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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伦站起身。
王进宝立刻用枪指着他,说道:“坐下!”
李伦:“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想要合作的人?”
厉先杰审视着他,说道:“李先生愿意合作?”
李伦:“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厉先杰点点头,说道:“既然你愿意合作,就告诉我前来接头的人是谁?”
“是医生。”李伦知道上海地下党负责人的代号,他说出这个名字,能引起厉先杰足够的重视。
厉先杰按捺住心底的喜悦,说道:“医生究竟是谁?”
李伦:“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只知道他今天会戴黑色礼帽,穿一身灰色西装,手上拎着一支文明棍来和我接头。”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外貌特征,厉先杰心想,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也应该重视起来,他对那个特务说道:“你去楼下通知张组长,重点注意这样的人!”
“是。”特务匆匆下了楼。
李伦一句话不仅支使走了一个敌人,而且也赢得了厉先杰初步的信任。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差五分钟四点,他知道自己再不采取行动,“凤凰”就会走进吉祥旅馆。
厉先杰:“李先生,这次要是抓到医生,你不仅可以得到丰厚的奖赏,还会在保密局……”
李伦忽然说道:“他来了!那个人就是他!”
人都有本能反应,厉先杰和王进宝的注意力在瞬间都被吸引到楼下,李伦趁着这个机会,猛然冲到窗边,举起花盆对着玻璃窗砸了下去。
“嘭!”
玻璃被砸碎,花盆直落在地上,摔成七八瓣,君子兰花和泥土四处飞溅散落在各处。
李伦一刻不停,转身抄起椅子,砸向厉先杰面门,他这是声东击西,间不容发之际,返身扑向王进宝。
王进宝错愕中,被李伦扑倒在地,鼻子上先挨了一记重拳,顿时鼻血长流,随即两个人扭打在一处。
“砰!”
一声枪响,李伦停止了攻击动作,一动不动伏在王进宝身上。
厉先杰快步走过来,一把拽开李伦,只见他的前胸殷红一片,鲜血不断的从创口处喷涌而出。
厉先杰气急败坏的给了王进宝一脚,骂道:“谁他吗让你开的枪!”
王进宝磕磕巴巴的说道:“处长,不、不怪我,他抢、抢我枪!”
花盆被扔出去,房间里又开了枪,接头的人一定不会上来了。厉先杰快步冲下楼,拎着手枪站在街边四处张望。
张茂森从墙角转出来,走到他近前,说道:“厉处长,怎么开枪了?”
厉先杰没有回答他,目光扫视着街上所有行人车辆,大声说道:“封锁整条街,所有出现在街上的人,都带回去审问!”
——花盆破窗摔下来时,一辆白色出租车刚刚减速要停下,坐在车后座的高非吩咐司机:“不要停,一直走。”
出租车驶过吉祥旅馆,然后就听见一声枪响,从旅馆内传出来。
高非知道,一定是接头的同志出事了,他在最后关头给自己示警,估计是凶多吉少。
…………
保密局上海站会议室。
王芳雄面色凝重,看了看四周,问道:“厉处长怎么还没来?”
站在他身后的陈秘书趋前一步,说道:“厉处长在审问从冰厂街带回来的那些人。”
王芳雄皱了皱眉,说道:“不是说都释放了吗?”
陈秘书:“还有几个据说有疑点,厉处长要亲自去审。”
王芳雄默然半晌,说道:“好了,不等他了,我们开会。今天临时开一个短会,会议主要议题是……”
厉先杰推门走进来,对王芳雄说道:“站长,我来晚了。”
王芳雄示意他坐下,继续说道:“会议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关于上海站撤退抬湾的安排!”
会议室里立刻陷入一片窃窃私语声中。
王芳雄轻轻拍了拍桌子,说道:“静一静,静一静!……今天,陈秘书会很快整理出第一批撤退人员名单,我强调一点,凡是获得船票者,严禁私自倒卖,一经发现这类情况,严惩不贷!”
会议室内雅雀无声,众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悲凉,不知道这一走,何年何月才能重返故土。
王芳雄轻咳了几声,说道:“另外,按照有关规定,只能携带直系亲属,也就是你的父母和妻儿可以随行,其他人员需要走别的途径……”
一名股长站起身说道:“站长,我岳父岳母只有一个女儿,若是不让他们跟着走,我太太也一定不肯走……”
陈秘书对王芳雄附耳说道:“他不在名单中。”
王芳雄微微点了点头,对那名股长说道:“这是南京的意思,现在的情况是僧多粥少,能够优先照顾保密局,上面已经是特别照顾了。”
厉先杰忍不住说道:“站长,难道说我们败局已定了吗?上海城外还有三十万大军,坚守一年两年应该不成问题吧?”
王芳雄没有接他的话,说道:“明天就可以去秘书室查询领取自己的船票,没有领到的,也不要着急,等待总部安排第二批撤退人员。今天的会议就是说这件事,大家都回去准备准备,散会!高处长,厉处长,你们两位留一下。”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陆续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内只剩王芳雄,高非和厉先杰。
王芳雄:“让你们留下来,是要通知一件事,本周五在虹桥机场有一趟专机,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抬湾!”
高非心里一惊,说道:“那……站里这些事谁来管?不是说还要安排第二批撤退人员吗?”
王芳雄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哪来的第二批撤退人员,船票已经炒到两根金条一张,总部也没有办法,就这么多船,无论是哪个部门,不可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撤走。”
高非想了想,说道:“站长,要不然这样吧,我留下来善后,起码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王芳雄:“人心已经散了,怎么安抚也无济于事,至于谁留下来,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总部另有安排。”
他对厉先杰说道:“刚才你在会上问的那些话,我现在来回答你,仗打到这个份上,你还认为跟军队和武器装备有关?”
厉先杰:“难道不是吗?”
王芳雄:“咱们远的不说,只说近的,陈长官当年多大的威风,平型关一战,几乎全歼日军板垣师团!如今怎么样?连两天都没守住,就被共军攻破了天津卫!为什么?我总结了一点,就是士气低落,缺乏战意!”
厉先杰低头不语,他知道王芳雄说的没错,这场战争的成败,的确很难用人数和武器装备来衡量,更多层面上的是人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