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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也不知昏迷了多少时候,只觉梦中又响起了那首幽幽的“心弦之曲”,但吟唱这首曲子的却并非她,而是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知道是谁,不禁一阵伤心,一阵焦急,终于转醒。脑袋痛得犹如炸裂开来,梦中的幽幽之曲还在心中荡漾不曾散去,这让她又是急躁。
睁眼竟见漆黑一片,不知身在何处,又没有别人的气息,晃晃悠悠中她支撑着想要站起,浑身更无半点力气,心想:“亏大了,这演的也太亏了。只是那小太岁应该不会蠢到真把我独自关在此地吧,这里全然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姚觅若不是囚困于此,那我在这里闹个什么劲。”
她睁眼出力凝视,眼前更没半分微光,真真是漆黑一片,心半提着却还不住地安慰自己:“就算是小太岁真的蠢到家了,陆羽绝不会这样没脑子。”思到此处,她咬了咬嘴唇,当即叫道:“姚觅!姚觅!我是来救你的,你在这里吗?”
连续叫了两遍,依旧不闻丝毫声息,她心中不禁慌乱了起来,却依旧不敢疏忽大意,佯装怒骂道:“骆英!王八蛋,你把姑奶奶抓到这里来做什么!有本事真刀真枪跟姑奶奶的决一死战!”
黑暗中又是只听到自己嘶哑而焦急的干吼,她轻叹一声,心想:“反正到了子时陆羽也会来接我,干脆就睡一觉得了。”索性歪倒在地,却忽听身后“喀”的一声响,跟着黑暗中忽然亮光一闪,一块莹莹亮亮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她一跃而起,皱着眉头瞪着光亮来处——地上滚圆圆的一颗夜明珠。这颗珠子她见过,同十绝岛密道里照明所用的珠子一模一样。她欣然捡起珠子,掌握光明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然而当她回头瞧见了身后之物后又觉得四周还是黑着比较好,至少不会见到从她后面一掌之隔的地方,发出“喀吱吱”声的竟然是一口棺材。
自从在落凰谷项寻从一口棺材里面跳出来并且还救了她,她就觉得棺材是个挺神奇的东西。只是此刻四周黑暗,好不容易有了亮光,印入眼帘的竟是一口棺材,况且这口棺材还在晃动,夜明珠应就是从这里晃出来的,这不禁让她觉得心颤。
正在此时,只听棺材中正是发出“嘤”的一声,正是女人的声音,云舒心念一笑,认定了棺中应就躺着姚觅不会有错,当即佯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结结巴巴不住地大叫道:“僵尸啊!女鬼啊!放我出去啊!骆英!王八蛋,你有种放我出去!”突然间她静了下来,却听那棺材摇晃得更加厉害了。她秉了秉气息,挪着步子向前,口中嚷道:“你是不是小太岁找来吓唬我的?我告诉你,我可不怕的!我告诉你,我手里就握着一把斧头,我现在掀开棺材盖瞧瞧,若你想着跳起来咬我,我一斧头下去定要你头骨碎裂……”
说罢她便伸手去掀棺材盖,只听“格格”两声,棺盖便应声而起,她故意往后猛一跳开,佯装躲闪,却并不见有人坐起身来。她捧着夜明珠缓缓上前,亮光闪现中,却是一美貌少女,一双星辰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她,看起来应是被点了穴道,面色郁黄憔悴,泪水似断线的珠子般滚了下来,却是动弹不得。在十绝岛她见过冒牌的姚觅,此时定睛自然认得这正牌的姚家二姑娘。云舒佯装惊讶一低头,又装一喜,忙伸手将她扶起。
云舒不会点穴自然也不会解穴,一时间两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只能彼此大眼瞪小眼地瞧着对方,云舒心中千万个埋怨啊,一个人发呆和两个人对视着发呆到底有什么区别?她盘腿坐在姚觅身旁,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轻笑道:“我是来找你的!却不想竟也落了圈套,这下好了,你有伴了。”见姚觅只是默默流泪并不言语,云舒讷讷笑道:“看样子你还被点了哑穴,可惜我没本事给你解穴。”却不想这话音刚落,一个冷漠的声音带着弱弱的哭腔,颤抖着幽幽问道:“是谁派你来的?”说话这人不是姚觅又能是谁?云舒先是一惊,后忙气嘟嘟地跳将而起,嚷道:“喂,你能说话啊,那为什么还装哑巴?”
姚觅眨了眨眼睛,道:“之前我有说话,只是你一直在嚷嚷,让我觉得有些吵,才想着你嚷完了再说话的。”
云舒登时满脸通红,背脊上却感到一阵凉意,声线也是矮了几分,道:“你怎么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来救你的哎!”
姚觅却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道:“少来这一套了,这里除了鹰眼太岁的人,旁人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出入。先前我已然说过了,什么十绝九绝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真的没有必要再跟我这边演戏套话了!”
姚觅是脸色苍白,云舒却憋得双颊涨得通红,她于心中暗自念叨着“敌不乱我亦更不能乱”,轻轻舒了一口气,冷笑道:“我的到来你明明是很欣喜的,却偏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也是挺没意思的!我说是来救你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姚觅略一沉吟,依旧态度淡淡的,道:“即使你不是来诈我的,现在也是与我一样,同陷囵圄,你自身难保,我又有什么好欣喜的!”
“姚觅……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云舒这声又冷又厉,像极了责备,然而这话却实属一赌!她将腰间的银铃铛扯了下来,扔到了姚觅眼前,她心中暗忖道:既然在绿水时假的骆千行可以凭此一眼认出她来,那么这个和骆千行骆千乘关系匪浅的姚觅说不定也和三年前出现在江南的自己有些相识。说着她又缓缓蹲下身子,拿着夜明珠置于二人眉目之间,照亮彼此容颜。
过了一盏茶时分,姚觅的神情从慢慢凝聚一起到缓缓散了开来,终于展露了少女的喜笑颜色,当即拉拉她的衣襟,雀声道:“云姑娘?怎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云舒一怔,板起了一张俏脸,跃起身来,指了指姚觅的手,苦笑道:“原来你没被点穴啊……”
姚觅缓缓坐正了身子,讷讷而笑,一副深感亏欠,好不自在的样子,道:“只是在棺材里躺的有些久,全身酸麻而已。”
云舒轻哼了一声,愿想着出声发难,却是一低头时看到她那一副狼狈失措的神态,心肠登时软了,又缓缓蹲在她身旁,帮她在关节之处按摩,却又佯装出一脸的无奈,叹道:“所以你现在认出我来了?还觉得我是来害你的吗?”
姚觅随即摇了摇头,笑道:“好姐姐你就别责难我了!只是五六年不见,你样子虽未改变多少,可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不成想姚觅竟会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云舒忽觉不自在,身体一僵,忙是打趣问道:“有何不同?”
姚觅冲口而出,道:“先前你好像没有这么快乐,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句话一说出口,又忙补了一句:“可见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云舒哈哈一笑,装个鬼脸,故意将神色扮得滑稽可乐,说道:“你眼神真差,我现在也不快乐!被关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谁能快乐的起来?”
姚觅深深吸了口气,浅笑道:“先前我刚被关起来的时候倒是有些惧怕,怕自己此生都离不开这里了!后来觉得无非是等死便也没那么怕了!不过现在你来了,我便完全不怕了!”
云舒登时换了脸色,似笑非笑,呛声道:“这话什么意思?有个伴一起走黄泉路,还能有说有笑,不孤单了?”
姚觅慌忙胡乱摆手,俏笑道:“只因我知道,你若遇险,那么和你一起的那个挺厉害的小哥哥,定然会来救你,你若得救,应该不至于舍弃我在此吧。”
云舒冲口而出:“哪个挺厉害的小哥哥?”
姚觅沉思半晌,扁了扁嘴,道:“就是那个动不动也睡棺材的人啊!叫项……项……什么来着!”
“项寻?是项寻吗?”
“对,就是他!”
“你是说在你我相识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项寻?你确定吗?”不知为何,她话说完时已是热泪盈眶。
姚觅以为她是太过欣喜,可细细瞧来又似乎并不是,只得支支吾吾问道:“怎么了?你们不是一同来过江南吗?咱们可是同游过,不过他后来好像受伤回去修养了,你也随即离开了。不过我从他那学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那便是修养身体最好的地方就是睡在棺材里。”
云舒已然呆滞住了,两只眼睛好似空了一般只是呆呆地望向一片黑暗,姚觅之后的所说所讲她皆听不进耳朵。她揪着的心隐隐的痛,眼泪不自主地流了下来,心念道:“双生子,云舒云袖!一生一死!谁替谁死了?谁替谁活着?所以项寻在落凰谷见到我这张脸的时候,已经认出我的身份来了!根本不是什么腰间刀根本不需要什么腰间刀,他根本就是认得我的!所以陆羽所爱是谁?项寻所爱是谁?原以为两朵等待我去选择的花朵,如今看来兴许心中所想皆不是我!明明她已经死了,为什么却要和我身边每一个人牵扯着,为什么明明是我活下来了,却永远和一个死人牵扯不清!”想到这里,她原本还是隐隐的哽咽,忽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哭了起来。
姚觅见到这光景,可真是骇呆了,忙是轻声问道:“该不会是你们出什么问题了吧?”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我真的是彻头彻尾的傻瓜!”这句话翻来复去也不知说了多少遍,忽又大笑道:“姚觅,你和骆千乘还好吗?”
一声话落,云舒止住了半哭半笑的模样,姚觅却讷讷的笑得尴尬,道:“不好!挺不好的!千乘哥哥他……他瘫了!在你同项大哥离开当日,他中了毒,是我爹的血绝之毒,但是施毒之人我肯定不是我爹!可是没有办法,我怎么解释骆家都没有人相信我,我便和他生生分开了……”
云舒黯然问道:“那你又是怎么来了这里?”
“每年我都会想着办法来瞧千乘哥哥,但骆家财大势大我终究不得近身。可连着这两年来了个叫倩倩的女婢,她人特别好,偷偷领着我见过好多次千乘哥哥,然而我却没有能力留下来,也没有能力把他治好!前些日子,也是我不小心踪迹被那鹰眼太岁寻到了,便被关在了此处。非要我说出血绝的秘密,你说我若真是知晓,能不去救千乘哥哥吗?”姚觅边说边笑,以微笑来掩饰心里的痛苦的人往往最痛苦。
听了姚觅的话,云舒怔了怔,深索着眉头,道:“那血绝既然是你爹的绝技,难不成他也解不开吗?”
姚觅淡淡一笑道:“不管是十绝之毒还是血绝之毒,其实都不是我爹的本事!我爹只是空顶着这个名号,白担着这个罪名而已!他懂的也是皮毛,施毒都是个半吊子又怎么可能会这解毒之法呢!”
“那真正的个中高手是?”
“我爹的主公,登鸾老叟!十绝之毒乃他的本事!”
“登鸾老叟?!那这些你有告诉过鹰眼太岁吗?”
姚觅干咳了两声,大笑道:“没有!说了他也不会相信的!他自己就是登鸾老叟座下弟子,却跑来问我十绝之毒,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看就不安好心!”
云舒彻底呆住了,眼巴巴的看着姚觅却问不出别的话来了,她心里只觉酸酸的,也不知是悲痛?还是欢喜?半晌她才长长吐出囗气,摸着脑袋道:“有件事情我也不知现在告诉你是否妥当,可你总归是要知道的……就是你爹姚千山已经仙逝了……”
姚觅脸色立刻变了,一双手已气得发抖:“我爹死了?他竟然死了?”
“嗯……”云舒答得极为低声,原以为姚觅知晓父亲殒命气急发怒,却不想她竟忽然大笑道:“死了才好!活着也是害人,助纣为虐,死了也算他一了百了了!”
云舒木然地瞧着她,那神色真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总归是怪怪的,轻声道:“你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如此说来,你爹真是一位挺失败的父亲……”
姚觅脸色又变了变:“我姐姐?我哪里有什么姐姐?”
云舒心头一阵激动,一股气没上来竟不停地咳嗽起来,但还是等不得半点停歇,边咳嗽边问道:“什么?姚伽不是你姐姐吗?”
“姚伽是我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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