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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月苑内,朝歌安抚完那个被沈子环打的奴婢,派人叫了大夫给她瞧看。
别说那沈子环看着柔弱,手劲倒是很大,那奴婢脸上发红的掌印迟迟没有消退,朝歌不免难忍,小小年纪如此歹心,就对沈子环教训了几句。
刚送完这些人,突然一道寒光袭来,一个飞镖扎进朝歌前方的门上。这是影山庄独有的暗器,小昭立刻取下,探了一下周围情况,与朝歌进屋关门后取下飞镖上绑有的书信。
朝歌打开书信,一瞧,顿时明白为何刚刚屋外如此吵闹,原来陈奕要南下,而义父要她一同随行。义父还说刚刚得到消息,雪南芝的线索就在陈奕身上,对于义父所言是真是假,朝歌也无法确定,但只要有一点希望她都不愿放弃,如今朗儿情况不明,哪里容得她思虑太多。
“小昭,殿下要南下巡视,咱们也收拾收拾行囊。”
“是,小姐,我这就去。”
“不过我们分头行动,我与殿下同行,而你需替我去长白山跑一趟。”
“长白山?”小昭不解,“为什么要去长白山?”
朝歌往了一眼远处的若水琴,“已经过了这么多月,雪南芝的情况依然一无所获,我担心朗儿。所以我们两手准备,小昭,你替我去长白山寻找雪莲。传闻中,那雪莲只在长白山极其寒冷之地生长,具有神奇功效,虽然不知道雪莲能否救助朗儿的病情,但只有有希望都要去试试,小昭,就拜托你了。”
“是,小昭一定不负嘱托,请小姐放心。”
朝歌见小昭忠心耿耿的模样,握着她的双手,满是感动地说:“小昭,我可以信任之人也只有你了。”
小昭抿嘴一笑,“小姐放心,我还记得当年在南山小姐救我于猛兽口下,还带我去影山庄居住,一路像姐姐般照顾我,此恩小昭没齿难忘。”她行了一个礼,朝歌将她扶起。
“小姐,你等下。”她走到柜子边,捣弄一会儿,取出几瓶药,仔细地讲解,“小姐,这一瓶是治外伤,这一瓶是”
“看,都是你在照顾我吧,好了这些我都收下,也好让你安心。”说罢,将那些瓶瓶罐罐都用布包裹起来,“我先去殿下那儿一趟,你先收拾行囊,记得你要备些厚衣服,长白山寒冷,别冻坏了,再与阿姑说一声。”
小昭笑道:“小姐与殿下一同南下,阿姑听到肯定高兴。”
阿姑一直以来就在朝歌跟前唠叨,说要恪守妇道,说要多去殿下那儿走动,还说要像沈子环那样想尽办法让殿下留宿,这样才能让祖母早些见到曾孙。
朝歌一听就头大,远远地见到阿姑就绕道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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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殿下奉旨南下巡视地方?”陈奕刚回到寝殿,朝歌就从后头跟进。
他转身瞧她,戏虐地说:“消息倒灵通,这么快就赶过来。”
朝歌毫无不适,“没有这点能力,怎么能配得上殿下,成为平王妃呢?”
陈奕脱下朝服,“那你也应该听说,本王已经将府中大小事情交与你打理,你就替本王守好平王府,做好这个平王妃吧。”
朝歌直接走到桌子跟前坐下来,“这我可不敢答应,你若不在就留我与沈子环二人,我们打斗起来可是有极大的可能将平王府的屋檐掀翻,殿下就不怕回来就看到平王府变成一堆废墟?”
陈奕换上便服,抬头看她一笑,“是有可能,但本王不过多花些银两找人修葺修葺就好,你们随意吧。”他听懂她的意图,但此次南巡危险重重,将她带在身边可不是一个好选择。
朝歌有些不悦,但转而挤出微笑,睫毛微颤,“依殿下的意思,殿下书房里的那些书籍宝贝,我们也可以随意糟蹋咯?反正殿下身为皇子,有的是钱对吧,就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陈奕看着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想来她也是说到做到的主,那一书房的宝贝可不能被她糟蹋,于是脸色微沉,坐在她的对面,认真地问她,“你到底想怎样?”
朝歌见此计得逞,鱼饵上钩,心中窃喜,准备再添一把火,“殿下,这几日我在藏书阁倒有些许发现。”
一说此事,陈奕便急上头,立刻问,“有何发现?”
“你先带我一起去。”
“你一个女子,不方便。”
“我可以扮男装。”
陈奕摇头,“不便。”
朝歌遂不再说话,嘴唇微抿,用那双明媚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陈奕。
他受不了她灼热的目光,无奈,本想今日硬下心来,不轻易答应她,看来又无望了,“好好好,本王带上你还不行,再说就算本王不答应,你也会自己尾随而来,这事何必问我。”
她大笑起身,带着风跑出门,“当然要殿下同意,我才敢动身。不过殿下已经答应了,可不准反悔,我回屋收拾行李去,明早就走对吧?”
“诶,什么发现,你还没说呢!”陈奕在后头叫唤。
“路上再说,天机不可泄露!”她回眸一笑,那笑容沐浴在春日的旭日之中,沁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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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就难道不能放过朝歌吗?一定要把她牵扯进来。”苏烨不再是往日那般冷静,他已经知晓朝歌即将跟随陈奕南下,而各氏族子弟已经派了人马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庄主发着脾气,“要成大事者,不能这么妇人之仁!只要任何事与朝歌有关,你什么深仇大恨、什么谨慎沉着都不要了,她不能成为你的弱点。我们潜心谋划了这么多年,眼看成功离我们越来越近,难道你要放弃,你对的起族人,对的起用生命护你周全的母亲吗?”
苏烨行礼,但依旧不甘,“舅舅,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记得您的话,记得族人最后的怒喊。但朝歌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牵扯进来,让她处于危险之中。我已经听从您的话,娶了江陵郡主,这还不够吗?”
庄主看着他,眼中闪烁黑光,他走下去拍拍苏烨的肩,“无辜?我赫族六千族人哪一个不无辜?天下困苦百姓哪一个又不无辜的?他们又是什么下场?烨儿,你记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上,只有掌握至尊权力才能够守护你想要守护之人,维护你想要维护的准则。一切,等你拿到大权再说!”
苏烨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说再多也无意,只好作罢,另寻良策。“太子,康王那儿我已经准备妥当,一切就等陈奕这次南下巡查结果而定。南巡各地准备也已经让当地影山庄弟子安排好一切,就看陈奕接不接受我们送给他的大礼。”
庄主点头,苏烨的办事能力以及缜密的心思他还是十分认同,“好,咱们也准备准备近日前往江陵。”
苏烨作辑,“是。今日太子送了许多礼品,我让王叔收下。我去让王叔准备些回礼。”太子、康王都派人送了很多礼品,苏烨只命人收下太子之物,其用意一目了然,就是要得太子之心。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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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烨回到屋内,一个黑衣男子从屏风后头走到他跟前,行礼,“少主。”
“嗯,我命你领一队死士暗中护送朝歌,不得有一点闪失。”他望着窗外的晚霞,染红一片天空。
“是,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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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徐徐,是个出游的好天气。”朝歌换上戎装,束起长丝,骑着马儿在微风中飞迸,她笑眼朦胧仿若三月烟雨,美却恍惚,看不见真正的眼眸,只有一层嫣笑浮在表面上。
“王妃这一身男儿装倒是飒爽,不知一路下来要有多少女子为之倾心掉泪。”阿森戏虐地打趣,现在他已经完全接受朝歌这个平王妃的存在了。
朝歌听言更是得意,不免摆弄几番,粗着声音说:“那是自然,在下可与你们俩不解风情之人不同,最懂女儿心思,说不定一路上发挥在下的美貌还能为我们节省些盘缠。”
一身蓝装便服的陈奕听得嘴角微勾,眼底升起笑意,手中还拽着马缰作辑,故作恭敬地行礼,“那这一路就有扰苏兄照顾。”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咱们都这么熟了,互相照顾理所当然,在下一定罩着大家。”朝歌也不推辞,学着男子说话的语调,回了一个辑。
陈奕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天空,夕阳西下,落日的光辉染红了半片天,奇形怪状的云彩在天空中飘荡。但他没有心思欣赏如此美景,扭头望了一眼后方抖动的树林。那尾随的人马从出城门时就紧紧跟他们,虽人数不多,但看动作也知一个个都是矫健身手。
他的眼眸随着天色慢慢地变黑,而又有一丝光亮在中间闪烁如明月一般,皎洁又神秘。“只怕苏兄要快马奔驰,不然我等真要露宿街头。”说完他就挥舞马缰,朝朝歌的马匹臀部就是狠狠的一鞭,那匹马骤起而狂奔奔。
朝歌惊呼,“你干嘛?”紧抓马缰随马前行。
陈奕向阿森示意,两人也快马加鞭,努力甩开后头的人群。
一路狂赶,换了一条笑道而行,终于趁天黑之前赶到了驿站。如此时辰,城门早已关闭,只能在驿站落脚,明早再进入城中。
“掌柜,要三间房。”阿森走到柜台对掌柜说,而陈奕和朝歌则选了一个桌子坐下,放下行囊,倒了杯水解解渴意。朝歌一饮而下,而陈奕将杯子放在鼻子边嗅了嗅。
朝歌见此,凑在他眼前,“怎么有毒吗?”说完她也嗅了嗅自己手中已经空了的水杯。
陈奕冷笑,“那倒不至于。”说完,慢悠悠地饮下茶水。
朝歌见他这副模样,不免“切”了一声,又倒了一杯。若是往常与小昭二人行走江湖,她也会如此警惕,但现有陈奕在身旁,倒觉得安心,便不管不顾起来,
那掌柜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脸精明,挑着眉打量前来的三位贵客,笑着问:“三位客人是从金陵来吧?”
阿森警惕地看了这个贼眉贼眼的掌柜,用淮北家乡口音对掌柜说:“我们从淮北而来,想来江南寻些买卖,现路过此地,留宿一晚,还望掌柜招待。”说完拿了几锭银子放在桌上。
掌柜赶忙收好,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哟,原来是从淮北来的客人啊,我们驿站一定好生招呼三位,这是三间房间的钥匙,您拿好了。”说完用毛巾拍打一旁的小二,说:“还杵在那干啥,当木头啊,快招呼客人。”
那小儿立刻殷勤地跑到陈奕他们那桌,“各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来浙江海鲜可不能少,您看看是要条桂花鱼还是虾蟹啊,我们这儿都是新鲜货,还有山上野味,只要您能说出名字,我们这儿都有。”他劈劈啪啪地推荐了许多菜肴。
一路劳累朝歌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听他这么说两眼直冒光,咽了两口口水,馋的不行。却听到陈奕冷淡的声音,“清粥小菜就好,劳烦了。”
朝歌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奕,要这么小气吗?
小二也顿感尴尬,但见陈奕那一双眼瘆出的杀气,也不好多说什么,“诶,客官稍等,我这就通备厨房。”
掌柜本以为来了三个大客户,没想到原来是几个穷酸之人,本想发些牢骚,但又忌惮于他们身边的佩剑,不敢明说却也将不满挂在脸上,一人走出门外,瞭望远方,等待黑夜里的下一位客人。不是说好,有金陵贵客到吗,怎么还没来?哦,应该是明天才到,对李大人派人通知的日期是明天。“小五,早上交待你买的菜都买好了吧?”他冲着厨房大喊。
厨房中一个大汉探出头,“掌柜都买齐了,您放一百个心。”
“那就好,明天早点起来,准备几道拿手菜让金陵的贵客尝尝,别给我丢脸。人家可是尝着山珍海味长大,不吃什么清粥小菜,你要用点心。”掌柜蹲在外头继续说。
朝歌撇撇嘴,夹了一块小菜就着清粥下咽,“他在说我们吗?”
“你是说金陵贵客,还是清粥小菜。”陈奕一脸淡然的吃饭。
朝歌听他这么一说,抬眼瞧他,想了一会儿,“原来都是。”
阿森才吃两口,再伸筷子要夹小菜时,发现盘子中已经空空如也,望了他们一眼,也只好作罢,“看来苏兄还是魅力不够,他们看到苏兄都不愿为我们多盛一点小菜。”
朝歌将筷子上夹着的最后一点小菜放在阿森碗里,挤出一个笑容,“食不言,寝不语,你多吃点。”
阿森倒是笑了一笑,没有推脱,“没事,苏兄有我们六公子在就行。”
但说完这句话后阿森就觉得左侧传来一阵寒风,一道犀利的目光袭来,而右脚却被人踩了一脚,立刻忍着疼痛放下碗筷,“各位公子,我先上楼,你们慢用。”说完拿上行囊,飞奔上楼。
朝歌见他动作甚是滑稽,不免嬉笑一声,“你慢点,别摔着,明天还要赶路谈买卖呢。”
“是是是。”楼上传来关门声。
陈奕也食毕,等朝歌放下碗筷,“快上去歇歇,我和阿森会轮流守夜,你就安心睡觉,明早卯时叫你。”
朝歌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从他们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就在险境之中,万事都得小心谨慎,“恩,公子一路骑行也甚是疲乏,也早些休息。”
两人一同上楼,突然一阵冷风吹进屋内,破旧的窗户呀呀作响,朝歌竟感觉有些寒意,毛孔瞬间悚立,像是倒春寒。她放下白日嬉笑的面具,恢复她骨子里的阴冷,望了一眼窗外无垠的黑夜,又看了一眼前方陈奕的背影,他那高壮的身姿却总透露出孤独。
从小不受父皇母妃疼爱,在硕大的皇宫内受尽冷言冷雨,不公允待遇。十五从军出征,他人只道镇北将军威风无比,却不知他躲过多少暗枪冷箭,流过多少热血。朝歌竟心生怜悯,师父从小就说她心肠软,看来没说错。但在人人自危的世道,她也能放下慈悲之心,守护自己要守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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