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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方也正看向自己,她赶紧垂下眼皮,故作冷漠的与对方擦身而过。
她恨不得立刻将人擒住,可理智也告诉她不能冲动。
她还需要搞明白一些事——
燕三娘为何会出现在国丈夫人身边?
究竟是她蓄意接近湛家的人,还是湛家的人主动勾结她?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办,他们只需要对付燕三娘就行了。但如果是后者,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他们不但要对付燕三娘,还要对付湛家的人,这其中还牵涉到当今的皇后湛盈。
“春儿,他是何人?”燕三娘端着药碗到床边,疑惑的朝旁边的丫鬟问道。
“燕娘,他是皇上派来准备寿宴的,皇后娘娘让他顺便来给老夫人送药。”丫鬟回道。
“老夫人今日才发病,皇后娘娘怎么知道的?”燕三娘老脸微沉。
“这……”丫鬟被问住了。不过想了想,她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上午来的,想必他们得知老夫人发病的消息,有人回宫向皇后娘娘禀报过。”
燕三娘沉默起来。
也许有这种可能,只是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见丫鬟手里拿着瓶子,她抬了抬眼皮,“这就是娘娘送来的药?给我瞧瞧。”
丫鬟立马递给她。
她接过瓶子,取开瓶塞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见她如此谨慎,躺在床上的尤氏虚弱的问道,“燕娘,怎么了?”
燕三娘闻过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对着她微微一笑,“老夫人,没事,我就是看看娘娘给的什么药。虽说良药都是治病的,但有些药药性不同,同时服用不但不能治病,反而对身子不利,严重的还能相克生出毒性。”
尤氏轻轻点头,“燕娘说得在理。”顿了一下,她又虚弱的问道,“那燕娘看看皇后给的药我能服用吗?”
“老夫人放心,娘娘派人送来的药有增补脾胃的效用,服用后能让人食欲大增。”
听她这么一说,尤氏欣慰的笑了,“娘娘真是用心,怕我病中没有食欲,故而派人送来如此良药。”
燕三娘只是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
只是在看向门口时,她双眼微眯,眼缝中夹杂着一丝复杂。
总觉得那个小太监有些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
刚离开尤氏的静娴院,就有宫人来湛府,说是皇上宣小松和小槐回宫。
小松就是慕心暖,小槐自然是慕昕蔚。
有皇上的口谕,湛府自然要放行的。
他俩出了湛府大门,还坐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在管家目送下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马车里,慕心暖欣喜的抱住来接她的男人,“羿哥哥,你不是说在附近等我吗?怎么亲自来了?”
尹肇羿自然而然的搂住她,顺势安放在腿上,免得马车颠簸将她摔倒。
“咳咳……姐,你能不能注意点,我还在这里呢!”瞧着他俩抱成一团,慕昕蔚都不好意思看。
“有什么嘛,你小时候还不是让羿哥哥抱过,我有说你什么吗?”慕心暖不满的扭头瞪了他一记。
“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慕昕蔚忍不住咬牙。幸好马车内黑漆漆的,要不然他这张黑脸才叫好看。
“哼!”慕心暖表示不想理他,然后乖乖的靠着身前温暖的胸膛。
“呵呵!”尹肇羿搂着她,笑得格外愉悦。
见马车远离湛府也没有掉头的意思,慕心暖好奇的问道,“羿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不是回家吗?”
“父王母妃他们都在宫中。”
“啊?他们进宫了啊?”慕心暖惊讶的在他怀里坐起。
“姐夫,天色已晚,他们怎会进宫的?”慕昕蔚也惊讶的问道。
“他们陪同祖父进宫的,皇上设宴将他们留在了宫里。”尹肇羿温声解释着。
“对了,我在湛府看到燕三娘了,她在老夫人身边做事!”慕心暖突然想起正事,赶紧向他们道来。
“姐,你怎么不早说?”慕昕蔚又忍不住惊诧。
“哎哟,我刚从那院里出来,哪有机会说呀?”慕心暖解释道,同时也把自己看到的详细讲来,“那燕三娘给老夫人端着汤药,我看啊,她和老夫人的关系肯定匪浅。”
“那她可有认出你?”尹肇羿低沉问道。
“应该没有。我刚好离开,也没给她机会多看我。而且我扮成了太监,她不可能猜到是我的。”
马车里,气氛突然变得沉静起来。
这样的事实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外,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麻烦。
老夫人乃是湛皇后的亲娘,她与燕三娘勾结在一起,是巧合还是阴谋?
“姐夫,看来这事必须得皇上做主了。如果他不替我们做主,那我们只能回天秦国去。燕三娘摆明了要对付我姐,湛家与她勾结,别说父王母妃不会让我姐留在这里,就是我也不同意我姐留下!”慕昕蔚带着愤恨打破了沉静的气氛。
开什么玩笑!
让他姐跟一个想害她的老毒婆在一个地方,那不等于把他姐往火坑里推吗?
他姐何其珍贵,在家里谁不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要他姐去面对外人的伤害,他第一个就不同意!
他敢说,只要他姐开口回家,他祖父和外祖父能敲锣打鼓来接她!
尹肇羿沉默不语。
慕心暖能感受到自家弟弟的怒火,也能感受到身边男人纠结的情绪。
尽管他在天秦国长大,可这里毕竟是他的祖籍,不论他在何处,都改变不了他尹氏子孙的身份。
“昕蔚,你先别着急,皇上这次能配合我们、让我们进湛府打探,说明他对此事也极为重视。尹哥哥也说过,皇上是一位明君,不是那种是非不辨的人。”
“嗯。”慕昕蔚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
慕心暖知道,他有听进去,所以暂时把怒气压下去了。至于后面嘛,那就取决于皇上的态度了。
不止他,她也很想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理此事。
如果皇上纵容燕三娘,那她肯定不依的。燕三娘处心积虑冲着她来,不把她解决掉,那她还有安宁日子过吗?
真是如此的话,那皇上的动机也值得怀疑了。
…
深夜入宫,但宫里气氛却热闹欢畅。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灯火犹如白昼,他们家父王正与皇上尹明宇对饮。两个男人都不是多话的人,但从饮酒的频率来看,客气中隐隐带着一种意气相投的感觉。
而皇后湛盈正笑着与他们母妃交谈,他们母妃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她简洁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位皇后没好感。
夜颜的性子,姐弟俩和尹肇羿最了解不过。她辨人事物的能力极强,如果是她看好的人,她身上不会有太多拘束感。反之,她端得越优雅、越矜持,说明她心中有戒心,不想与此人过多接触。
也不知道他们是畅聊过头还是故意等他们三人前来,反正这殿中的气氛热闹归热闹,就是热闹得有些别扭。
行到殿中央,尹肇羿先躬身行礼,“臣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直起身后他又朝慕凌苍和夜颜作揖唤道,“父王、母妃,小羿将他们接来了。”
夜颜对他笑了笑。
尹明宇龙颜和悦,微笑着看向他身旁的姐弟俩。
也好在尹肇羿提前为他们做好了准备,让他们在进来前换回了原来的样子,否则这会儿他们穿着太监的衣服,那才叫滑稽呢。
慕昕蔚随即单膝行礼,“昕蔚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慕心暖也不落后,跟着蹲膝,“心暖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快平身。”尹明宇抬手示意,接着向慕凌苍朗声笑道,“几年不见,暖儿和昕蔚真是越发出类拔萃了。伏戾王有这么一双儿女,真是好福气。”
“皇上谬赞了。”慕凌苍客气的回道。尽管他回得谦虚,但唇角勾勒的弧度也代表着他内心的骄傲。他这双儿女确实优秀,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妃,肇羿和暖儿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湛皇后也忍不住向夜颜夸赞。
“娘娘过奖了。”夜颜回以她微微一笑。
姐弟俩和尹肇羿的到来,一时间为大殿添色不少,似乎比之前更加热闹了。
可简短的客套过后,尹明宇龙颜突然变得严肃,并朝尹肇羿直接问道,“肇羿,事情查得如何了?”
慕心暖和慕昕蔚都微微一愣,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气氛下问这事。
尹肇羿朝湛皇后看了一眼,垂眸回道,“禀皇上,已经查明了,燕三娘在国丈夫人身边做事。”
他话音一落,湛皇后不解的看向尹明宇,“皇上,您让肇羿查什么?燕三娘是谁?”
尹明宇侧目看着她,眼角微微泛着冷意,“皇后不知道吗?燕三娘乃江湖门派之后,其手下被湛紫舞带入崇贤王府,不但对王叔下毒,且还用不齿邪术杀害管家岳平以及加害小侯爷。如今小侯爷身中怪毒,还待解救。燕三娘更是与肇羿他们交手,欲杀害他们三人。吕炎忠亲自带人追捕,发现其躲进了湛府。朕得知消息后,遂让暖儿和昕蔚进湛府打探,没想到……哼!”
随着他冷硬的哼声,湛皇后脸色白如失血,起身朝他跪下,惊呼起来,“皇上,不会发生这种事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臣妾虽鲜少回湛家,但臣妾知道家里的人都安分守己,他们怎会与江湖门派来往呢?”
“如你的意思,难道是伏戾王一家无中生事?还是说朕的王叔该死,有人对他下杀手,朕都应该当成是一场误会?”尹明宇说得缓慢,但眼缝中的冷意越发深沉。
“皇上息怒,臣妾不是要替家人狡辩,实在是臣妾很难相信家人会有如此行径。”湛皇后看了他一眼,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你不敢相信湛家人会有如此行径?那朕还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动朕的王叔呢!”尹明宇猛然大怒,瞪着她的目光中全是愤恨的火焰。
“皇上……”他这一嗓子,湛皇后止不住的哆嗦,除了眼泪汹涌而出外,话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湛盈,你入宫多年,应该知道,如果没有王叔,朕不可能坐上这个皇位,更不可能有你湛盈的今日。如今,你母亲身边的人对他下此毒手,朕就问你,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尹明宇缓了几分语气,但眼中的怒火丝毫未减。
“臣妾……臣妾……”湛盈哆嗦的开口,但最后咬着唇摇着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夜颜和慕凌苍静静的看着,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事关儿女安危,他们只想要一个结果,至于对方是何身份,家世多大,地位多高,他们完全不在意。
国丈大人又如何,皇帝又如何,难道天秦国与荣国会怕?
早在火炮灭了诸葛昌明后,现在哪个国家不巴结这两国?
他们夫妻与人客气,但不代表他们就怕了,更不可能在原则上退让。敢动他们的儿女,还得问问他们夫妻俩是否答应!
目前来看,尹明宇的态度他们还算满意。
在告诉他这些事时,他没有帮湛家说过一句话,配合他们先找证据。毕竟谁也不想把关系搞坏,靠证据说话才是硬道理。
此刻,他当着他们一家的面质问湛皇后,是否是做样子给他们看,这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他的态度,同时也让他们自己分辨湛皇后与这件事的关系。
尹肇羿和姐弟俩也是安静的看着,甚至有些意外,没想到尹明宇会当着他们的面对湛皇后发怒。
就他这一身怒火,说是审问罪犯都不为过。
“来人!”面对湛盈的无语应答,尹明宇显然没了耐心,朝殿门旁的侍卫冷声下令,“在朕没有抓到燕三娘之前,将皇后羁押看管!如有任何人泄露半点消息,格杀勿论!”
“是!”侍卫应声上前。
“皇上……”湛盈瘫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朕会彻查清楚,如果湛家是冤枉的,朕定会还湛家清白。但若是让朕查出湛家勾结妖妇作恶,你和湛家就好自为之吧!”尹明宇冷冷的盯着她,言语中没有半点温度。
夜颜认真观察着湛盈的反应,老实说,她从湛盈身上看到了魏皇后的影子。
这十多年来,魏皇后在祁曜面前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比宫人还小心翼翼。不过最近几年祁曜对她也有些改变了,不像头几年动不动就给她冷脸,甚至会当众呵斥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也许是魏皇后这十多年的卑微,让祁曜生了怜悯心。听她娘说,他们在外面游玩的时候,看上了好东西,祁曜也会主动帮魏皇后买下来。不说祁曜心中有多爱魏皇后,但至少也认可了他们夫妻的情分。
而这个湛皇后,记得几年前他们到天秦国参加盟国宴时,她跟尹明宇对话时就有些唯唯诺诺。尹明宇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闭嘴,甚至头也不敢抬。
眼下,尹明宇一嗓子就让她哆嗦,这种畏惧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装是装不像的。
在被侍卫带走时,她从湛盈眼中清楚的看到委屈和绝望,再扭头看座上威风冷肃的尹明宇时,她眉心暗皱,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复杂。
这可能就是给皇帝当老婆的通病吧?
不是每个人都像吕心彩和祁雪那样好命的……
而且祁滟熠和蓝文濠各自的经历,也促成了他们有明确的择偶观。
祁滟熠被前任伤过,再遇吕心彩时,他是被吕心彩的天真纯洁打动,所以格外珍惜这份感情。
蓝文濠是受了蓝铮影响,蓝铮对她娘动了心以后,执念了十多年,这种感情让他择偶时极其谨慎,不认定还好,一认定某个人那就是死心塌地。
而这个尹明宇,因为得到的皇位来之不易,所以皇权与女人对他来说,自然是前者更重要……
…
今日的湛府,注定了不能平静。
不是因为明日的寿宴,而是被数千身穿铠甲的人团团围住。
他们的到来,让湛府值夜的人措手不及,就连去禀报主子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让将士控制住了。
这次带队的人还是吕素的长子吕炎忠,只不过上一次是暗中帮夜颜和慕凌苍他们,这次却是奉尹明宇的命令而来。
他乃是当朝手持兵权的辅国大将军,由他亲自出马,那些被控制的人更是被吓得颤颤惊惊、大气都不敢喘。
静娴院,尤氏被门外的尖叫声惊醒。
还不等她开口唤人进来,房门就被人凶猛的撞开,看着一群铠甲侍卫冲进来,吓得她也差点惨叫。
“你们、你们是何人?”
然而,进去的侍卫除了用剑抵着她外,没一个人应她的话。
看着脖子旁锋利的兵器,尤氏话都不敢再说了,只哆嗦着往床里挪动。
而此刻在后院中,夜颜带头,领着吕炎忠亲自搜查每间屋子。
但奇怪的是,搜遍了也没见到燕三娘。
“暖儿,你确定那燕三娘真在这里?”吕炎忠忍不住问道,不是他不信,而是此事关系甚大,要是出差错他们都不好向皇上交代。
“舅舅,不会错的,我是亲眼所见。”慕心暖坚定的回道。
见她不停的翻找屋子里的东西,每一间都不放过,吕炎忠尽管有些不安,但也带人跟着她。
在最角落的屋子里,慕心暖总算有了发现,赶紧唤他,“舅舅,你快来看!”
吕炎忠疾步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用火把一照,当即冷了脸。
这屋子极其简陋,也不像是人睡觉的地方,只是墙角堆了好些窑罐,粗略一数,没有过百也有七八十只。
慕心暖搬动了几只,斩钉截铁的道,“这里好几株草药都是鬼谷才有的,我敢说,燕三娘一定在这里!”
吕炎忠也没迟疑,转身朝手下喝道,“继续搜!”
虽然没找到燕三娘本人,但物证已经有了,慕心暖走出屋子,到那一群下人面前。
指着最边上的一名女子,“说,姓燕的可有在此?”
那女子摇着头往后退,“不、不知道……”
慕心暖脸蛋绷紧,拔出双斧,只是一个闪身的动作,就见那女子歪了脖子。
伴随着血水喷溅,人也倒在了地上。
“啊!”
下人们全都吓得抱头大叫。
慕心暖连眉都没皱一下,用手中的小斧头指着另一名男仆,“说,姓燕的老妇人可有在此?”
那男仆抖着身体回道,“我说……我说……燕娘确实在……只是……只是她行踪诡异……我们……我们不知道她去哪了……”
听到这,慕心暖回头笑了笑,“舅舅,我没说假话吧?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你也能够交差了。”
他这话让吕炎忠有些哭笑不得,“舅舅何时认为你说假话了?”
慕心暖转回头,面对一众哆嗦的下人,脸蛋又瞬间变冷,“你们给我好好交代,谁把燕三娘的事说得越多,我们就饶谁不死。若胆敢有一句欺骗,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被她一斧头夺命的丫鬟躺在血泊中,下人们通通跪在地上,有人憋不住率先开了口,“不要杀我……我说我说……”
就这样,半个时辰不到,这些人把燕三娘在湛府的事全交代了。
听他们说完,慕心暖又惊又好笑。
当然,笑也是嗤笑。
燕三娘居然想炼长生不老的丹药?
老夫人尤氏还听信了她的话,所以把她留在了湛府。加上燕三娘懂一些医术,所以很受尤氏的信任。
得知这些后,慕心暖对燕三娘的一切举动都明白了。
她接近他们师公,也是想多获得一些药材,只是他们师公将鬼谷看守得极严,她不能大肆下手。
散播‘稀世珍宝’的谣言,应该是想要她的血肉。毕竟夜家女人的血液非同寻常,说不定对她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