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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原一行人策马疾驰,不到半日,赶在黄昏之前就到了位于虞山之下的红豆山庄。
整个红豆山庄的屋宇是鳞次栉比,规模着实不小,一座高高的阁楼耸立在正中,正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绛云楼。
在红豆山庄前,已围满了一,两百的钱门学子,这些都是闻讯而来保护钱谦益的。
方原令锦衣卫将二人直接绑在红豆山庄门外的大树上,这才慢悠悠的下了马,径直坐到了山庄前的小亭里,三十个锦衣卫护卫四周。
一身青衫儒衣的钱谦益站在红豆山庄前,面不动容的瞧着被方原押来的瞿式耜、钱龙惕二人。
钱谦益还没得到桃花园外失利的消息,但见到瞿式耜都被活捉了,战果已是一目了然。
他的夫人柳如是仍是一袭文人装束,与钱谦益并肩而立,她见到方原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便知来者不善。
钱谦益见瞿式耜组织了六、七百人去要人都铩羽而归,武的肯定是自讨无趣,便只能来文的。
他缓步走到小亭前,冲着方原冷声说,“方总旗,你捉了钱龙惕也就罢了,瞿式耜犯了什么事,你竟如此羞辱于他?”
方原把玩着石几上的无人机,抬头瞧着钱谦益说,“钱翁,瞿式耜煽动民乱,围攻锦衣卫,论律就是死罪,绑着他们已是从轻发落。”
一阵冷风吹过,钱谦益咳嗽了几下,又说,“既然他犯了大明律法,便该交由苏州官府发落,罪行再大些,也该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审,何须锦衣卫出手?方总旗此行是得了谁人的授意,是陛下,还是方正化?”
他不愧是官场的老油子,句句扣着理,方原一时倒难以应答,笑了笑说,“我何时说过要会审他,我这不是给钱翁送人来了?”
方原拍了拍手,令锦衣卫放了瞿式耜,送还了钱谦益。
瞿式耜平日里自诩熟读兵书,大明的总兵就没一个他能看上眼的,此时此刻却是被人五花大绑给绑了,又灰头土脸的给放了,颜面尽失,步履蹒跚的回了。
方原冷冷盯着瞿式耜的背影,这人是江南名士,不能轻易开杀戒,所谓捉回京城去受审,那更是自找麻烦。几可预见,一到了京城,便会有与东林党交好的文官,甚至是首辅周延儒也会亲自出来弹劾自己,相救瞿式耜。
如今已是当众打了钱谦益、瞿式耜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些人将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这比直接杀了更令他难受。至少这帮东林党人今后一听到他方原的名字,估计都有心理障碍,这便足矣!
钱谦益见三言两语就令方原放了瞿式耜,还以为方原真是卖了自个儿的面子前来谈和的,心下一喜,“既然方总旗已放了一人,不如将钱龙惕也放了,我们还可坐下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
方原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放了钱龙惕当然可以,但我看中了钱翁的一处宅子,不知钱翁能否割爱?”
柳如是对方原此人的心思还算了解,绝不是贪钱贪宅子的人,一听便知这是方原在给钱谦益挖坑来了,正要开口提醒,“夫君,他”
若换在平时,钱谦益也会参考爱妾柳如是的建议,但众目睽睽下,他却丢不起这人,以为方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来讹诈房产的,稍稍松了口气,爽快的说,“只要方总旗放人,看上了我在南京、苏州府的任一处宅子,开口便是。”
“成交!”
方原哈哈一笑,起身说,“钱翁真是爽快,来人,放人!”
秦展又令锦衣卫将钱龙惕也放回了,柳如是见方原如此爽快的放人,已知他要搞鬼。
钱谦益却自以为不战而屈人之,甚是开怀,“既然方总旗爽快,我也就爽快,说吧!看中了我哪处宅子。”
方原缓步走近了钱谦益,目光掠过了他身侧的柳如是,不紧不慢的说,“我只要钱翁红豆山庄里的绛云楼!”
绛云楼既是钱谦益的居所,也是江南赫赫有名的藏书楼,更是江南这帮读书人的精神圣殿。
方原讨要绛云楼的话一出口,钱谦益才知他根本不是来谈和,而是来挑衅的,神色大变,怒说,“方总旗这是欺人太甚了!”
方原大笑说,“哈!这是钱翁亲口承诺的,人我也放了,若是钱翁不愿交换,将钱龙惕给我送回来也行。”
钱谦益这才知中了方原预设的陷阱,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后生,行事果然老辣,三言两语就骗得他入了局。
钱龙惕是无论如何不能在送还的。
交出绛云楼,绝无可能;
若不交绛云楼,则是他失信,方原正好可以借机发飙。
钱谦益已是进退两难,沉声说,“方总旗是来挑衅的?”
方原见他色厉内荏的威胁,失笑说,“钱翁误会了,我真是来要绛云楼的。”
钱谦益冷笑说,“好!方总旗若是有能耐,将绛云楼搬走吧!”
他是故意给方原出了一个难题,看他怎么搬走这么大一座绛云楼。
“既然钱翁承诺,绛云楼归我了,是拆是搬都由我来做主!”
方原冲钱谦益一笑,转身回了小亭,厉声说,“秦小旗,准备!”
秦展按照方原的吩咐,取来网购的固体酒精,一袋袋拆开了挂在无人机的八个喷头末端,再混入了遥控点火器。
方原遥控着无人机缓缓升空,越过众人头顶,直冲冲飞向夕阳映射下的绛云楼。
钱谦益、柳如是等人完全看不明白这架无人机的威力,眼睁睁的目送它飞到了绛云楼的上空。
无人机在绛云楼上空盘旋着,继而在顶层的阁楼来回穿梭,将末端的八袋固体酒精尽数抛在绛云楼顶楼的斗拱、栏杆,楼道上。
方原取来点火器的遥控开关,嘴角一笑,轻轻的一按。
点火器发出的明火,顷刻间就点燃了一块块固体酒精,火势陡起,冒出了滚滚的浓烟。
钱谦益、瞿式耜是面面相觑,根本不知方原隔了几十丈,是怎么做到火烧绛云楼的。
方原走近愣在当场的钱谦益,大声提醒他,“喂!钱翁,你绛云楼里的书不要了?还不快去搬书!”
瞿式耜抢先回过神来,连忙大叫,“快去救火!”
绛云楼里有钱谦益毕生的藏书成千上万册,这些书都是他的命根子,钱谦益已没心思再与方原计较,一步一踉跄的呼喊着山庄的仆人,还有门生,“快,快,不要救火,先抢书!”
钱门的门生,山庄的男仆女婢蜂拥的冲向了绛云楼,开始抢救绛云楼里的书籍。
柳如是狠狠的瞪了方原一眼,怒说,“方统领,我今日是真见识了你的心狠手辣,你伤人、辱人也就罢了,连这些典籍都不放过!”
方原悠悠的说,“钱夫人,若我存心要烧这些典籍,就不是用固体酒精,而是燃烧面积更大,燃烧更快的液体酒精啦!”
柳如是虽不明白他所谓的固体酒***体酒精是什么玩意,但见他眼神中满是真诚,也信了他是真的手下留情,花容稍和,“方统领,你今次威风也威风了,名声也赚了,何时才能收手呢?”
确如柳如是所言,方原此行是一战打出了名头,火烧了绛云楼,算是狠狠打了钱谦益这个东林党领袖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折腾下去,就过犹不及了!
方原冲她拱了拱手,微笑说,“既然钱夫人赶我走,我们这就告辞了!”
方原张口闭口卖的是柳如是的面子,而不是钱谦益,也是当众给了钱谦益一记响亮的耳光。
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方原、柳如是在背地里有着难以启齿的暧昧勾当。
方原回身去收了无人机,喝令随从而来的锦衣卫齐齐上了马。
他越过了柳如是,策马来到满脸颓然的钱谦益跟前,以马鞭指着他说,“钱翁,你们认为我是阉党,我便是阉党吧!今次我火烧绛云楼就是要告诉你们东林党,从今之后,阉党即将崛起,文人靠嘴炮就能治国的时代已一去不返!”
他策马绕着钱谦益行了一圈,沉声说,“只有铁腕、独裁,才能重建已被你们腐蚀殆尽的江山社稷!只有军人的浴血沙场,才能捍卫行将崩塌的大明王朝!只有手中的刀枪,才能保卫即将沦陷在异族铁骑下的国土!只有男儿的血性,才能留存华夏文明最后一丝傲骨!”
钱谦益平时里的能言善辩不见了踪影,呆望着眼前说出豪言壮语的方原,口齿不清的喝骂,“你,你孺子不可教!”
方原冷哼一声,擎出绣春刀,遥指以钱谦益众人一圈,大喝说,“钱翁,钱夫人,我方原还会带着大明的铁骑重回江南,我们后会有期!”
“驾!”
方原猛地一挥马鞭,领着一行锦衣卫疾驰而去,在最后一丝夕阳落下之时,众人已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燃着熊熊大火的绛云楼,火光比夕阳余晖更耀眼。
‘轰’
两个时辰后,焚烧殆尽的绛云楼轰然崩塌,只留下一地的残垣断壁,更显凄凉。
钱谦益呆若木鸡的坐在红豆山庄的凉亭里,亭子外的钱龙惕和一众钱门学子看着被焚烧一空的绛云楼,早哭得垂手顿足,恨不得将方原扒皮抽筋。
一直被关押的钱龙惕没领教过方原的手段,犹自不服气的说,“瞿先生,我们再召集几百人,去找锦衣卫讨回场子!”
方原的雷霆手段瞿式耜是深有体会,能送走这个瘟神已是万幸,哪儿还敢再去招惹,又开始卖弄所学的兵法,“兵者,生死之地,岂能轻易言战?须得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柳如是实在不想再理这群嘴炮天下第一,实战就是战五渣的所谓名士,独自一人呆呆站在绛云楼的废墟之前,双眸凝视着已成废墟的绛云楼,脑海里翻腾的全是方原的一言一行,层出不穷的智谋,还有举手间就打得众人全无还手之力的‘妖术’‘神鸟’,口中喃喃念着,“这个方原若再回到江南,无论东林党、复社,还是江南的士绅、权贵、富商,必将万劫不复,绝不能令他再次回到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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