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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语在ICF。
石膏是拆了,但走路还是不行,她拄着拐杖,半日逛下来已筋疲力尽。
这里是南阳最高档的shoppingmall,汇集了国际顶尖的一线大牌,随便试双鞋都会有店员请你在软软的沙发上坐下,端来茶和点心,伺候得你如女王。
这种地方,从前丑小鸭般的林轻语是从不敢来的。
而现在,她已是邢太太。不说女王,富婆总是没错的。
林轻语对着光可鉴人的橱窗,照了照。
时光可真是厉害。
它不经意间,把每个人都刻成了另外的样子。天航哥哥、林莫言、郁小凡、柏凌姐,还有自己……这些年过去,每个人都面目全非,还有谁记得,他们当年穿着校服,骑着脚踏车青春逼人的样子?
谁爱上了谁,谁辜负了谁,谁又遗忘了谁。
那么多爱恨在时光里纠缠、浑浊,最后弄成一团糟,消失无踪。
林轻语在一家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继续逛。
说实在话,她到现在仍两手空空,不晓得该送什么给他。
这里的每一样都价值不菲,但对他们来说,却也都可有可无。
迎面是Balenciaga,一对青年情侣手挽手而出,女孩刚购得一只新款的包包,笑逐颜开。男孩却明显心痛。
“那个灰色的不也挺好嘛,打七折呢!”男孩嘟囔了一句。
“可我喜欢这个桃红色的,今年我本命年啊,桃红的旺我。”
“喜欢掉我一个月薪水哎!”
“好老公,人家过生日嘛!”女孩撒娇,勾住男孩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老公最疼我啦!”
男孩笑,将女孩的腰身搂更紧。
林轻语望着他们的背影。
多好,那么简单就快乐。
多希望自己的爱情也能这样轻松,她送他个什么东西,就能让他欣喜若狂。
二十九岁,如果邵泽平没有成功的话,那就是他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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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几步,突然自己的腰也被某双手一把抓住。
林轻语一惊,回头,转惊为喜。
“天航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该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邢天航脸罩寒霜,语声愠怒,“刚拆石膏,竟敢满世界跑!手机也不带,我已找你半日!”
他的胸口还明显起伏,显是奔跑了一阵,才过来抓住她。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总是心不在焉的!”他语声更沉。
林轻语偷偷抬眼打量他脸色,暗忖了下今日局势,估计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气的。
灵机一动,她学着刚才那对情侣的样子,也勾着他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嗲嗲撒娇说:“好老公今天生日嘛!我来给你挑礼物的,我最疼老公啦!”
邢天航根本不为所动,一把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语声高冷,“你这不是疼我,是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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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航的车停在外面。
一般只要看他出来,阿德就会事先将车开过来。但今天却没有。
邢天航一路抱着她,直到车前,开了门,弯腰将她放进去。
“阿德呢?”林轻语问。
“我给他放假。”邢天航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密封良好的车内空间听起来尤其性感。
“哦,资本家终于良心发现了啊?”林轻语还起劲地调侃他。
邢天航突然停下来无奈望着她。
这些年他的小语虽说比之前要成熟了一点,但总还时不时地会少根筋,有些事就是本能的迟钝。
他替她系上安全带,没好气说:“是你说要给我过生日的。不给阿德放假,你是要他全程参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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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天航带她去了海边。
就是他向林轻语表白的那家法国小餐厅。
现在餐厅已经不在,而成了一家民宿。
“我也是前几日才发现的,想可能用得到,就把这里……”
“就把这里买了?”林轻语瞪大眼睛打断他的话。
“没有。”邢天航失笑,“拜托,我又不是迪拜王子!看到什么都买。我只是问老板将这里租了一周。”
“可你在我心里一直就是王子啊!”林轻语狗腿地补了一句,又在他脸上又亲一下,“你说租了一周的意思是……整个一周?这里没有别人?”
“嗯,我怕吵。而且你向来动静很大,我怕扰邻。”
“我……动静……很大么?”林轻语脸一红,立时如一个害羞女生,声音轻如蚊蚋。
“现在这样还好。但有些时候……呃,叫得挺响。”邢天航坏笑,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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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分。邢天航问林轻语想吃什么,他带她出去。
小龙虾?酸菜鱼?烤肉?火锅……他一连说了六七样她平时最爱吃的,她都摇头。
“小语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会没胃口了呢?”他又紧张起来,微凉的手搭上她额头。
“没有。只是这些都吃腻了。吃来吃去,觉得也就是这样。”林轻语恹恹说。
邢天航温言笑说:“红尘做人不就是这样么?你可别像我,想吃都没这个福气。”
林轻语摇头,“我不是没胃口。我以前是多爱吃这些啊,你不让我吃,我还偷偷地去。可现在却觉得也就这样,吃不吃都行。
就像我方才给你挑礼物。其实事先已经偷偷逛了好几次了,但怎么看都挑不出一个最合适的。
你说怪不怪,包括我自己的衣服鞋子,小时候看橱窗能看得流连忘返,忘了回家,现在却觉得那些半点都吸引不了我。
天航哥哥,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我老了,对红尘诱惑再没了兴趣?”
她撅着嘴,脸色愁苦。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有个跳空的平台对着大海。平台上一张波斯风格的大床,四周垂下朦胧纱幔。
看潮涨潮落,夕阳星光。
邢天航半倚在靠枕上,林轻语便倚在他身上。
“我少年的时候也向往五湖四海,但经历过了,才会觉得最好的归处其实是在爱人身边。就像你常问我不能吃东西,会不会觉得难受,我会说有情饮水饱。”
他微笑俯身,在她面上轻吻,“我这样解释,小语会不会觉得太肉麻?”
林轻语笑。
她腻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海洋冷香,容颜清晰。这些年,他逐日清减,再不似少年时的锐意勃发。可他仍是那般俊美,眉比远山,眸似星辰,令她百看不倦。
“唔,”她懒懒地,嗡着鼻子说,“可能你并不晓得一件事。”
“什么?”
“我这个人,最喜欢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