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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词直挺挺地躺在那巷子口,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使她整个人身上都泛着一种粼粼金光,就好像古老的中国神话中误落凡尘的仙人。
当然,以目前的科学技术并没有探索到外太空生命得到存在,仙人是否存在也是一个谜,现在人们普遍认为仙人只是古时候的人民因为对自然的恐惧而神化出来的形象。
孟词就躺在那里,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岑昱静静地站在夕阳的余晖中看着她,眼中有太多在此时不必收起来的情愫。她执意要想起来,她后面的病情之所以变得严重,都因为一个叫做“沈信”的少年。那个少年,后来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岑昱看向孟词的眸光像是夕阳的余晖一样温暖,却又带着血色残阳的痛。
在他的眸光之中,孟词平静地躺了一会儿后,苍白的面容突然就变皱了,眉心也挤出了几道折痕,嘴唇一直在哆嗦着。
没过多久,她无力地垂在身侧的双手便一下一下地往地下挠去,像是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看着她,看她伤害自己,实在忍不下去,便快步上前将她的两只手抓在了手心里。
她好像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又趋于冷静淡然的模样,但没过多久,她的眉头又蹙起来,面露悲痛之色。
他听到她一下一下地喊:“沈信……”
“沈信……”
“沈信……”
在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整颗心都快要被搅碎,尖锐的疼痛并不陌生,甚至已经纠缠他多时。
而孟词依然痛色不改。
这时候,孟词已经翻出自己大脑深处掩埋的记忆,并且沉浸在其中。
她到医院是打听沈信的情况,然而还没等她去问,便得到沈信已死的的结果。她不敢相信,沈信,沈信他怎么可能会死?
孟词猛地摇头,苍白的面颊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也在哆嗦着:“不,这不可能……”
她后退两步,真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她不敢相信,沈信,是那样璀璨夺目的一个天才少年,他怎么可能会死?
她尾音未落,又突地尖叫一声,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骗人!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死……”
她的双眼迅速充血,喉头鼻间一片酸涩,悲伤得不能自已的眼泪滚滚而落。而她嘶吼的话语,最后一个字的音也迅速地落了下来,直至消弭无踪,就像那个总是静静地微笑着的少年。
“你吼什么啊!我们说的是事实,你这样大呼小叫的,让别的病人怎么休息?”护士的话中充满的责怪。
但孟词这时已什么都听不到。
“我不信……我不信……”她咬着唇,摇着头后退着,退了好几步,才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医院。
沈信,沈信他怎么可能会死?
孟词不相信,等她跌跌撞撞地出了医院的大门,阳光洒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荒诞。
先是对她,后来是对沈信。如果这个世界注定要让她周围所有的人都离开,注定要剥夺她所拥有的一切,那她还留恋这个世界做什么?为什么,不毁了这个世界?
她无力地滑倒在地,一个人蜷缩在街头痛哭着。此时此刻,她不再注意自己的形象,也无暇去考虑别人对她的观感,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很重要的知己的普通小女孩儿。这时候,除了哭泣,除了悲伤,她什么都不能做。
路人纷纷侧目,而她知道,却无法让此刻的自己在人前做出得体的行为。此时此刻的她只知道,她身边的那个安静的少年不复存在,这个她拒绝接受的事实让她想要毁灭世界,甚至是让所有的人都去和他陪葬。
她沉浸在那让她无可自拔的毁灭情绪之中,脑海中过滤出几十个方案,最终,纷乱的思绪一一被摒去,只留下了一张少年静静微笑着的俊脸。他目光温暖地看着她,说:“孟词,不要这样,不要因为他搭上你的余生。警察,就快来了。”
她的命是用沈信的命换来的,她怎么可以不珍惜?她以前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是善良的,所有的地方,所有的人,总是会心存善良的。她以前也一直以为,正义是美好的,而她要坚持正义。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正义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以前的她以为,正义,就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在这件事情之后,她却有了疑问。
然而,不论疑问是什么,都不是她要毁灭世界的理由。她曾经听她的爸爸妈妈聊天时,得知人在遭受巨大的痛苦时,很容易悲观绝望,也很容易产生极端的想法,做出极端的事情。她刚刚的想法就很危险。
不管对她而言,她该坚持的正义是什么,她都不能拿沈信换来的命去为非作歹。又或者,每一个地方,都有那个地方独有的规则。而她该做的,不是迁怒于旁人,也不是盲目莽撞地去复仇,而是……
孟词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没有去思考自己刚刚到底都想了什么,直到天色阴下来的时候,她才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那灰暗的天空。
天空已经被云层遮住,太阳也躲在了乌云背后,但她知道,她不能沉溺于悲伤之中。任何人都有资格沉溺,但她不行,她还有她的阿公,她带着沈信拼死给她换来的命,必须安安稳稳地活着。
她站起了身,抬手在脸上抹了两把,擦干了眼泪,才往回家的路走去。家里,阿公刚刚去城边自家的地里弄了几棵菜回来。因为是周末,阿公为了给她打牙祭,特意去街上割了两斤肉买了些青椒洋葱回来。
孟词心中悲伤难忍,但看到她阿公的时候,却还是强忍住眼中的酸涩,扬起了大大的笑脸:“阿公,你回来了啊。”
阿公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将手中装着菜的塑料袋递给她,自己拿起了烟杆儿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去收拾收拾。”
孟词眨了眨眼,隐去眼中的湿润,笑嗔道:“阿公,你怎么又买肉了?我觉得蔬菜就很好吃的。”
特别是在她爸妈去后,本来就没留下啥积蓄,阿公又有心脏病,家里没余钱,总买肉多浪费啊。她这么说着,转过身眼泪就落了下来。以前她从没有没有觉得日子艰难过,可如今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一切都好像变了样。
她不敢让阿公看到自己哭了,便直接去了厨房。
因为临近期末,所以大家都在准备考试的事情,孟词不愿听外界的流言蜚语,直接和班主任请了假在家复习,她向来成绩好,班主任放心,就准了假。
她一直都想将自己被欺凌这件事情瞒住,不要让阿公知道,可是后来,阿公还是知道了。那些五邻六舍几乎都在说那天她被欺凌的事情,只是关乎于死人的大事因为被叮嘱过,不敢提,便都在口里“同情可怜”她起来。
甚至有的人直接叫住阿公说:“你们家孟词确实不容易,那天那么多人欺负她,还脱她衣服,也是造孽哟。那些人的家长也是,连教育都没做好。”
总之,不过数天时间,阿公便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他当时便气得心脏病发作,后来孟词为安慰他,一直都说别人是看错了,她根本就没事。
可即便是这样,在她期末考结束之后,阿公还是去世了。在阿公去世的那一天,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孟词躺在地上,整个人行走在自己的记忆殿堂里,看着那时候的自己浑身缟素,明明悲痛至极却还是强撑着办完了阿公的丧事,看着周围的邻居强拉着她的手说“虽然你阿公去了,但你自己要好好过,要自强自立”“你阿公死了,你伤心吗”“你阿公死了,你家就你一个人了,自己要争气”等语。
孟词一直认为,旁人的安慰,大多让人听了就觉得烦。因为他们的安慰是完全没有过脑子的,或者说根本算不得安慰,甚至是在往人的伤口上撒盐泼辣椒水。
孟词看着那时候的自己平静地应对周围人所谓的善心,看着自己在阿公下葬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里不出来。她一直都记得,当年,自己的整个假期都待在家里,没有走出去一步,但她真实的记忆却并不是这样。
或者说,事实并不是这样。她掩藏了真实的记忆,欺骗了自己。
孟词看着在一个傍晚,自己在出门去买菜的时候,突然在街头看到了围着她欺负的那群人中的一个少年,他也是留着长发,染了黄毛,脖子上挂着一根粗链子,斜叼着一根烟捏着旁边的女生的下颌说:“少他妈给老子装蒜。”
他说:“南县重点中学的第一名,都被老子脱光衣服玩儿过的,你/他/妈算个屁。”
说完,他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痰,伸手就在女生的屁股上捏了一把:“你不是说要跟着我?跟着我,就好好伺候我。”
孟词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禽兽,随后就默默地跟了上去,像是一个黑暗的影子一样跟了上去。
孟词跟着他们,看着他们去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看着少年在墙根儿站着,解开了腰间的皮带,少女目光忐忑地看了他一眼,问他:“你真的爱我吗?”
少年不耐烦地说:“少废话。你以为谁都能碰老子吗?”
少女目光一亮,手往前一探,把东西掏出来蹲下身含了上去。
随后,孟词看着少年因为情/欲而扭曲的年,看着他一边喘着一边叫着自己的名字,登时便怒气上涌,理智的弦在那一刻几乎就要断裂。
但她依然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等到他们结束、分开后,她才继续跟着那黄毛少年,往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走去。
天很快就黑了,街道边的路灯灯光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灯光,看上去好像是温暖的,却让孟词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她在路上,直接盗了一辆车,坐在了驾驶座上。然后,她目光一冷,打开了车前灯,按照自己从前看到的机械原理以及开车教程,直接朝那少年撞了过去。在少年回头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沈信安静微笑着的脸。
那时候,她在心内低声呢喃着说:“沈信,我会给我们报仇。”
那些人,在伤害了他们之后,就想继续舒服安逸地过日子吗?这里的规则让他们有这样好的事情,但,他们想都别想。
她踩着刹车,直接朝少年撞了过去。少年被撞倒在地时她直接倒退,她几乎能看到只受了点皮肉伤的少年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目露凶光骂骂咧咧起来。
“你他/妈怎么开车的?老子弄死……”
他话还没说完,孟词就直接踩了刹车,对着他的下/半/身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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