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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毕老儿传授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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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毕成听了父亲之言,便找得机会去撺掇成宗梁威。

    这日下朝之后,没有随众臣退去,却一直忤在那里,不肯离去。早有右秉笔太监霍启看在眼中,知道其有事,便走了过去。

    霍启道:“毕阁老有事否?”

    毕成道:“却有急事,还望霍公公禀通万岁爷,才得私见上一面。”

    霍启道:“即是有事,毕阁老稍等。”

    说罢,转入御书房。成宗这御书房,正在大殿后方不远,为其批阅奏章方便,每每下朝便来此地。司礼太监、掌印太监亦来此地办公。

    这皇家书房,却也了得。宽大敞亮,朱漆粉壁,后壁挂金丝绫罗幔,前放一御用红木雕花绢绘屏风。前面一长条桌,乃是皇帝批阅所用,上放朱砂墨、国宝墨、象牙雕黑漆花纹笔筒、掐丝珐珢云龙纹笔架,玳瑁狼毫笔。书房东墙紫檀多宝格,摆放稳各式古玩器皿。西壁御用雕龙御用书架,摆着新书古籍。长条桌两侧,又摆了两把太师椅,成宗正坐,司礼太监、掌印太监坐在两侧。成宗正在此查阅内阁送来的奏章票拟。

    这成宗却是勤政,若是前代神武帝,一日只批得一、二奏章。便是淳风帝也不过数十章矣,到了这成宗之时,若批不完奏章便不去休息,且章章必批,有时做至深夜。两大太监亦熬不住,便又设左右司礼、秉笔之职共劳之。

    成宗梁威正批着红,忽见门口有人,抬眼一望,是右秉笔太监霍启。

    成宗道:“霍启来此,有何事情?”

    霍启道:“回万岁爷,外面有内阁首席大学士毕元通求见。”

    毕成乃成宗心腹,成宗听罢,便叫众人退下,并通禀毕成进来。毕成进入御书房,先参拜大礼,见四下只剩四个贴身暗访卫校尉,再无他人,便走上前去。

    毕成道:“陛下,西山之地,前日为臣兄弟毕龙已探得实情。”

    成宗道:“快快与我说来。”

    原来这成宗,心下最不放心之处便是这西山之地,皆因其亲弟梁真兵强马壮,只怕与他对抗。如今,皇长子年龄尚小,且天生懦弱,坊间传闻,夏王世子,聪明绝顶且武艺高强。其父王有争储之嫌疑。亲王争储,在“仁家”礼教之中,便是大逆不道。但本朝之中,便有此事。

    听客还记得上回说过,神武帝历宗梁虎,被狼狄打败,名声扫地,众亲王便推举其亲弟夏王梁利武登基,这梁利武,便是理宗。恰巧的是,理宗前身便正是“夏王”,为何这夏王却总是有争储之疑?其实与这西山之地有莫大关系。大魏国最大之敌人,乃是狼狄,在边境由西至东设有十二个军卫。卫所不受亲王管理,直接受制于朝廷,是战事所故。而后方诸州县,皆有亲王,但势力却不甚强大。只有那西山之地,接临雅通、清月教之国波尔,地势重要,不得不设藩兵。所以这历代众亲王之中,亦是夏王势力最甚。但凡新帝登基,若能有夏王帮扶,才方得顺利,故“夏王”通常是新帝最心腹之兄弟也。故每代皇帝,对这“夏王”便是又爱又恨,爱其帮扶,恨其实有威胁。

    及至成宗,却想改西山之地为卫所制,美其名曰“新政”,实是为控制此地。无奈亲弟帮助太甚,又拥重兵,不好翻脸。便一直拖至如此时候。自当是自己施行新政之心腹大患。

    此时成宗听得毕成说这西山之事,心中便是一惊。

    毕成道:“御弟毕龙,在‘西山暗访卫’中留得线人,时刻为陛下探得消息,现已探明,西山之地似又要扩充藩军,其心不明,请陛下明鉴。”

    成宗道:“西山之地又无战事,因何扩军?”

    毕成道:“坊间皆传,皇长子懦弱,夏王世子聪颖,有争储之心。虽是传言,不得不防。我料夏王扩军,定是钱粮不丰。”

    “何以见得?”

    “今年大灾,虽是中原受灾最重,但西山之地亦不得逃脱。夏王开放各处关隘,广收难民,实是加入藩军之前照。陛下亦知道,西山之地不留流民,则设‘流民司’专门挑其强悍者充军,剩余之人再入劳工。量这西山之地多少良田才得开垦?军力增加,广费钱粮,单这每日耗费之军粮,那夏王又如何支持?”

    “依你之见,夏王扩军是否会谋逆造反?”

    “此大逆不道之事,微臣实不知。微臣所说之事,尽是暗访卫所察实证,可为陛下考实。夏王虽与陛下亲密无间,但立储之事,乃是下一代皇权之争,虽是‘疏不间亲’,但微臣陛下心腹,久沐陛下隆恩,不得不说矣。若见得夏王,如提任何建议则需三思而后行,提醒陛下小心从事。”

    成宗道:“这梁真又要扩充藩兵,必得大笔银钱供动员、筹备、训练、军姿粮草所用。想必会向朝廷拔备,想必是先会向寡人来要。”

    毕成道:“确有此可能,现这夏王以露反意,若再依其拔备资银。便是如虎添翼,不好收拾了。”

    “阁老有何建议?”

    “陛下,若这夏王再来宫之时,表其功高劳苦,赏赐其近京之地修养。便劝其放弃番地,在东川之地,道州府为其重新设立亲王府邸,改封为‘鲁王’,道州府离京城不远,夏王父子若此地,可时时监督控制,防其有争储之意。同时,再劝其将番制改为卫所,西南边境,可重设立四个卫所。如其答应,便无反意,如搪塞阻挠,或更有甚者,还望陛下出资银扩军,便已是有了二心。到是还请陛下自行定夺。”

    毕大力心下自是最了解成宗之意,现在这成宗最见不得便是“危其权”、“争其储”此二事。一是自己位置不保恐有性命之危,二是皇子嗣却是懦弱无能,众后宫现又止生得这一儿,怕真有亲王勾结权臣,争去储位,断了自家龙脉。毕老儿在家中早已吩咐,让毕成这番明里暗里,表面让成宗防此二事,其挑得成宗心下忧虑,更加担心此事了。成宗听了毕成挑拨,忍无可忍。心中已觉其弟便是谋逆之人。忽地脸色青如铁石,手亦略略发抖。

    毕成知事已奏效,心中暗喜,便道:“微臣告退,望陛下圣安。”

    成宗心烦意乱,也不招呼,挥挥手而已。毕成自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方稍得安稳,忽见右秉笔太监霍启又来通禀。

    霍启:“禀报陛下,西山之地夏亲王并世子已到京城,现已通禀老奴,求见陛下。”

    听见“夏王”二字,成宗便是一惊,想心正想得他,他却来得如此之快。不见却也没得理由,不若先放进来,听听来头,想我这亲弟,一向也倒忠诚,若真说得通我这“新政”,便留他万世富贵也罢。

    有听客道:“夏王如此英雄,又控制西南,必是身边文武众多,怎就没人想到皇帝猜疑之心?还要去进京请命?”听客你倒是猜对了,在夏王众幕僚之中,也有那机警过人者。此次梁真进宫,便带着二人,一人名叫李青利,西山之地布政使司。另一人为古风,时任藩军都指挥使司,二人皆有计谋且忠心耿耿。

    临行之时,这李青利便忧心忡忡,对夏王道:“如今皇帝,其位已稳,常有撒番立卫所之心,我方势大必招其怀疑,又有死敌毕家从中作梗,这进京请命之事,派一使者便罢,何必王爷亲力亲为。”

    梁真道:“如此大事,牵扯国家法度,岂是派使者而为之?亲去请命尚不知可行。”

    李青利道:“若是进宫,务必请王爷带我同去,也好有个商量。”

    梁真笑道:“这倒无妨,我与万岁乃同胞兄弟,他登基亦不少我的功劳,虽是为人有些狭隘,但总还是一心图强之明主,我俩自幼亲密无间,不会有甚么差池。”

    旁边古风又劝道:“虽是如此,但不可不防毕家,我愿与李知府同去,也算保护王爷。”

    梁真无奈,只得带二人同往。

    成宗派霍启传令,让夏王进得御书房。其他李青利,古风二人,外面等候。

    梁真见得成宗,也是心喜,先行君臣大礼,后道:“陛下万岁!”

    成宗道:“御弟不必多礼,自己家人,快快请起。”

    梁真道:“一年多方得一见,也是甚是想念皇兄,皇兄近来一向安好?”

    成宗皮笑肉不笑道:“托你的福,一切还算顺利。”心中却想,表面客套甚么,但问其意。

    成宗道:“你此时进宫见寡人,有何事商议?”

    梁真见成宗开门见山,便也不再言他辞,便道:“皇兄,此次前来,实为西山之地改税之事。”

    成宗心思:我方想得他是来要些银钱,怎又提这税?便道:“说来听听。”

    梁真道:“今年大灾,虽我这西山之地,受灾不似中原之严重,但收成亦只得往年少半,中塞北、西江之地,大量难民,为求一温饱,逃往西山之地。此都是我大魏子民,哪有不收纳之理?”

    成宗点点头。

    梁真又道:“皇兄也知,我西山之地,西防雅通,南防波尔,要害之地,所以历代都设得番。我这脾气,养不得闲人,将那难民尽加入番军、劳工,无奈天灾,人多产少,入不敷出。再加上朝廷所交之税费,现已无法支持。故请求皇兄,对我西山之地,税率稍降,原我朝‘十税一’,可否在西山之地行‘十二税一’?若如此,西山之地即可在灾年休养生息,若逼得太紧,只怕民反,出了塞北之地那穆子丰之类流贼。”

    成宗心中已怒,又不好发作。心中暗想,这贼弟却是可恶,若是要些个银钱,使内库银,便打发了,也总有个了结。今番到好,必是身边哪个奸臣,出得如此损招,若改了税率,他倒一劳永逸,年年少交我朝廷多少银两?再想改回,还得找得口实,却不好使得了。

    成宗道:“御弟怎有如此想法?我‘十税一’乃是先祖太祖皇帝立下祖训。岂是你我说改便改的?若真个要改,也得立在朝堂之上,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梁真却没听出意思,反道:“皇兄,臣弟倒真个有这个想法。若朝堂之上做了定夺,那班大臣也倒不乱说了。我手下一心腹之人李青利,早已将此事筹划成册,可让众人辩驳之后再做决断。”

    把个成宗气得倒是笑了,道:“这事先放一放也罢。我还有一事,正想和你商量。”

    “皇兄却是商量甚么?”

    成宗亦不想与自家兄弟闹翻,便不好说起毕成所说改“夏王”为东川之地“鲁王”之法,但道:“寡人见自我朝建立已来,每每立储,必有藩王掺合阻挠。想这天下之事,若是朝廷发令,藩王拒不执行,也没得王法了。长此以往,国家内耗严重,哪有精力对抗狼狄、穆子丰等辈。我便想了一‘新政’。所有藩王,皆居住内陆,富贵不减,削去藩兵之权。边关、海防再不设亲王镇守,改为卫所,以便寡人控制全局。御弟最是我心腹之人,你看如此新政如何?”

    “皇兄此计大妙,诸藩王实是国家之害,应对其权力、财富限制。若藩王太强,则朝廷赢弱。每有外敌,方是朝廷全员调度才是正道。”

    成宗听了,心下感动,心思我这御弟,还是在为寡人打算。待我再试探之。

    成宗又道:“那御弟你看,哪个藩王应先削之?”

    梁真听罢,忽然跪下,道:“陛下,你我虽是君臣,但更是心腹兄弟。你若削藩,臣弟自是万分支持。但有一地,却暂不可削之。”

    “是你那西山之地?”

    “确是也,陛下,这西山之地,却万万不得动弹。自前朝大周已来,这西山之地尽归我中原所有,是西南要冲之地。先看这雅通,哪朝哪代不与我中原有瓜葛,再看清月教诸国,皆对我大魏虎视眈眈。太祖接替周朝建立我大魏,这祖宗的土地更是一寸丢不得。臣弟亦对陛下讲些实话,这朝堂之中,又有几个忠义之士?自毕家把持朝政以来,族争不断,祸国殃民。陛下虽是明君,却被小人左右,若现在西山之地立卫所,毕家便会乘虚而入。此地实我梁家最后一块基业也。若拱手让与他人,我梁家必死无葬身之地。”

    成宗早已大怒,心想,这梁却是有反意,叫道:“住口,这御书房岂是你妄言之地!”

    成宗身后众暗访卫校尉,见此情景亦是吃惊不小,都手握柳春刀柄,双目紧紧盯死梁真。

    梁真吃了一惊,赶忙伏在地上,道:“臣弟罪该万死!”

    兄弟二人,良久再不讲话。一时之间,御书房之内鸦雀无声,好不尴尬。

    又过片刻,成宗道:“御弟,今日你我话不投机。但你我二人均有互求之事,此事都是大事,盛怒之下,又怎能谈得拢?你和你幕僚三人先不用出宫了,在醇西乾阁内住下罢,待明日我下朝之后,再议如何?”

    成宗如此一说,梁真也不好回驳,便道:“惹皇兄生气,臣弟死罪,但所做之事,均是为皇兄考虑,望皇兄三思。”

    成宗也不答话,便招呼太监霍启将梁真、李青利、古风三人领至西乾阁内住下。

    这成宗,却又要使得甚么心计?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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