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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寻侧头看着她上下起伏的胸膛,想要伸手去触碰,心中的渴望已经到了无法克制的程度。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力量才能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她的指尖轻轻地搔了搔他的耳垂,柔声道:“你告诉我御摇铁扇在哪儿,我便给你现在想要的。”
项寻轻轻地睁开眼睛,扫视了下眼前的云舒。她迷人极了,这已经足以让他就范,可奈何他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极了。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自己周身的麻木已经被这恼人的热流冲散了。他偷偷地暗自运功,内力竟然只是在一个瞬间便迅速恢复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方才的情欲已经随着登鸾老叟的药酒一同在他体内消失得一干二净,难不成这是以毒攻毒了不成?
这种奇妙的结果简直让人兴奋,他却并不急着拆穿,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和她所有的感情,竟然成了最后被利用的砝码。他只是简单地叹了口气,垂着眼皮道:“你这么做,又是何苦?”
云舒的眼角瞥了一瞥,她微微眯起的眼睛让他在一瞬间怀疑自己已经被她看穿了,不禁心口一沉,好在下一刻便听到她轻描淡写地笑道:“什么何苦不何苦的?登鸾老叟的宝藏实在是诱惑太大,我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得到。所以御摇铁扇,我非要不可。你的苦恼是自找的,你为什么不能选择成全我也成全自己?”
“你说过陆羽他们的死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那么我想问下,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在你的计划当中的吗?”项寻的腔调中有着很明显的乞求,他期待着心中想要的答案,越是期待就越害怕听到。这种等待似乎比之前麻药和情欲都让他痛苦。
云舒安静了下来,她好像在思考。她的容颜平淡了下来,没有刻意伪装出来的笑容,好像春雪一样宁静而恬谧。“我希望自己是算无遗策的……这是我的答案。”
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吗?太有想象的空间了,但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了。他侧头看着云展的尸体,笑道:“幸亏他早死了一步,如若不然看到你此时的样子,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云舒闻言怔了一怔,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云展的尸体旁,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腰间刀,回身冲着项寻娇笑道:“其实如果可以同你生儿育女也不错,可惜……”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忽然腰刀一转,刀刃便直逼向了项寻的咽喉。
后半句话看来她要直接付诸于行动了。
项寻身上的麻药与媚药都已被冲散,身上的力道也已经恢复,他盘脚一瞪旋身而起,食指同中指双指一并,竟生生夹住了向他刺来的腰间刀。可是这刀刃极其柔韧,他还没待反应便瞧见那刀锋竟然向反方向转去,他来不及收手阻止,唯一扫入眼角的竟然是云舒嘴角莫名其妙且不合时宜勾起的一抹惨淡的微笑。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但觉心头一痛,再次回神时,刀锋已经完全插入了方才还在他眼前起起伏伏的胸膛。之前在他眼前冲着他媚笑耳语说着要和他生儿育女的云舒,就这样只是在一个转瞬的时间后便缓缓地倒了下来,倾身伏在了云展这具尸体的背上。
项寻整个人好像被狂风吹得迷了眼,这让他怎么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慌忙跌跌撞撞地上前扶起了云舒,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撕碎了,碎片就这样随着云舒的倒地而撒了一地。他颤抖着手轻轻地拍着云舒的脸颊,急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能闭眼!求求你了,我错了,求求你,求你别离开我,我们还要生儿育女呢。”
云舒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有她自己的也有她身下属于云展的,暮云庄一双儿女染红了项寻的世界。只见她微微地抬起手,努力地抬置于项寻的眉间,将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轻声道:“我也好想……可惜……我命不久矣……了……”
原来“可惜”后面是这样一种情景,怪不得难以开口。这让项寻如何去接受?
她痴痴地瞧着项寻的脸,终于朦胧中梦里那个一直只有背影的少年忽然转过了身来,她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他的模样,原来真的和她眼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好在她没有认错人。她欣慰着温柔地笑了笑,道:“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项寻狠狠地点着头,但是他不明白,明明深爱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样离开?他整个世界只有莫名其妙的疑问,他刚要说些什么,只觉怀中佳人身子一沉。他的心整个随着怀抱中情人的失重而彻底沉入了谷底,再也起不来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相信。愣了半晌始终不动不语,他的脑中闪过的是刀锋扭转之时,投入他眼帘的那一抹情人认命的笑。他不明白云舒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离开他。
“怎么才一下,你就离开我了?怎么我只是一眨眼,你就没有了?”
谁能够回答他满肚子的疑问?
他就这样失神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的人儿已经面如白纱毫无血色了,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伸手缓缓地将她胸前的腰间刀抽了出来,鲜血没有四溅,只有少量随着刀刃迸了出来,却也溅进了他的眼里。他不管不顾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将云舒抱了起来,转过身踉踉跄跄的走到床边,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就好像之前她沉睡着一般。
“当初她就是在装睡,现在或许也是如此。”他这样反复对自己说着。
他轻轻地坐在床沿,执起衣袖为她抹去嘴角的血渍。血渍已经干涸在她的脸上,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生怕自己毛手毛脚会弄疼了她。当他对自己的清理满意了之后,默默地盯着她,傻傻地笑。
呆在那儿,看着眼前的情人一点点离散的生气,良久良久后,他终于痛哭了起来。
心肺好像被撕开揉碎再参杂在了一起,他分不清自己到底哪里在疼。原来痛不欲生是这样一种感受。
忽然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慢吞吞地说道:“死都死了,你还哭什么?”
项寻猛地转过身来,却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便觉胸口一震,竟然就这样简单地被人锁住了穴道。而这个眼前之人,就是那登鸾老叟——裘四叔。
不管来人是谁,他终于找到一个人来附和他的话。项寻嘶声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吧?云舒不会死的……她怎么可能会死?”
登鸾老叟的脸渐渐冰冷了下来,他垂着眼皮,显然他很讨厌看到这种哭丧的情景。他的面上一片的不屑和漠然,冷声道:“你若认为这些都不是真的,此刻又为什么要哭?”
项寻忽然一滞,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掉进了这样一个死循环里,忙是大声喝道:“这都是为什么?”
登鸾老叟瞧了瞧此刻声嘶力竭的项寻,他竟觉得从未有过的气愤。明明睿智的项寻,为什么还要在事实面前选择自我欺骗呢?他感到失望,冷声道:“为什么?一切都是因为你!不单单是云舒,每一个人的死都是因为你!”
项寻嘶声道:“因为我?你放屁!”
登鸾老叟被这样一句反驳惹得失声而笑,便也不再言语。他走到了一旁,冲着躲在角落里的赤貂轻轻地吹了个口哨。那赤貂像是收到了指引,从刚才软软糯糯的小宠物一下子闪电般凌厉地一跃起,便跳到了云舒的床上。它在云舒的身上来回绕了两圈,又闪身跳了两下,认准了她的咽喉,便发了狠劲地咬了下去。
“不要!”项寻看在眼中,满腔的仇恨集聚在他身体的每一个毛细孔中,迫使他想要马上出手撕碎这赤貂。然而周身的穴道皆是被锁,真真是动不了分毫。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竟然是眼睁睁地看着赤貂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口口地吮吸着云舒的血液。
他冲着身旁的登鸾老叟轻声哀求道:“求求你了,快制止它。”
登鸾老叟脸上竟露出了好似欣慰一样的笑容,长叹了一声,道:“从小到大,这是你第一次求我。虽然我应该为此而欣喜,但是你确是因为一个女人。这又让我觉得不那么欢喜了。”
项寻满脑子都是赤貂,完全没有思绪去做任何的思考。他有气无力的缓缓地恳求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求求你快制止它。”
“这是你第一次开口求我,按理来说我应该允诺你才是。然而赤貂现在的行为确是我计划了数十年的收官之举,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所以我又不能答应你了。若不然你换一件事情来求我吧……不过你可以放心,赤貂的速度很快,很快它就可以吸干云舒的血,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过程,你闭上眼睛便是。”登鸾老叟显然有些兴奋,他的声音无比的雀跃。好像一个三岁的孩童一样,正是和项寻的悲伤有了鲜明的对比。
项寻咬着牙,眼睛瞪得铮圆,吼道:“你是有病么?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登鸾老叟狂笑道:“你是我千挑万选的传人,却被那群不知死活的杂碎整出了毛病,我要他们用命来给你治病,有什么毛病吗?好孩子,马上你就会变得和我一样强大。毫无缺点,毫无破绽的强大。”
项寻但觉头痛欲裂,厉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登鸾老叟负手于背后,长身挺胸地站在项寻旁边,好像学堂里迂腐的师父。但他的笑容又很是慈爱,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却在年少练功之时被云舒这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给暗算了,落下了头疾的毛病,稍微流点血就会长睡不醒。我登鸾老叟的传人,怎么可以有这么致命的弱点?所以我必须要治好你。”
项寻一脸的茫然,听到自己耳朵里的只有“不可思议”四个字,他根本听不懂眼前的老头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也确实知道自己缺失了很多记忆,在自己记忆深处只有一个蹲在地上玩石子的少女,她的脸一直模糊不清,直到自己在落凰谷见到云舒的一刻,便一眼认出了这个每每在梦中冲自己酣笑的姑娘。
他不知道自己记忆深处的女子是云舒还是云袖,或者是谁都好,他只记得有这样一个女孩子。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记忆。
项寻缓缓抬头,轻笑道:“我确实有头疾,原因我不清楚。就算真如你所说的,是她弄伤了我,你却为什么要了这么多人的命?如果我没猜错,所有人的死其实是你筹划的吧!”
登鸾老叟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项寻的脑子在最悲伤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转动,这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不错,但是这份死亡却也是他们应该做的。你练功需要绝对的安静,我为你找了落凰谷这么个清幽之所,却不想被一个黄毛丫头平白无故地踩落了一块石头,好巧不巧地偏偏砸中了你。我为你日夜输功养气,却仍旧落下了头部不能流血的怪毛病。我的传人是万中无一的,是独一无二的,不可以有这样致命的弱点。我苦寻医术,谢天谢地终于让我找到了绝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
“赤貂!就是赤貂!我如果冒然将功力传给你,你承受不了。但是我却可以将我所有的功力分别传给四个人,然后让他们自相残杀,接着让赤貂一个个吸食他们的骨血,最后你只需要杀掉赤貂,喝干它的血,然后我稍微运功便可以将我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这才是登鸾老叟真正的宝藏。”登鸾老叟越说越兴奋,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为他的智慧而鼓掌。但是此时的房间却只有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