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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从乡下开到城镇,油箱快到警戒线的位置,于是乔正岐跟着导航去找附近的加油站。
两人驱车到了镇子上,碰上了镇上唯一一家加油站歇业,原鹭看了眼邮箱提示,大约只能再走二十来公里,提议:“要不去A市?”
A市毗邻镇子,是原鹭父母一直生活的镇级市,前两年把市里的几个小景点合并成一个大的风景区,城市基础设施跟上来不少,就连加油站都新开了两家。
乔正岐看了眼天色:“绕到A市加完油,估计回到家都半夜两三点了。”
原鹭在车上一直哈欠连连,乔正岐看在眼里,有些怜惜,不忍她路上劳顿,打了个方向盘回转,问:“想回故地逛逛么?”
原鹭:“你是说咱们晚上住在那儿?”
原鹭想了想,A市虽然不是什么风景名胜所在的地区,但是几个小景点每逢五一十一小长假人也不少,这会订宾馆怕是房间都满了。
“想回去么?”
原鹭当然想啊,没犹豫地点点头:“要不你先把车开过去加好油,我在路上用手机查查能不能订到房间,要是订不到咱们再连夜赶回去。”
乔正岐重新在导航里输入地址,原鹭则在一边用APP软件查酒店和宾馆。
果然宾馆几乎全满客了,剩下几家房间倒是有,但是一打电话过去确认老板就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的,原鹭不太信任,怕到了宾馆老板坐地起价,乔正岐又舍不得她再折腾就只好任人宰割。
翻来翻去好像只有A市前两年新落成的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还算靠谱,空余的房间多,选择余地大,价格上自然不菲,但起码比在宾馆里住的不舒服还被坑来得强。
两人到A市加完油再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半了。
前台的服务人员看了眼乔正岐紧拉着原鹭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笑眯眯地问:“先生、小姐几间房?”
原鹭的耳根子烫了烫:“我刚刚在手机上已经预约过了。”
前台说:“麻烦您报一下手机号码,我这边帮您确认下。”
原鹭报了手机,前台一边移动鼠标在电脑上查信息,一边问:“二位要升级一下房间么?你们在网上订的是六楼的过道房,旁边是开水间,可能会有些吵,我这边可以帮您申请下免费升级成套房。”
原鹭低着头,整个人红得跟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巴不得快点完事,他们一男一女来酒店登记房间,旁边人看他们的目光多少有些暧昧的成分在里面。
“升吧。”原鹭的语气里带着点催促。
前台标准地露出八齿笑:“申请好了,麻烦先生和小姐出示下身份证件。”
乔正岐问前台:“这附近有什么比较大型的超市么?”
前台一副我懂的样子,意有所指地说:“先生您需要的酒店套房里基本上都有,要是不够的话您还可以打电话到前台让服务人员给您送上去,超市一般晚上十一点关门,附近有个沃尔玛。”
原鹭是羞也羞死了,暗地里使劲地摇晃乔正岐拉着她的那只手,低低地在他身边说:“这么晚就别去超市了。”
乔正岐看了她一眼,落落大方地问:“难道你想用酒店的毛巾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鹭的窘迫并没有因为他的堂堂大方而减轻,相反,反倒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更加抬不起头。
乔正岐有些洁癖,向来不用酒店的洗漱用品,一般出差也都会自带毛巾牙刷浴巾,一方面是因为洁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环保,少用一次性的东西。
两人订好房间从酒店里出来又去了附近的沃尔玛,订的房间带厨房能做饭,原鹭就干脆把明天早上做早饭的食材都一起买了。
乔正岐挑了毛巾、牙刷、浴巾顺便去内衣区买了内裤,原鹭在水果区琢磨着明早吃什么好,已经买了袋吐司,又挑了两个牛油果和一盒蓝莓,都是冷食儿,准备再做点热的汤汤水水什么的。
超市快打烊了,顾客三三两两,稀稀落落,乔正岐绕过生鲜区去找她,发现她正弯着腰去够水果架上的苹果,因为手短够不着,探脖子踮脚尖的样子有些滑稽。
他走过去帮她拿了架子中间的两个苹果,原鹭还略懊恼地说了句:“上天造人真是不公平呀,怎么人类还要自取其辱创造这么个不科学的水果架,这不摆明着人类为难人类,同类相残么。”
乔正岐揉了揉她的头顶,说:“那是因为有些活该由男人来做,女人躲在身后看着就好。”
原鹭撇撇嘴,道:“我去生鲜区买点蛤蜊,刚刚路过,想起来做个蛤蜊蒸蛋好像还不错。”
乔正岐把手里挑好的东西丢到推车里,将她哄到一边去:“牙刷毛巾之类的我帮你挑好了,贴身的内衣你自己去挑,我去帮你买蛤蜊。”
原鹭被他推走,走了一阵,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刚想张嘴吩咐几句,却发现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甚至连分别时的姿势都未曾变过分毫。
她愣住,随即唇边缓缓溢出一个笑容:“记住蛤蜊要一个个挑,每一颗都要活的,一锅里面有一颗坏的整道菜就不好吃啦。”
乔正岐淡淡笑着,眼睛望着她,说:“好。”
有时候的幸福,无需过多言语,只需要彼此的一个眼神,两个炙热而滚烫的灵魂就会紧紧融铸在一起,即使冷却了,也早已成为一块无坚不摧的钢铁。
他的眼神,带着能融化她灵魂的热度,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仅仅用眼神就能告诉她什么是爱情。
世间千万种语言,亿万种文书,不及他眷恋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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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鹭淋完浴,站在酒店二十四楼的阳台去俯瞰整个A市。
她从来没有站在这样一个高度去看过这个曾经伤她至深的城市,那些不好的回忆在黑夜的灯火里也渐渐变得零星模糊。
她去泡了杯浓茶出来,捧着杯子望向东北方,那里是市医院所在之处,最痛苦的回忆在那里发生。快有七年,她没有再去过那个地方,或许是印象太过深刻,物极则反,她竟已快要记不清父母走的时候的面容,印象中只记得血,到处是暗红、浓稠的血。
原鹭啜了一口暖茶,微微颤抖的双手渐渐安定下来。
西北方,学校,初中短暂的转学经历,那里有她和林慕还有吴津的青春,以及一场永远遗憾未能参加的中考。
那个在生命里昙花一现后重新带着光芒回归的少年,大约是青春记忆里所有的温暖所在。
家……在酒店二十四楼的阳台看不见,它在阳台背面的东南处,自从父母弟弟走后,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家。
原来站在高处,能将所有的情绪和回忆看的那么赤.裸透彻。
电话在响,原鹭甩了甩头,端起茶杯,抿下一口苦涩后去接听。
一个久违的号码,原鹭皱了皱眉头。
按下绿色的接听键,她的声线略带慵懒:“喂……?”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无限放大的迪厅声音,原鹭的眉头锁得更深了:“吴津,你在耍什么花样?”
电话里很久都没人应答,原鹭想撂电话,却被一声混在嘈杂蹦迪音乐里的啜泣声听得把心一揪。
“说话。”
“原鹭,你告诉我她在哪好不好?”三分的醉音里带着七分的痛。
原鹭拿着手机重新回到阳台,夜里的冷风灌醒了她的头脑,她反声质问:“她走了这么久,你到现在才想起打个电话问她在哪?”
原鹭心里憋着一口恶气,如果不是因为吴津,姚菲不会到现在都不跟她联系。
“我查了,无论是火车、动车、高铁、飞机还是宾馆、酒店、网吧,能登记身份证的地方我都查了,可是姚菲就是存心不让我知道她去哪了,所以掐断了一切我能找到她的线索。昨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打了个电话去她家里……”
原鹭倒吸一口气,厉声问:“你打电话去她家里?”
“嗯……”
原鹭实在想骂他,可是话到嘴边听见他一个大男人无助的哭声又觉几分可怜,叹了口气:“那她家人有没有说她在哪?”
“没有,姚菲已经快一个月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吴津的意识渐渐开始有几分清醒,“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她在哪?”
原鹭挫败地说:“你瞧,你把一个人逼到了什么份儿上?最亲的家人最好的朋友都不再过问,吴津,你能得不行了。和你的未婚妻好好过你他娘的好日子去,别再给姚菲招惹是非了。”
吴津的担忧更深了一步,语气都带着点木讷:“她一个人……那晚我不该带她回家的。”
原鹭的耳朵竖了起来:“那晚?你带她回家?”
吴津闭了眼,陷入痛苦:“你们一起醉在静吧的那晚……我不想辜负她,但很多时候只要我一转身稍微看不见她一会,她就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你想说什么?把话说明白了,你把姚菲怎么样了?”
吴津苦笑了一下:“我能把她怎么样?我没被她怎么样就不错了,睡了我就跑,我这比被嫖的鸭子还不如呢,她有胆子嫖我倒没胆子认了。胡舒颖那天早上来我家喊我去医院给老头子送早饭,我还没起,估计她们俩在楼下碰头了,我起来慌慌张张地找人,她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给甩了,穿了的鞋合不合脚还得说一声呢,我他妈直接被当破鞋给踹了。”
原鹭“呸”了一声,“就你这都不知道第几春了能值几个钱?姚菲单纯肯定是被你的花花肠子给绕进去的。”
吴津叫屈:“真的!我那晚就是想带她回家好好休息,她醉成那样,我一个清醒的大活人那时候还想着占她便宜,我这跟禽兽还有没有区别了?是她来撩我……唉,也是我一时没控制住。”
原鹭才不听他的鬼话:“她醉了你就更该掌握好度!行了,我也不跟你扯了,我这边找她找得也实在没法儿了,又不敢轻易给她家里打电话怕她爸妈疑心,既然你打了,那咱们就再好好找找,她之前跟我说过要去上海或者广州,既然火车之类的查不到身份信息,那就上客运站找找,找那些私人接活儿超载的,不用身份证,车票价格又低,我估摸着姚菲准是坐长途车走的。”
吴津一听,有了一丝希望,当即整个人精神了过来:“我这就去客运站查。”
原鹭叫住他:“这都几点了,大半夜的,再急也等明天啊,你赶紧从迪厅里撤出来,少喝点,林慕这段时间可没少为你操心。”
吴津舔了舔干涩的唇,笑得有些傻气:“嘿嘿,就是想借酒精消消愁,我这就回去了。”
原鹭刚想嘱咐他一句找到姚菲立即给她回个电话,他就把电话给撂了。
原鹭盯着被挂断的屏幕,咬牙切齿,好像渐渐回过神来,原来今晚吴津这他妈是给她演苦肉计从她嘴里套话呢,她没防备地跟倒豆子似的全跟他说了。
懊恼之余,原鹭又有些高兴,原本以为姚菲和吴津的爱情已经山穷水尽无路了,哪知冷了这么一段时间,又柳暗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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