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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片刻动荡,又被简小楼死死压制住。
小黑的生死已经与她无关。即使阿猊之言有所隐瞒,亦或有所欺骗,但有一点却毋庸置疑,赤霄龙凤之争中的凤凰,的确是它,那个对夜游痛下杀手的凤凰,的确是它。
她没有亲手宰了它,已是偿还她占它肉身之恩了。
简小楼顺着白水河走远了些,盘膝坐在岸边打坐。一整夜的功夫,修为只恢复了三分之二。这虚冢白山区域内,就目前所知,并没有特别高阶的修士,但金丹还是有几个的,不可掉以轻心。
待修为恢复之后,还得去找战天翔,挪移镜和二葫都在他手中呢。要前往十几万年前的四宿,要见到夜游,唯有二葫可以办到。
阿猊说她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夜游,说这是他所知悉的命运。
命运?她过去一直都很相信命运,不论是魂印戒咒,还是历经诸多苦难,她都归咎于自己的命不好。努力,也只是使自己在命运下尽量活的轻松一些。
可如今她不再如此认为了。人生诸多悲喜,看似是命运,实则为因果。命运在天,因果在人。过去的她无法改变,但谁都不能限定她的未来。
静心凝神,简小楼开始催发体内灵力,气灌百穴,运转周身。
宗寒江晨练完,接过侍从递过来擦汗的帕子,正准备向往常一样回去时,倏地想起简小楼来。他举目一看,拔高声音喊了道:“回去了。”
对方并没有反应。
宗寒江本想再厉声呵斥一声,却恍惚间看到简小楼头顶上有一抹红光稍纵即逝,他眉头蹙了蹙,将帕子扔还给侍从,继续练剑。
这一练就练了七日七夜。
宗寒江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提剑的手早开始麻木,灵气虚耗的极为厉害。他父亲宗氏族长宗涛,终于也忍不住赶来白水河边,劝他儿子莫要用力过猛。
宗寒江不耐烦:“父亲,过几日就是赫连家的狩猎会,不努力怎么成?”
宗涛道:“狩猎会的意图你也明白,咱们重在参与,你去走个过场就行了。”
宗寒江涨红了脸,瘪了瘪嘴,欲争辩又忍下了。
宗涛继续道:“凡事记得要忍,切莫争一时之气,尤其是赫连家,他们排挤咱们,无非也就是想让咱们低头,交出咱们老祖留下来的……”
父子的谈话声中,简小楼渐渐从入定中苏醒过来,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原本只是想要运气一个周天,竟然进入了深层次的神魂修炼中,修为恢复不说,还成功突破筑基圆满。
过程中,似乎有一瞬触碰到了结丹的壁垒,可惜只是昙花一现。
看样子还真是如此,每一次修炼遭遇瓶颈,一旦杀了人破个戒,屏障便会突破。当然,每一次杀人破戒,都是被逼迫到绝境时才会做出的选择。所以“破戒”并非突破瓶颈的手段,遭受刺激才是。
这也未免太自虐了吧?
简小楼苦笑。
她这轻轻一笑,泄了气息,被宗涛发现行踪:“谁在那里?”
意识复苏时,简小楼早已听到他们的谈话,立刻起身行礼:“族长。”
“是我新挑的随从。”宗寒江站出来道,“怕他影响我修炼,差他走远了些。”
“恩。”宗涛仔细打量简小楼几眼,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二十丈外有个人在,他寻思了下,估计是此人修为太过低微,才未曾察觉。
没有在意,又嘱咐宗寒江几句便先离开了。
宗寒江暗暗舒了口气,明明如释重负,却还依旧板着一张脸:“本少主累了,走了!”
简小楼点点头,跟在宗寒江背后向他的住处走去。
这小子气息不稳,走路都有些飘忽。简小楼不由抿了抿唇,心知她在进阶,最怕惊扰,所以才假装很上进的日夜苦练,为她护法。年纪不大,倒是很有心。
不过他自己也说过,外来修士、尤其是中央天域来的修士,在虚冢内本是宝贝,他或许只是刷一下她的好感度罢了。
简小楼并不想去揣测他的意图,也不认为有必要揣测,总之,先当成一份人情存在心里就是了。
*
过几日,宗寒江前往赫连氏族。简小楼原本不想去,但据说白山区域所有氏族少主都将出席。红色怪鸟的消息放了出去,如若战天翔人在白山区域,一定会想办法出现。
于是简小楼希望随行去长长见识,宗寒江也没有拒绝。
虚冢世界内云矮气沉,白山虽处于有光区,也似山雨欲来般灰扑扑的。以简小楼目前的修为,飞行高不过十丈。这些姓氏族人大都是练气境界,除了身为少主的宗寒江骑着爬行兽之外,其余人徒步跟着。
山路崎岖,从宗氏族的寨子步行到赫连氏族的寨子,需沿着白山栈道向西走,赫连氏族位于白山最西。再向西,是接连三座名叫分水的矮山,简小楼站在栈道放出神识向矮山窥探,只窥见高高的灌木丛。
“过了分水三山,就是黑山区域。”宗寒江虽然身骑爬行兽,但这种类似蜥蜴的爬行兽在栈道上速度并不快,几个随从还得刻意放缓速度,不能赶超了他。
“黑山区域内全是妖魔么?”其实简小楼对黑山之外的无光区更感兴趣,无光区才是虚冢内面积最大的地域,黑山都只能生存妖魔了,那无光区内得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宗寒江传音道:“黑山区域内除了妖魔,还有一个墨姓氏族存在,他们修的邪魔道,与我们素来不和。”
又问了几个问题,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赫连氏族的寨子。
简小楼进去时,寨子里已经聚满了人,赫连族内是有金丹修士在的,她不能随意释放神识,只用眼睛在人群中四处打量,是否有战天翔的踪影。
因此没注意宗寒江的脸色早已铁青。
他到了大半天,赫连氏的家仆连一个前来请座的人都没有,看着是忙不过来,可跟在他后脚来的小氏族少主,无不受到热情招待。
明摆着就是打你脸,你奈我何?
而同样作为客人的其他少主,也当宗寒江是空气一般,三三两两的寒暄说笑。
类似处境大抵也是经历多了,宗寒江并未发作,一柄宝剑挂在腰间,抬头挺胸的自己找位置坐。
才将准备坐下,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笑道:“小江,你何时来的?”
简小楼侧目,说话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练气九层左右,个头高大,身材魁梧,应该就是他们口中天生神力的赫连少主赫连漴。
宗寒江眉峰一蹙,一抹厌烦划过眼底:“刚到。”
“那些下人真该惩治了,小江到了半天也不给安排。”赫连漴声音爽朗,话中讥讽之意连聋子都听得出来,“不过小江你如今也十五了吧,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也难怪他们瞧不见你。”
简小楼看一眼宗寒江,这小子胸口微微起伏,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赫连漴背后两人,瞧着穿着打扮也是某家少主,一唱一和地道:“我听说,你先前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练你们那家传的那什么……什么……”
另一人接口:“天舞回风剑。”
“你练了这么多年,还只有第一重吧?”
“啧啧,天资过人又如何,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区区七天,就妄想收服那只红色怪鸟,你的心可真是够大的。即便赫连不出手,在场的各家少主你又能赢过几个?”
“我要是你,我就……”
毕竟是少年心性,宗寒江最终忍不住了,涨红着脸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赫连漴似乎一直都在等着他这句话,眯了眯眼睛道:“那咱们比一比可好?拿你我身上的一物作为赌注。”
其实话一出口宗寒江就后悔了,硬着头皮道:“怎么赌?”
“赌大了怕旁人说我难为你,就赌我能不能收复这怪鸟。”赫连漴道,“我若能收服,算我赢。我若无法收服,换做场上任何一家收服,都算作我输。输的人,且将佩剑交出。”
怎么看这赌注都是对赫连漴不公平的,但宗寒江心中却打鼓,大家心知肚明,若连天生神力的赫连漴都不能收复那只怪鸟,场中无论谁家少主都不可能做到。
当然,他自己更做不到。
一会的功夫,已经吸引了这么多人注目,宗寒江已是骑虎难下。佩剑么,这佩剑还真不是什么宝贝,输给他无非是输了脸面——他们宗氏族哪里还有脸面这东西?
“好。”
“爽快。”
一个小小的赌约就这么定下了。
简小楼站在宗寒江身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装的再老成终究还是个少年人,得再多吃几次亏。她的目光继续在人群中巡睃,搜寻战天翔的身影,可惜一无所获。
便在此时,突听一阵怪异的嘶鸣声。
寨子里立时安静下来,眼皮儿狠狠一跳,这声音简小楼再熟悉不过,正是小黑的。
中间空地上,渐渐升起一个鸟笼子。这鸟笼足有半间屋子那么大,翎毛根根竖起,小黑的双脚上被套了两枚金属环,金属环内部生有尖刺,看质地应是封妖环之类的。
小黑稍一挣扎,那些尖刺就会刺穿它双腿薄薄的鳞片。
愤怒的嘶吼声中,各家少主窃窃私语。
“这是个什么东西?瞧着像只八哥?”
“哪里会有如此怪异的八哥?你瞧它头顶,冠如祥云,似是传说中的凤凰?”
“屁,我怎么看都像八哥。”
七嘴八舌乱入耳,简小楼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再说原本处于狂躁中的小黑,似乎感应到了简小楼的气息,它倏然安静下来,在笼中左右转着圈,脚环上的链条咣咣作响。
终于,它的视线锁定在宗寒江的位置,充血的双眼瞬时清澈下来,透出一股热烈的光,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兽,双翅在围栏一卷,鸟头伸出两栏间隙,巴巴望了过去。
然而简小楼冷淡陌生的目光,却好似一盆冰水劈头浇下,浇了它个透心凉。
怎么回事,已经过去一年了,小楼还在生它的气?
自己平时惹她生气,她都气不过三天,这次好像事情严重一些,气一年,怎么着都该够了吧?
气多久?究竟气多久才够?
气多久,他们才能像从前一样?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守护伞吗?
小黑垂下鸟头,爪子在地上挠了挠,又挠了挠。
它这一举动,令场中众人讶然不已。
对于羽族来说,这是示弱的意思啊,方才还如一头狰狞的凶兽,一眨眼成了温驯的猫咪,这反差使人不得不循着它的目光望去。
简小楼身前,站着宗寒江、赫连漴几人。
众人自然以为它臣服的对象是赫连漴。多数人心中生出两个念头来,一是赫连漴在这帮小辈中果然厉害,二是赫连家也忒没意思,明明早已收服了红色怪鸟,还装模作样举办宴会,假惺惺!
赫连家主笑道:“咱们虚冢不见天日,瘴毒弥漫,莫说红色,连颜色鲜艳些的兽类和灵植都少有,此鸟必是自天外来,‘红’,乃虚冢祥瑞之色,且看此瑞鸟今日落于谁家。”
话音一落,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嗤之以鼻,毕竟不是谁都买他们赫连氏的账。
“我先来试试。”
一人排众而出,观其年龄已有四十好几,筑基初期修为。并非哪家的少主,这宴会虽是为各家少主一较高下而准备,但谁也没说不许普通人参加。
不过,此人却是赫连氏安插入内的,简小楼瞧见赫连家主向他使眼色了。
想来只是赫连氏拿来祭旗的,俗称杀鸡给猴看。小黑的道行她再清楚不过,赫连氏据说只有一名金丹老祖,余下筑基寥寥无几,若非掌握了什么压制小黑的窍门,绝不敢置办这场宴席。
既然目的是为给赫连漴扬名立威,他就不能第一个上场,否则,大家会觉得此凶禽不过如此,自己上场也是一样。
但赫连氏也不敢贸贸然让其他姓氏族的少主上场,万一这些精贵的少主们,一不小死在他赫连家,麻烦惹上身,那便违背他们的初衷了……
且说笼子被人从西北开了一个角,此人一猫腰钻了进去。
口中大喝一声,手里蓝雾一闪,亮出一柄五尺长刀,抡起来朝向小黑砍了过去。按照虚冢惯例,弱者依附强者,强者征服弱者,收服祥瑞之鸟的方式,同样是在武力上赢过对方。
小黑正窝火,双腿被金属环困住,虽说施展不开,但双翅一展便将长刀从他手中震落,爪子一抓,此人头皮整个被掀了下来!
一招两式的功夫,已是面目全非,鲜血淋漓,哀嚎尖叫着被人从笼子里拖了出来。
场中众家少主顷刻间白了脸。
简小楼微微拧了拧眉,他们果然早已掌握了小黑的路数,否则那人绝不仅仅是被掀了头皮。
看样子小黑在他们手中有段日子了,也不知遭了怎样的折磨。
思及此,她乌黑的眼瞳里暗暗涌动一股戾气,四肢僵硬,脊背绷直——又想杀人了。不行,不是说好了今后与小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妈的,还是会心疼怎么办?
那就想想葬在囚龙山内的那一堆白龙骨!
赫连家主的眉头皱了皱,明明已经摸清了这红鸟的潜能路数,怎么瞧着又起了变化?莫非一年来,它一直都在刻意保存实力?
一只三阶妖兽而已,不该有如此狡诈的心思。
他定了定心,镇声道:“此瑞鸟凶悍异常,非天命之主不愿降也,还有哪位愿意一试?”
杀鸡的效果良好,一众猴子们面如菜色,连宗寒江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他肯定不是对手的,赫连漴若能收复此鸟,他输得心服口服。
等了许久不见人回话,简小楼听见一侧有人传音。
“少主,我去试试。
“你……”
“此鸟灵气早被抽干了,如今倚仗的只是一身蛮力,怕什么!”
“好……好吧。”
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待传音消失,一个年约三十、同样体格强健的男人站了出来,傲然不羁之色堆砌满脸。
壮汉走进笼子,并没有亮出武器,只见他胸腔几个剧烈起伏,酝酿完毕之后,一声震天吼叫从嗓子里喷了出来!
众人忙不迭捂住耳朵,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壮汉衣衫爆裂,身形暴涨一倍!
简小楼愣了下,这是变身人猿泰山了吗?
莫非体内有妖族的血统?
不,应是修炼的某种淬体功法,使自己短时间内爆发。
怪不得如此自信,请缨出战。简小楼摇摇头,可惜了。这门功夫练成怕是不易,得遭不少的罪,实在是可惜了。
“哇,你家阿虎的神功竟然练成了!”
“真厉害啊,不知和赫连的天生神力相比,哪个更胜一筹呀!”
少主们七嘴八舌,赫连家主面色微变。
小黑似乎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那巨人向前一扑,铁棍般的胳膊分向两侧,看架势想以蛮力擒住小黑的双翅。在他的对比下,小黑显得娇小多了,双翅一拢,直接撞了过去。
瞧上去是以卵击石,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那么大的块头竟被拦腰撞飞。
“咣”的一声,撞在围栏上,咔咔几声,折了肋骨。
这下那些蠢蠢欲动,想让手下搏一搏的少主们,纷纷偃旗息鼓。
赫连家主半响方才回过神来,见铺垫的差不多了,递给赫连漴一个眼神。赫连漴的脸色难看之极,明显是被震慑住了,双腿灌铅,动也不动。
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站出来。
正准备抱拳说两句客套话,突听有人笑道:“哟,好一只神鸟,好一群窝囊废。”
又来搅局的了。简小楼循着声音望去,说话之人正从寨子外面款款走来,筑基初期修为,身着一袭收腰窄袖的黑色长袍,剑眉入鬓,眼角微微上挑,神情轻蔑,嚣张跋扈。
山中气候多变,夜间寒风彻骨,此人手中执着一柄折扇,却不是装逼用的,此扇似以某种无坚不摧的金属铸成,应是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墨允之……!”
赫连家主面色不善:“今日是我白山各族聚会,你黑山魔修不请自来,有何意图?”
墨允之一摊手,委屈道:“赫连叔叔说的这是什么话,听闻赫连氏举办宴席,各家少主都到齐了,晚辈身为虚冢一份子,岂有不来瞧瞧的理……”
赫连家主冷哼:“墨小狐狸,你这无利不起早之人,会单单只是因为好奇?”
墨允之呵呵:“赫连叔叔您太抬举晚辈了,真的,晚辈并无恶意,您瞧,晚辈只带了一个随从。”
他微微侧目,一个长相普通、身材娇小的少女不疾不徐的走上前。
简小楼传音给宗寒江:“他们是黑山的魔修?”
宗寒江道:“是啊,我先前不是告诉过你,黑山妖魔领域内,有个墨姓氏族存在。这个墨允之便是墨氏族的少主,听我父亲说,此子年纪不大,却阴险狡诈,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着他本人。”
简小楼低低“恩”了一声。她询问黑山区域,也是想知晓战天翔的下落。白山内若是找不到,她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黑山。还有……那只恶鬼念溟,他在触碰到挪移镜之后第一个被镜子吸走了,如今必定身在虚冢内。
她将目光放在了小黑身上。小黑原本正炸着毛瞪着赫连家主,感受到简小楼的视线,立刻又卷住围栏,巴巴望过去。
赫连家主道:“我们不欢迎你。”
墨允之耸耸肩,手里的铁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掌心:“哦?究竟是不欢迎呢,还是惧怕晚辈抢了您爱子的风头呢?”
赫连家主脸色发青。
墨允之耸耸肩:“晚辈并不准备出手。”扇子在指尖一转,指向背后的娇小少女,委屈道,“只让我的随从试试,饶是如此也不行?”
“她……”
赫连家主仔细观察,这娇小少女尚未筑基,不知墨允之打的什么主意。他斟酌了下,道:“我事先言明,生死自负,若是出了什么人命意外……”
“放心。”墨允之摆手,“一切自愿,绝不会以此为借口,与你们白山氏族为难的。”
“我们并不怕你。”赫连家主冷哼一声,斜了赫连漴一眼,似乎对他之前的犹豫颇为不满。
赫连漴面色讪讪的向后退了几步。
墨允之笑了笑,拍拍身后少女的肩膀:“去吧。”
少女应了声是,面无表情的钻入笼内。场中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简小楼以红莲破妄术观察此人,瞧不出什么异常。
但她心知,若无什么过人的手段,墨允之不会派她前来丢人现眼。
小黑压根没将此女放在眼里,它心情沮丧,动也不动,只等着她主动靠近再一巴掌拍飞。
少女果然冲了上去,在众人为她捏把冷汗的时候,突然……破碎了!
场中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简小楼也不由吃了一惊。
那少女似冰块一样破碎成冰渣,冰渣化为四道透明液体,嗖嗖嗖嗖,钻入小黑的双耳和鼻孔内。
小黑双眼瞪圆,这是它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它在笼子里蹦来跳去,没有一点办法,它能感觉到有四团水流正在攻击它的意识海。
咕噜噜,咕噜噜,特么这次真是脑子进水了……
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眼耳口鼻开始渗出鲜血,小黑狂躁的在笼子乱撞,嘭嘭两声,癫狂之下,竟然挣断了脚下金属环的链条。
链条一断,铁笼堪比泥巴,挨不住它三撞。
“快跑啊!”
“轰!”
赫连氏族依山而建,小黑冲出笼子砸在石壁上,滚滚巨石落下。脑袋不受控制,清醒的那一会儿,便向简小楼看去,带着说不尽的委屈、痛苦和哀求。
场中乱成一锅粥,众人纷纷逃命,没头苍蝇一样,没被小黑冲撞死,倒是被落石和其他人所伤。
宗寒江拔了剑,拉起简小楼的袖子:“别怕!”
谁怕了?也不知发抖的是谁。简小楼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一直追着小黑,可以无视掉它可怜兮兮的眼神,却无法放任自己忽视……
小黑在意识海即将被攻占的情况下,还在强行逼迫自己不要杀人。
因为他们之间是存在感应的,小黑若是杀人,她会遭受雷劫。
赫连家主不过筑基中期修为,根本承受不知这样的阵仗,再不阻止,赫连氏的寨子都要被拆了,而且伤亡不可估计。
连声大喊:“老祖,老祖!”
“真是废物!”
——嘭!
西面高处一处山洞炸开,飞出一名中年妇人来,周身丹光暴涨,抽手甩出数百条红线,红线交织成一张网状,飞石从网中穿过,触碰到红线之后立刻碎成粉末。
红网直奔小黑而去,将小黑包了个结实。
包是包住了,却没什么作用,小黑依然在四处撞击。
赫连老祖骇然一震,双手又洒出数百条红线,将小黑给绑成了粽子。这次她没有松手,红线的另一端在自己手中握住,岂料没有定住小黑,反被小黑的蛮力给扯下地面。
许久才与小黑僵持住,赫连老祖转而怒视墨允之:“墨家小子,你找死!”
墨允之撑着防护罩,心中有些惊讶,这红色怪鸟果然与众不同,一刻钟过去了,意识海仍能保持在自己手中。
他敛了敛心绪,扇子敲着手心,嘻嘻笑道:“冤枉啊,瑞鸟是你们赫连氏的,请人来收服,也是你们赫连氏,在下什么也没做。”
赫连老祖气结,转头瞪着众族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抓了墨狐狸,不信那怪物不出来!”
“呵呵,咱们之间拥有协定,您是要破坏这个协定么?”
“你明明居心不……”
“晚辈好怕呀,晚辈忍不住要喊人主持公道啦!”
墨允之语气微颤,神情却淡定自若,随着他话音起起伏伏,一阵悠扬飘忽的笛音自无光区隐隐传了过来,在山谷中久荡不止。
众人闻之色变,是那个人,那个虚冢内谁也不敢招惹的人……
赫连老祖亦是惊惶:“他、他出关了……”
墨允之啧啧嘴:“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
“够了。”
墨允之话说半茬,被一个细小却坚毅的声音打断,他不爽的睇过去一个眼神,看到了人堆里的简小楼。
一眼看穿她女子身份,挑挑眉道:“你说什么?”
一时间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在简小楼身上,宗寒江转头怒斥她:“出什么风头!”
简小楼偏了偏头,看着墨允之:“我说你够了。”
墨允之饶有兴味地道:“你是何人?”
简小楼不与他废话,一个疾步上前,宗寒江想拉着她,却被她周身释放出的气波震的双臂发麻。
指尖于眉心一抽,两柄沉重朴素的长刀入手,简小楼默念口诀,施展子午合体术,如一支离铉之箭,向小黑飞驰而去:“莫在硬撑了,开启你的意识海。”
小黑处于半迷糊状态,只知道本能的死死守住意识海。
听到简小楼的话,它愉悦的嘎嘎两声。
意识海一旦开启,那只液体怪物也会入内。简小楼是想直接攻入它意识海内,先将她困住,再将她干掉。想法很好,只是一不留心小黑的意识海将会遭受破坏,简小楼自己也会被困在里面。”
“阖上眼睛睡上一觉,待你醒来,一切便都结束了。”
“但……”
“你信不信我?
“……信。”
红光没入灵台,挣扎停止,小黑从矮空直直坠落,双脚朝天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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