚。”
傅书岚扁嘴,“不好,太太能答应亲事。”
朱姨娘道;“我前儿在太太屋里侍候,听见许国公夫人和太太商量,说借着春游两下里见个面。”
孔凤娴小声道;“三姐姐长相好,琴弹得好,如果把二姐姐和三姐姐放到一起相看,若是我首选三姐姐,不是二姐姐,三姐姐只是没有机会,自古就有养在深闺人不识。”
朱姨娘和傅书岚互相看看,孔凤娴没有明说,都听明白她的意思,傅书岚容貌长得像朱姨娘,朱姨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傅书岚俏丽多姿,跟姐姐一起出门应酬,大太太根本没给过她这个机会,傅书岚不是庆国公的嫡女,只不过是庆国公侄女,还是庶出的,有多少机会抛头露面。
这一二年,大太太出去应酬,都是带着二姑娘傅书韫,二姑娘明着占了长姊先,婚事优先考虑,长姊未嫁,轮不到妹妹,大太太可谓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什么,三姑娘晚出生那么几个月,倒霉就在跟嫡女是一年生的。
朱姨娘急忙走到门口,掀开门帘朝外看看,没人,又走到窗前,看窗根下没人,舒了一口气。
走回来,对傅书岚道;“姑娘好好想想,你拿别人当姊妹,别人不拿你当亲姊妹,姑娘要不为自己打算,谁能为姑娘打算。”
傅书岚咬唇,不吱声,心里矛盾,犹豫不决。
孔凤娴怯怯地看着她,悄声道;“可惜了三姐姐,花开一季,女孩就这几年最好的时候,三姐姐不为自己争取,没人能为三姐姐出头,这府里,三姐姐能指望谁?”
傅书岚用力扯了一下绣布,心下已有决断,她不争,自生自灭,任由嫡母随便指一门亲事,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心道,二姐姐,你别怪我跟你争,你失去这次机会,还有下一次。
傅书言和檀香从大房溜出来,傅书言小声道;“但愿这一回二姐姐的婚事顺利解决,接下来好三姐姐张罗婚事,不然大房的两位姑娘都耽搁了。”
三姑娘傅书岚心里急,又说不出口,朱姨娘说不上话,背地里捅咕,姊妹情分生分了。
傅老太太歪在炕上,跟陪房关妈妈说话,关妈妈道;“听说二姑娘的婚事这回总算定下来了,大太太对忠顺伯府很满意,忠顺伯府的世子比二姑娘长一岁,”
小丫鬟给傅老太太捶腿,傅老太太徐徐的声音道:我现在老了,胳膊腿酸疼,懒得管大房的事,大姑娘的婚事是大太太这个亲生母亲做的主,
跟夫婿俩个三天两头吵闹,房中不消停,这才过门三年,听说屋里小妾通房一堆,大姑娘又是个没嘴的葫芦,哪里能降服得了夫婿,干生气,大姑娘上次回娘家,姑爷也没陪着来,自己回来,我瞧着人瘦了不少,什么都不说,直掉眼泪,我看着都心酸,这有什么法子,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
关妈妈拿过一条毯子,给老太太盖上腿,道:“大姑娘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庶子的都快生了,大姑娘肚子里还没动静,大太太现在忙二姑娘的婚事,没闲空管大姑娘的事。”
傅老太太道:“我看这些姑娘们就五姑娘琴姐是个有福的,高沅那小子从小就喜欢琴姐,琴姐的婆婆和善,一等一的好姻缘。”
关妈妈道:“七姑娘也是个好的,将来的婚事准错不了,姑嫂俩亲姊妹一样,靖安侯夫人早就等着言姐长大,娶回家去。”
“廷昶这孩子我们从小看着长大,哪家姑娘嫁给他,是福气啊!等过三四年,趁我还在,就把七姑娘的婚事办了,让我也高兴高兴,我还有压箱底的好东西给她留着。”
关家的笑道;“七姑娘是老太太心尖上,老太太的好东西只惦记七姑娘,难为七姑娘孝顺老太太,有好吃的先想到老太太。”
傅老太太突然想起道;“我心里有一个人,那家的孩子上进,家里清净,母亲知书达理,一看是个好婆婆,门第稍低了点,我想说给四姑娘宁姐,二媳妇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势利,嫌贫爱富,孩子好,家事清白,过门夫婿努力上进,挣个诰命当。”
关家的感兴趣,问;“老太太说的是哪一家?”
“三媳妇的亲侄子,记不记得那年来过咱们家,那男孩子仁义,跟弟妹们和气,斯斯文文的。”
关家心里直道老太太记性好,几年前的事还记得,那时姑娘们都还小,常在一起玩。
次日,傅书言上学,临上课前,先生拿出两张卷子,一张是傅书言的,一张是寿康公主的,两张重考的卷子,先生两手各拿一张试卷,道;“卷子我看了,傅书言的卷子,重答后跟之前一样,寿康公主的试卷,有很大出入,显而易见,寿康公主抄袭傅书言同学的。”
先生不苟言笑,严厉地道;“寿康公主罚站一个时辰。”
寿康公主垂头,红着脸,站一边。
寿康公主罚了一上午站,中午休息才得坐下,两个宫女围着又是捶腿又是揉脚脖子,寿康公主满腹委屈,自小长在皇宫,金枝玉叶,娇生惯养,
哪里受过这等罪。
尚书府的姑娘施玉娇,福昌县主孙蕙,诚意伯府的姑娘韩金秀,围着寿康公主,问长问短,施玉娇鼻子里哼一声,“一张卷子怎么就能断定真伪,没准抄袭之人当时记住了,又重答一遍,公主当时紧张,忘了之前怎么答的,也是有的,要我看,谁真谁假,还真不好说。”
施玉娇瞄一眼傅书言,意在有所指。
福昌县主孙蕙阴阳怪气地道;“有人想出风头,爱显摆,如果是我早站出来承认抄袭公主的卷子,这事不就完了,偏能逞能,害公主难看。”
寿康公主斜眼看傅书言,被孙蕙挑唆,生出对傅书言的厌烦,如果傅书言真像孙蕙说的当时站出来说抄袭了自己的,自己就不用丢这么大的脸。
修宁公主看不过去,对孙蕙道:“你自己成绩不好,小肚鸡肠,嫉妒别人,傅书言碍着你什么了?”
福昌县主孙蕙被修宁公主损几句,红着脸,没敢接茬,她母亲是公主,她叫皇帝舅,她母亲跟皇帝还不是同母,修宁公主是皇女,公主和县主差了两级。
吏部左侍郎之女吕嫱朝傅书言暗示,支持她。
容华公主高敏,事不关己。文华殿大学士之女纪湘,一脸冷漠,古人重文,她文采出众,算数略逊一筹,憋着劲,超过傅书言,人清高,不屑于拉帮结派,能进皇宫南书房读书的俱是朝廷重臣之女,都是千挑百选,才貌双全。
傅书言朝修宁公主笑笑,意思是没事。
散学,寿康公主前呼后拥地走了,傅书言收拾书包,跟修宁公主往外走,出了门,修宁公主扯了下她衣袖,小声道;“别理她们,狐假虎威的一群势利小人,她们看你功课好,不服气,你偏要考好,气死她们。”
傅书言心态平和,前世职场不同样如此,嫉妒你,证明你优秀,笑道;“没事,公主。”
修宁公主带着两个宫女回后宫去了,傅书言朝西门走,她在前面走,吏部左侍郎之女吕嫱从后面追上来,“傅书言,等我一块走。”
吕嫱比傅书言大三岁,性情温婉,五官柔美,功课好,傅书言得罪了寿康公主,吕嫱人很正直,不畏公主之威,敢接近她。
吕嫱跟她并肩走,安慰她道;“傅姑娘,你别往心里去,她们这一帮人自己成绩上不去,就见不得别人好,”
两人走出西门,傅明轩还没出来,傅书言道;“吕姐姐先走,我等我哥哥。”
这时,傅明轩从东门走出来,吕嫱望了傅明轩一眼,急忙收回目光,垂头,对傅书言道;“我先走了。”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傅明轩和傅书言走到茶水房,傅明轩的一个小厮跑出来,“爷下学了。”
傅明轩问:“旺财这狗奴才去哪里了?”
那小厮支支吾吾,傅明轩蹙眉,“是不是又去吃酒赌博了?”
那小厮没出声,算是默认,傅明轩道:“狗奴才,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傅书言道;“这样不守规矩的奴才,三哥就应该回了母亲把他撵出府。”
傅明轩沉默,没接茬,傅书言知道三哥的顾忌,蔡妈妈在母亲面前不似从前得势,毕竟是母亲的陪房,母亲杜氏又耳根软,蔡妈妈常给杜氏
吹耳边风。
兄妹回府,直接去上房,正房东间屋里,冯姨娘带着和哥在太太杜氏屋里。
听见脚步声,冯姨娘掀起帘子,满面堆笑道;“轩哥和言姐下学了。”
杜氏正在炕上逗着和哥玩,傅明和是冯姨娘难产生下来的,已三岁了,不算胖,倒也没什么毛病。
看见二人进来,口齿利落地叫,“三哥,七姐姐。”
快速溜下地,抓过檀香提着的书包,要往身上挎,杜氏笑道;“你上学还早,等你大大,跟着你哥哥姐姐上学去。”
傅书言把书包挎在和哥的身上,大家都笑了,傅书湄坐在杜氏身旁,微笑叫了声,“三哥,言妹妹。”
傅书湄十三岁,瓜子脸,杏仁眼,妩媚动人,性子沉静不少,没事来杜氏屋里做女红,杜氏指导她,傅书湄的针线做得有摸有样。
傅书琴坐在一边看傅书湄做针线,杜氏对傅书琴道;“你六妹妹下了不少功夫,做的活计不比咱们家针线上的人差,你总没耐性,针线练不出来,将来嫁人,针线活拿到婆家,没的让人笑话,笑话娘家母亲没教导你。”
傅书言挤过去看五姐姐绣了什么花色,笑道;“五姐姐没黑白天地练,没一点长进,依我说,母亲还是别逼姐姐了,嫁到婆家,绣大件不行,绣几个手帕,糊弄过去算了,难不成阿沅还能因为这个不要她吗?”
傅书琴羞红脸,作势要打她,“阿沅是你叫的。”
傅书言灵巧地躲开,躲得老远,笑道;“姐姐定亲了,我该喊他一声姐夫。”
说着,躲在杜氏身后,做了个鬼脸,“叫他姐夫,他拿什么贿赂我?”
傅书琴佯作嗔怒,道:“他给你的东西还少吗?还不是你要什么千方百计给你讨弄来。”
傅书言嬉笑,“心疼了,还没嫁人,胳膊肘往外扭。”
傅书琴刚想绕到杜氏背后抓她,丫鬟来回禀,“太太,大厨房晚膳送来了,现在摆饭吗?”
“到晚膳时辰了。”杜氏看看墙角的滴漏,对丫鬟道;“去大门口望望,老爷怎么还没回来?”
丫鬟刚要出去,一个小丫鬟进来,“太太,老爷派人来说今晚不回来吃晚膳了,让太太自个吃吧!”
杜氏道;“你父亲有应酬,我们娘们吃。”
丫鬟打水,傅书言和傅明轩几个洗手。
饭桌摆在堂屋里,杜氏带着几个孩子围坐,冯姨娘带领丫鬟站在地下侍候。
和哥坐在一个高椅子上,捧着一碗饭,往嘴里扒拉,饭粒掉了一桌子,奶娘要拿过碗喂饭,和哥不答应,跟奶娘抢碗,脸蛋还沾着一颗饭粒,
嘴里道;“我自己吃。”
杜氏见状,和煦地笑着道;“让哥儿自己锻炼吃饭。”
傅明轩吃饭快,一会碗里空了,把空碗递给身后的丫鬟,盛了一碗,眨眼又吃光了。
檀香给姑娘盛了一满碗饭,用勺子往下压实了,傅书言吃饭快,一会下去半碗,看对面傅书湄碗里半碗饭,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傅书湄有恒心,饭量一直控制在半碗饭,傅书湄如今大了,吃不饱,一口口喝汤,占个地方,有饱腹之感。
傅书言一来是大了,贪长,二来宫里和东府来回跑,练跳舞运动量大,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这半年她不去东府学跳舞,傅姝要出嫁了,正在筹备嫁妆。
傅书言饭量不小,人却不胖,傅书湄羡慕她,有口福,像自己不敢多吃一口。
吃完晚膳,杜氏带着傅书琴姊妹,和哥儿在东屋里。
傅书言拉着三哥两人去西屋里,把几本史学书籍,里面有难懂的地方请教傅明轩,傅明轩耐心讲解给她听。
直到掌灯,傅明轩才从上房出来,去前院。
傅明轩自己往前院走,天刚擦黑,没有丫鬟提灯,傅明轩大步流星出了内宅,经过一座假山,夜晚极静,傅明轩恍惚听见假山后有人说话声,是个男人的声音,傅明轩以为是那个小厮,在此处解手,刚想转弯,绕过去,听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有女人呜呜声…….
傅明轩停住脚步,侧耳细听,听见一个男人的粗喘声,“心肝,乖乖听话,爷疼你,让爷爽利一回,爷求了太太把你赏给爷做媳妇…….”
又传来一阵女人呜咽声,像是嘴被堵上了,好像里面的男女撕扯,“小贱货,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爷×死你!”
刺啦一声,衣衫扯破的声音,好像女的拼命挣扎,傅明轩听说话声很熟悉,细听是小厮旺财的声音。
傅明轩从假山洞钻了过去,太阳刚落,月亮隐约露出个月牙,光线颇暗,傅明轩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把一个小丫鬟压在一块石头上,男人的背影眼熟,正是他的小厮旺财。
傅明轩上前,从一侧照着旺财就踹了一脚,旺财吃疼,一声哀嚎,从丫鬟身上滚在地上,被旺财压在石头上的小丫鬟,裤子被褪到脚裸,光身子一片白肉,见有人来,提上裤子,满面羞红,跑走了。
旺财躺在地上,捂着腰,龇牙咧嘴刚要骂人,待出清楚是傅明轩,吓得提着裤子,跪地叩头,“三爷,奴才该死,奴才灌了黄汤,奴才就这一次,爷饶了奴才吧!”
方才这个小丫鬟有几分姿色,旺财垂涎已久,今儿喝了几盅酒,走到二门附近,正巧看见这个丫鬟,扯着这个丫鬟来到假山后,欲行不轨,刚要入港,便被傅明轩冲撞了,没有得手。
傅明轩沉声道;“滚,去领三十板子。”
说着,走出假山洞,大步走了。
旺财这回可惨了,在庭院里,被几个小厮按住,一顿板子,打的狼哭鬼嚎,哭爹喊娘。
等蔡婆子得了信,赶到,旺财被打得皮开肉绽,趴在长凳子上哼哼,蔡婆子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几个方才打旺财的小厮,看见蔡婆子,陪着笑脸,道:“妈妈,我们不敢手下留情,三爷发火了,谁要敢手下留情,同样挨板子。”
蔡婆子问清缘由,数落儿子,“你这个不争气的孽障,我平常劝你就是不听,挨了打,长长记性。”
旺财趴在那里疼得爹一声妈一声,蔡婆子心疼儿子,央及几个小厮把旺财抬回家。
傅明轩自此得罪了蔡婆子,节下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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