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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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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栎阳送顾忆湄上班,到公司楼下把车停下,掏钱包抽出一张卡给她。

    “我有工作,钱够用。”顾忆湄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还没到能让她坦然花他钱的地步。

    她不是不怀念以前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很清醒地知道,花父母的钱和花男人的钱性质不一样。

    邢栎阳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想从她手里把她的包拿过来,哪知道她不肯给。他略微用力,她还是不肯松手,这让他有些诧异。

    “你怎么了?非得跟我划清界限?”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带着怨念,总觉得她是受了昨晚的影响,不肯接受他了。

    “总是花你的钱,我心里不踏实。”顾忆湄心事重重。

    “觉得不踏实,将来把债务转为股份,就踏实了。”邢栎阳随手在便签上写下密码和卡一起放进她包里。

    顾忆湄无意中瞥见他钱包里有照片,拿过来一看,见两张红底证件照并排,忍俊不禁,这个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邢栎阳抿嘴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顾忆湄才不中他的计,故意斜他一眼。

    “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干嘛要笑?还是你又想出了别的意思?”邢栎阳搂着她腰,逗她。顾忆湄眉眼一飞,把钱包还给他。

    “你真是够了。”顾忆湄现在才相信,为什么他能成为一流律师,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也说活了,到了法庭上,法官不晕菜才怪。

    “明天,别忘了,我一早去接你。”邢栎阳提醒她。

    顾忆湄还是不言语,眼神复杂地看看他。邢栎阳捉起她的手,亲了亲,“别穿太漂亮,心姨会嫉妒,她年龄是你两倍,你让着她点。”

    顾忆湄这才有点笑意,微抿着嘴角,和他手握着手。邢栎阳忽然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小心罗震。”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顾忆湄整个人怔住。

    “假如他骚扰你,你不要理他,凡事有我。”邢栎阳的声音在任何时候听起来都是平静无波。顾忆湄很难想象,他不平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走进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忆湄感觉同事都在看她,等她望过去,大家的眼神又各自归位,各忙各的。

    冯珍妮从办公室出来,看到顾忆湄,走到她身边站定,打量她几眼,见她皮肤柔滑清透、双唇红润水嫩,一张脸由内而外的水灵灵,心说那邢律师还真生猛,一夜都没让她睡吧。

    冯珍妮俯下身悄悄在她耳边笑语:“睡到这个点才来上班,还真不如请一天假。公司里单身狗多,虐狗不道德。”

    说话间,她解下脖子上的名牌丝巾,围在顾忆湄脖子上。顾忆湄纳闷,本想辩解,忽然想到什么,脸涨红了。

    昨天傍晚邢栎阳大张旗鼓来接她下班,公司所有人都看到了,而今天她恰恰迟到一上午,不用说,也能猜到别人会怎么联想。

    顾忆湄走到洗手间,见没有旁人,拉开脖子上的丝巾,果然看到脖颈向下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吻痕,她皮肤雪白,一点点印记就会很明显,心中懊恼,她又把丝巾拉回去。

    回到格子间,顾忆湄接到母亲自琼州打来的电话。

    “蔡佳把我那些衣服都寄给我了,眉豆,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太太看到那些衣服又拿回来,十分高兴,但蔡佳也没有跟她细说缘由。

    顾忆湄猜测蔡佳并没有跟顾太太提到邢栎阳,只得告诉母亲,“妈,蔡佳说,你那些衣服都太贵,又不是很实用,放在二手店也没人买,所以都替你拿回来了。”

    “哦哦。”顾太太没有再问,她的精神还不是很稳定,很多事情也不愿多想。“你在鹭岛还好吧?”

    “还好。妈,领导找我,我先挂了。”顾忆湄看到月代头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她招手,匆匆挂断了母亲的电话。

    傍晚,顾忆湄本以为邢栎阳回来接她,哪知道他打电话来说,有重要的事走不开。

    “我约了江海天一家面谈,地方很远,回来的时候估计时间已经不早,要是赶得及,我去你家看你,赶不及你就先睡,明天我们再见。”

    他已经习惯每天向她汇报行踪,知道有个人在等自己、会关心自己,这种感觉对他来说非常温馨。

    别的男人都怕女朋友翻自己手机通话记录、翻看微信,他一点也不介意,在她面前,他情愿毫无保留。然而,她从来不随便看他手机。

    邢栎阳边下楼边打电话,完全没注意到谭屹从另一侧走过来,谭屹不动声色目送他下楼而去。

    顾忆湄嗯了一声,知道他这么说就等于是告诉她,她不必等。

    “你真要接江雨的案子?不能推了?”

    “协议都签了,没法推,而且新闻早就出去了,现在推掉也没用。”

    “那你自己小心。”

    “我有分寸。”

    江雨的案子发生有一段时间了,江海天夫妇和邢栎阳都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为了躲开记者追踪,特意把约见地点选在鹭岛郊区的一个高尔夫俱乐部。

    江海天毕竟是商界名人,为了这次会谈,特意包下整个俱乐部,事前清场,一切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十几个保安在院子里巡逻,以免发生意外情况。

    儿子被拘押多时,因为媒体关注度太高,江家人一直也没有机会跟儿子见面,江海天倒还好,毕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江夫人爱子心切,情绪十分不稳定。

    “无罪辩护不可能,恕我直言,两位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认不清现状,就算令公子未成年,也不代表他的行为没触犯法律。我们现在要谈的,是怎样才能替他减轻刑罚。”邢栎阳态度坚定。

    听说爱子依然避不开牢狱之灾,江夫人顾不得身份,嚷嚷:“我们花大价钱请你,就是要确保小雨无罪释放,你现在跟我们说认清形势,当初签协议收定金时怎么没见你手软。”

    “淑兰,你先不要吵,听邢律师把话说完。”江海天这些日子心里也很烦,儿子一出事,正好给有心人抓住把柄制造舆论,他一言一行都很谨慎,就怕落人口实。

    邢栎阳做了个手势,“江先生,是不是请你夫人先回避一下,我怕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会令她情绪更加不稳定。”

    江海天略一思忖,同意了他的提议,叫来秘书,带他夫人先去别的房间休息。江夫人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违抗丈夫。

    房间里只剩江海天和自己两人时,邢栎阳放松许多,跟他分析利害关系。

    “网媒如此发达,令公子又是声名在外,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警方接连公布调查结果,想隐瞒也已经隐瞒不了,更何况这背后有没有一股甚至几股势力在推动,想必江先生心里也清楚。”

    江海天没说话,深沉持重的他浸淫名利场多年,从不会轻易表态。

    邢栎阳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说中他心事,继续道:“在这件事上,公众需要的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判决,而不是推脱责任的说辞,令公子究竟有没有犯案,参与到什么样的程度,已经不是媒体关注的焦点。”

    江海天猛吸一口烟,看向邢栎阳,“你的意思是?”邢栎阳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他看。

    “认罪、从犯。”

    江海天看着纸上这几个字,心中不得不佩服邢栎阳,律师就是律师,永远能找到避开重点的借口。

    “据我所知,他们那几个孩子都有吸大`麻的习惯。”邢栎阳弹了弹烟灰,把剩下的烟放到烟灰缸里。

    江海天微微颔首,凭他的手段,出具一份法医化验报告不难。假如法庭到时候采纳了法医的报告,情况对判决会有利。

    不等江海天说话,邢栎阳道:“江先生,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江海天微楞,点头。

    “约定的律师费,除定金外,剩下的我不要了,由你出面送给受害者家属作为赔偿,同时你亲自登门道歉,挽回这件事给你们江家带来的恶劣影响。”

    “这……”江海天沉吟着,事发至今,他和受害者家属见过两三次,对方情绪激动,声称一定要他儿子和那几个少年偿命。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他们一家早已处于风口浪尖,自己若真是登门道歉,就等于承认自己儿子有罪。

    “江先生,事业和儿子的几年自由相比,哪个更重要?”邢栎阳有意提醒他。江海天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一切早在心里盘算许多遍,他不过帮他说出来。事业毁了,一家才是真的完了。

    “你还有什么条件,直说吧。”江海天看着邢栎阳,一双眼睛深邃不见底,表情虽然温和,但气场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当着聪明人的面,邢栎阳也就不隐藏:“你儿子的事,不用你出面,我帮你搞定所有,将来,如果我有难,也请你给我留一条生路。”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海天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自己是被这个年纪轻轻却道行不浅的小律师挟制了,对方以他儿子的案子相要挟,将来他若是和擎天集团翻脸,自己必须保他全身而退。

    “你高看我了,我自身尚且难保。”江海天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邢栎阳并不以为意,嘴角微挑,“江先生不必自谦,别的不好说,但在鹭岛这地方,你有通天之能。”言外之意,不想失去这一切,最好配合。

    少年人小小年纪,机锋如此毒辣,江海天默默地想,难怪他担心自己退路,这样锋芒毕露,确实隐患无穷。

    “退即是死,进才能生。”

    江海天用这句忠告结束了和邢栎阳的会谈。邢栎阳回味着他的话,心里沉甸甸的,直到俱乐部服务生过来通知他,宴席已经摆好了请他入席,他才回过神来。

    饭局到最后,邢栎阳已经熏熏然,江海天的秘书派司机替他开车。

    旷野里一片黑暗,邢栎阳觉得头昏,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他从车里下来,在高速公路边醒醒酒。

    作为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鹭岛的经济总量在全国名列前茅,然而,离开城市中心区,周边地区依然以农业为主,一眼望过去,公路边都是农田,农村地方到了晚上一片黑暗,静得可怕。

    酒精作祟,令他又回想起毕生难忘的那一天,母亲的尸体盖着白布被殡仪馆的工人从家里抬出来,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牵着奶奶的手,眼睛紧紧盯着那一片白影,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父亲被枪决之后,奶奶带他去领骨灰盒,小小的他捧着骨灰盒,一步一步,直到下葬的地方,没有流一滴眼泪,父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想知道,但是他认定,如果不是因为母亲,这个家不会家破人亡。

    听到手机响,邢栎阳拿出来看看,见不是顾忆湄号码,按掉没接。叹息过后,他重新回到车上,开往喧嚣的城市。

    心里始终有一片无法驱散的黑暗,不断吞噬着他的意志,而酒精带来的燥热感又令他无所适从,手和脚怎么放都觉得不是地方,车内空间狭小压抑地让他想逃出去。

    邢栎阳把顾忆湄家的地址报给司机,让他送自己去那里。不知为什么,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见到她,她就是光明和温暖的象征。

    “邢律师,你家也住那个小区,真巧,我姐家也在那里。”

    “不是我家,是我女朋友家。”

    女朋友,多么亲切的词汇,在邢栎阳心里,只有一个人能用这个词,而他也非常乐意在跟别人提到她时用这个词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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