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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王者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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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海有百妖陵的耳目,送消息不难,洛宁提笔以柳梢的名义拟了封书信,大略内容是约鹰如会面“商谈要事”,增进两界友谊,洛宁写得甚是委婉顺耳,足有满满的一大篇,柳梢看得不高兴,直接把那些“务必赏光”之类的话去掉,这才让人誊写了遍交给妖兵。

    柳梢原以为鹰如不会来,谁知鹰如居然答应赴约了。

    会面地点在一座山顶,恰逢暖流来袭,烈日炎炎,风又燥热,竟如六月酷暑天,柳梢拥有魔体也浑身冒汗,她生怕洛宁热出病,让冰魔弄了几块冰,谁知两人坐在冰上仍感受不到凉意,可见这道暖流非同寻常。

    两人顶着暑热等待,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快半个时辰,还是不见鹰如的影子。

    柳梢心烦,恨得差点掀桌子:“还真被你料中了。”

    洛宁擦擦汗水:“别急,我们可以看风景啊。”

    “有什么风景,热得要死,她就是故意拿架子气我们!”

    “既然知道,我们何必让她如愿?”

    柳梢哼了声:“我也没气,我就是讨厌这些花样,谁耐烦陪她!”

    当权者讲的就是自抬身份打压对方气势,故弄玄虚等等,这类事卢笙也干得很顺手,柳梢却不是玩弄权术的料,所以只觉得厌烦。

    柳梢定了定神:“难怪你让阿浮君……”

    “时辰到了,阿浮君必是守时的。”洛宁站起身来。

    柳梢立刻住口。

    周围空气隐隐波动,显出一道人影。阿浮君浮空而立,微微皱眉。他以水元凝集水汽支撑行动,显然这种干燥酷热环境对他是有影响的。

    想起洛宁的嘱咐,柳梢连忙站起身打招呼,皮笑肉不笑:“阿浮君果然守信。”

    阿浮君瞟洛宁一眼,又看她。

    任谁都能看出洛宁状态很差,柳梢最近已经替她找了很多固魂的药,情况略有好转。实在是不该把她扯进这些事,柳梢心里也后悔得很,无言以对。

    好在阿浮君并未打算追究:“你的要求,我已作过答复。”

    见他真的漠不关心,柳梢又开始替洛宁难受,只好跟着说正事:“你是说,妖阙不参与外界事。”

    “不错。”

    “那寄水族呢?”

    阿浮君直接看洛宁:“说吧。”

    显然他已知道这场会面的真正策划者。洛宁莞尔:“妖阙不参与外界事,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参与,但寄水族呢?”寄水族战力有限,本就对妖阙影响不大,完全可以调用,妖歌的辅战作用始终不可小瞧。

    “我需要理由。”

    “理由?”

    “一个让寄水族冒险的理由,”阿浮君略扬眉,“倾尽全力,魔宫此番所谋必然危险,我不允许族民以性命为他人作嫁。”

    “阿浮君何必故作姿态,”洛宁道,“你早已清楚我师姐是怎样的人,会考虑冒险,说明你已经信她了,因为你的哥哥。”

    阿浮君重复:“故作姿态?”

    洛宁直言:“你想借机探知魔宫和仙门的目的,甚至考虑坐收渔利,太贪心,别忘了,凡事太过,必有代价,贪心的人往往到最后都一无所有,这只是一场合作,我师姐也有条件。”她轻轻碰柳梢的手臂。

    柳梢会意,立即道:“没错,我会在这次行动里完成我对寄水族的承诺,条件就是,你不能觊觎我的目的。”

    阿浮君道:“我觊觎,你待如何?”

    “你不敢,你信她,”洛宁停了停,“不过我观阿浮君非寻常王者,的确很难让人放心。”

    非寻常王者,是说他可能出尔反尔不择手段。洛宁当然不是有心讽刺,可柳梢经常干这种事,自行理解后差点笑起来,配合地道:“我要你立妖誓。”

    眸中寒光乍现,阿浮君平静地道:“尚未见到好处,反要先立誓,看来你们认为我很宽容。”

    洛宁道:“再大的利益也重不过族人的未来,阿浮君已经退让,何不再退一步?”

    “口头承诺不及实际利益,何况她立过魔誓,我并不担心她毁诺,”阿浮君道,“你拿什么要挟我?”

    洛宁道:“你也看出来了,魔宫这次行动很危险,毁诺,我师姐顶多失去性命,你损失的却是整个寄水族,别忘了,你要守护他们,不是亲手断送他们唯一的机会,后果你承受不起。既然信了,不如赌到底,一个无关紧要的妖誓,放弃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阿浮君无须太在意。”

    阿浮君道:“天真。”

    洛宁道:“故作姿态。”

    四目相对,少女微微仰起苍白的脸,望着半空的他。

    比起妖君不形于色的气势,少女的沉稳未免显得稚嫩,微微抿起的唇,眼中刻意的凌厉之色……纵然是故作强悍的坚定,也是许多老将不能及,依稀已有乃兄风范。

    阿浮君道:“我需要考虑。”

    洛宁立即道:“简单的事情,何须考虑!”

    “魔宫行动也可以出意外。”

    “你敢吗?”

    许久。

    阿浮君缓缓抬起左手,并食指中指:“我发誓。”

    “如果,妙音族得以解脱,”他用那清冷的声音,极为缓慢地述说誓言,眼睛却紧盯着对面的少女,微微眯起,“我愿举一族之力,助魔宫成此事,绝不背信。”

    柳梢实在是不懂这种谈判的把戏,在旁边听得恹恹欲睡,哪知他真的肯发誓,柳梢立时清醒过来,张着嘴发呆。

    誓毕,一缕微光自天外而来,印入阿浮君眉心,六界碑赐下的誓咒,从此与体内妖脉并生。

    阿浮君仍然保持着发誓的姿势,看着洛宁,眸中光芒摄人。

    洛宁反而促狭地一笑,极为正式地朝他作了个礼:“阿浮君胸襟,洛宁敬服。”

    手握拳放下,阿浮君迟迟未回应。

    他大概也没想到,洛宁会跟他作对。柳梢眨眨眼,忍笑忍得辛苦。

    洛宁捧起茶壶送到柳梢面前,提醒:“师姐,阿浮君远道而来,我们却让他白站了半日,未免有失待客之道。”

    柳梢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掩饰性地咳嗽了声,连忙接过来斟了两杯茶:“说的对,都怪我太失礼,现在魔宫和寄水族是朋友,阿浮君请喝茶。”

    “不必了,”没占到便宜,阿浮君居然也没生气,“事情已毕,我该回去了。”

    柳梢忙道:“且慢!”

    “嗯?”阿浮君回身。

    洛宁端起茶杯上前道:“我年轻无知,适才多有冒犯,愿奉上清茶一杯,望阿浮君海涵。”

    阿浮君不接。

    洛宁解释:“这是我早起特意烹制的天山雪参根茶。”

    “放心,茶里绝对没别的东西。”柳梢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讽刺。

    阿浮君道:“我不擅品茶。”

    洛宁道:“阿浮君不肯赏脸,莫不是恼了我?”

    阿浮君看了半晌,伸手去接,尚未触及茶杯,他突然脸一沉,身形融入空中不见。

    “师姐,留住他!”洛宁急叫。

    “阿浮君何必急着走?”柳梢早有准备,屈指饱提魔力,强行扩出一片结界。

    魔尊之能,天妖亦忌讳,阿浮君立即显形,一次脱身不成,他便不再动作,负手站在半空中,冷淡地看着远处。

    “是你!”沙哑的尖叫。

    鹰翼带起疾风,热浪滚滚扑面。洛宁与柳梢却同时松了口气,相视而笑。计划险些失误,两人着实捏了把汗。

    雪鹰落地,化为美丽阴魅的女子,只是神色有些狰狞。

    “你为什么能离开水!你怎么离开水的!”她几乎是疯狂地扑向阿浮君,厉声道,“你晋升了!你怎么可以晋升?”

    生怕阿浮君动杀机,柳梢连忙上去将她拦开,人是自己约来的,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惹上百妖陵会很麻烦。

    “诃那呢?为什么是你!诃那在哪里!”不顾修为差距,不顾敌对立场,鹰如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再次朝阿浮君扑过去,“你怎么会晋升的!他在哪里?”

    柳梢见情况不对,一掌将她震落在地:“你别疯了!”

    沉寂。

    雪白发丝凌乱,黑色鹰羽歪斜。鹰如伏在地上,情绪倒是慢慢地平静了,她重新抬起脸看着阿浮君:“不对,诃那才是白衣,你只是侥幸晋升而已,妄想动摇我的心志,你们骗不过我。”

    洛宁低声叹息,开口:“如今只有白衣,并无诃那。”

    柳梢眼睛一红,恨恨地盯着鹰如:“要不是你逼他回寄水族,他也不会这样,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巡视,大约是在确定真伪。许久,鹰如淡淡地问:“他死了?”

    柳梢别过脸不答。

    “果然如我所料,”鹰如非但没有发怒,言语神态反而从容起来,只是这种从容,令人莫名地感到危险,她整理衣裳站起身,“这个种族承受诅咒,怎么可能离开水,又怎么会只出一个白衣?看来的确是有代价,被自己的族民放弃,是他的失败。”

    她转向阿浮君:“他不如你狠,哼,身为妖君却心软,荒谬。”

    柳梢听不得别人指责诃那:“是你自己心狠,说喜欢诃那,得不到就要他死,你的喜欢算什么?”

    “害死他的不是我,是你,你们,”鹰如冲阿浮君冷笑,“你明知道自己更适合那个位置,却故作好心把他推上去,所以他才落得今日下场,还有——”她又伸手指柳梢,“还有你!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会放弃妖阙,害得寄水族如丧家之犬?为情所惑,简直糊涂至极!”

    “不错,我的确后悔过,若当初我为白衣,必能带给妖界千年辉煌,寄水族将因白衣而荣耀,”阿浮君终于开口,平静地道,“但如今,他的一时糊涂,或许能让寄水族从此不必再需要白衣,我愿意等待结果,再改变评价。”

    柳梢忍泪点头:“他会做到的!鹰如,你根本不懂诃那,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怒色一闪而逝,鹰如道:“我不懂?你害死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懂!寄水族是好是坏,他都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寄水族再荣耀又有什么用?他回不来了!你若喜欢他,就只会让他活着,不是为了魔宫放他回去送死!你比得上我?我要他活着,看到他,别的与我何干!”

    柳梢愕然。

    过分激烈的话,如此耳熟。背负责任的男人,可爱,更可恨吧,众人赞扬尊敬他的时候,又有谁知道女人的愤怒与悲哀?在责任面前,她们总是被放弃的那个。他绽放光彩,只给她们留下痛苦。她们要得那么少,他却做不到。

    柳梢有过这样的恨,不过鹰如的恨意比她来得更强,更热烈,和她的爱一样。

    鹰如取出一片白色羽毛抛出,羽毛登时如离弦的箭飞走,立即便有妖将接信符前来,朝她作礼。

    “午王。”

    “传我之令,百妖陵六部,即日出兵仙海!”

    “是。”妖将离去。

    “你这个疯子!”柳梢对她的同情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是坏你的事,”鹰如似笑非笑地道,“我也很好奇,魔宫如此大动作,到底是想图谋什么呢?”

    “你!”

    “如何?”

    柳梢一忍再忍:“你当我真不敢杀你?”

    “你敢吗?”鹰如终究是压抑不住情绪,大笑,鹰眼血红,“我死了,我王兄一定会为我报仇,百妖陵插手,你在仙海的行动还是会失败!”

    柳梢讽刺:“你别做梦,他要是出兵,就不怕妖阙偷袭?”

    鹰如悠然道:“他重视我远胜过百妖陵,有我,才有他的今日,我们兄妹的情谊岂是你们能了解。”

    洛宁突然道:“令兄信任看重你,你却要拿整个百妖陵冒险,毁了他的基业,于心何忍?”

    “为何不忍?”鹰如道,“百妖陵因我复兴,其存亡自然也该由我决定。”

    洛宁示意她看阿浮君:“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无迹妖阙?”

    “既然诃那那么在意寄水族,我便让他如愿好了,妖君白衣一统妖界,寄水族多荣耀啊,”鹰如幽幽地叹息,突然又冲洛宁挑眉,“你难道不希望阿浮君好?我可是白送个人情给你的。”

    洛宁愣了下,没在意:“原来你只是恨柳师姐。”

    鹰如冷声:“诃那不想连累她,我就偏不让她如意!”

    “你太偏执了。”

    “那又如何?”

    人已不在,还要计较这点感情,做这种可笑的争执,她就是这么偏执的人。

    洛宁道:“但是百妖陵那些部下,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部下,你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鹰如哂道:“不过都是棋子,既然不能让我走近诃那,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你的王兄呢?”洛宁道,“没有百妖陵,他就失去倚仗,妖阙不会放过他。”

    “他本来就是个傀儡,有勇无谋的废物,要不是我当初需要他的身份,需要一个号召百妖陵旧部的理由,哪来今日的他!”鹰如道,“如今百妖陵兵权在我手里,有他没他都不重要,他虽然在暗中培养亲信,可惜那点势力还不够压制我!是我让他坐上那个位置,我想让他什么时候下来,他就要下来!”

    柳梢忍不住道:“他是你哥哥!至少他对你很好,你死了,只有他会为你报仇,别人求都求不到,你是傻子吗!”

    鹰如道:“那是他懦弱,与诃那一样,在那个位置就不该相信任何人。”

    “你是这么想的?”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柳梢与洛宁同时笑了。

    鹰如变色,猛地转身:“你……”

    柳梢撤去结界,几道人影在烈日底下现身。当先一名英挺王者,褐发白羽,眉低压目,白色披风极为醒目,正是百妖陵妖君鹰非。十数名妖将跟在他身后,或是戒备地看着阿浮君,或是愤怒地看着鹰如。

    “百妖陵有今日,午王居功甚伟,我等素来敬服,尊为女中豪杰,”一名妖将朝鹰如拱手,笑得悲愤,“却没料到,原来在午王眼里,我们命如草芥。”

    鹰如低哼了声,默然半晌,看着洛宁道:“原来你早已请了王兄,算计我,我就说废物怎么会突然长了脑子,倒是我小看了你。”

    若在平日,她绝不会轻易中计,所以洛宁同时请了阿浮君,让她发现妖君白衣的真相,她受到刺激,果然失去理智上当了。

    柳梢也不介意被叫废物:“我是废物,可我绝不会害对我好的人,是你自作自受!”

    鹰如只是冷笑。

    鹰非突然道:“我是听说白衣的行踪,才带他们过来造访,不想听到如此精彩的一席话。”说到这里,他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柳梢一眼,“令我难以置信,说这番话的,竟是我最信任的王妹。”

    他也知道是被设计了,柳梢按照洛宁说的,歉意地抱了抱拳:“出此下策,实在是情非得已。”

    众妖将都看鹰非,等待下令。

    兵权在手,奈何远水救不得近火。鹰如也知自己今日在劫难逃,镇定下来:“也罢,王兄打算如何处置我?”

    步伐并未因情绪而浮躁,鹰非走到她面前,看了她许久,突然道:“昔日叔父十七子女,唯有第八女妖脉仅开三条,常受兄姐奚落,有一次,我见她独自在水边哭,甚是可怜,忍不住过去询问,她说是父亲所赐的冲脉丹被兄弟抢走,无人肯为她作主,只因她是废物。”

    鹰如愣了愣,垂下眼帘:“陈年旧事,王兄还记得。”

    鹰非并未理会她,继续讲:“后来有一日她找到我,说要助我成就大业,我想她大概是受多了欺凌,想要地位,我却并不喜欢这些事,但我知道她独自去做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她的身份与资质,无人会支持她,我到底是答应了她。她的确很聪明,计谋百出,我对她言听计从,她要我成为强者,我便勤加修炼,她想要权力,我便去取,我有地位,才能给她地位。”

    说到这里,鹰非停了停,淡淡地道:“我是当了这许多年的傀儡,想要保护那个堂妹,可惜我今日才明白,原来她根本就不需要我保护。”

    一席话道尽往事,在场众人皆默然。众妖将看向兄妹两人的目光也有不同。

    洛宁轻声道:“只顾追赶一人,却没看到旁人的好,你才是真正的糊涂。”

    鹰如再三紧了紧唇,终是垂首,艰难地道:“王兄,我……”

    “这悔过的模样,也是你的计策吧,”鹰非打断她,“不用怕,我今日不会杀你。”

    “主君!”众妖将急忙上前。

    鹰非挥手制止他们,对鹰如道:“兵权在你手上,你可以夺取这个位置,但只要我活着,就绝不允许你拿整个百妖陵为你这段荒谬的私情送葬!”

    说完,他再也不看鹰如,转身面向柳梢,似笑非笑地道:“魔尊之情,百妖陵记下,午王受阁下之邀而来,希望阁下能让她安然而归。”

    是警告,不允许百妖陵被外人设计;

    更是保护,最后一次保护。

    眸子阴鸷依旧,此刻看去,却似乎也没那么锐利可畏。柳梢感觉嘴里有点涩涩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点头。

    鹰非朝她抱了下拳,率众将离去。烈日底下,白色披风亮得有些刺眼,远去的魁梧背影,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凄凉。

    洛宁黯然低头,柳梢看看鹰如,也破天荒地没有得意。

    鹰如回过神,神色轻松下来:“可惜啊,我这个王兄太心软,让你们失望了,想除去我没那么容易。”

    利用鹰非,柳梢本来还在内疚,哪知她全无悔过之意,登时气得大骂:“你简直不知好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看来你们也没心情再品茶,小王这就告辞,”鹰如瞟了阿浮君一眼,拱手笑道,“阁下千万要保证我的安全,可别忘了。”

    眼见她化鹰飞走,柳梢直跺脚:“怎么办?她还是要捣乱!”

    洛宁摇头:“鹰非会阻止她的,纵然不能,百妖陵也势必有一场内乱。”她转脸看阿浮君,“如此,妖阙定然不会错过机会,他们不会有余力来牵制我们。”

    柳梢还是忐忑:“她根本死性不改,回去肯定会发兵夺权,兵权在她手上,万一鹰非到时害怕了,不敢跟她碰了呢?”

    “我之前听阿浮君讲过百妖陵的事……”洛宁说到这里突然顿住。

    柳梢也忍不住看阿浮君。

    阿浮君面不改色。

    洛宁怔了半晌,反应过来:“记错了吧,大概是听我哥哥说的,我只是觉得,百妖陵表面上实权旁落,但鹰非行事,也不像是真的那么懦弱无智。”

    她再朝阿浮君作礼:“此事……抱歉。”

    阿浮君冷眼看着她,不予回应。

    柳梢心情大好,这位老大素来强势,如今却被迫立誓,还被利用,估计快气死了。于是柳梢乐得端起茶壶送到洛宁手里:“哎,阿浮君大人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这里多的是茶,以茶赔罪就可以了。”

    “赔罪不必,”阿浮君开口,“此乃我生平第一誓,不落空最好,但凡事太过,必有代价,洛姑娘亦需牢记这句话。”

    面对威胁,洛宁神情不变,仍很恭敬地道:“阿浮君告诫,洛宁谨记。”

    阿浮君不再多言,自半空隐去。

    “就该气死他!”柳梢忍不住拍手笑,回头见洛宁还是发怔,忙问,“你怎么了?”

    洛宁摇头:“他其实早就看出我们在拖延时间,陪我们做戏,是为了让鹰如相信我们与他不是串通的,他故意让我们利用,因为他也不想放过制造百妖陵内乱的机会。”

    柳梢闻言有点傻,泄气地道:“他本来就满肚子坏水,不过你更聪明,总算逼他发誓了,我真怕他到时会抢地灵眼。”

    洛宁道:“我始终拿寄水族在刺激他,压制他的气势,他却并未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只因顾及我有魂伤,如此,也不算太卑鄙。”

    那是因为你喜欢过他,他对别人就卑鄙了。柳梢腹诽,又隐隐有一丝的悲哀。

    原来我比你幸运,你连爱过都忘了。

    阿浮君总算还有点良知,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舍得把帝草给洛宁治伤。柳梢有些警惕,神情凝重地道:“喂,你可别内疚,他比你想的混蛋多了,你千万不能喜欢他!”

    “师姐说什么呢,”洛宁忍不住笑起来,“我不会追究过去的事,此人心思深沉,少往来为妙。”

    不想她竟如此超脱,柳梢听得一呆,反而迟疑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鹰非追踪他来的,带的人多,他会不会有危险?”

    洛宁抿嘴:“师姐,你别真的不动脑子呀。”

    “有你在,为什么浪费我的脑子,”柳梢不大乐意地想了想,“阿浮君不是会冒险的人,不可能真的单独跑来见我们,他也不会追杀鹰如,因为百妖陵内乱他求之不得。”

    洛宁道:“当然,妖阙已夺回入口,他归界也容易,如果他们在外面打起来,伤及无辜,仙门也会管的。”

    “你就是脑子动得太多了。”柳梢看她的脸色,又开始担心。

    洛宁拉她:“回去吃药就好,师姐,我们走吧。”

    问题算是解决,柳梢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又望了望鹰非众人去的方向,这才默默地走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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