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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邪鬼来袭的前一天,西边最末等的贫民区里迎来了两位新的审判者。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是两位三星的魔法师,据管辖者汤尼说,这两个姓菲利克斯的魔法师是从北边逃亡来的贵族。
天还未亮时就有身着黑袍的代行者们在街角巷陌清理场地了,授予新人头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毕竟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能混入审判教的。
每逢战事最稀缺的就是力量,要和凶恶的邪鬼抗衡必然少不了各种职业的战士,邪鬼们最畏惧的就是日光和火焰,神圣的火能将他们燃烧得一干二净,因此两位魔法师中的霍尔·菲利克斯被汤尼视为了比其兄长乔治·菲利克斯更高一重的上宾。
头衔授予仪式正式开始于太阳刚显露出半边身形的那一刻,贫民们也被允许观看仪式的整个过程,但是不准踏入仪式现场。
——因为没有得到洗礼祝福的人不具有出现在审判者四周的资格。
由于明天就是邪鬼突袭的日子,仪式的具体事宜一切从简,汤尼命人拿出了供两位新审判者更换的衣冠面具,便让几个下仆去宅邸请主角过来。
……
戈兰多在见到汤尼的人过来后放下了破破烂烂的窗帘,抱着手臂对罗诺耶道:“他们来了。”
关于仪式的事情汤尼并没有告诉他们一丝一毫,也就是说两人将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接受审判教头衔的授予。
听说授予人不是汤尼而是比汤尼更高级的审判者,那个审判者从其他区过来,手下管理有一个城镇和几处骑士的小庄园。
而且还是名女性。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戈兰多心里就咯噔一下,据他观察,审判司里身居高位的以女子居多,难保其中不会有袭击过他们的人在。
罗诺耶还好,小时候的长相跟现在的长相多少还有点区别,可他呢?他要怎么办?总不能在仪式当日把脸全部蒙起来谎称感冒了吧。
压根儿不会有人信的好吗。
因此戈兰多不得不连夜和罗诺耶商讨了各种逃跑的方案。
贫民区里盘根错节的死巷和两栋房屋里的夹角比比皆是,而这两个地方又常常是隐藏躲避的最佳地点,戈兰多和罗诺耶也不例外地利用了这个因素。
在戈兰多的超强记忆力下,贫民区的地形被完整地还原了出来,再由罗诺耶计算后列出几条逃跑的参考路线,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如今这张地图就在罗诺耶的怀里好好揣着,要是在混乱中和戈兰多走散,罗诺耶还能凭借这张地图逃出生天。
“东西都带齐了吧?”听到戈兰多的话,罗诺耶不放心地问。
“烤土豆和咸鱼干都好好带着呢。”戈兰多拍了拍两边的裤腿,“当然,严谨点儿也不是坏事。”
说着他对着小少爷露齿一笑。
审判司的制服是长及脚踝的款式,即仪式上需要换的只有穿在外面的长袍,因为内部人员多为无需近身肉搏的魔法师,在设计制服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活动是否方便这点,而这正好给了戈兰多和罗诺耶藏匿干粮的机会。
外面的大汉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寒暄扯谈的机会,很快敲响了房门请他们出去。
开门后两人各得到了一件审判司的制服——也就是暗纹更复杂的黑色长袍,和长袍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面具。
换好衣服和面具,戈兰多和罗诺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举行授予仪式的地方就在汤尼的大屋外,那里也算是贫民区里最宽广的地盘了。
屋外有一架断裂了的石桥,桥下的水早已干涸,灰土和死草淤积在桥底,呈现出衰败之状。
观看仪式的贫民们就被拦在这架石桥之后,他们的眼睛周围无一例外都发着黑,一个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肤色也多为黑黄,乍眼一看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无数恶鬼。
更违和的是,这群贫民在桥后站得笔直不说,人与人间还保持着诡异的死寂,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此时此刻这群贫民比那些日晒雨淋守卫城墙的士兵都还要训练有素,昨天那昙花一现的热闹景象便如做梦一样。
在这异常微妙的氛围中,戈兰多和罗诺耶被请到了一张桌面发黑的桌子前,在汤尼的属意下戈兰多排在了罗诺耶后头。
站在罗诺耶背后,戈兰多的视线掠过桌面看见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小刀的旁边是两个封闭的瓶子,瓶口有魔法封印的痕迹。
两根黑色的蜡烛是木桌上唯二的装饰,在阴沉的天空下烛火无助地飘摇着,零星的火光只能微微照亮桌角的一隅。
小刀,魔法瓶,黑色蜡烛。
看着这三样有代表性的事物,再联想到从楼上那个妓/女口中套出的话,戈兰多生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抬起头来,戈兰多发现汤尼今天穿得比之前所见的要正式许多,为了这个仪式,这个高壮男人特意披上了教廷教徒的法衣,头上戴了顶四方形的法师帽遮住了他的光头,法师帽前沿掉下参差不齐的黑纱,脸上则挂着一面黑色镂花的面具。
这种完全不着调的搭配是审判司里的统一审美,老实说戈兰多有点接受无能。
汤尼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性,她和汤尼做同样的打扮,面具下露出的唇形便如一把刀的刀刃般削薄。
这个女人在两个主角归位后叽里咕噜地念了一段晦涩的话,接着打了个手势,以冰冷的声线说道:“把祭品带上来。”
是没听过的声音。
戈兰多和罗诺耶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还不能大意。
话音未落,几个大汉就押着一名不足十岁的孩童从汤尼身后的房屋走了出来。
孩童也穿着法衣,但法衣之下却是光/裸的双腿。
他垂丧着头看不清眉眼,行止非常的迟钝,脚下还拖着一条脏兮兮的锁链。
随着那个孩童离木桌越来越近,戈兰多逐渐皱紧了双眉。
看到这里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只是他最关心的不是那个孩童的生死,而是罗诺耶能不能承受得住即将上演的一幕。
异教徒举行黑弥撒是需要一个活生生的祭品的,这个祭品可以是动物,也可以是人。
将祭品于仪式上杀死就相当于把祭品的生命献给了恶魔来表达己方的诚意。
待孩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汤尼从桌上拿起了匕首。
戈兰多紧盯着汤尼的一举一动,当他以为汤尼会亲自下手的时候,却看见汤尼把匕首递交到了罗诺耶的手里。
冰凉的匕首手柄落入手心的一刻,罗诺耶怔了一怔。
他疑惑地看着汤尼,并没有立马握紧对方送过来的凶器。
汤尼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很是果断地指着那个孩童命令道:“杀了他。”
在汤尼说完这三个字后,罗诺耶的手一松,差点让匕首落到了地上,他连忙握紧了手柄,诧异地直视着汤尼。
好像这三个字无比难懂,一时半刻无法理解似的。
“我让你杀了他。”汤尼身边的女人再次重复了汤尼的话,“小贵族,你以前没杀过人吗?”
罗诺耶咬紧了嘴唇。
“我在问你话。”女人刻薄地说。
罗诺耶的肩膀晃了晃,终于还是诚实回答了女人的问题:“……我没有。”
他见过人死在自己面前,但是从没有亲手杀过人。
说罢他看向那个无精打采的孩童,对方似是对自己之后的命运漠不关心,认命地低下头颅任人窄割。
——难道这就是弱者的下场吗?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想扔掉匕首结束这个可笑的仪式,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不能这么做。
在被审判司发现真正身份前尽可能多地获得审判司内部的各种情报,然后把这些情报上报给奥尔文哥哥和他的父亲,这是他昨天和戈兰多做好的决定。
为了达成目的,总是要牺牲一些东西的。
但这个孩子……
罗诺耶握着匕首的手抖了起来。
离罗诺耶最近的戈兰多将小少爷的挣扎跟动摇尽收眼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再不挺身而出,这事儿就得搅黄了。
“换我吧。”他向汤尼和那个女人自荐道。
黑袍女性傲慢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只是水系的魔法师,并不能出战消灭邪鬼,仪式的开头不需要你的参与。”
她又转向罗诺耶道:“要是连杀个人都不敢,你日后要怎么面对成千上万扑过来的邪鬼大军?”
“那不一样。”罗诺耶反驳。
“怎么不一样?他们生前可也是人类呢。”女人阴测测地强调了“人类”两字。
“谁说的水系魔法师不能上战场?”这时却是戈兰多接过了话头。
“呵呵,水系魔法师上战场都是神弃年之前的事了,自神抛弃费尔加大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成功转为冰系的魔法师。”女人嘲弄地说。
戈兰多一愣。神弃年?又是陌生的单词。
但他还是很快回话道:“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会冰系魔法。”
他取出法杖念起了冰锥术的咒语,水元素因子在他的召唤下聚集到一起凝结更纯净的力量,空中很快就隐现出了数根寒气逼人的冰锥。
“怎么会……”汤尼和女人都被戈兰多使出来的冰锥术吓了一跳。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震惊:“神弃年后竟还有精通冰系魔法的魔法师,这根本不可能……”
几秒钟后她才重新淡定下来,凛然道:“那好吧,就由你来代替那个弱鸡男杀掉这个小崽子。”
戈兰多从罗诺耶的手里拿过匕首,大步流星走到了孩童的身侧。
他的影子笼罩在孩童的身上,把小小的少年完全覆盖。
他马上就要夺去这个孩童的生命了。
“您还是别看的好。”
戈兰多低声嘱咐罗诺耶,随即他旋转了一下匕首,对准了孩童的心脏。
一刀毙命,能让对方少受点苦直接咽气是最好。
对不起了。
在心里道了歉,戈兰多把握着的匕首扎进了孩童的心脏。
对方一个呻/吟都没发出来,在刀插/入的瞬间便直直倒下了。
连血都几乎没有。
“嚯,你的技术还不错嘛。”女人赞赏道。
“承蒙夸奖。”戈兰多把匕首放到了桌上,走回之前的位置。
站定之后他在法衣上楷了把手,全都是汗。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无冤无仇的陌生小孩。
全程戈兰多都没有正眼看过那个孩童的尸体,若是他看清楚了,或许晚上会梦到也说不定。
他不想梦到这些东西,那会让他的心情变得不好。
只愿这个孩子死后能上天堂——要是有的话。
几个身着黑衣的大汉把孩童的衣服剥下,把他的尸体抬到了木桌上,汤尼和那个女人依次割开了孩童的大脑跟肚腹,把里面的脑髓和内脏取了出来,涂抹在戈兰多和罗诺耶的额头之上。
这是很恶心的过程,在闻到那浓烈的血腥味时罗诺耶差点就吐了出来。
但是为了把审判司的情报带回安菲洛斯公爵府,他必须忍耐。
做完黑弥撒,罗诺耶和戈兰多被授予了五级审判者的头衔,比汤尼要高一级。
仪式中途他们被间接告知今年是神抛弃费尔加大陆的第四年,也即第四个神弃年。教廷被赶下台,审判司掌控了费尔加大陆晋升为了现今的审判教,而费尔加帝国的皇室早就荡然无存。
哦,费尔加大陆估计也不再叫费尔加大陆了。
这绝对是令两人骇然失色的一个事实。
没什么比穿越后得知自己的国家早已覆灭更让人惊吓的了。
他们被传送到的地方不是没有去过的大陆,而是遥远的未来。
不……或许,并不是太遥远的未来。
在想到这点后,两人平添了更多的恐慌。
罗诺耶是个不会藏心事的人,震撼之情完全写在了他的脸上,戈兰多虽要成熟得多,却也难免心生波澜。
罗诺耶体内的那个传送阵把他们传送到这个未来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他们看费尔加的末路吗?还是暗示他们去拯救以前的费尔加?
最重要的是,到底是谁把这个传送魔法阵封印进罗诺耶的身体的?
戈兰多努力回忆着被传送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那个法阵不像是触发了自我防护。
应该和那个三翼堕天使没什么关系。
又想到审判司的人接二连三对罗诺耶出手,戈兰多觉得自己把实情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堕天使离去前曾低骂了一声“觉醒了吗”,在戈兰多看来,在罗诺耶觉醒前抓住罗诺耶,制止他的觉醒就是审判司们的主要目标,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可不就是害怕罗诺耶看到了未来的景象回去改变历史吗?
在大脑里把一系列事理清后,戈兰多反倒豁达了起来,既然看透了对方的意图,剩下的事就很好应对了。
由于是在未来,这些审判司的人认识他和罗诺耶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这方便了他们在这个世界行走,而他只要在罗诺耶回去之前尽全力保护好罗诺耶就行了。
在戈兰多沉思的时间里汤尼和那个女人把被杀孩童的鲜血灌入了桌上的两个魔法瓶里,一股恶臭自瓶中涌出,戈兰多和罗诺耶不约而同捂紧了鼻子。
这就是黑水吗?那些贫民就是靠这个玩意儿续命的?
两人都觉得难以想象。
女人笑道:“这就受不了了?等会儿你们还要喝呢。”
“我们身上没有印记,不用喝这种东西!”罗诺耶大声说。
“现在不会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你们已经是审判教的教徒,总不能不信奉恶魔吧。”女人说。
在这个被神抛弃了的世界,人们会转而成为恶魔的囚徒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发展。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女人向汤尼下达了命令,汤尼又对几个手下发了话,一刹那四五个肌肉发达的大汉便向两人凶猛地扑了过来。
戈兰多按住了腰侧别着的法杖正要应战,背后忽然产生的一阵骚乱却使得几个人的动作一齐停了下来。
那些在石桥背后死气沉沉地观看仪式的贫民里突兀地爆发出了一声又一声高亢凄厉的尖叫,他们本是如失去生机的枯树那般歪歪扭扭地站着,这会儿竟也有了逃跑的力气,拼命摆动着双脚作鸟兽散。
“是邪鬼来了吗?”汤尼问。
“我看倒像有人完全病变了。”女人很不爽地“啧”了一声。
那个喝了黑水会加快病变的谣言也不知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更可笑的是还有不少人相信。
这些愚蠢的猪!
女人把玩着颊边的一缕卷发,唇角不快地下撇。
黑水是救不了他们,可也不会害了他们,通过黑弥撒得来的黑水具有诅咒的力量,被诅咒的人相当于把灵魂卖给了恶魔,从另一方面上减缓了病变的速度。
教中的那位大人需要的是更多更多生人灵魂的供养,变成邪鬼的人已经够多了,再这么死下去那位大人就不开心了。
思及此,女人咏唱了一个飞翔魔法向着骚乱的中心飞去。
希望她赶得上杀死那个完全病变的贫民。
然而被第一个邪鬼咬过的人很快地化身为了新的邪鬼,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池塘,整个湖面都被最初的源头污染了。
那些哭喊着逃窜的人,漠然地呆立的人,手足无措吓得屎尿齐流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邪鬼的同伴,并与之为伍把他们的族群进一步加大扩散。
在她赶往现场后不久汤尼的队伍也出发了,戈兰多和罗诺耶被剩了下来。
“要趁乱逃跑吗?”戈兰多向罗诺耶征求着意见。
都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总不可能留在原地等死。
邪鬼会吃的只有背后有印记的人,但谁又知道他们看见正常的人会不会也扑过来袭击呢?
他们数量众多,就是用大型魔法轰最后也只有魔力耗尽继而人亡的份儿。
况且明天还会有新的一波邪鬼进攻贫民区,留在这里总是不安全的。
罗诺耶听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看着石桥之后水泄不通混乱不已的人群,犹豫了很久才痛苦地下定了决心。
“……跑。”
只是吐出这个字就花掉了他一大半的力气。
一个人的力量是那样的弱小。
他救不了他们,更不可能开口让戈兰多救。
戈兰多不是自己的下仆,也没有那个责任和义务。
与其眼睁睁看着贫民们死在自己面前,不如在悲剧真正落幕前离开现场。
“那么,请您抱紧我。”
戈兰多将罗诺耶拦腰抱起扛在了身上,旋即念起了加速魔法的咒语。
咒语生效的一瞬戈兰多就脚底生风地跑了起来,他的脑子里清晰地装着贫民区的地图,所以跑得再快他也绝不会迷路。
要是幼童版的罗诺耶还好,十七岁的罗诺耶尽管颜值是高了一大截,可体重也相应的多了一大截,毕竟是男人,光骨头的重量就不是个小数目。
因此纵然是有加速魔法的加持,戈兰多跑得也并没有多快。
闻到活人的味道,聚集在石桥后的那些邪鬼也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追了过来,邪鬼们跑步的姿势很笨拙,但速度不可小觑,追个人那跟玩儿一样,几下就把抱着罗诺耶的戈兰多追上了。
这时就轮到那些夹巷和死角派上用场了,戈兰多躲进巷子,在一堆邪鬼扑进来后用风魔法把自己送到墙的对面,便顺利地甩脱了邪鬼大军。
……
两人彻底逃出西边的贫民区是两天后的事了。
在他们离去之后,那个贫民区完全变成了邪鬼们的乐园,又是一个区域沦陷,审判教内部亦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们的上头非常地生气。
这一气直接就作用到了下面一堆管事的审判者身上,审判者们也只能给手下的低级代行者们施压,把区域进出的手续搞得更加繁琐。
于是戈兰多和罗诺耶便成为了这些繁琐手续的第一例牺牲者。
靠着衣兜里的土豆和鱼干他们成功到达了这个城镇,没想到的是在门口就遇到了第一个麻烦。
就算他们穿的是五级审判者的法衣,城镇外守门的代行者们还是强迫他们脱下了自己的面具,就连背后也被强行要求脱衣观看来检查他们是否被感染。
做完这些他们又被带去挂名登记,然后才被允许进入城镇,且在进城的第一天就被分配了任务。
这个城镇离那个贫民区很近,许是地处沙漠的原因,这里同样也很缺水,戈兰多的任务是和其他十几个水系魔法师一起为全城镇的人提供新鲜的水源,罗诺耶运气好一点。暂时没有任务。
——不过他本来就用不了魔法,有也和没有一样。
在城镇混了几天,戈兰多存下了一点购买物资和打听消息用的闲钱,在这个被审判教统治了的世界,就连货币都变成了印着审判司骨头符号的硬币。
戈兰多与同行的十几个魔法师混熟,顺着他们又混入了高级审判者的圈子,在几番打听下,他得到了一个让罗诺耶尤为关注的好消息。
——费尔加帝国的皇室成员们大多还活着。
这么一看,神弃的发生距离他们本来的时代也并没有过去多久。
不过这些尊贵的公主王子们和教廷的圣女一起,现今都成为了审判教的阶下囚。
以及还有一个坏消息,几天后这些皇室的公主王子们将被审判教□□示众,然后圣女会被当众用火烧死,皇室宗亲们则挨个斩首。
“戈兰多,我想去救他们。”
听过戈兰多带回的消息,罗诺耶的第一反应就是救出圣女和皇室的成员。
他的母亲是费尔加帝国的三公主,皇室的公主王子们可都是他血浓于水的亲戚。
而戈兰多烦恼地揉了揉眉心问:“小少爷,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面对罗诺耶坚毅的脸庞,戈兰多说:“您不能光靠冲动行事。要从审判教的牢狱里救人很难,您这会儿又不能用魔法,我一个人也不能力挡千军,我说您应该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罗诺耶沮丧低下头,“我没有在开玩笑。”
戈兰多按住了罗诺耶的肩膀道:“我理解您想要救他们的心情,但我还是要泼您一盆冷水:这不可能。”
罗诺耶颓废地摇着头,满脸都是悲伤的神色,他抬了抬眼,哀戚地看着戈兰多,眼里隐约滚动着晶莹的泪水,衬着他完美无瑕的俊脸分外的引人动容。
戈兰多的心在那一秒突然跳得快了一点,他得承认当前的这个罗诺耶特别特别地我见犹怜。
是的,他又一次用形容女子的词语来形容了这个小少爷。
不是因为小少爷娘气,罗诺耶虽龟毛但一点都不娘,致使戈兰多如此想的缘故是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真的不常见。
——可能只有画上才有。
“至少让我……去看看他们的最后一面。”最后罗诺耶妥协道。
……
几日之后,城镇的街道边聚集满了观看□□的人们,曾经尊贵万分的教廷圣女和帝国的皇亲贵族们如今被拷上枷锁关押在魔法牢笼之中,羞耻地被几匹牛头犬拉着游街示众。
戈兰多和罗诺耶随着人群流动沿着接道一路走去,罗诺耶在看清他几个舅舅和姨母憔悴的样貌时死死地抓紧了戈兰多的衣角。
“我们还是回去吧?”戈兰多提议道。
“不,不用,我可以的。”
罗诺耶深吸一口气放开了戈兰多那被揉出皱纹的黑袍。
他要一丝不落地看着,把亲人们的死深深地刻印在眼底,绝对不能忘掉。
这样在回去之后他才能为了避免这些噩梦般的场景拼上所有。
于他而言,这些都是树立重要信念的必经之路,若是逃避过去,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懦夫了。
安菲洛斯公爵府没有懦夫!
行刑的现场,身着雪白圣衣的圣女被绑在了黑色的十字架上,在十字架的底端堆积着教廷人员们的尸体,圣女的衣服染上了血污和灰尘,宛如一朵被踩踏到泥里的鲜花,再不复曾经的娇妍。
戴着面具的三级审判者站在十字架附近张开双臂朗声道:“来吧,先给我们伟大的圣女——安洁莉娜·尼·格林温小姐行刑吧!”
“什么?!”
戈兰多和罗诺耶将目光转向圣女,此前圣女一直低着头,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竟然就是那个纯真无邪的安洁莉娜。
“来,抬起你的头来,看啊,你还是这么地美丽。”三级审判者用手勾起安洁莉娜的下巴。
这个安洁莉娜的年龄看上去大了很多,约莫二十多。
——也许是在后来才成为教廷圣女的吧。
被迫仰起头后,安洁莉娜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的嘴角沾了一点血迹。
“噢,我都忘了,您的舌头已被食腐鸟吃去,再也不能发出美妙动听的声音了。”
三级审判者在安洁莉娜仇恨的瞪视下耸了耸肩,在收回手后他打了个响指,立于他身后的那些审判者们顿时举起了他们各自的法杖。
审判教的人带头喝起彩来,民众们也只得跟着乱糟糟地起哄。
他们的性命掌握在审判教的手里,哪怕再爱戴这位圣女大人,也不得不在此刻低头,做出违背他们本心的事来。
一个个火球如流星似的射向了安洁莉娜,几乎在眨眼之间她就成为了一个火人。雪白的裙琚最先被烧焦,之后就是她娇弱的身体。
火光把她的脸照得颇为明艳,但这已是她最后美丽的时刻了。
她发不出痛苦的哀嚎,唯有痴痴地望着天空。
只可惜,这片灰暗阴沉的天空下不会有挺身而出拯救她的人出现。
这场火并没有烧上多久就灭掉了,十字架上的安洁莉娜跟十字架底的尸体皆被烧得只剩焦黑的白骨。
三级审判者召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吹向刑场,那些白骨就在风里各自离散了。
十几分钟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化为了齑粉。
人群中的罗诺耶至此已无法掩饰住自己的哭声。
在他那胸腔中翻腾的,是愤怒,是绝望,也是痛恨。
戈兰多拍了拍罗诺耶的肩,便见到小少爷泪眼滂沱地看向了自己。
“安洁莉娜她……”
罗诺耶开了个头就被戈兰多捂住了嘴巴。
“您答应我只是看着的。”戈兰多小声道,“看着,然后记着。”
他的声音在闹哄哄的人群里并不明显,极容易听漏,可罗诺耶还是成功捕捉到了。
看着,然后记着。
罗诺耶擦去眼泪,咬了咬牙,把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为了不让悲剧重演,就一定要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地看完全程吗?
假如那个时候戈兰多冲出去召唤一个水系魔法……其实也是可以救下安洁莉娜的不是吗?
罗诺耶的思维已走入迷障了。
安洁莉娜的死给了他沉重的打击,他从未如此无力过,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自身的卑微渺小,也越发地感到不甘心。
他还是很想做些什么。
安洁莉娜后的下一个被处置的犯人是费尔加帝国的大皇子。
大皇子的头发乱如鸡窝,脸上也布满了横七竖八血淋淋的伤痕,根本不见从前的半分风采。
“好了,现在就让我们来送贾斯提斯·维·费尔加殿下上天堂吧。”身为行刑人的三级审判者在大皇子被押上场后以华丽的声线介绍道。
戈兰多很厌恶这种声线和说辞,这样就好像把行刑变成了供人欣赏消遣的娱乐项目一样。
——连死亡的尊重都不给予,这是对被处刑者最大的恶意和羞辱。
大皇子贾斯提斯蹒跚地步上处刑台,他一直闭着眼睛,眼角都是干了的黑红的瘀血。
仅从那凹陷的眼皮戈兰多便能知道大皇子的双眼已经被审判教的人挖去了。
“舅舅……”
看出这点的罗诺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他立时又睁开了,他看着大皇子被重重地按在了斩首台上,一头金发凌乱得不成样子。
正在这时,站在罗诺耶身边的一个人弯下腰颤抖着发出了不成调子的呻/吟。
一股可见的黑气笼罩着他,他的身体各处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起来。
“有人要变成邪鬼了!”
人群里不知是谁惊恐地叫唤道。
整个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人们互相推搡着想要远离那个变成邪鬼的传染源,尖叫之声不绝于耳,而这一切对罗诺耶来说却意味着机会。
戈兰多为了不和他走散,在那个人变成邪鬼的同时就拽着他远离到了几米之外,这样一来他们离行刑台也更近了一些,罗诺耶望向大皇子的方向,默默坚定了心中临时生起的决定。
那个传送法阵也不知还会不会出现,万一不再出现他们就永远无法回到过去。
那么,如果今天他真的只是看着皇室的亲人们挨个死去,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会在良心的谴责与无尽的懊悔中夜夜噩梦不止。
当然,就这么冲上去的话,他多半也必死无疑。
罗诺耶收回目光,含着复杂的情绪深深看了一眼戈兰多。
以戈兰多那顽强如杂草的生命力,不管被丢到什么样的环境里都能好好生存下去吧?
于是在戈兰多转头观察情况,找寻适合出路的间隙,罗诺耶垫起脚在戈兰多耳边大声地说道——
“戈兰多·哈瑞森,我喜欢你!”
这本是他打算埋藏一生,带入坟墓的秘密,但要是自己的生命就将在今天结束,那么他完全可以在死去之前把这个秘密坦白给戈兰多听。
要是没有以后,也就不用在意戈兰多会如何看待他了。
结果和他设想的不一样,他的声音并不具有穿透人群的力量,而是如没水之舟掩埋在了鼎沸的喧闹之中。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一次歇斯底里的表白,他们尚在慌乱地四处奔逃,哪有闲心关注身周的一切呢?
而被表白的戈兰多还没真正反应过来,罗诺耶就决绝地挣开了戈兰多的手。
戈兰多看见小少爷飞快地抹干眼角的泪水冲上了行刑台,继而用上全身的力量向那几个按着贾斯提斯的黑衣人身上撞去,俨然是孤注一掷,想着玉石俱焚了。
“操!”
戈兰多恨铁不成钢地挥动法杖,满脑子都是一号黑体加红加粗的“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这小少爷真是个双商欠费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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