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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夜游正暖着简小楼的双手,不知从何时起,从夜游掌心透来的寒意,冻得简小楼连连哆嗦。
简小楼苍白着脸,用力一捏他的手:“夜游?”
夜游没有反应,不见惯常的弓腰塌背,木头桩子似得站着,隔了一会儿方才如梦初醒,问道:“那么海牙子,诅咒具体是怎样过渡的会不会出现二次过渡?你有两个孩子,不是死去一个了么,为何这诅咒并未终止?”
他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声线沉凝有力,除了简小楼,旁人听不出他有任何异常。
海牙子缓过劲儿之后,从地上起身。
余毒未清,他的气色很差,气韵和气场却显露无疑,与小人物“玉无涯”截然不同。
譬如现在,再看向一小点时,他那蔚蓝清澈的眼瞳内“为人父”的关切所剩无几:“诅咒具体是如何过渡的,我一时也不清楚,只知需要一个过程,孩子身上的诅咒越来越重,你们身上的诅咒也就越来越轻。”
难怪……
简小楼止不住发抖,四千年前的时间节点上,她杀死戚弃手下那么多人,只是梦见了天降雷劫,却没有遭遇雷劫。
尔后于在城主府为救弯弯又杀了人,连梦都没梦见过,一直未有雷劫降下。
她纳闷至今,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改变了历史,魂印戒咒的威力因此减小。
原来,竟是生下弯弯的缘故。
“但我女儿身体无碍啊。”她强调。
“以我的修为,诅咒对我的影响远比对你严重得多,过渡的速度可能更快,因为一胎双生,两个孩子分担了诅咒,不然点点的情况还要再糟糕一些。”
海牙子伸出手,想以手背抚一抚一小点的脸颊。
白灵珑却抱着孩子转过身。
海牙子的手顿在半空,不露半分尴尬,收回手拢在长袖下,询问起夜游:“至于你说的二次过渡,是什么意思?”
夜游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第二代会不会传给第三代,从而自身诅咒消失?”
海牙子摇头:“你想多了,看看点点就知道,遭受诅咒的孩子是长不大的,神魂被诅咒啃噬干净之后,应该会随着诅咒一起死去,没有进入轮回的机会。”
又补充,“莫问我太多,我暂时只知这些,眼下仍有许多疑惑尚不清楚,比如诅咒没有完全过渡之前,子嗣由于承受不住、或者由于其他缘故死去,过渡中断,会给我们造成什么影响。再比如,当诅咒彻底过渡完了之后,我们再生下的孩子,是不是健康的。”
说完,他绕去白灵珑面前:“灵珑,将点点给我。我研究诅咒的法宝都在行宫中,我得将点点带回西宿海继续研究。”
白灵珑此刻的表情透露出,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只白灵珑,殿内所有人除了金羽以外,都感觉到难以置信。
因为海牙子表现出的状态,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答案”。饶是夜游已有心理准备,推己及人的情况下,也料想不到海牙子“没人性”的这般地步。
那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在他眼里,仿佛只是个试验品。
也是,他给自己下咒,连自己都能成为试验品,更何况因“实验”才出生的儿子。
白灵珑紧紧咬着牙,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得到海牙子的歉意,请求原谅的歉意。换成旁人遇到这种事情,管他什么十九阶鲛人王,早就歇斯底里的同他闹起来。
白灵珑没有,她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她拥有足够的理智和冷静。
然而此刻,再多的冷静都被海牙子的态度给一扫而空。
无所适从的白灵珑一手紧紧圈住一小点,突然扬起另一条手臂,一巴掌甩过去。
啪!
海牙子没有躲避,也没有使用灵气抵挡,挨了这一巴掌。
白皙的脸颊浮出红痕,海牙子伸手慢慢将胸前的卷曲长发撩去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讨要一小点:“儿子给我。”
白灵珑颤着双唇,态度很是刚硬,反手又给他一巴掌:“你还当他是你儿子!”
海牙子依然没有阻挡,他以手背擦拭嘴角的血渍,徐徐道:“你究竟在气什么?气我骗了你?但我何曾骗过你?我失忆重伤,是你见色起意将我捡了回去……”
“见色起意?”白灵珑闻言诧异,额前迸起青筋,锐利的目光盯紧他,“你说我见色起意?!”
“不是么?你若非对我的色相着了迷,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倒在海滩上,你可会出手相救?”
海牙子慢条斯理的道,“你师父不是告诫你了么,玉无涯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你年纪虽小却也不傻,不会不知,但你不听,难道不是因为对玉无涯起了色心么?你起色心,悉心照顾,百般付出。最终如你所愿,你得到了他,那么,是不是也得承担一定的后果呢……”
白灵珑颤颤着向后一个趔趄。
“够了!”白灵珑的师父拍案而起,茶盏应声而碎,勃然怒道,“明明便是你的错,被拆穿后不见悔意,竟还百般推卸责任,算什么男人!海牙子,莫要以为你法力高强,我们便会畏惧你,此地乃是法宝世界,并非你西宿海!”
“我没有推卸责任,不过是在就事论事,我承认我很卑鄙……”
海牙子没办法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是因为他对“生命体”研究的太过透彻,所谓爱情,无非是有生命体为了自我延续,“使命感”不断刺激着身体和灵魂,所产生的一种强烈情绪罢了。
他想出这种法子来破色戒时,并不知色戒对象是谁,心中略有忐忑,直到听了简小楼对一小点的描述,才促使他找到了白灵珑。
当时白灵珑正在山中静修,他于暗中观察这个女人很久,于她每日必经之路上服下了“前尘尽消”,成功被她捡回家去。
夜游先前说他也料不到诅咒会过渡给孩子,是真的。
但一小点被囚禁在赤霄,遭了大罪,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会直接导致这个后果发生,他是一清二楚的。
他有过迟疑,人世走这一遭,宛如红尘渡劫,一旦懂得人间情爱,会不会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
他朝服下解药大梦初醒,会不会因此痛苦悔恨,心境大乱,二十几万年的修行就此毁于一旦。
海牙子也是怕的呀,透彻的了解不会让他自负,恰恰相反,会令他产生更强烈的敬畏之心。
“多说无益,该我负起的责任,我是不会逃避的。”海牙子凝视白灵珑毫无血色的脸,轻轻叹气,“灵珑,我研究也是为了给点点寻一条活路,如今点点的状况拖不得,你意气用事,只是在害他。听话,由我先带走,你冷静冷静,稍后来我西宿海找我便是。”
不动之以情,只晓之以理,他将孩子抱走,白灵珑没再反抗。
“小夜游,回去以后,将你女儿也带来秋水宫。”
海牙子用斗篷罩住怀里的一小点,撂下一句话,身影在殿内凭空消失。
不知为何,金羽也突然隐去身形。
失去金羽逸散出的保护力量,简小楼险些摔倒,她的双腿早就软了,喃喃自语了声“对不起”,转身快步走出偏殿。
夜游跟了出去,她一溜小跑着下台阶,
夜游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探臂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的一个转身。
两人站在同一层台阶上,简小楼被他有力的手掌按住后脑勺,按进他怀里,额头抵在他胸口处,挣扎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夜、夜游啊……”她结结巴巴。
“你听好,这不关你的事,海牙子研究戒咒不是为了我,你也看到了,他连自己的骨肉亲情都看到极淡,又岂会在意我?”夜游打断她的话,不留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海牙子的举动在我们看来特别疯狂,但他是位真正的智者,比我们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知道么?”
“无论如何,都是因我而起的啊,是我将魂印戒咒带来四宿,我就是这场瘟疫的源头。还有弯弯,难怪未出世就遭了那么多的罪,都是诅咒造成的吧。”简小楼双手抓住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胸膛里,沙哑着嗓子道,“夜游,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心里苦不堪言。
若非眼珠子内九百年修行,以她从前的个性,恐怕早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当初就不该来四宿,不该答应夜游留下来陪他到二葫死去。
不该为了不留什么遗憾,非得与他做夫妻。
无论什么苦,他们受着都是活该,为何要连累到女儿身上去?
一个小孩子,究竟做错了什么?
“弯弯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凡人受个风寒,表现还各有不同,更何况是因人而异的诅咒。”夜游此刻的心情,比起简小楼好不到哪里去,但还得强撑着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亲了下她的头顶,安慰道,“海牙子也说需要进一步研究,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恩?”
“所以,我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什么傻话,一小点不是没死么,你之前从赤霄回来,不是和战天翔一起将他救了出来?你看到的一小点,身体并没有溃烂的太厉害吧?”
对啊,简小楼险些忘记这茬。
在未来的赤霄一小点还活着,虽然没有长大,鳞片还在溃烂,比着现在濒临生死边缘的情形,总是好很多的。
听得懂她说话,精神状态完全正常。
“弯弯的情况,远没有一小点严重,你想想看,他能活下来,弯弯又怎么会死呢,是不是?”
夜游一步步引导着她的思维,去往好的一面考虑,试图暂时扫走她心底的阴霾。
安慰她的同时,也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
一小点还活着,那么弯弯肯定是活着的。
两人拥抱着站在广场通往宫殿的台阶中央,身畔似乎有几个人说着话路过,也不曾在意。
两人的心情都渐渐稳定下来之后,看到远处祭台上正背着手围着锁链打转的素和,祭台外沿站着西河柳和第五清寒。
刚才路过的就是他们仨。
第五清寒告诉了素和,简小楼已和扶摇子商量好,要将大白狗给带走。
素和就去想办法砍锁链了,只不过瞧着有些讨厌那条狗,不准它靠近自己。
第五清寒在一旁给他出主意,他不断尝试。
简小楼盯着素和看了会儿,方才海牙子说出诅咒对弯弯有影响时,素和这么爱多嘴的人,安静的站在一侧一声不吭。
她自顾不暇,没顾得上去在意他的感受。
但他将弯弯视如己出,心情可想而知。
夜游牵着她走下台阶,岔开话题:“我和素和回来时,瞧见你和金羽在聊天,都聊了什么?他有没有责怪你冒充二葫,或者觉着你是耻辱?”
小楼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我告诉他实情,是我朝他内丹刺了一剑,害他修为倒退。”
“那他作何反应?”
“他没有表现出意外,既然我不是二葫,在此事发生后从他葫芦里冒出头来,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说那一剑他该受,是他的报应。”
的确是他的报应,夜游在心里默默道。
小楼继续道:“然后他问我为何只有神魂,肉身在哪里,这一世父母是谁,家在哪个界域,问了许多问题。”
“你怎么说。”
“我没有告诉他,一再强调我和他没关系。”
“你恨他?”
“不恨,他杀殷红情合情合理,只是我也不会亲近他就是了。”多年积聚在心里的愧疚总算是放下了,简小楼苦笑道,“你毁他树,我刺他内丹,都是他欠我的,我们不亏欠他。”
“你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
“他稍后若是问你,你也不告诉他。咱们这条因果链,金羽牵扯进来的并不多,往后的赤霄也没他什么事情,让他就此置身事外,成为一个局外人吧。”
夜游心底微微酸软,轻道一声好,攥着她的手又紧了一分。
简小楼察觉他的情绪突然一个起伏,紧张问道:“又怎么了?”
“没事,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
“没什么。”
“你倒是说啊,最讨厌话说一半吊人胃口之人。”
两人已经走完了台阶,正往祭台方向行走,夜游停下脚步,低低叹息,“你总说你百般不好,不明白我喜欢你什么。其实一直以来,我也不知原因,总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你好你坏我都喜欢。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究竟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姑娘。”
**
沙漏法宝世界外。
“金羽,我一贯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挡我的路做什么。”
海牙子浮在星云中,一小点在他肩头趴着,被黑斗篷遮掩的极为严实。
金羽负手堵在他面前:“我想问你小楼的事情,她不肯说,你肯定知道,告诉我。”
海牙子睨他一眼:“我是知道,但我可不是多嘴之人。”
金羽眼眸冷沉:“你说不说!”
海牙子扯开唇角:“哟,厉害啊,我不说你能拿我怎样?”
金羽是很生气但没办法,放软语气道:“我是她的父亲,只想关心她,没有别的意思。”
“她都入了多少次轮回了,爹多得是,不缺你一个。”
“她在异世界的轮回,似乎是以肉身为传承,不像我们星域,是以神魂作为传承,轮回还得分割神魂。因此,她虽在异世界轮回十世,神魂应该还是比较完整的,不然我不可能瞬间将她认作二葫。”
“你想多了,小楼所在的异世界也会分割神魂,只是他们不修炼,神魂弱势,只分割出一小部分。”
“我才不管这些!我说她是我女儿,她就是我女儿,谁都别想同我抢!”
“金羽啊,活到今天这把岁数,咱们谁都不容易。她不说也是为你好,你说你非得跟着瞎参合什么?”
金羽看一眼趴在他肩头的孩子:“似你这般无情无义之人,是不会懂的。”
海牙子漫不经心地道:“不是我无情,是你们太多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若一点感情都没有,当年就不会在解决了海族大灾变以后,给予夜游和黎昀一定的照顾。
海族那场大灾变,因他指出复制海心的办法,至少死了上万条小龙崽。
但他如果找不出解决之策,整个四宿一百多个界域内的海洋都要干涸,死的海族更多。
更别提海洋干涸之后,水灵气缺失,界域内阴阳五行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海牙子收了收心思,补充一句,“不过金羽啊,我说的多情之人里不包括你,你从前冷血无情也是出了名的,自己一剑捅死自己的女儿,现在又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样,你也是有意思。”
金羽攥了攥拳,骨节缩紧:“我是逼不得已。”
睡梦中,一小点瑟缩了下,海牙子轻轻抚了抚他的背:“少找借口,若再重来一次,知道殷红情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还会不会动手杀她?”
金羽不假思索:“会!”
“所以你的尊严与自由,比你儿女的性命重要多了。”
“情势不同,怎么能这么比?”
“为何不能这么比,你现在有了身份地位,才会去念旧。修行路上,面临着各种选择,这一路你都在选择,得到的是你选择的,失去的是你放弃的。你现如今所怀念的、想要补偿的,不过是你曾经放弃了的。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装慈父,你那凌厉决绝的个性,你明白,我也明白。
金羽被他挖苦的接不上话。
“说真的老凤凰,你就是闲的,你们都是闲的,才会有事伤感没事孤独。像我整天忙的团团转,各种奥秘等着我来破解,哪有闲工夫在意什么情感与得失。”
“说真的老鱼妖,世界上怎会有你这种人?”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你金羽这种人,就有我海牙子这种人。多情也好,无情也罢,我的功过是非,从不需要任何人来评断。”
言罢,海牙子绕过他化光离去。
金羽没有再追。
**
素和用了半日,将锁链给解开了,大白狗得到自由,激动的不停扑腾,被他吼了几句之后,乖乖摇着尾巴跟随在素和身后。
金羽去和戚绍元几人叙旧,一醉不知多久,而且凤起失去了音讯,他还得寻找一番,于是简小楼决定先走。
找不到白灵珑,五人一起离开法宝世界,没有和仙音门一众人告别。
星空中行了四个月,刚进入十方界外围,第五清寒收到迷途寺高僧传信,于是他和西河柳先走一步。
简小楼三人抵达南宿望仙山,将弯弯从金羽行宫接走,头一件事就是检视她的身体,安然无恙,一点事情也没有,才算是安了心。
他们又从南宿前往西宿天海洞。
一路上三人心情郁郁,唯独弯弯开心极了,爹、娘、二娘都在,还多了条可爱的狗狗,一天到晚笑嘻嘻的。
回到天海洞后,依然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并没有新的洞主到来。
等待了数个月,海牙子出关,在他的藏书大殿内拢着手,一筹莫展:“小楼,你说你身上的戒咒,是迦叶寺上一任主持炼制的?”
“恩。”简小楼和夜游站在他的殿中,素和则在洞里陪着弯弯玩耍,“不过智空并不是创造者,创造者是我太师父,目的是为了降服我那杀人魔王一般的师父。”
“那么,创造这枚魂印戒咒的僧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简小楼道:“赤霄是全封闭的,灵气结构中没有星力,最高只能容得下化神期,和我现在差不多,在十二到十三阶左右。”
海牙子疑惑:“还不到天人大境界,怎可能创造出如此精深难缠的诅咒?”
“未必不可能,诅咒这东西不好说,不能单纯以法力来看。”夜游说出自己的看法,“比如第五清寒身上的毒咒,创造者便是个不足十四阶的女丹修,连迷途寺十九阶的见苦佛尊也感到头疼。”
海牙子好奇道:“什么毒咒?”
夜游解释道:“你去破色戒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与素和前去火球参与争夺,认识了第五清寒,尔后我……”
夜游稍稍结巴,海牙子面前,他有点说不出自己因为纵欲过度导致龙珠精气崩坏睡死过去的难堪事。
简小楼接上话:“从火球出来后,我融合问情剑与地藏经自创功法,将夜游给榨干了,从黎昀处知道夜游与蓝星海心之间的关联……”
她将自己被第五清寒堵截,遇到时光兽回到四千年前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那个女人就这么给第五清寒下了咒,朝歌将第五清寒送去迷途寺,他被关在莲花台净化魔性,整整四千年。”
“怪不得我查不出蓝星海心的事情,原来是时光兽介入其中。”海牙子寻思着道,“第五清寒的死婴诅咒破不了很正常,毕竟是以他的骨血为引,诅咒具有针对性,只对第五清寒一人有效,创造者不需要太高深的修为。可是魂印戒咒就不同了,只是个普通诅咒,没有特殊引子……”
小楼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猜想:“大人,会不会和迷途寺有关系?”
“恩?”
“我怀疑我师父禅灵子,是第五清寒的转世。”
“为何?”
“无法完全确定,只是许多方面都显示出他是我师父,所以我才猜测,魂印戒咒会不会是迷途寺高僧炼制出来的,用来对付第五清寒所中的死婴咒。”
海牙子沉吟:“说不定真有关系,见苦那老和尚从前是个邪修,迷途寺里的和尚,就没几个良民。”
“大人……”
“我去会一会那个老秃驴。”
海牙子说走就走,折返寝殿抱上一小点飞往迷途寺。
**
十方界。
官道结界上一个黑影似鬼魅飘过。
几个守卫狠狠打了个寒颤。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闯过去了?”
“是风吧。”
“或许吧……呸!星空里有风,你逗我?”
一连串哈哈大笑。
海牙子直接破了防御进入迷途寺后山,一闪身,进入见苦佛尊的禅房内。
见苦佛尊放下手中木鱼锤,波澜不惊的脸色显露出些许讶色:“海牙子?”
海牙子抱着儿子席地而坐:“老朋友,多年不见,瞧着你越来越像位得道高僧了啊。”
了愿禅师也在,听见海牙子的名号愣了愣,双手合十念了声佛,算作对前辈的请安问号。
这位传说中的智者,不知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然而多数人不敢招惹他,奉承他,是因为他知道太多秘密。
但凡被他一双眼睛盯上,从此等于活在阳光下,再也没有秘密可言。
“海牙子你……”
“咱们闲话少说,我来不是与你叙旧,是同你聊聊第五清寒……身上的死婴咒。”
见苦佛尊拨动佛珠:“你想知道什么?”
海牙子道:“为何不杀了第五清寒?”
“杀不了,死婴怨气附着在清寒神魂内,等同一个不死咒,会随着他一起转世。”
“为何不诛灭他的神魂?”
“死婴怨气如鬼修一般,借他神魂生存着,鬼修有多难缠你也是知道的,诛灭神魂时,万一跑出去一个碎片,清寒遁入鬼道,再无限分裂,会引发一场浩劫……”
“你考量的还挺周全,出家人不是要四大皆空的么,想这么多你累不累?”
“……”
“四千年了,你找到破解之法了没有?”
见苦佛尊犹豫片刻,和盘托出:“四千年,贫僧一直在寻找破解之法,最终决定炼制一枚佛法咒,印刻进清寒神魂内。”
海牙子明朗的神色渐渐阴沉下来。
见苦佛尊道:“这枚戒咒治标治本,不但可以制止他魔性发作时滥杀无辜,还将渐渐分裂附着在他神魂上的死婴,最终将死婴怨气度化,消弭于无形。不过,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怪不得。”海牙子喃喃,“怪不得会过渡到子嗣身上去,原来此咒原本针对的就是孩子……”
他凉凉一笑,“心是好心,咒是好咒,针对第五清寒身上的死婴咒的确治标治本。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你创造出的这枚佛法咒会有什么副作用?他日流传出去,被有心之人使用在无辜者身上,将会造成什么后果?”
见苦佛尊眉头微皱:“的确,贫僧暂时不知会有什么副作用。但是炼制此咒的法门,只有贫僧与了愿知晓,并不会流传出去。”
“呵,不会?”
海牙子寒着脸揭开遮挡一小点的黑斗篷,那双翦水秋瞳罕见的浮出一抹戾气,“你倒是仔细瞧一瞧,这是不是你的咒!”
***
天海洞。
今年冬天罕见飘了雪,鹅毛大雪,简小楼在此地待了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着雪。
弯弯在雪地里玩了很久,被夜游抱进洞里睡午觉。
简小楼抽空飞到山顶练剑,却看到素和在老树藤上坐着,大白狗卧在他脚边,经过近一年的时间,素和不再向之前一样讨厌它了,却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她明白素和讨厌的不是大白狗。
素和脚边有一捆竹子,天海洞附近没有竹子,不知是从哪里砍来的。
他一只脚落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树藤上,身子微微倾斜。手里拿着缩小成刀片大小的火焰刀,垂着头,小心翼翼将竹子削成竹片。
刚才弯弯闹着要灯笼,他在做灯笼。
小楼走上前去,在一旁坐下:“你还会做灯笼?”
“学就是了,人从出生开始,什么不是学来的。”素和头也不抬,继续专心致志的削竹片,“买来的灯笼,竹子削不好,有可能会扎到手。”
“她只是一时兴起,玩两下就不会玩了。”她的闺女他清楚,三分钟热度。
“反正我也没无事可做。”
简小楼也就不说什么了,看着他削竹片。
素和被看的不自在,转头瞥她一眼:“我说,削个竹片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你想偷师,学习怎么扎灯笼?”
简小楼笑了笑,忽然鬼使神差地问:“素和啊,我问你一个事情。”
“什么?”
“有什么原因,会让你心甘情愿耗尽真元去喂聚灵树?”
“知道未来了不起啊?我一点都不想死,一定会想办法活下来,不回答你这个破问题。”
“我只是打个比方,只是一个比方。”
“我不知原因,或许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家人,为了渣龙,为了弯弯……再或者,为了一些很可笑的执念。”自从被大白狗寸步不离的跟随,他的脑海中总是莫名其妙浮现一些片段,他知道,这是天行留下来的执念。
简小楼微微沉默,问道:“这么多原因中,我算不算一个?”
刀刃倏然剜进手指里,疼的素和一皱眉,连忙以拇指抹去,不叫血液流出,装作若无其事。
简小楼还是看到了,问了出来:“其实你喜欢我,是吧?”
乍一听,素和用力过猛,削废一根竹子。
他始终垂着头,长睫遮掩了他此刻的表情。
素和尝试调动自己的面部肌肉,尝试组织语言,准备嘲讽一句“做人不要太自恋”。
做不到。
历经一番挣扎,他将手中废掉的竹子扔掉,从脚边抽出一根新竹子继续削片,平静的说出这句他私藏多年的话:“是,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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