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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幻境,夏树的指尖终于触到了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淡雅怡人的芳香犹在鼻尖萦绕,昔日的甜美笑容却已遥远,倔强的双眸何曾如此忧伤?伊人憔悴,怅然心酸,记忆中那些美轮美奂的画面浮上心头,愁却更浓。梦未醒,一行泪悄然滑过眼角……
天亮了,夏树深深地皱了皱眉,睁开双眼。灰‘色’的单人营帐,坚硬的行军‘床’,嘹亮的马达声,煮咖啡的香气,偶尔传来粗犷爽朗的说话声,这样的军旅生涯清苦却又让无数人痴‘迷’。
一边轻‘揉’太阳‘穴’,一边在脑海中梳理思路,夏树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军人角‘色’。这里是亚眠,一个既不属于德国人也不属于英国人的地方,双方将士却在此拼得你死我活,战争的怪异之处莫过于此。
1914年的法国依然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亚眠在这个国家属于比较有代表‘性’的中等城市——城区的规模较小,工厂、学校、教堂、民居集中在河流两岸,城市由东至西、由南到北不过四五公里,郊区是大面积的农田,小片的树林和树丛像是在蛋糕上撒的葡萄干。在机枪出现以前,这样的地形易攻难守,尤其适合骑兵作战。
当夏树走出行军营帐的时候,一架胡伯特-D型侦察机刚好从头顶上方飞过,而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三十多架灰‘色’涂装的战机正展翅待飞。此地原先是法军航空部队的驻扎地,若追溯到战争爆发以前,这里是一座用来举办足球比赛的体育场,它四周没有围墙,观众席是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台阶式座椅,拆除之后就只剩下一大块平整的草地。它离房屋稠密的市民居住区有一段距离,旁边只有一些零散的建筑和树丛。第一次亚眠战役期间,步步后撤的法国第6步兵师在附近挖设了堑壕,并在树林中部署了炮兵阵地,如今这些战场遗迹都被德军重新利用起来。
夏树从瓦兹河前线带回来的20‘门’列车炮分为四辆军列,它们悉数停在离机场不到500米的铁轨上。这条铁路干线向南延伸到巴黎,向北通往边境地区的里尔,往西北方经过阿布维尔前往加莱和敦刻尔克,正因如此,亚眠被视为是法国东北部的重要‘交’通枢纽。
洗漱过后,夏树在‘露’天的餐桌旁坐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机场上的飞机就少了一半。双翼双座的侦察机和攻击机成群结队地离地升空,他们的首要目标仍是索姆河上的英国炮舰。
“殿下,早上好啊!”
“噢,冯-利普瑟耶上校,早上好!”
夏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眼前这位海军上校是驻扎亚眠的德国海军航空部队指挥官,同时也是一名资深的飞行员,曾在国际飞行竞速赛上拿到过冠军,而且他出身普鲁士权贵家庭,年轻的时候经常跟随父辈出入宫廷,颇得威廉二世赏识,跟夏树也已结识多年,又都加入了德国海军,自然有着胜过常人的亲切感。
“您昨晚睡得还习惯吧?”上校神情和悦地问候道。
“很好。”夏树略有些违心地回答说,他将白‘色’的餐巾塞进领口,等勤务兵将热乎乎的煎蛋和面包端上桌,便主动邀请上校共进早餐。
“能得到殿下的邀请深感荣幸,只是我一个半小时前就已经把肚子填饱了……请给我来杯咖啡吧!谢谢!”上校彬彬有礼地对夏树的勤务兵说。
多年以来,夏树养成了五点半准时起‘床’的习惯,而上校在这之前一个多小时就吃了早餐,为了接下来这一天的空中行动,他想必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
夏树以他惯用的方式鼓励道:“这些天连续执行飞机任务,大家非常辛苦,现在我们离胜利越来越近了,再坚持几天,历史的伟业将在我们手中铸就。如能顺利击退英国军队的进攻,你和你的雄鹰们都应佩上勋章。”
上校回应说:“其实经过这些天的战斗,小伙子们的进步和成长都非常迅速,只是有些可惜,我们技术最好的两名飞行员在战场上失踪了,有可能是飞机发生了故障,也可能是被敌人的枪炮打中了,至今生死不明。”
“战场免不了出现意外。”夏树宽慰道,“只要他们还活着,等我们打赢了这场仗,他们依然会以英雄的身份获得表彰和赞颂。”
上校点点头:“愿上帝保佑他们,也保佑我们所有人。”
夏树很快扫光了餐盘里的食物,然后端起咖啡:“您的飞行部队现在有多少人?”
冯-利普瑟耶上校不假思索地报出一连串数字:“不算陆战师调派的警戒卫兵,目前有飞行员42人,机枪手和投弹手60人,维修技师73人,勤务人员209人。”
夏树点了点头,相比于动辄数十万的陆军部队,这些航空人员的数量西岸得微不足道,可是算上舰载机部队,德国海军航空兵目前的规模已是世界第一。在起跑线上就已遥遥领先对手,未来只要保持正确的方向和足够的投入,它必定成为德意志帝国称霸海洋的核心支柱。
“等到战争结束了,我请你们所有人到我的庄园去做客。”夏树顺口说道。
冯-利普瑟耶上校半开玩笑地说:“嗬,若能拿到殿下的签名照片,小伙子们会立即把所有的牢‘骚’抛到脑后的。”
夏树却当了真:“没问题,我保证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张。”
等到所有飞机起飞之后,铁路线方向响起了震耳的炮声。依照夏树的安排,20‘门’列车炮分成两组,12‘门’40倍径的150毫米炮以五到十分钟一次的‘射’击间隔轮番对亚眠西北方的英军集结地域展开‘骚’扰‘性’的炮击,8‘门’40倍径的240毫米炮以二十分钟一次的‘射’击间隔向亚眠东北方的英军活动区域实施炮击。
亚眠西郊战机飞舞,重炮轰鸣,热闹非凡,急于攻克亚眠的英军指挥官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不久,两架协约国飞机出现在了亚眠西郊,但它们立即遭到德军战机的阻挠和驱逐,未能对德军的机场和重炮阵地进行细致的侦察。到了上午九点,零散的英军骑兵频频突入亚眠西郊的德军控制区域,他们遭到了部署在附近民房、树林等隐蔽位置的德军步枪手袭击,同样未能接近德军机场和炮兵阵地,但是通过空中和地面侦察,英国人足以确定德军炮兵阵地和机场的方位。
临近十一点,英国人正常的上午茶时间,德军侦察机在亚眠以西发现了行进中的英军骑兵部队,以飞行员的目测判断,这支英军骑兵至少有两千人,相当于大半个骑兵旅的兵力。
骑兵的移动速度之快,步兵望尘莫及。差不多一顿上午茶的时间,布置在列车炮阵地以北的德军警戒哨就已经望见了大股英军骑兵的踪迹,防御部队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在机场附近的一栋两层楼民宅里,夏树透过望远镜静静观察着出现在视线中的英军骑兵。这些装备‘精’良的职业军人‘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他们骑着高大雄健的战马,穿着齐整笔‘挺’的军装,昂首‘挺’‘胸’,仗剑前行,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支训练有素、战力强悍的部队。可是在夏树看来,仗打了快两个月,双方在‘摸’索战争模式的过程中已经付出了数十万人的沉重代价,这群英国骑兵依然列成紧凑的墙阵,要么归咎于指挥官的迟钝,要么说明他们轻视德军重炮部队的自身防御,觉得用一次简单的进攻就能冲垮对手。
在战场上,愚笨和轻敌一样致命。夏树从瓦兹河前线带回来的三营海军步兵共有一千九百多人,他们装备齐整,战意昂扬,超过半数的军官和士兵都已经受过战火的洗礼,知道该如何发挥手中武器的作用。原先守卫机场的部队由第1海军陆战旅‘抽’调,虽以新补充上来的预备兵为主,轻重机枪的配备数量一点也不少,有老兵的带领,打阵地防御战不成问题。
乍看起来,德军保卫机场和列车炮的防线并不完整,铁丝网仅仅封锁了路口以及地势低洼的开阔地带,英军骑兵很容易在树林和稍稍凸起的田野中找到缺口——他们草率地分兵两路,试图强行冲破德军阻截,进入机场和列车炮阵地并迅速破坏那里的武器装备,从而削弱亚眠守军的防御力量。等到英军骑兵发现那些缺口根本就是对手有意留下的‘诱’饵时,如雨点般袭来的枪弹已让他们后悔不及。德军步兵用巧妙部署在各处关键位置的机枪编织了一张可怕的‘交’叉火力网,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投入进攻的两千名英军骑兵竟有半数成为了德军的枪下亡魂,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余下的英军骑兵没有放弃进攻,而是调整策略,多路进击,但德军防守几乎滴水不漏,纵使少部分机枪阵地被英军骑兵攻克,德军列车炮也已经为漏网之鱼准备好了舰用榴霰弹。
战斗很快结束,最终只有几十匹无主的战马得以冲进机场。昂贵的职业骑兵完败给了丑陋的水冷机枪和更加丑陋的气导式轻机枪,残酷,无情,让人充满遗憾,可这就是战争,顺昌逆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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