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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天明,德军攻下‘波’约斯林炮台的消息就已通过电话线路和无线电‘波’传到了战场各处,而锲入凡尔登以西法军‘交’通线的德军第7普鲁士轻步兵师第1旅或许是最需要这份战报鼓舞的部队。不知不觉间,约瑟夫-普利尔少将及其麾下官兵已在这处毗邻埃纳河的野外战线击退了法军的14次进攻。在这14场血‘肉’横飞、生命如沙的战斗当中,来自德国普鲁士的轻步兵们以无畏的勇气和坚韧的意志连续挫败法军的如‘潮’攻势,许多轻伤员经过简单包扎便继续投入战斗,预备队的士兵们则冒着敌人的炮火向前沿阵地输送弹‘药’,就这样,依托山势构筑的德军防线始终坚如磐石。
粗略估计,法军已在埃纳河谷伤亡了3万多名官兵,而算上后续的增援部队,普利尔将军指挥的士兵总共也不超过1。5万人。为此,普利尔已经收获了荣誉嘉奖,无论这场战役的最终胜负归属,他都将成为西线的英雄式人物之一。
赶在黎明到来之前,普利尔带着副官往一线阵地巡视,他赫然发现这里有许多士兵都是自己完全陌生的面孔,而在第1旅所属两个团的战地指挥部,他也没看到自己最熟悉的那几员得力干将。凭着野战炮和重机枪的足量配置,德军步兵之前打防御战明显比打进攻战表现出‘色’,但在埃纳河谷,法军不惜代价的强攻让德国人真正体验到了防御战的艰苦。见单纯的步兵冲锋难以突破德军防线,法国军队也开始调整战术,甚至尝试起了“剑走偏锋”的招数。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野战速‘射’炮的压制效果,他们不等炮击结束就派遣步兵冲锋,炮兵见己方步兵到了半途或是接近敌方阵地了才停止‘射’击,这样一来,德军官兵要么等到法军冲到跟前才抬头‘射’击,要么就只能祈祷自己不被敌人的弹片扫中。此外,骄傲的德国军官们在战斗中总是身先士卒、不甘人后,法军于是选出一批枪法‘精’准的士兵,这些步枪手跟随进攻部队推进到德军阵地前方,然后隐藏在阵亡士兵的遗骸当中,借机狙杀德军阵地上的军官。这样一来,普利尔的旅伤亡人数急剧增加,包括预备队在内,战斗减员已经超过六成,营长接替团长职务、连长顶替营长指挥部队的情况比比皆是,有的连队只剩下士官和士兵,便由经验并不丰富的预备役军官指挥,或是直接由营部指挥。打到最后,阵地上已有一半以上的官兵来自其他增援部队。
带着颇为沉重的心情,普利尔回到了设在高处的旅指挥部。野外行军作战,且是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区,自然不会有现成的房舍和生活用具可供使用,所以一切从简,因地适宜,弹‘药’箱垒成桌,树桩辟成椅,仅有的几张行军‘床’也是轮流使用。
因为清晨的光线还不很亮,普利尔刚开始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行军‘床’上躺了一个人,他刚在弹‘药’箱垒成的桌子旁停住脚步,这人猛地站起身来,仿佛行刺者的架势。
“将军!侦察连布鲁诺特上尉向您致敬!”
普利尔冷不丁吓了一跳,但没有生气,而是将眼前之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他灰头土脸,军装沾满尘土,袖口高高挽起,领口也打开了一粒扣子。
二话不说,普利尔伸手帮这名少尉将领口的扣子紧好,道了声“辛苦”,然后请他坐下。
“有什么新情况?”
上尉走到桌旁,就着地图飞快地报告说:“法军修复了外围的一段铁轨,从后方来的步兵和物资可以运抵离战场更近的位置。上半夜有两列军车抵达,下半夜有一列。另外,法国军队将炮兵阵地推前了2公里,部署火炮的地方堆砌了许多小土堆,看样子是想对我们设在山顶的阵地进行直接炮击。”
普利尔没有应声,而是用铅笔在上尉指出的位置做了标注,然后眉头紧锁地思索着。
“在新的炮兵阵地周围,法军部署了至少一个团的兵力,想要以小股部队偷袭很难,但我们可以试着从法军后方的弹‘药’囤积点入手……大概是在这个位置。从后方来的法军部队在这里集结,从前面退下来的部队也在这里休整,所以秩序相对‘混’‘乱’一些。如果您允许的话,明晚我带侦察连穿上法国军服,‘摸’到这里给他们狠狠来一下。”
“明晚?”普利尔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怎么?我们接到撤退命令了?”上尉的第一反应时好奇,他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然后是显而易见的轻松。
普利尔摇摇头:“两个小时前刚刚接到师部的电报,我军已攻占凡尔登要塞的主要炮台之一,‘波’约斯林炮台。”
“真的?”上尉听了很是惊讶,之前虽然不知道军团主力进攻凡尔登要塞的具体计划,但夜深人静之时,凡尔登方向传来的密集炮声无疑是在郑重宣告攻势的开启。
“进攻12点打响,不到1点半就结束了。”普利尔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没有丝毫的喜悦。
上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小的细节,他说:“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能攻下整个凡尔登要塞?”
“如果是就好了!”普利尔叹道,“否则的话,我们就将迎来敌人最凶猛、最无情的进攻。”
因果关系简单明了,上尉一想便知,他忙问:“那怎么办?”
普利尔摇摇头,在他这个层面,能够决定和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少,更多时候只能随‘波’逐流,祈盼幸运‘女’神的垂青。
上尉低头想了一会儿,看看外面还不甚光亮,遂言:“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打法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普利尔撇头瞧了他一眼,上一次提出这个建议的老上校虽然率部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但他本人却在战斗中不幸阵亡,而且海军战车也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无敌。协同步兵投入反击的5辆海军战车,因被法军炮火直接击中而损毁1辆,被炸坏履带1辆,因不明故障损坏1辆。为了防止受损战车被法军俘获,德军步兵们不得不用非常沉重的代价将其彻底炸毁,尽管这场反击重创法军部队,使得他们在之后的七个小时里偃旗息鼓,未尝再度发起进攻,但在普利尔看来是得不偿失的。
“我们仅有7000士兵,34‘门’大炮,16‘挺’机枪,以及最多再支撑半天的弹‘药’,拿什么来打这场反击呢?”普利尔的反问,语气已没有了前日的‘激’烈,而是一种失落的无望。
上尉无言以对,在他的层面,能够决定和改变的东西就更少了。
普利尔无声地叹了口气,吩咐说:“如果没其他需要报告的事情,先去休息吧!”
上尉默默敬礼,低着头走出了旅指挥部。
满心忧虑的普利尔独自在桌旁站了一会儿,正要到行军‘床’上去躺一会儿,外面飘来了一阵食物的香味。很快,副官端来了早餐——面包、培根、煎蛋还有蔬菜汤。
普利尔苦笑说:“噢,这就是最后的早餐么?”
副官顿时一头雾水。
普利尔的这顿早餐刚刚开始,耳边就响起了炮弹划落的呼啸声,然后是爆炸的响声——听起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而且盘子里的汤汁被震得洒了出来。
副官往外面一看,顿时叫道:“该死,法国人的炮火打到山顶了!将军,是否要将指挥部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普利尔这时反倒淡定起来,他不慌不忙地继续享用着餐点。除观察掩体设在山坡正面,旅指挥部主体本来就位处山顶之后,所以在将山顶削平之前,弹道平直的法军野战炮是无法对这个德军指挥部构成直接威胁的。
有了之前多次抵御法军进攻的经验,阵地上的德军官兵无需上级指令,一听到炮声就自然转入应战状态。他们藏身的掩体越挖越深,胆量也越练越大,他们开始无视法军炮弹的存在,任由弹片在地表横飞,也不去理会法国人故意吹响的冲锋哨,只等己方阵地的机枪发威了,他们才会在掩体里站起身来,透过‘胸’墙上的‘射’击孔朝前开火。
和之前的大多数进攻一样,法军的步兵攻势到了半山腰,刚接近德军一线阵地就被死死遏制住了。德军的十几‘挺’水冷重机枪皆部署在得到加固的掩体中,它们以‘交’叉‘射’击的方式编织了一张难以逾越的火力网,而机枪火力的死角则由老练的德军步兵以手榴弹解决。
在河谷正面,一支法军部队再度向德军横截铁路线构筑的防御阵地发起挑战。这一阵地宽不足一公里,防守部队虽只有两个营,却可以随时得到坡地高处的火力支援,海军战车也作为机动部队配属在这条防线之后。在德军野战炮兵的猛烈打击下,两团法军步兵还未顶到德军阵地前方就已成强弩之末,最终的溃退也在预料之中。
普利尔用过早餐又接着‘抽’了一支烟,这时候,法军进攻部队正在炮火掩护下徐徐后撤。来到前方的观察掩体,普利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有如退‘潮’般的场面。对手的这种进攻看似是在给自己的部队刷战绩,但一场成功的防御战不是毫无代价的。看到远处已经做好准备投入下一轮进攻的法军部队,普利尔仿佛看到了黑‘色’的风暴云赫然来袭,令人窒息的重压扑面而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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