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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雨夜，草原上的汉子们，已经悄无声息地迈入中原这块大地上。
万俟烈领着一队兵士，先行来到晋国，忽锥就是在他的安排下，成功潜入晋王宫的。
与此同时，另外一人马已经来到楚国边境处，驻守在楚国最外围的一个小城——临城。
当楚晖还是二皇子的时候，曾经与桃夭儿有一面之缘，得到过她只言片语的提醒。
不过那是几个月之前的事。
彼时楚晖只是向楚穆公提出了建议，也做了些防护措施，但是匈奴迟迟没有动静，所以不管是楚晖，还是临城的城主，慢慢的，也就将那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放到脑后。
这几天来，两队匈奴是紧赶慢赶，专挑偏僻无人的路走。偶然遇见行人，那就一刀结果了，再就地掩埋，杜绝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
由于行程赶得急，在路上花的时间与以往相比缩短了不少，再加上万俟烈对那些行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是以姬十三的探子并没有及时得到消息。
至于各国的暗探，那就更不必提了。
万俟烈带出来的两批人马，只占了匈奴总战力的极小部分。不过人数虽少，却都是精锐。
黎明将近，风雨交加，楚国临城。
一场暗战即将来临。
***
翌日。
姬十三刚刚来到朝殿中，暗卫就送来了加密的消息。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姬十三盯着手中的信，脸色渐渐凝重。
正是大清早，大臣们从被窝里爬起，都有些精神萎靡。但是在场众人都是人精，见姬十三面露不悦，纷纷收起了困容，努力表现出精神抖擞的样子。
“啪！”
姬十三将消息扔回桌上，冷淡地扫过所有人的脸。
闻声，众人不自觉地低下头，等待姬十三发言。
“昨天晚上，有人进犯楚国边境。”姬十三声音低沉。
“什么！怎么会这样？”
“是何人所为？”
“为什么进犯的是楚国边境？”
姬十三话音刚落，朝堂上便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镇住，放眼看去，再没有一个打瞌睡的人！
周清站在文臣的最前列，见姬十三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脸色渐渐转冷，立刻暗道不妙！
众人却还没察觉到姬十三的变化，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在这个时节进犯楚国。
现在正是九月份，正好就是秋收的时节，多年的比邻相处，各国间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月安分无比，因为就算是打仗，各国国君也要考虑民生的问题，要是没粮草，百姓都养不活，更何况打仗呢！
至于匈奴，大臣们更是连想也不会想到他们身上。
这时候的北方，也需要将马牛羊养肥，而且又不是这天又不是天寒地冻，那时粮草枯竭，才应该担心匈奴来犯！
所以，在场的人，除了周清这个从一开始便跟着姬十三的人，根本没人怀疑是匈奴所为。
姬十三冷冷地注视着下首众人。
一个年轻的文臣冷不丁撞见姬十三的眼神，微缩了下，不再说话了。
紧接着，又一个武将不经意扫到姬十三，他胡子颤了颤，沉默地低下头。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冷飕飕的气氛，说话的人开始减少，到最后，没有人再出声。
整个大殿上，一片寂静。
压抑的气氛中，姬十三缓缓起身，俾视众人：“既然大家对这件事都有自己的看法，那么，谁来给孤提提建议？”
众臣又将头压低一分。
姬十三这才登基不久，在朝堂上表现地很是温和，也算是给老臣们一个缓冲的余地，免得他们在习惯晋惠公的放纵之后，一时间不适应他的办事方式。
但是楚国被外敌入侵，这不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姬十三望着大臣自由交谈的场景，已然微微动怒。
“诸位爱卿？”他又问了一遍。
还是无人应声。
站在周清身后的人，也是一个年轻的文官，见姬十三面露不悦，他悄悄提手，用力戳了下周清的后背！
你上啊！
周清猝不及防，差点被身后的人顶出队列！
幸而他平衡感不错，在身子不稳当地摇晃几下之后，他愣是站定了。
在周清身后的人，叫庄随之，是姬十三提拔的一群年轻臣子中的一个，此时，他见周清没有被他坑到，不由失望。
周清收到突然袭击，气得想回头揍庄随之一拳！但是场合不允许他这么干，于是周清只得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用一种极慢的速度，朝前挪去。
姬十三站在台上，就当做没看到这一幕。
他紧紧盯着众臣的脸，忽然点名问道：“王将军，方才你的音量最大，莫不是有什么高见？”
被点名的王将军是一名老将，在姬十三刚刚登基那几天，他在朝堂上一直很安静。
方才姬十三宣布的消息，事关战事，他一时没忍住，便忽略了上首的姬十三，与旁边人大谈特谈，得意地吹嘘自己的战绩。
但是刚才他有多么意气风发，此时便有多么心虚后悔！
新王不是个好惹的，这点他早就清楚，却还是没忍住自得，这不，现在就被揪出来了吧……
“微臣……微臣没有高见。”
尽管王将军肠子都要悔青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得做出一副谦恭认错的姿态。
姬十三盯着王将军耳尖上的红色，没有穷追猛打。
他移开视线，点下一个人：“虞爱卿，你有何想法？”
虞姓大臣肚子里倒是真的存了些货，听见姬十三喊自己的名字，立马绷紧后背，扬声说：
“王上，以微臣之见，此番攻打楚国的人，也许目的不仅是楚国，我国需早作防备。”
姬十三微微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
立威已经足够，姬十三不打算卖关子了。
“孤接到消息，大约是凌晨破晓时分，一批蒙面人偷袭了楚国临城。那批人身手矫捷，身高也普遍比国人高些，交战时，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官话说得不太标准。”
庄随之立刻反应过来，低声嘀咕道：“匈奴……”
周清听见身后人的声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孤的意思，众位爱卿听得懂吗？”
众臣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人再交谈，一切信息都在眼神交流中传递。
在众人的沉默中，庄随之侧身踏出一步，恭敬地说：“王上，臣以为进犯楚国者，是匈奴。”
这个言论一出来，大部分大臣当即恍然大悟！
是啊，根据王上的消息，符合条件的人，极有可能是匈奴。
姬十三望着庄随之，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庄随之接收到了姬十三的眼神，意气风发地退回了列队。周清听着身后人兴奋的喷气声，脸皮微微抽搐。
“不错，孤以为，那批人就是匈奴。但是他们来到中原，目的不一定是楚国，或者说，不止楚国。”
周清觉得不能再让身后的小子得意下去了，再这样，他都怀疑自己在姬十三心目中的地位要被慢慢抢走，于是便站处队列，扬声说：
“王上，臣建议还是将晋国的边境线增派兵力，巩固防线，严查进城出城的人！匈奴人已经入了楚国，我大晋要做好布置，免得遭遇与楚国相同的境况！”
姬十三微微颔首，显然与周清的提议见解颇似。
有些朝臣眉头微皱，不大认同姬十三如此谨慎的作态。
不过是一些蛮夷之人，又没有进犯我晋国，何必要这么认真？
但是心存这些想法的，要么是老臣，要么是一些没什么见识的新臣。
老臣，人老便精，一个个皆是滑头，不会轻易反驳君王的意见；
新臣，心虚便底气不足，在姬十三和重臣一致赞同的情况下，也不会站出来，唯恐毁了自己的仕途。
姬十三站在高台之上，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既然如此，那就在晋国防线上，每城增加三百兵士。”
“我晋国共一百七十一城，若有敌袭，由城主之间相互联系，及时增援。况且那批匈奴来得无踪迹，人数定然不会多，如此，人手应当足够。”
周清躬身：“是！有五万多兵士驻守，我晋国可高枕无忧！”
庄随之亦躬身：“臣附议！匈奴又不是在我们家门口，谅他们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在今日内从楚国赶到我国，等边线处成功部署，您也就彻底不用忧心了！”
周清听着庄随之的长篇大论，真觉得他说的是没用的屁话，但是等他直起身一看，不仅姬十三，就连皱眉的同僚都对庄随之露出赞赏的笑！
周清的嘴角，又是微微抽搐。
姬十三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缓缓坐回龙椅上。
总管极有眼色，见朝堂上的热议已经过去，赶紧尖声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无奏！”
总管的话音还在殿中梁上回荡，周清率先行跪礼，表示恭送姬十三。
“臣，无奏！”
“臣，无奏！”
……
重重叠叠的人声在空殿中回响，直到最后一个人下跪，回音还在绕着大梁嗡嗡响。
在姬十三眼里，这排山倒海之势早已是司空见惯，他瞥过朝殿中所有人，起身，长袖一挥，朝殿外走去——
最新的消息，暗卫应该已经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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